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一定是魂游天外。”
程帛尧肯定证据让李崇安刚刚升起雀跃一下子散开,气狠地菗她脑袋:“承认了你又能少块⾁。”
是不会,可刚才那话虽然出自下意识,肯定有一定喜欢里边,可现代人喜欢了。人家问“吃了没”你答“吃了,您呢”人家要说“我挺喜欢你这样性格”你就算客气也得回一句“谢谢,我也是”一半是喜欢,一半是习惯作祟,她还没敢说到“爱”这个字眼上去。
爱是什么,太深奥了,是两情相悦,是一生相守,还是仅仅是一刻怦然心动。
挑挑眉眼儿,程帛尧又躺回被窝里去:“我觉得,你还是等我明天彻底清醒了再来跟我计较吧,我现就想睡死了过去才好。”
李崇安颔首,决定就这么先饶过她,省得她到时候再以她睡糊涂了为借口,这样蹩脚借口谁能信呐。
小夫妻俩沉沉入睡时候,一弯月照寒窗,宮深花影闭,有香却不来。李景抬头看向从窗外洒进来明月光辉,二十余年来一幕幕自己眼前回放。就方才,他对面椅子上还坐着玄衣天子,天子问他这个天子儿子:“你知道你错哪儿吗?”
“儿臣知道。”李景当时确实以为自己知道。
玄衣天子含笑说:“说说看。”
“儿臣不应去奢望不该奢望,亦不该贪图眼前利益,不该放纵一女子后院肆意妄为。”李景把自己想到错处一一点出来。
但是玄衣天子却头摇,继续含笑:“再想想。”
李景垂首沉思良久没有答案,头摇说:“儿臣无知,请父皇见教。”
玄衣天子收起笑,微闭眼睛。室里烛火微微,却把天子仪容笼罩得格外气势逼人:“生为朕儿子,出生宮廷,看着这江山社稷,若没点奢望,那便是朕无能,偌大江山天下竟无人想期盼。至于利益,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同样重要,若连眼前利益都看不到,谈何长远。至于女子。只要能舍得弃得,纵容她肆意妄为又有何错。”
“如此,儿臣错哪里?”李景向来知道他父皇如山岳⾼深不见顶。如天宽广开阔不见边,但他不明白如果不是这三点,他还能错哪里。
“你野心错太早宣诸与众,路人皆知野心,便是朕以为无所谓。世人岂能容你。利益要贪,但吃相不要这么难看,不能难看得人所共识。至于纵容一个女子,那女子満⾝把柄人手上,这样败家货,你竟把这三条都建立她⾝上。你如何能不失败。”天子这是告诉儿子,你输哪里,你输眼光。输不懂得蔵好自己,归根结底是输愚蠢上。
如果够聪明,错可以变成对,如果只是足够蠢,占天机也是个输字。
但天子没有直接点明。如果眼前蠢货连话都听不明白,那合该自此过离权利中心。安安份份卦个低等爵位,靠着宗室给银子黯然地渡过余生。
李景愕然,识人不明,吃相难看,野心人皆知,这一切归根结底无非是他思虑不周全,自恃天命所归而忘乎所以。太轻浮,太急进…太蠢:“儿臣懂了。”
“懂得就好。”话至此完结,玄衣天子有是儿子可以选择,只是来看看这个儿子还有没有得救,人犯过错以后,如果能醒悟过来,将来或会有大用处。不过玄衣天子却没有说,就算李景能转过弯来,李景也已经不他选择范围里了。
一个蠢到这样地步儿子,将来还有可能犯下比这蠢错误,人人都以为挑继承人是挑出⾊,玄衣天子却只是相对出⾊儿子里挑犯错少。人生恰如一局棋,如果对手棋力相当,你唯一能获得胜利机会就是自己先不出错,然后诱得对手犯错,后抓住机会获得胜利。
或许世事并不都如此,但争夺大位斗争中,这一条却是⻩金规律。你少犯错,你对手犯很多愚蠢错,那么你就先取得了胜利需要条件之一。为什么要继续把李景挑起来,帝王有帝王考虑,这一点却是李景不需要知道。
这一番动作里,让天子意外是李崇安,此时此刻,天子比天子儿子心里多感慨:“从前以为天资好至多不过学问好些,如今看来,天资聪颖人处处占得到便宜。这一番布置周虑细密,一环扣一环,先后次序一点不错,该狠狠该收收,这孩子就连看人眼神儿都比别人好。棋中果然有大智慧,非常人所能精进通明,何况这还不是一个,是一对儿都懂。”
“光曜,你错明明知道这个是个好,却没有动手争取。知道她好,就要不择手段,畏首畏尾丧失先机,由不得你不落败。朕倒有些羡慕秦王了,长子文武皆宜又有担当,虽称不上智慧过人,却也心思沉稳。次子慧绝众人,虽无意朝堂,却是个一出手就能把人掐死主儿。光曜,你还错如果本⾝太蠢,就不该挑聪慧如斯对手。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你要赢了,李崇安就白瞎了下那么多年棋。”天子觉得李崇安这局棋就下得很好,后手布局却占得先机,次序分明又不失速度,环环相扣又不失灵敏,李崇安要是皇子,就凭这一局就能得⾼看许多。
可惜了不是,可惜是个棋痴,不过如果不是这么痴棋,可能还布不来这样局。
至于猜忌能人,临朝四十年见过能人贤士还少吗?个个都去猜忌,就不用⼲别事儿了,天底下能人贤士一天换三个猜忌都猜忌不过来。所以李景还错不能容人,你自己不聪明,你找一班聪明人也成啊。以上种种原因导致天子如今已瞧不上李景了,不过李景用处还是有,再说好歹是自己儿子,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也非他所愿。
而李崇安呢,只所以这样有恃无恐地布局,展现自己种种能力于帝王眼皮子底下而不缩手缩脚,不仅显示了他通事,还显示了他对人性人心把握和理解。天子有理由相信,自己若是个猜忌贤能,李崇安绝对能把事儿做得一丝风声都不露出来。
为什么要露出来,李崇安告诉天子:“我很有用,而且我无心争权夺利,并且我⾝后是云涯道院这样一个不争不斗人才辈出地方。将来我要接手那里,我会为这天下培养出多聪明人,而不是蠢材。”
皇帝欣赏李崇安欣赏到恨不能和李崇安秉烛夜谈,喝喝小酒谈谈人生才好,跟聪明人一块儿,话不用多说,眼皮子不用多抬,互相心里一琢磨就啥事儿都明白了。这种酣畅淋漓沟通皇帝只少数几个人⾝上见过,如今李崇安算一个,所以皇帝舍不得这孩子了,当年去什么云涯道院,老实找个书院读着不好啊,一去云涯道院就绝了进朝堂路。
“程国公家那姑娘也是个脑筋好使,和静山那孩子搁一块,不仅是相得益彰,是互相增辉。程家几个孩子倒都不错,可以好好培养一番留待以后让他们其中一个去用。”
皇帝一时念头动,直接导致程松溪脚底下多了块名叫青云云彩,不过程柏涛要继承学堂,也是个不能入仕途。如此,皇帝也能放心,程家除了个程松溪通得官场三味,程国公和程柏涛都是连人情来往都不怎么拎得清。
程松溪接到出放吏部当差调令,一时间还真反应不过来,按说他还得再现位置上熬几年才能去吏部这样要紧衙门。这一纸调令下来,他虽是从五品官跌到从六品,可却是实权手。
“静山,你替我寻思寻思,这到底怎么来?”
李崇安笑眯眯地看向大舅子,満嘴天花乱坠:“这还不是大舅兄办差办得好,陛下向来识人有明,大舅兄做得好陛下看眼里,自觉要嘉许调职。从清汤寡水儿衙门到吏部这样紧要地儿,大舅兄可算是秋去舂来了。”
程松溪莫明地不信他,虽然他未必能全明白事儿,但至少有四分是他能看出来:“别跟我打马虎眼儿,信不信我接尧尧回家住上几个月。”
死⽳啊死⽳,程松溪历来是个虽然聪明没到绝顶,刚到一眼能看出人庠处哪儿主。李崇安赶紧摆手,立马表忠诚:“可能和我有点儿关系,不过关系不大,主要还是大舅兄您本⾝有能耐,我不过是推波助澜,顺手顺着水推了一下舟而已。”
“大哥,我还是跟你回去吧,正好我想找娘说话。”程帛尧一边添油加醋不亦乐乎。
“边儿上待着打你棋谱去,男人谈大事儿,女人别瞎掺和。”程松溪语。
李崇安听罢赶紧跳开几步远离大舅子,还边头摇边摆手向程帛尧示意,他绝对不可能有这样想法。嗷嗷,大舅兄,我为您默哀一刻钟。当着和尚骂秃子,这种事我可不爱⼲,所以说大舅子没聪明到哪儿去啊,不知道⺟老虎惹不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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