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孩子蹭的扑过来,抱着元清凝的腿大,大喊一声:“娘亲…”
那撕心裂肺的嚎叫竟能盖过所有摊贩的叫卖声,以元清凝为中心,四周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齐刷刷的朝她⾝上看!
元清凝被叫傻了。睍莼璩伤
而那小孩子却嚎叫的越发凄凉,一边哭,一边信誓旦旦的质问:“娘亲,你为什么要丢下残歌和父皇…”
晶莹的泪水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一串串滚落腮边,见元清凝不说话,他菗噎的又追问:“娘亲,你回答残歌,你为什么要丢下残歌和父皇?”
元清凝努力回想她这些年所⼲过的缺德事儿,大致是好多件了,可她着实是不记得了,自己什么时候,还能做过这个抛夫弃子的事儿。1d30n。
元清凝的沉默让小男孩更加伤心,他怯怯问道:“娘亲,你不认得残歌了么?”
残歌?
尼玛,这是谁取的名字,这么美的小孩子,怎么叫残歌?
残缺了的歌?
那能是一种完美么?
元清凝十分纠结,看这孩子的长相与言行举止也不像是碰瓷的,尤其这⾝服衣,制作考究,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穿的起的。
他是哪家的孩子?他的父⺟在哪里呢?还有,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没有人陪着么?
正想着,一声惊讶的声音传来:“小主子,你怎么了?快放开这位姑娘!”
元清凝一听,松了一口气,看吧,这孩子是有人家的。
元清凝转⾝正欲解释这场闹剧,可是残歌抱的贼紧,她又舍不得用力挣脫,只好拖着小孩子的⾝体吃力转过⾝道:“没事没事,这孩子挺招人喜欢的!”
这一转⾝不要紧,当那个女子看见元清凝时,手里捧着一盒点心哗啦落地,然后瞪直了眼睛,元清凝暗叫不妙。
果然不妙。
那女子丝毫没有预兆的上前去逮着她就狠狠地抓住她,仿佛是怕她跑了一半,那落泪的速度跟腿上这个小鬼有的一拼。
“主子…是你?你没有死?”谁知那女人一见元清凝又是一阵抱着她,不肯让她离开。
街上已经有人指指点点,貌似都在指责她如此狠心,怎么能放得下这么大儿子出来逍遥自在,还不如一个下人!
元清凝百口莫辩,急出一头汗,那个小包子抱她一条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葵丫穿过重重障碍,来到元清凝⾝边,见她被两个人一大一小抱着腿,顿时大怒:“你们⼲嘛呢?抱着我家姐小的腿,还抱着我家姐小的手,是想要绑架吗?”
元清凝连忙摆手,示意葵丫不要吓着孩子,低头,伸手欲抹去残歌脸上的泪,可是当她触碰到那冰凉的泪珠时,她的手哆嗦了下,仿佛被什么刺中了!
元清凝无法解释自己的反常,只好轻声安慰:“小包子,不准哭哦,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哦!”
小男孩昅了昅鼻子,忽然展颜一笑,扑扇着纯净的大眼,操着悦耳的童音奋兴问道:“这是娘亲新赐给我的名字么?”
元清凝刚想反驳,那不过是一个称呼,父⺟授予他的名字,自己怎么能随便改掉呢?
但是那小包子却乐滋滋的对跟旁边的女子说:“雪鸢姑姑,我不叫残歌了,从今往后,我叫小包子!”
名叫雪鸢的女子含着泪点点头,元清凝想,这样被人抱着腿大实在有碍观瞻,连忙将这两个活宝带离人群,葵丫満头雾水的跟着元清凝进了刚刚吃饭的茶楼。
小包子丝毫不认生,半顿饭的功夫就跟葵丫天南地北的聊天了,还拽着元清凝一起聊,那个叫做雪鸢的女子在一边看着他,一点儿也不敢怠慢,而且她瞧得出来,这个雪鸢姑娘的⾝手可不一般呢。
“雪鸢姑姑,我说吧,只要我们诚心的找,就一定能找到娘亲!”小包子一边咀嚼嘴里的东西,一边跟雪鸢炫耀。然后又转过头望着元清凝:“娘亲,你再也不会丢下残歌走掉了吧?”
看着那小包子骄傲的炫耀,元清凝把到口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不知道怎么了,她竟不忍心说出事实。
小包子?
叫他小包子还真是对得起那张圆嘟嘟的脸。
活脫脫的像是街边卖的香酥包!
“娘亲娘亲,你说啊,你说你不会离开我!”小包子不依不饶的摇晃着元清凝的手臂,乌黑的大眼満是期待。
元清凝不受控制的点头:“嗯…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天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出来一趟居然变成妇女了!
她还没嫁人啊!
尼玛,这是哪跟哪儿啊?
她一未婚少女,居然一瞬间就变成了已婚妇女,还有一这么大的儿子?
靠,着实是太倒霉了些,等过几天,她一定得要去庙里拜拜,去去霉运。
“小包子你可一点都不像我家姐小啊!”葵丫托着他的小脑瓜左右看,突然皱起眉:“不过这双眼睛…”
元清凝的眼睛很美,乌黑无垢,仿佛天上闪烁的星子,明亮璀璨,水汪汪的,睫⽑又长又厚。这小包子的眼睛好像是元清凝的缩小版,又圆又大,眼角微微上挑,长大了是名副其实的桃花眼。
“主子,这么多年,我一直盼着能跟你相逢!幸亏老天有眼!”雪鸢说着说着,泫然欲泣“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以为你死了!毕竟当年你从那么⾼的地方摔下去,怎么可能还有活路!我本也想离开的,可是你临走之时让我照顾小主子,所以我才没有离开的!”
元清凝微微抚额,这到底是哪跟哪儿啊?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还是连忙安抚。
却不知道她此时头都大了,这一大一小…怎么办?刚刚跟雪鸢谈过了,雪鸢说他们是被家里人逼得没办法才出来的,不过看雪鸢言语间闪烁,好像是对葵丫不太放心,元清凝猜想雪鸢肯定还有难言之隐。
现在最主要的是她们在桐城无亲无故,⾝上带的银两有限,一路走过来,雪鸢⾝上的钱已经用的差不多,还搭上不少首饰,现在他们两个孤零零的,没地方住。
葵丫的意思是,给他们点钱,让他们有路费回去,不要在桐城逗留了。
元清凝起先也是这么打算的,当她看见小包子兴孜孜的跟雪鸢炫耀自己找到了娘亲时,这个想法便被自己否决了。
元清凝知道,小包子之所以一口咬定自己是他的娘亲,估计是自己长得比较像他的娘亲罢了,现在小包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娘亲,作为一个小孩子,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要回去的。
元清凝对此是十分的无奈。
“娘亲,我困了!”天黑的很快,小包子受不住困,脑袋靠在元清凝怀里嘟囔着。
“困了就睡啊!为什么还睁着眼睛!”元清凝摸着他的脑门,轻声道。
明明已经困的受不了了,可是他还強撑着张大眼睛,小包子往元清凝怀里蹭了蹭,奶声奶气道:“我怕自己在做梦,每次梦醒了,娘亲又会丢下我!”
小孩子的话通常没什么逻辑,可不知怎么的,元清凝听到心里翻涌着滔天的酸楚。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娘亲,却不忍心打破他这个美梦。
“以前…以前你的娘亲…额…以前我经常会丢下你走掉吗?”
小包子果断的摇头摇,为元清凝辩驳般:“娘亲,我从来没有生你的气啊,因为我知道,梦里的不算嘛!”
见清孩只心。元清凝的眼忽然湿了。她将小包子搂进怀里:“睡吧!我不走!”
葵丫在一边急的直搓手。
雪鸢感觉到什么,一把抓住元清凝的衣袖:“主子,不要在离开小主子了,好不好?这些年来,他过得很苦,虽然他很乖,但是雪鸢知道,他一直都想要娘亲,一直也都相信自己的娘亲没有死。即使你再怪那个人都好,残歌他始终都是你的孩子啊,不要让他再孤独了,他很乖的!”
雪鸢的力量很小,元清凝只要一挥手就能挣开她,但她没这么做。不知道是不是⺟性滥泛,看着小包子靠在她怀里睡的香甜,她舍不得动。
此刻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有将他们带回诸葛堡再作打算了,只是该怎么跟长君解释呢?
该跟他说,咳咳,长君,这是我儿子?!
尼玛,那长君还不笑死啊!
一下子从少女变妇少!
这人生咋就这么悲催呢?
“好了,葵丫,我抱着小包子,你带着雪鸢,咱回府吧,唉,以后我再也不会出来溜达了,这给溜达的,直接有了个五岁的儿子,要是长君那厮知道了,指不定该怎么嘲笑我呢!”
元清凝说着,就赶紧抱着包子就往前走去,路上的时候,雪鸢总向她说起以前的事,关于包子成长的过程,还有她的事,但是却只字不提包子他爹到底是谁?
不过就算不知道,猜也知道,不会是太差的人家了。
“主子,你的眼睛怎么又看得见了?”雪鸢从一见元清凝的时候,就想要问这句话的,可是又怕太冒昧,怕让她想起从前那些不开心的事儿。
所以就一直都没有问。
“怎么?我的眼睛从前看不见么?”元清凝反问道,她的眼睛以前看不见吗?
长君没说啊,长君只说她爬树,从树上摔下来,然后撞坏了脑袋,又加上淋了雨,俗称脑子进了水,就忘记了从前的事,一切都不记得了。
可听这人说,她从前是看不见的。
但她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没,没,我随便乱说的!”雪鸢连忙回应道,她如今才知道,原来她失去了记忆,这样也好,从前的那些记忆太痛苦了,她失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吗?
如今主子过得很幸福,很开心,这样就足够了。
那些不快乐的事,就让它烟消云散吧。
“好了,雪鸢,额,是叫雪鸢吧?”元清凝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看雪鸢点了点头,然后才道“咱们快些走吧,准备着回去吃晚饭!我都饿了!”
“嗯,主子!”
一行人向那边走去,上了马车。
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风驰电掣,街道两旁侍卫纷纷避让,街道的另一头一袭队伍如流水般淌过来,马蹄急切如鼓点敲击在人心中。
绝尘奔腾的景象让人难以想象,众马飞驰,奔跑起来势不可挡,为首的是一匹白马,浑⾝鬃⽑白如雪,远远看去像是一朵云。
那马神采飞扬,奔跑速度快如闪电,街道上的人发现它还在百丈之外,片刻功夫,那白雪的马儿便已经离他们不过十丈距离。
但令他们震惊的是马背上的男子。
那男子⾝穿白⾊长袍,墨黑的长发用白玉簪子束起,男子面容凌然,五官深邃,剑眉飞扬,俊美无比,眉宇顾盼之间,犀利如剑,倨傲似火,犹如天下的主宰,那股独一无二的帝王姿态让人不敢逼视,仿佛站在他面前便会忍不住臣服。
路边开満了桃花,豁然一道蓝影闪过,沉甸甸的花苞呼啦一下全都被扯下枝头,打着滚追随着那男子的背影,形成滚滚花浪。
一辆马车与那男子相对而行。
交错的瞬间,花浪卷起车帘,昏暗的马车被外面的阳光溢満,也就那一呼昅的功夫,元清凝瞥见了那骑在马上的男子。
宇文拓仿佛有感应般猛的侧头,却只看见一辆马车从⾝边驶过,被风吹起的帘子已经重新闭合,阻挡了他的视线。
但是,那惊鸿一瞥,却叫他全⾝血液凝固。
这个时候,宇文拓并不知道,他思念了五年的女人,就在刚刚与他擦肩而过了,上天仿佛就是安排了这样的戏码,当他想追上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思绪却被另一件事占満。17886155
他的儿子失踪了!
暗卫也没有找到他的消息。
残歌,是她和他的儿子,他绝不会让他有事。
若是有朝一曰,她回来了,那他怎么跟她交代。
儿子是他的命,也是她的。
当元清凝回到诸葛堡的时候,诸葛长君已经在她的院子里等她了,看着她回来,蹙眉,很是不⾼兴地看着她“你到底去哪里了,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回来?”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长君,你倒是变得越发的啰嗦起来了!”元清凝白了他一眼,然后将包子放在椅子上,包子倒也很乖醒来了也不闹,也不吵,元清凝把他放在哪里,他就乖乖的呆着,就像是害怕被元清凝抛弃一般。
在他面前放着一只八角子,上面摆了个糖果的盘子,包子舔着唇,在盘子里挑拣自己喜欢的,他吃的很秀气,就算不好吃也会挨个尝尝,这些吃的,平常人家的孩子根本见都没机会见到,就算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一定有机会吃到,可是包子并没有显露出稀罕的表情。
见到元清凝过来了,包子眼睛一亮,蹭的从凳子上跳下来,将自己手中的糖果,撕了糖纸就往元清凝的嘴里送:“娘亲,这个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元清凝抿唇,伸手抹去他嘴角的糖渍,动作很熟练,明明是第一次做,却仿佛在心里酝酿了一辈子。
指端接触到孩童柔嫰的肤皮,元清凝忍不住捏了一把,好软哦…再捏,再捏。
果然是个包子脸啊,软死了!
嗯,叫他包子,倒真不冤枉啊!
包子仰着脸任元清凝捏个够本,他也不生气。甚至还鼓励元清凝:“娘亲,捏几下多没意思,你想不想亲亲我!”
纷嫰的小嘴朝元清凝嘟起来,小脚踮的老⾼。
这辈子还真没人提出这种要求,她要是拒绝,简直天理不容啊!
元清凝心花怒放,想不到这小鬼好善解人意,她刚刚捏他的时候,就幻想,哇,要是亲一口会怎么样,没想到这小家伙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元清凝也不客气,低头就对着包子的嘴巴亲了一下,一下还不満意,又亲了他的脸,然后是小鼻子,眼睛,耳朵…
诸葛长君在旁轻轻咳嗽一声,元清凝这才恋恋不舍放开包子。想想自己真龌龊,居然占一个小孩子的便宜。
但包子却是乐在其中,小脑袋在元清凝腿上蹭啊蹭啊,好像一只贪婪的小猫咪。
元清凝抱起包子走到一边的凳子前,雪鸢立即手明眼快的为元清凝拉凳子,元清凝坐下后逗了一会包子,才开口对诸葛长君道:“长君,我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诸葛长君其实在一见到包子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了包子到底是谁的孩子,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见面了?
血缘这关系果真是真奇妙,奇妙得让人不可思议。
“他留在诸葛堡当然没有问题,反正诸葛堡这么大,多养一两个人也无妨,只是夭儿,这…这孩子是谁家的孩子?”诸葛长君试探的问道。包子就是她和宇文拓的孩子,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叫宇文残歌。
据说,残歌这名还是当初她生下包子的时候,取的。
元清凝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对诸葛长君说,却见包子正竖着耳朵偷偷的听,如果她说不是,可以想象怀里的小人会多失望。
元清凝抿唇,似乎在做什么决定。半晌,她舒了一口气:“额,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可是以后,他就是我儿子了!”
“哇…娘亲承认了!”包子激动的在元清凝怀里来回动扭,奋兴的不知所以。好像元清凝能在别人面前承认他,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雪鸢在一边听的都忍不住笑起来,在她心里一直将元清凝当成主子,不管她失忆了也好,没有失忆也罢,她都是她的主子,⺟子之间的血缘关系是很奇妙的。
即使她失去了记忆,她也不忍对宇文残歌说出拒绝和忍残的话来。
这就是⺟爱的伟大。
诸葛长君见元清凝承认,却不知怎么的,他⾼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元清凝真的是包子的亲娘,而孩子终归是会和自己的父亲见面,那么他一定会告诉宇文拓,元清凝没死的事实。
那他费心五年的时间的秘密终将曝光。
而且忘川之水也不是完全绝对的,让她从此失忆。
天机老人也说了,只要她受到強烈的刺激和击撞,是有可能恢复记忆的。
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夭儿,你让雪鸢带着包子出去走走,我有事儿想要跟你说!”
“雪鸢,你先带着包子下去走走,不要走得太远,就在这院子走走就好了,知道吗?”
“好!”雪鸢应答道,但是上前去带包子走的时候,包子却不肯,他赖在元清凝⾝上不肯走,元清凝拍拍他的小脑袋,宠溺道:“乖,娘亲一会就去找你!”
小孩子总是很好哄,包子也不例外,听见元清凝这么说,也不再闹了,嘿得一下,跳下元清凝的膝盖,乖乖的跟着雪鸢到外面去了。
等两人一走,诸葛长君神⾊立刻变得庄重且严肃。
“夭儿,你一定要将他们送走,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
元清凝不解,可见他表情十分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长君,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刚刚才答应我,会让他们留下来,他们也听到了,你如今又反悔,那方才你为什么又要答应呢?出尔反尔,并非大丈夫所为,你这诸葛堡要是容不下他们,那我带着他们回凉城便是了,反正棠哥哥那边也有屋子!”
诸葛长君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只烦躁的狮子。来来回回走了好多遍,他到底应该怎么跟她说,她才会送他们走,她根本就不会知道,他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突然停在元清凝⾝边,眼底坚定无比。
“你可知道包子是谁的孩子?”
“我的!”元清凝下意识回答。
诸葛长君一愣,有些无奈,头摇道:“我是问你,你可知道包子的父亲是谁!”
元清凝也愣了,这还真不知道了!
诸葛长君深昅一口气,说道:“当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