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幸福感,击穿纪四老爷的严肃面容。他一阵天旋地转,好在手上握着颜五爷手,借他一点儿力站稳了,面上浮出呵呵笑容:“老五,有曰子不见,你拿兄弟玩笑也罢了,侄女儿的玩笑开不得。”
“谁和你开玩笑!”颜五爷一脸认真,以示他正儿八经。有时候街上遇到大家互作不认识的颜五爷,今天一脸循循:“老四,以前多有得罪,以后多多仰仗。”
纪四老爷更加稳得住:“来,坐下说。”
隔壁有人,不方便喊小二。门帘外探⾝,对小二招手过来,低声道:“好酒好菜,再送碗盏来。”
才回来坐下,沉昑着打算先述旧,只隔壁嗓门儿又⾼起来,那个“说书的”扯开嗓门道:“没道理!这是你令表妹婿?我看不得,走,下午我和你一同前往,你的表妹如同我的表妹,把他们家门头摘下来,才是爷爷我!”
纪四老爷骤然面庞涨红,隔壁这一对混球!
好在没嚷嚷几句,又低下来。四老爷定定心,一心一意盘问颜五爷。颜五爷斩钉截铁:“此话当真!”
又恭维纪四老爷:“纪家的女儿名声在外,以后多照应我。”
近中午,纪四老爷喝得半醉,和颜五爷分手。一路到家,手扶着⺟亲房门,重重打一个酒呃,惹得纪老太太又笑又心疼:“哪里喝这么多?”
心中一动,纪老太太不言语。才给了他银子,儿子只能是打听许王纳妃的事情。房中孙女儿都在,纪老太太含笑指使:“大丫头,一定是为你,父亲才喝酒,去,看着人打水来。”
纪羞花去了。
再命纪落雁:“二丫头,给父亲泡口儿醺茶。”纪落雁去了。
纪沉鱼主动道:“祖⺟,我去给父亲催点儿饭来,想来和人外面喝酒,茶饭不能周全。”她也去了。
又寻个理由,纪老太太把三姑娘和五姑娘支走,房中丫头们退下,纪老太太才问一句:“是真是假?”
外面来了王氏。
王氏一扫早上的沮丧,欢欢喜喜过来就道:“⺟亲,丫头们是一片孝心,容她们一起跟去,也好侍候⺟亲。”
等见到纪四老爷在,王氏急忙收势,欠着⾝子恭敬问候:“四老爷回来了,”闻闻酒气,王氏狐疑,在哪里吃的酒?
纪四老爷板起脸:“什么一起去?”王氏红着脸对纪老太太求援地看着,纪老太太笑呵呵:“是丫头们,下午我要送羞花回家,丫头们听到,要陪我一起去,说是服侍我,我说没这个道理,又不是做客,姑娘们不肯,缠我呢。”
再对王氏一笑:“太太也知道了,依我说,咱们家的姑娘,无事不出二门,改天羞花小夫妻好了,单独请我们一天,再带丫头们去不迟。”
说着话,催水催茶催饭的人回来,听见都不依。
纪羞花羞惭惭道:“让妹妹们去,看着我落了下风,帮我说句话也多个人。”纪四老爷生气道:“胡闹!妹妹们名声要紧!”
纪落雁想去,回⾝怂恿妹妹们:“我们很少出门,送大姐姐回家,也是要紧事一件。咱们来求父亲,让我们服侍祖⺟⾝边。”
几个人里面,纪沉鱼是最想出去的人。外面什么样子,她还没有见过。打着离开主意的纪沉鱼,总算有机会出门“踩点”认认东西南北,她不肯放过这机会。
纪沉鱼款款出列:“回父亲,论理是不该乱走动。只是大姐姐平白受气,我们姐妹岂不伤心?祖⺟要亲自去,我们姐妹怎么能不随行?父亲,大姐姐的事,就是家里的事,我们一起去了,让别人知道,只会说我们家人齐心。”
王氏点头笑,难得对纪沉鱼笑逐颜开。
纪四老爷面容慢慢缓和,纪沉鱼还有话:“再说,我们随祖⺟去,自然是轿去轿回。到大姐姐家里,也是和女眷们在一处。祖⺟上门是客,听到什么不中听的话,还有我们劝解,也有我们来回。”
纪四老爷没了话,对着纪沉鱼笑一笑:“四丫头把我说住了。”侧⾝对纪老太太陪笑:“⺟亲,儿子的意思,也是让她们陪着一起去,只是怕⺟亲说不像。”
“这怎么行?姑娘们全是娇生惯养,去到听了什么话…。”纪老太太亲自要去送,是心知肚明,亲家不是好相与。
才说到这里,纪沉鱼对妹妹们使个眼⾊:“我们来求祖⺟。”五个孙女儿一起过来:“祖⺟,我们要陪您一起去。”
纪老太太没法子,王氏又在旁边说了一车的话:“⺟亲是疼羞花,姑娘们是心疼老太太,不放心老太太一个人去。”因此答应下来。
姑娘们放风一样,各自回房换服衣,唤小婢。王氏去准备出门车轿。房里无人时,纪老太太对四老爷笑着:“我先担心四丫头落了水,落下什么不好,现在看她聪明伶俐比往曰百倍有余,我就放心了。”
纪四老爷也点头笑:“是个伶俐丫头!”就势恭维纪老太太:“她是心疼老太太的一片心,不枉老太太平时疼她们。”
“呵呵,”纪老太太笑得很开心,也觉得孙女儿孝心一片。
丫头们平时也少出去,打听是老太太去给大姑奶奶撑腰子,都争着要去。文杏和碧杏争了半天,碧杏噘着嘴认输。
纪沉鱼笑着喊她:“快来,帮我装辣椒。”碧杏眼睛一亮:“是呀,到了那里说不到一处,姑娘就这么着⼲!”
她有了事情做,重新是喜欢。
帕子上,沾上辣椒粉;小小空胭脂盒子里,倒上水,再放下辣椒面子泡里面。碧杏昅着气笑:“大姑爷要是知趣,见我们家去这么多人,赶快赔不是才是道理!”
纪沉鱼笑着分辩:“祖⺟不是去闹事儿,是怕大姐姐…”省悟⾝边人还不能放心,下面的话又咽回去。
纪老太太不愿意纪羞花和孙女婿分开曰子过多,又怕她自己回去受人羞辱,因此打着祖⺟明理,亲自送回主中馈,给纪羞花找点儿颜面。
收拾好,就有人来催:“请姑娘们二门上去。”
二门上人会齐,先奉着纪老太太上轿,王氏上轿,姑娘们上车。三老太爷手舞拐杖风声呼呼,咋呼着:“儿子们,随我杀将过去!”
他的两个儿子跟着他,坐在一个车里。
纪家没落几代,人还是不少。这一行车马起轿行驶,好似一条长龙,浩浩荡荡走入人流中。
长街,小巷,纪沉鱼贪看个足够。哪里有客栈,哪里卖什么,一一记在心里。
这一行人各自心思,纪四老爷想的只有一件事。颜五爷拍着胸脯说那话确定。可是,只知道这话是许王府中可靠的人传出来。
四老爷还是不敢相信,许王殿下亲口所说?
选妃要在老世家里纳,的确是许王守礼亲口所说。
许王府的书房里,许王殿下正在生气。对着宽大书案上才到的书信,差一点儿要拍桌子。他的谋士知默劝解他:“王爷不必生气,安陵国飞扬跋扈,不是一朝一夕。”
对着那封书信的话,守礼咬着牙笑:“好!要本王亲迎于她,也罢了,要本王娶她,也罢了,这又要本王必须什么钟点儿到,什么钟点儿见!”
再也不能忍耐,重重一巴掌拍在书案上。
公主是吗?本王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