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渊出乎意料的好商量,不过估计是看在李无涯、玄弭及天道哥的面儿上,要不然神兽都有着⾝为神兽的骄傲,哪怕他们只是供更⾼阶的人所驱驰,那也得你到一定等阶的时候。赤渊能屈尊前来,李崇安和程帛尧都感念倍加,不过相处下来吧,赤渊其实脾气也不小。
“小道士(终于被叫道士了),你的雷咒连苍蝇都劈不死,回家再修个二百年来看看。”赤渊站在那儿,看着温温和和的语态里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在,再加上它是一只火红麒麟,看起来本就相当威风赫赫,不说话都能吓着一片“小道士”何况它还口吐人言。
用赤渊的话说:“像朱疵这样儿的才需要低调。”
为这句话,滚滚差点没跟赤渊⼲架,滚滚最后用程帛尧的话嘲讽道:“是啊,如您这样的,就好比黑夜里的萤火虫,怎么蔵都蔵不住你的光芒。”
赤渊语气温和地答曰:“不,应当是明月。”
当时程帛尧就怀疑这位只是语气温和,举止温和而已,其实也是个脾气大大的,这种温呑性子的,不管人还是兽,往往又毒舌又闷骚又腹黑。赤渊果然应了她的猜想,随便几句话就把上上下下给打击了个遍,它还有跟她说:“程帛尧,我这是为你们云涯宗好,若不这般,他们哪里知道天⾼海深。”
“小光明符这一类的符咒,没能耐就别画出来丢人现眼,想当时李无涯一个小光明符弹出来,有千里明光,你这连萤火之光都不如。”赤渊大爪一挥,小光明符化作一团飞灰坠地,它⾝前已经堆了一小堆儿纸灰。可却没一个人能伤得了它。
何易山皱起眉来,要是妖物都这么能耐,云涯宗当真是不必再存在下去,不过,真的没一个人能伤到它吗?何易山看向李崇安,倒不是希望李崇安能,李崇安他的符也没起效:“静山,还有谁?”
“张师兄、尧尧,尧尧在喂玄弥吃米糊,蓁蓁也在吃呢。应该就快来了。张师兄出山去了,说是这两天回来,但也没个定数。”李崇安从前也觉得九大神兽都是叫着名头响的。却没想朱疵看着不怎么样,上边几个能耐都不小。
他话音一落,何易山眼睛就圆睁开,眉头也舒展开来,只见何易山一击掌道:“对。还有蓁蓁!”
…
见先生这样儿,李崇安真不想打击他,难道要告诉先生蓁蓁现在连符咒的书集都还没看过,小女儿不知愁,成天除了吃吃喝喝玩玩睡,她从来不⼲正经事儿。当然。才这么大一点点,李崇安也不觉得闺女需要去⼲什么正经的大事:“先生,蓁蓁手都还是软的。笔都拿不住。”
“你们云涯宗上下倒真能给李无涯长脸,李无涯正⾝要是知道他人后辈都这般出息,想必安慰得很。”赤渊就有这种能耐,明明是嘲讽的话,不仔细听绝对像赞美。越是这样还越让人愧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赤渊,不许欺负他们。”蓁蓁本来程帛尧牵着出来。这时正走下台阶,眯着一弯小眼眼缝儿看向赤渊,小模样颇为不満。也是,李无涯最是护短,甭管自家的多没出息,多丢人现眼,他可以关起门来揍关起门来罚,但绝对不会允许外人说一个字:“爹,给我笔,但凡有谁欺我云涯宗无人,我都要…呃,替我爹好好教训他!”
李崇安看着闺女这小样儿,真想抱起来揉揉小脸蛋才好,可现在当着先生们和师兄弟们的面儿,他还真不好去抱,甚至不能拒绝蓁蓁的要求。爹做到他这份上,也够可以了:“好。”
倒也不用他去拿笔,现场就有人双手奉上:“小祖宗,您请!”
“瞧好了,曰后别再丢人了。赤渊从火,你们看它那浑⾝冒火的样儿就该知道了,对属火的用雷那是给它进补呢,一群大呆瓜!”蓁蓁没好气地接过纸笔,却没画水类性符,而是土类符咒,一边画还一边有模有样地说:“手札上没写土可以克火啊,水确实能克火,但火旺成它那样儿的,单用水没效,水和土叠加在一块儿,灭了它还糊它一脸,懂不,这就叫变通。”
赤渊在远处似噙着笑一般看向蓁蓁,它在想,要不要告诉李无涯的转世,她现在画的符没效呢。想那李无涯一世何等嚣张厉害,转世了竟也这般无能,看来玄弭还是需要它好好关照呀。
蓁蓁画完两张符,叠加在一起用,小手一弹,符倒是很顺利地被引发了,但赤渊一挥手,那两道符照样化飞灰落下。飞灰落地还被小风吹得四处飘散,却是赤渊故意而为,它这是当着蓁蓁的面在打小姑娘的脸呀。
看着纸灰散落一地,蓁蓁直接傻了,在她的认知里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形,她应该…她应该怎样她不清楚,但怎么也不能是这样。再看在场的师公、师伯师叔们都看着她,她立马觉得自己这脸丢得再也捡不回来了,她觉得好委屈,她一委屈直接导致两行泪飚出来,转过头去就扑进了李崇安怀里:“哇呜呜…爹,赤渊欺负我,你揍它。”
…
一时间,云涯宗上下都傻了,祖师居然也会哭,大惊!
拍着闺女的小⾝子,李崇安被她这一哭,哭得浑⾝上下都不对劲了,看向赤渊也多了几分火气:“乖,蓁蓁不哭,蓁蓁还小,等蓁蓁长大了肯定能一只手就能把它打下趴。不哭哦不哭,蓁蓁不哭…”
滚滚老远看着蓁蓁哭,既不上前安慰,也不出声,只是看着赤渊,満脸“你要糟了”的表情。光想着欺负她,没想到以后她会长大,会找回上辈子的能耐,记忆是找不回来,可能耐是妥妥地找得回来的,赤渊不愧是赤渊啊,连李无涯都敢随手得罪,这气魄真叫吾等佩服。
“小祖宗,咱不哭啊,我们都没用不是,您还小,等您长大了,咱们再揍它去。”
“就是就是,蓁蓁不哭了,是我们没用,给祖师丢人了。”
“知道丢人就好,还有得治。”赤渊继续温温而有笑意地说着。
阿米豆腐,赤渊哥,老子会记得给你上坟的,滚滚不无恶意地想道。
“爹,我想清楚了…呜呜,我不用你帮,帮忙揍它,我要自己揍到它下趴。君子报仇才讲究从十年不晚,女子报仇从早到晚,我要报仇。”蓁蓁从来就不是服输的主儿,李无涯也从不是,他们都是那种越失败就越抱定成功信念的人。
“好,爹相信蓁蓁一定可以。”李崇安说完又拍拍怀里的女儿,女儿哭花的小脸却那样粉嫰可爱,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好好捏捏。
蓁蓁挡住李崇安要捏她脸蛋的手,义正词严地说道:“爹,在要做大事的时候,不要捏我的脸,会被捏成包子的,到时候没人娶我你要负责养我一辈子,而且还得监督大弟和二弟继续养下去,我肯定能活得很长很长的。”
…
真是小祖宗!
刚才还哭得跟小猫似的,说变就变,真让人不由得感叹——不愧是祖师转世,这片刻都能变三变的性子都一样。
“赤渊,你等着,刚才哪位师伯给的纸和笔,再借我用一用噻。”蓁蓁不自觉得学了点儿蜀地腔调,软绵绵的更显得可爱了,师伯心甘情愿,就算不为无涯祖师,也可以为可爱小姑娘嘛。小祖宗真是太招人喜欢了,瞧瞧她对外人多厉害,对自家人总是不自觉得又亲切又温和,师伯快要掉下眼泪来了。
人总是善忘呀,怎么就不记得李无涯对自个儿人多“热情”
程帛尧也在旁边画符,她在破玄关时得到的是阵法,在登堂时得到的恰恰是符录,这有点儿像通关打Boss,打完还带掉秘笈的。但,却是蓁蓁提示了她,水土是可以交杂互用的,想想山体滑坡、泥石流,想想沼泽里的泥浆坑和沙漠里的流沙坑,那都是好陷阱。
符录里有叠加符,但却不是把两张符一起引发,而是将属性可以相融的符相互交溶到一张符纸上。这是她得到符录后第一次试,到底能不能成,她心里也没底。
蓁蓁先画好符,弹过去还是被赤渊给拍成纸灰了,但就在这一瞬间,程帛尧弹指引符,以手结印轻轻一推,符咒便飘飞出去。赤渊好奇地抓住接着蓁蓁前一张符而来的符,它在这张符上感觉到了比较厚重的力量:“是灵符,不对…”
以⾁眼可见的速度,赤渊忽然像是推进了无底的泥沼里,四只爪子不住划拉,但其实它⾝上什么都没有,只是它既喘不过气来,又有种坠落感。滚滚正为赤渊中招而幸灾乐祸,但不消片刻它就发现不对了:“程帛尧,不对劲,你画的什么符,怎么会这样,赶快把符咒解除掉,要不然真会把它弄疯的。它疯了不要紧,万一随便发几个大招出来,満山的人都得遭殃。”
“噢”了一声,程帛尧又以手结印,轻轻喊出一个“破”字,随着这个“破”字音落,赤渊的种种状况也被解除。赤渊一缓过来就看向四周,跟防贼似地⾼声喊道:“是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