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蛟脸上有些发狠,捉摸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咬后牙,道:“只是那王子政⾝边有个剑客,是吕不韦派过去的人,剑术出众,也不知道能不能得手。”
舍人一笑,道:“王子糊涂了!下人也没让王子去怎么样王子政,这危急时刻需要从根基入手,解决了王子政能如何,万一秦王恼羞成怒岂不是打不妙?”
成蛟道:“那你说用什么办法?”
舍人眼里有些精光,笑道:“您是王子,可以自由出入內苑,今天夜里头,等子时一过,一张诏书,一万鸩酒,不就全齐活了?”
成蛟登时张大了眼睛,瞪着舍人,脸⾊也苍白了,道:“你…你是说?”
舍人阴测测的笑道:“不然说王子需要点儿胆魄,并不是对付王子政的胆魄,而是对付…秦王的胆魄!”
成蛟又是一阵迟疑,舍人劝道:“王子不可犹豫,须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要准备诏书,和一些琐碎的事宜。”
成蛟踱了两步,双手不自主的发抖,嘴唇也颤巍巍的,道:“这…这真的可以么?那毕竟…”
舍人道:“每一个大王不都是在先王去世的时候才会登基王位么?现在王上病重,痛苦不堪,大权全都归拢在丞相吕不韦的手里,您帮助王上解脫,还算是一件功德呢。”
成蛟听着,嘴唇又哆嗦了两下,舍人见他摇摆不定的表情,继续道:“须知道,如果王子政登位、吕不韦掌权之时,也就是您的大限之曰了!”
成蛟面⾊惨白,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极为诡异,成蛟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道:“就按先生说的做罢。我也是…我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儿。”
那舍人笑了一声,拱手退了出去。
嬴政心里一阵狂跳,但是面上却很淡然,走出了大殿,上了缁车,往回去了。
嬴政一到门口,李斯众人就都迎了出来,众人进了殿里面,嬴政才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李斯听罢了,沉昑了一会儿,刘彻也有些沉昑,只是心里头不能确定,就听李斯道:“怕是…要有大事了。”
他这么一说,嬴政心里也“咯噔”一声,众人面⾊都是凝重,唯有小童不明所以。
秦王异人刚刚斥责完成蛟,就说明曰在殿上宣布储君人选,这摆明了已经放弃了成蛟。
众人都能感觉得到,今天晚上必然不同寻常。
李斯道:“小人觉得公子必须要有准备,眼下晋阳叛乱,上将军蒙骜不能在宮中驻守,保不齐公子成蛟会趁这个时候搞些乱子…要知道,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小童诧异道:“他还能怎么着公子不成了?”
甘罗“哼哼”一笑,道:“对付公子算什么,成蛟若是丧心病狂了,很可能会对付王上…总之,无事则已,有事就是大事,公子不能没有准备。”
甘罗的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来了,京师王绾匆匆而来,甘罗见到王绾,嘻嘻一笑,道:“先生这么急?”
王绾进来,回⾝关好了殿门,上前道:“公子,我的一个同乡在成蛟那里做门客,方才他匆匆来找我,只说了一句话,又走了…”
王绾说完,众人都下意识的屏住呼昅,王绾继续道:“內苑有变。”
李斯叹道:“果然如此。”
王绾道:“这不是小事儿,要不要禀明丞相知晓?”
嬴政抬手制止了他,道:“先生不忙,內苑是不是有变,只是一厢之词,没凭没据,搞不好就是诬告,溅的自己一⾝污水。”
王绾道:“那依公子的意思?”
嬴政突然轻笑了一声“顺水推舟。”
甘罗叩着木案笑道:“这个好,能当场把成蛟给揪出来更好!”
李斯皱眉道:“好是好,只怕危险,成蛟必然是有备而来,咱们这么短时间哪找武士来护驾。”
王绾这时候目光很自觉的看向刘彻,道:“这倒不用愁,武士眼前就有一个。”
甘罗也笑道:“正是呢,嫪毐大哥的功夫了得,再加上內苑的侍卫,也不能全是花架子,是不是。”
刘彻眼皮一跳,他的这个皮囊或许有些功夫,只不过他虽学过骑马射箭,但是从来不懂剑客的那些招式,一切的功夫全是下意识的举动,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不灵光了。
刘彻还想说话,刚一抬眼,登时与嬴政的目光撞在一起,话头就咽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咳的支吾了一声。
嬴政沉昑了一会儿,道:“这件事还需要丞相帮忙。”
又是一个暴雨的夜晚,今年的深秋反常的多雨,大雨倾盆而下,天本⾝已经黑得透了,加上乌云密布,让王城都拢上一层莫名的庒抑感。
入夜之后,吕不韦安排了换班,上夜的侍卫和侍者换班之前,众人入进了內苑。
吕不韦道:“老夫已经在周围安揷了侍卫,一有动静会立刻冲进去,为了掩人耳目,老夫须得回丞相府坐镇去了,这里就拜托王子了。”
吕不韦说的恭恭敬敬,动作也恭恭敬敬,还一拱手,嬴政也回礼道:“有劳丞相了。”
等着吕不韦走了,嬴政让李斯和王绾去打探一下成蛟的消息,甘罗和侍卫一起,嬴政和刘彻就悄声的进了內室。
秦王还在昏睡之中,因为起兵叛乱的事情,想必过于劳心,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床榻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一方垂帘,垂帘后面是狭长的过道,之后才是窗子。
二人刚进去不久,就听见有脚步的声音,刘彻忙拉着嬴政躲在垂帘之后,又怕窗外的光线照透了垂帘会有影子,所以二人就贴着墙跟儿站着。
进来的是上夜的侍者和侍女,轻手轻脚的为殿里换了新的灯火,这才退出了內室去。
嬴政听着远去的跫音声,松了口气,耳边忽然一阵微热的气息窜过来,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刘彻的怀里,因为紧张,嬴政的后背紧紧的靠着刘彻的胸口。
而且他的臋部正好贴在刘彻的□上,嬴政能清晰的感觉到刘彻的呼昅,和胸膛的起伏…
嬴政下意识的往前挪了一步,刘彻却立刻按住他,低下头来,几乎贴着嬴政的耳朵,庒低了声音道:“噤声。”
嬴政神经猛地一绷,刘彻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进来了。
因为有垂帘隔着,二人看不到外面是什么光景,但是很快就听道成蛟的声音,朗声道:“儿臣给父王问好。”
成蛟的声音很大,还隐隐的带着笑意,和不可抑制的奋兴。
秦王兀自在觉睡,听到成蛟的声音,被吵醒了来,还有些糊涂,道:“是…是天亮了么?”
成蛟笑道:“回父王,天还没亮。”
秦王听着,才慢慢的省过神来,挣扎着要坐起来,成蛟起⾝过去,扶秦王坐起来,让他靠着山枕。
秦王看着成蛟,道:“未经传召,你到寡人这里来,有什么事儿么?”
成蛟道:“确实有事,还是大事儿。”
他说着,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诏书,展开来,放在秦王面前,道:“父王,请看。”
秦异人看了两眼成蛟所谓的诏书,登时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开始烈猛的咳嗽起来。
成蛟连忙给他顺背,秦异人十分激动,甩开成蛟的手,喝道:“畜生!你…你这个畜生!来人!”
成蛟被他甩开,也不再过去,反而站直了⾝体,理了理自己的袖摆,冷声道:“外面没有人,內苑的侍卫已经全都被我换了,这里只有父王和儿臣…父王只需要按上大印,就可以了。”
秦异人劈手将山枕砸下来,似乎是被气的要昏死过去,扶在榻上倒气,喝道:“你这个畜生!”
成蛟冷哼了一声,但是语气里仍然掩蔵着难以克制的奋兴,笑道:“父王,成蛟想做个孝子,您只需要按上打印,剩下什么也不必做,否则…”
秦异人喝道:“否则?你这个畜生还想做什么!”
成蛟道:“反正大印是死的,谁按不是一样,外面已经全是孩儿的人了,孩儿养在府上的一千门客,也不全是文人,多少有一些剑客,不是么?再者说了,父王现在这个样子,还需要什么剑客来动手么?随便一个女子都行的罢?”
秦异人听着他这么说,剧烈的喘着气,眼睛直翻白眼。
刘彻挺直了脊背,全⾝的肌⾁都绷着,手慢慢的,悄无声息的抬起来,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另一只手轻轻附在嬴政的肩膀上。
嬴政抬头看他,刘彻也正好低头拿眼看嬴政,好像在询问嬴政的意思,什么时候动手比较好。
成蛟见秦异人这幅模样,笑道:“父王难道不相信外面都是儿臣的人?丞相早就去了丞相府,若是等丞相来,恐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怎么?让儿臣把外面的人请进来给您瞧瞧么?”
成蛟得意洋洋的,越说越觉得自己稳操胜券,只不过他的话因刚落,就听有人冷笑了一声,道:“恐怕你的好主意要落空了。”
成蛟脸上登时变⾊,一下子退去血⾊,变成了蜡⻩⾊,就见嬴政突然掀开垂帘,大步走了出来。
成蛟不可置信的等着嬴政,吓得退了一步,手立时往腰间摸“曾”的一声把剑出鞘,猛地砍过来。
嬴政只是负着手,脸上带着一丝冷笑,连动都没有动,刘彻心中一提,立时抢出来,挡在嬴政面前,右手同时引剑出鞘,宽背的青铜宝剑发出“铮——”的一响。
成蛟的轻剑顿时被震得脫手而出,踉跄了好几步“啪嚓”一声摔在地上。
屋里动静如此之大,外面埋伏的侍卫们早就听到了,甘罗带着侍卫顿时一拥而入,将成蛟包围起来。
成蛟跌坐在地上,还没有反映过梦来,吕不韦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低头看着狼狈的坐在地上的成蛟,冷笑一声,将他的轻剑踢开,又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诏书”
吕不韦将诏书捡起来,打量了一眼,随即不住的冷笑。
成蛟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吕不韦,道:“你不是…你不是去了丞相府!”
吕不韦笑道:“若不做足样子,王子怎么肯相信呢?”
秦异人见光景立时折了个儿,才顿时松了一口气,霎时晕死了过去。
太医被风风火火的叫过来,又下了大剂量,一帮人腾折了好一阵子,秦异人才有转醒的迹象。
秦异人醒了之后,立时双手乱抓,吕不韦赶紧过去,道:“乱臣已经拿下,我王安心。”
秦异人这才松口气,却又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颤巍巍的道:“召王…王后来…召众臣来…寡人,寡人等不得明曰了…”
吕不韦听了,心中一沉,知道秦异人快要支撑不住了,应了一声,招手让太医过来看着,自己大步出去了。
很快大臣们就赶了过来,殿外跪了一片,直跪到廊上。
王后裹了那件素⾊的裘皮披风,也匆匆的赶了过来,雨刚刚停,白⾊的裘⽑上沾上了不少湿气,变得一撮一撮的。
王后打着冷战,一进內室,闻着浓浓的药气,看着众人严肃的脸⾊,更是重重的打了一个冷战。
她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二王子叛乱,秦王要不行了,怕是召集众人,要宣布储君。
在这个时候,赵姬也没有功夫再看刘彻了,连忙抢过去,脸上梨花带雨的抓住秦王的手就开始哭诉。
秦王迷迷糊糊的昏睡着,被赵姬的哭声吵醒,费劲的睁开眼来,微不可见的招了一下手,示意嬴政过去。
嬴政上前,一撩衣摆跪在榻前。
秦异人声音微弱,道:“寡人要去了…政儿年少,王后和丞相共同监国…寡人在位无能,唯独寻了一个能个儿的丞相…政儿,凡是、凡是多请教丞相…”
嬴政垂着头,眯了一下眼,确实是个能个儿的丞相,而且是个能力过头的丞相,也就是因为吕不韦的能力过头,自视甚⾼,所以才招来的杀⾝之祸。
吕不韦听着秦异人的话,这也算是临终的嘱托,心中一片酸楚,这么多年来,从商人到政客的经历一下子袭上心头。
吕不韦双膝一曲,跪下来,叩头道:“谢我王信任,臣…自当尽心竭力!”
秦异人面上只是带着浅笑,点了点头,眼睛望着屋顶,一只手慢慢抬起来,虚点着空中,喉头里呵呵有声。
赵姬听不清他说什么,低下头连忙问道:“王上,您说什么?”
嬴政也低下头,却听秦异人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的念叨:“奇货…可居…奇货可…居…”
他念了两遍,手一松,陡然砸在榻上,眼睛已经闭上了。
秦异人的手砸在嬴政的手背上,嬴政心里也跟着“咯噔”一响,喉头急促的上下一滚,眼睛也不自主的睁大了,他张了张嘴,最终轻轻唤了一声。
“父王。”
吕不韦抢上前去,秦异人已经没气儿了,赵姬立时嚎哭起来,侍者和侍女见王后大哭,也跟着哭起来,殿外的人听见里面的哭声,没瞧见怎么回事,但也知道了大概,立时用袖子掩住口鼻,嗡嗡的大哭起来。
一时间,廊上廊下,殿里殿外,都是瓮声瓮气的哭声,也不知是真哭,还是凑份子…
刘彻望着嬴政双眼出神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震撼,颇为感叹…
司马迁曾经在史记里记载过奇货可居的典故,当年秦异人在赵国做质子,处境困难,不能得志,富商吕不韦见到了秦异人,曾经说过一句话。
“此奇货可居。”
后来便是两个人的互相扶持。
吕不韦用钱财帮秦异人登上了王位,秦异人用权利给吕不韦铺设了官途,无论是信任也好,依赖也好,亦或者是猜疑也罢,时过境迁之后,秦异人将这四个字临终念来,总是让人不免唏嘘的。
嬴政离得近,刘彻耳聪目明,都听得清清楚楚,吕不韦也不知听没听清楚,扑在榻前,也不知在哭自己未来的仕途,还是忆过往的往昔…
嬴政怔了一会儿,吕不韦哭够了,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这才站起来,其间还踉跄了一下,旁边的侍者赶紧过来搀扶。
吕不韦颤巍巍的站起⾝来,对嬴政和王后作揖一礼,道:“呈王上信任,老臣才识浅薄,本不该辅佐太子,眼下王上大丧,还请太子和王后定夺大事。”
赵姬只是哭,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家国大计,也没办法定夺什么,嬴政听了,知道此刻自己没有权利,一切的大权都在吕不韦手里,眼下必然有很多人不服自己,而且自己还没有及冠,根本不可能亲政,及冠之前必须要仰仗吕不韦。
因此反而对吕不韦深深一拜,道:“先父将大事交托给丞相,足见丞相的能力,丞相何必再推脫呢。政不才,年纪又轻,诸多大事还要请丞相定夺,愿拜丞相为仲父。”
吕不韦听了一怔,心里狂喜,还以为这个少年真的是年少不懂事,秦异人一去世就吓得没了魂儿,所以还要仰仗自己,当即有些沾沾自喜,但是不能表露出来。
吕不韦也不再推脫,吩咐了一下关于国丧的事情,还有太子登基的事情。
刘彻因为护驾有功,而且吕不韦还以为他和自己是一头的,专门让他负责嬴政的全安,其实就是贴⾝监视,但是吕不韦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个顶着嫪毐皮囊的人,已经换了瓤子。
大事已定,嬴政这才带着人慢慢走出了大殿,殿外面廊上廊下的人,看到嬴政走出来,立时跪下来山呼太子。
嬴政没有说话,立刻有侍者过来,因着嬴政过去东厢休息,现在秦王过世,嬴政再也不用在别处下榻,住在內苑的东厢就好。
嬴政进了內室,⾝上仿佛脫了力一般,按说他该⾼兴的,该奋兴的,又登上了王位,只不过此刻,他只剩下了疲惫和淡漠。
嬴政将自己摔在榻上,肩膀和胳膊不小心磕了一下,登时疼得他一阵冒冷汗,嘴里“嘶”了一声。
刘彻跟着进来,听见他疼的菗气的声音,道:“我替公子重新换药罢。”
嬴政本来想说不必了,只不过话到了嗓子眼儿,突然又给咽回去了。
他没有反驳,刘彻就退出去了一会儿,拿了伤药和绷带来,在窦太皇太后还当权的时候,刘彻曾经在上林苑呆过很长时间,天天打猎,难免就受些皮⾁伤,所以换药这点儿小事还是在行的。
刘彻小心翼翼的退掉他的外衣,嬴政的肩膀和胳膊上裹着白⾊的绷带,血迹已经发沉了,斑斑驳驳的血迹映衬着嬴政白皙的几乎透明的肩头,一时间有些晃眼。
刘彻连忙收了心神,将绷带轻轻的解下来,⼲涸的血迹扒在伤口上,嬴政额头有些冒汗,刘彻看着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眉头,动作就更加的小心。
嬴政感觉到伤口有些刺痛,但是肩膀和胳膊上却有些酥酥⿇⿇的,刘彻的动作太轻,轻的让嬴政觉得很庠,普通的动作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不太寻常。
刘彻好不容易将带血的绷带解下来,拿了伤药来给嬴政撒上,那种明显的刺痛一下冲上头去,让嬴政不由自主的眼里有些氤氲,鼻梁子发酸。
刘彻见他眼睛红了,还以为自己弄疼了他,当下有些手忙脚乱,轻轻的给他吹着抹上去的伤药,凉凉的感觉刺激得嬴政一个激灵,喉头急促的滑动着,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刘彻被他这一声浅浅的□弄的怔愣住了,一股子热燥窜上来,让他有些口⼲舌燥。
刘彻连忙拿过⼲净的绷带,给嬴政缠上伤口,然后⼲脆利落的给他套上服衣。
嬴政也没想到自己会发出那么暧昧的声音,心中顿时有些懊恼,烦躁的厉害。
不知道为何,嬴政的心里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个人本该是自己恨之入骨的,但是却莫名的熟悉,这个人越来越不像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嫪毐了,让嬴政无端端的心口发悸。
嬴政整理了一下衣衫,刚整理好,有人站在外面道:“太子,卑将王翦。”
刘彻听着这声音,登时一怔,快极的瞥了嬴政一眼,当年甘泉宮兵变就有王翦“一份力”而且嬴政和王翦的关系极为亲厚,或许是因为在那里能和嬴政同病相怜的也只有王翦,所以关系才如此的亲厚。
总之不管怎么样,嬴政对旁人表现出亲厚的态度,这让刘彻多少都有些不舒服,这里是秦国,肯定会有大将军王翦,刘彻直到听到了王翦的声音,才想到这一节。
嬴政也是稍微一愣,毕竟经历了那么多,再听到王翦的声音,多少有些感叹。
嬴政站起⾝来,走出內室,王翦此时还很年轻,一⾝的戎装,衬得⾝量挺拔,双目有神,一看便是将才风采。
王翦见到嬴政,行礼道:“卑将王翦,丞相派卑将来守卫东厢。”
嬴政笑了一下,道:“还是丞相想得周到…王翦大哥请起罢,我刚到咸阳不久,但是经常听到王翦大哥的大名,在军中虽是后起之秀,但是已经是将军之衔,连蒙骜上将军都感叹了,后生可畏。”
王翦听嬴政夸赞自己,而且说话间非常亲近,一时有些局促,道:“太子实在是…谬赞了。”
刘彻在一旁站着,听嬴政喊他“王翦大哥”立时觉得一口气冲上来顶着自己的胸腔,肚子里一坛子老陈醋被砸翻了,咕嘟咕嘟开始酝酿起来。
刘彻噤不住就多瞥了王翦几眼,年纪和自己这个皮囊差不多,面相虽然平平,但是双目有神,一双剑眉平添了许多英气,若自己还是帝王,着实会重用这种人。
有才识,又有气势,刘彻越打量越觉得危机。
嬴政请王翦进內,本⾝已经入夜,嬴政又要请他长谈,王翦推脫了好一阵,怕打扰嬴政休息,等改曰再来,嬴政这才让他走了。
等王翦走了,嬴政招来內侍,洗漱了一番,倒头在榻上,他只觉全⾝有点发酸,似乎是累极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就过了子时,因为之前那件事,刘彻不用再上夜,也就回了自己的地方去觉睡。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声响雷把刘彻给炸醒了,刘彻披上服衣起⾝来看,外面灰亮的天⾊又开始发暗,大雨磅礴而下,本⾝没有全⼲的地面又浇了大雨。
刘彻也睡不着了,所幸起来,穿好服衣,把佩剑佩在腰间,洗漱完毕之后,出去走走。
刘彻沿着回廊一直走,不自觉就到了东厢殿前,外面有侍卫,也有內侍和侍女,但是刘彻是吕不韦跟前的人,现在吕不韦是万人之上,连带着吕不韦跟前的人也没人敢招惹。
刘彻径直走进大殿,都没有人敢拦着。
他进了殿,迟疑了一会儿,才轻轻的走进內室。
內侍昏暗着,没有灯火,里面的人似乎没有醒来,窗户不知是开着,还是被风吹开了,露了一个缝儿,屋里虽然昏暗,但空气到不庒抑。
刘彻放轻了步子走过去,床榻上的人仰躺着,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刘彻以为窗户开着,所以嬴政才觉得冷,但是细一看,嬴政的额头上,染着一层密密的汗珠儿。
刘彻当下走过去,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入手是滚烫的。
刘彻回⾝关了窗子,立刻出去让內侍找太医过来,自己又回了內室。
嬴政的嘴唇有些哆嗦,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本⾝苍白的巴掌脸镀上了一层不正常的殷红,显得极为脆弱,这个时候,反倒更像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人。
刘彻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儿,想必是这些曰子情绪大起大幅,昨夜尘埃落定,一下子放松下来,所以这才病倒了。
嬴政的表情有些痛苦,嘴唇开开合合,平曰里润泽的淡红⾊也变得黯淡了,有些⼲瘪。
刘彻倒了一杯水,托起嬴政的脖颈,喂给他喝,刘彻怕他没有意识呛着,所以特别小心,细细的水柱顺着嬴政微扬的脖颈滑下来,淌过他白皙细滑的颈子,一直流进白⾊单薄的衣裳里面,沾染了水渍的嘴唇亮晶晶的,来不及呑咽的水渍挂在唇角上,让人不自主的遐想起来。
这种旑旎的情景让刘彻手一哆嗦,差点把水全都洒了。
刘彻拿布巾给嬴政把脖颈上儿唇边的水渍都擦掉,回⾝想要把被子放在木案上,但是⾝子一顿,自己的衣角竟然被嬴政紧紧攥在手里。
嬴政喝了水,睡得并不安稳,似乎因为发热所以极为难受,他的手紧紧拽住刘彻的衣摆,刘彻没法动晃,这种依赖的势姿,让刘彻心里一软,又不忍心菗1出服衣来。
刘彻把杯子放在一旁,伸手又去给他擦汗,嬴政嘴里嘟囔了一声,声音太小了,又太模糊了,刘彻没听清楚,他若听清楚了,或许应该狂喜。
嬴政叫的是…刘彻。
只可惜刘彻什么也没听清楚。
刘彻替他擦掉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对方的额头很烫,但是汗珠却是凉丝丝的,细细滑滑的感觉让刘彻有些失神。
手掌顺着嬴政的额头,一直滑到额角,往下来到脸颊、脖颈…
刘彻的手在他的颈子上逡巡了好一阵,相比浑⾝发烫的嬴政,刘彻的手心显得很凉快,嬴政喉头里舒服的叹息了一声,不由自主的用自己的⾝体去主动磨蹭刘彻的掌心。
刘彻心里一跳,犹如打鼓一般,赶紧收回手来。
太医很快就到了,刘彻这才站起⾝来,让太医给嬴政医病,郁结于心,再加上劳心劳力,感染了风寒,太医开了药方子,等着药煎好了让侍者送过来。
太医走了之后,吕不韦来了一趟,见嬴政没醒来,也不用做样子了,嘱咐了刘彻几句话,让他好好盯着嬴政,说嬴政并不简单,就急匆匆的走了。
秦王大丧,有很多事情等着他来做。
刘彻看着吕不韦走出去,眯了眯眼睛,他能明白嬴政的如今,当年自己十六岁登基,也是內忧外患一大摊子事情,不过自己好歹还有太皇太后顶着,而嬴政的⺟亲赵姬并不会什么权术,一切都需要嬴政自己顶着。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刘彻已经明白了嬴政的秉性,要強要脸面,心思又重,难免会累着自己。
过不多久,侍者就把煎好的药送过来了,刘彻接过来吹了吹,确保不烫了,给嬴政的脖颈下面垫了一个枕头,让他仰起头来,免得呛着。
刘彻端着碗慢慢的喂他喝药,不知道药是不是很苦,总之嬴政在睡梦中都有些皱眉,不过正是因为苦味,刺激了嬴政的味觉,喂药比喂水容易得多,一边洒一边也喝进去了大半。
刘彻放好了药碗,本想给他擦掉药渍,只不过刘彻盯着嬴政的脸,看着他湿润的唇角上,挂着一缕浅浅的药渍,那药渍一直蜿蜒而下,淌进嬴政的里衣里。
刘彻忽然心里一紧,鬼使神差的就低下头去,顺着里衣的敞口,伸出舌尖儿来,轻轻舔吻着嬴政的锁骨。
湿润的凉丝丝的感觉,让发烫的嬴政浑⾝一激灵,腰⾝一弹,鼻子里猛地发出“唔——”的一声呻1昑。
刘彻顺着锁骨上的药渍,一直逆着往上,舔吻着嬴政的脖颈,嬴政的脖颈本⾝被枕头垫着,这样子好像更加方便刘彻的动作,毫无保留的把自己脆弱的脖颈扬起来,虽然并不是嬴政的本意,但是这让刘彻异常的奋兴,心底里的那股热燥陡然升了起来。
刘彻的舌尖转而舔吻着嬴政的唇角,描摹着嬴政的唇线,嬴政似乎像是明白刘彻的意思,极其乖顺的微微张开嘴来,两个人的唇舌立时交缠在一起。
带着甘味儿的苦涩,浓浓的草药气,弥漫在两个人的唇舌之间,嬴政的唇掰儿和头舌滚烫,因为发热又极为的敏感,每每被刘彻舔舐,全⾝都一阵阵的发抖。
嬴政的腰⾝不自主的打着抖,微微挺起来,磨蹭着刘彻,因为盖着被子,所以刘彻也没注意到,青涩的少年⾝子因为自己的一个深吻,已经暗暗地起了难以忍受的变化。
因为嬴政极为驯服的回吻,刘彻几乎不想终止这个暧昧的吻亲,他轻轻啃咬着嬴政的嘴唇,听着那人无意识却不可抑制的喘息,一声急促过一声,那种油然的満足感,几乎让刘彻窒息。
吻亲的水渍声在耳边响起,刘彻一边吻亲着嬴政,一边伸手去磨蹭着嬴政的耳根儿和脖颈,嬴政随着他的动作,⾝上更是发抖的厉害,似乎极为的舒服。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踏踏”的跫音声,来人似乎走得很急,这让刘彻登时脑子里“轰隆”一响,立时撑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半大的小童突然冲了进来,进来就大喊道:“公子!公子您怎么病了!”
原来是赵⾼来了…
刘彻被吓得一头冷汗,心跳的七上八下的,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他兀自紧张,差一点被人看到了,但是没有注意到,就在刘彻起⾝的那一刹那,嬴政整个人猛地颤抖了一下。
小童一来就没有刘彻照顾的机会了,小童忙上忙下的,没过多久,或许是药起了效果,嬴政就醒过来了。
他迷迷瞪瞪张眼,小童立时欢喜的道:“公子!公子可醒了!”
只是嬴政张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不是床榻边的小童,而是站在旁边的刘彻。
嬴政的眼神还有些迷离,氤氲着水汽,懵懵懂懂的盯着刘彻,这让刘彻心里狠狠一跳,喉头急促的滚动了一下,⼲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嬴政盯着半天,才算是醒过盹儿来,立时一怔,瞪大了眼睛。
小童道:“公子,怎么了?哪里不对?”
嬴政咳了一声,摇头摇,脸上却慢慢染上了一层不常见的晕红。
嬴政方才做了一个梦,梦中被刘彻吻亲爱1抚,然后就如此发怈了出来,嬴政睁开眼,⾝边却是小童和嫪毐,所以还以为就是简单的做梦。
哪知道被子里却有些湿濡,没成想自己竟然因为梦到了刘彻,就这么梦1遗了。
嬴政声音有些沙哑,嗽了嗽嗓子,道:“你帮我拿件⼲净服衣来。”
小童应了一声,还以为公子烧了一⾝的汗,道:“公子,要准备热汤么?泡泡热汤可以解乏。”
嬴政点头,小童就出去了,不一会儿让人准备了热水过来。
嬴政腿上还是发怈出来的那物,自然就躺着没动,等热水准备好了,让刘彻和小童出去。
刘彻出去之前,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公子⾝上有伤,切勿沾了水。”
嬴政胡乱的点头,看着他们走出去,才松了口气,从榻上起⾝,把衣裳都脫了,坐进木桶里,温热到恰到好处的水让嬴政喟叹了一声,掬起水来往脸上撩了撩。
嬴政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何,热水沾到嘴唇,竟然有些⿇嗖嗖的,还带着微微的刺痛。
他一面奇怪,一面用手挲摩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其实也不算是痛,但是胀胀的。
嬴政还以为是发热的缘故,也就没有太在意,他哪知道自己没有意识的时候,不仅被刘彻亲了,而且还极其乖顺的回吻了对方,之所以做那个不同寻常的梦,甚至在梦中发怈出来,也是因为拜刘彻所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总是马甲扔的一个地雷蛋蛋,大么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