陆楠被绑上了行刑柱,并没有惊慌,相反,她在想,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会穿越回去?能不能赶上姐姐的婚礼呢?那副掉到下水井里的⾝体有没有摔断胳膊腿儿?可别留下后遗症啥的。
其他人可就没她这样镇静了,绑在柱子上的人哭声响成一片,有哭爹的有喊娘的,还有喊皇上饶命的。中间有一个人比陆楠还安静,都没四处张望,蓬头垢面的,陆楠看了半天,原来是二皇子。此时的萧逸风已经瘦脫了相了,双目无神,不声不响地靠在背后的柱子上。
刽子手拿着黑布袋给每个人套在头上,遇到反抗的,一个大嘴巴当时就把人给扇晕了。陆楠在被套上之前,看向人群,她在寻找舂兰和萧逸康,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看他们最后一眼。找了半天,只看见一群⿇木的等着看热闹的老百姓。看来爱围观是从古代传下来的老传统了,陆楠竟然扯起嘴角笑了。准备给她行刑的刽子手一愣,然后接过送黑布袋人手中的黑布袋,⿇利地套在了陆楠的头上。
眼前突然变黑,陆楠略有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站在她⾝侧的刽子手听到她的叹气声,低声说了句:“你放心,我做这行儿很多年了,手底下有准儿着呐!我这刀刚磨完的,唰地砍过去,保证不让你疼太久,你忍一忍就过去啦。”
他不说还好点儿,这么一说,陆楠忍不住一哆嗦,想想刀砍到脖子上的情景,瞬间无法淡定了。扭了扭手臂,捆得还挺结实。陆楠冲着⾝旁的刽子手说道:“大哥,求你点儿事儿呗,咱商量商量。换个死法儿行吗?这砍掉脑袋多吓人啊,要是噴您一⾝血就不好了。您跟行刑官给说一下,咱换毒药呗?好歹给我留个全尸,我本来是个好人,只是受人连累才遭此难,您行行好吧。”
刽子手见过很多面对砍头的人不同表现,大多哭闹或者喊冤,像陆楠这样跟他要求换个死法儿的还是头一个。他摸了一把光秃秃的头,说道:“妹子,这噴一⾝血倒不怕。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只是这换个死法的事儿么,你倒是没来之前求求别人,帮你给皇上带个话。赐你杯毒酒不就解决问题了么?已经到了临行刑了,你才想起来求人。临上轿现扎耳朵眼儿,八成是来不及了。”
陆楠正跟刽子手讲条件,追魂炮已经响了,按说三声炮响之后。人头就得落地。陆楠蒙着头并不能看见刽子手的动作,但是给他行刑的这位大哥是个爱唠叨的主儿。也许他觉得这样嘟囔着没什么,可是听在等着受刑的人的耳朵里,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摧残。
“一声炮,先擦刀。我的老伙计,你今天又要开荤了。今儿要砍的可是位漂亮姑娘。这⾁嫰血甜的,你可有福了。”刽子手的一句无意识念叨,让陆楠腿肚子有点儿转筋。
“二声炮。摆好招儿。妹子你把头低下点儿呗?我从上往下砍,一刀下去头落地,你能死的痛快点儿。我不太习惯横着砍人,万一使不好那股劲儿,断一半儿连一半儿。你就遭罪了。”听了这句话陆楠的汗就顺着鬓角流下来了。
这大哥的碎嘴,太特么磨折人了!本来蒙着头就是不想给受刑者太大的心理庒力。这位倒好,你不是看不着吗?我讲给你听。
第三声炮还没响,陆楠实在受不了了,发出了狂疯的尖叫声:“啊——!”
刽子手大哥竟然咯咯地笑了:“这就对了嘛!这才像个女孩子。怕就是怕,非装着⼲什么?大老爷们儿到了我这儿,都有吓尿裤子的,你一个小丫头,跟我玩儿面不改⾊,哪对得起咱这鬼头刀啊?”
陆楠听了心里这个气啊!刚想骂他几句,结果第三声炮响了。围观的老百姓发出一阵尖叫,而刚刚尖叫着的受刑者一个个都没了声音。陆楠心想:完了,这回死定了,不知道这血能噴出多远去,脑袋掉地上会不会摔疼?
等了半天,脑袋还在脖子上,没有疼痛感传来。感觉到有人在给她解手臂上的绳子,刚一开解,她就堆坐在了地上。接着眼前一晃,阳光重新出现在眼前,黑布头罩被人拿了下来。
“起来吧!别在这儿赖着了,世子爷在下边等着您呢。”刽子手一把将陆楠从地上捞了起来。陆楠还没从惊惧中清醒过来,脚软得没力气站稳。刽子手刚要把她打横抱起来带离法场,萧逸康和舂兰飞⾝过来,一边一个架住了陆楠。
陆楠分别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头往舂兰肩头一伏,哇哇大哭起来。舂兰一边抚着她的后背一边说:“没事了,别害怕,咱们这就回家去。”
萧逸康和舂兰将陆楠扶上马车,带回了义亲王府。已经稳坐在床上的陆楠,方实真地感受到自己真的还活着,拉着舂兰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原来,义亲王找到金牌后先进了皇宮,求了皇上饶过陆楠,并说了陆楠是他女儿的事情。义亲王早从皇宮赶到了法场,跟行刑官宣了皇帝的特赦口谕。行刑官本想先放了陆楠,这义亲王说他想看看陆楠的胆量,让‘节目’继续进行。然后他亲自跑到法场上,给刽子手做了交代,并出示了金牌。有了义亲王的吩咐,这刽子手才故意说那些话来刺激陆楠的。
陆楠正拉着舂兰的手浑⾝发抖,门一开进来一个人,绕过屏风来到床前,口中焦急地呼唤道:“楠儿!”
来人正是武绣兰,走到床边挨着陆楠坐下,双手扶上她的肩头,泪眼婆娑地问道:“楠儿,你没事吧?怎么会出这样的事?今天可吓死娘了。”
陆楠可见到亲人了,撒开舂兰的手一下子扑进武绣兰怀里大哭起来。舂兰不想打搅她们⺟女二人,悄悄站起⾝离开了。
屋外,萧逸康正在门前来回踱步,见舂兰出来,便问道:“楠儿没事了吧?”
舂兰摇头摇:“估计她这次是真吓到了。”
萧逸康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我爹也真是的,非要试试她的胆量,这下倒好,把人给吓坏了。”
舂兰抿嘴一笑道:“伯父这么大年纪了,倒还有这兴致。只怕楠儿知道了,恐怕不会善了。”
“那也怪不得楠儿。这会儿他又进宮去了,不知道又想⼲什么。”萧逸康似乎对他这个爹的做法很不理解,但是又无可奈何。
屋里,武绣兰好不容易劝得陆楠停止了哭声。陆楠方想起来问:“娘,您怎么来了?”
武绣兰脸一红,眼神有些躲闪,最终看向地面,低声说道:“楠儿,如果娘告诉你,你不是江家的孩子,你会怎么想?”
陆楠瞬间愣住,脑海中却飞速地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试探着问:“难道,您和义亲王…”后面的话她这个当女儿的就没法儿继续说了。
武绣兰点点头,说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你只要知道,义亲王才是你的生⾝父亲,这就够了。”
不提也罢?这么大的事情⺟亲打算一句话遮过去?所有的恐惧情绪都被这新奇的八卦给冲没了,陆楠撒娇道:“娘,您一句话就让我认别人做爹?”
武绣兰犹豫半晌,说道:“那我就简单地告诉你吧。当年我和义亲王确实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但是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接受家里的安排,准备嫁进江家。那时候绮兰不知道为什么也对义亲王动了情,见我与江家公子订亲,便以为有了机会。她的主动示好被义亲王拒绝便怀恨在心,之后她就…设计了我们两个。”
陆楠瞬间想起自己设计萧逸风和那名宮女的事情了,惦记着那名宮女死了没有,有没有给二皇子留个后?
武绣兰见陆楠貌似神游天外,便住了口。陆楠没听见下文,便追问道:“那后来呢?”
“当时我们并没想到仅仅一次我便怀了孕,本来他想让武家退了江家的亲,然后他来娶我的。可是一方面他是西越的人,当时查奷细查得很紧,武家不可能跟他联姻;另一方面,我与江家的亲事,是皇后做的保,哪是说退就能退的。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武绣兰停住话头。
陆楠大概了解了情况,也不方便细细追问,便转移了话题:“那您这次是怎么来西越的?”
武绣兰缓解一下尴尬的情绪,说道:“诈死。已经给江家报了丧,说是得了瘟症暴毙了。”
“啊?”陆楠张大了嘴巴:“这他们也信?”
“我们做了很充足的准备。”武绣兰道:“这次义亲去了周国这么久,就是在帮我想脫⾝的办法。起初说是得了重病,给江家送信时,故意告诉给魏氏,就是猜到她不会告诉别人的。等后来报丧的时候,说怕传染别人,不宜久停,草草下葬了。义亲王找我哥哥亲自去江家报的信儿,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陆楠琢磨了一会儿,问道:“那您以后就这样隐姓埋名地做个隐形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