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凉如白霜,纪四老爷艰难的吐出一句话:“这件事不要声张!”王氏比他更慌乱,眼中急出痛泪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怎么办,给她找医生看,外面就会知道。许王殿下…”
重重扎中纪四老爷的心!
他仰面对着冷月,衡量着轻重。王氏又来上一句:“咱们家里断然没有这样的东西,只能是外面来,”小心看着丈夫,⾝子害怕的颤抖起来:“姑娘们,哪里会见外人,不过就是表兄妹们,堂兄妹们,”
一句话提醒纪四老爷,他沉声道:“问一问就知道。”
一面让人给纪五姑娘灌冷水,一面夫妻坐到厢房里,把纪五姑娘常跟的丫头喊来:“五姑娘最近见的什么人?”
从前几天一个人一个人问起,王氏在旁边只是焦急,不时看看纪四老爷,痛心就快晕过去。她的眼神里,只有两个字,许王。
纪四老爷读得懂,他就更急。万一家门不幸,有私相传代的东西进来…影响女儿们亲事是一回事,还有自己的名声,数代家门的名声?
他不敢想下去。
“…白天和二姑娘约着去看花,二姑娘来得晚,在小花厅后面,见到…”在这样方正的家里,丫头也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
她迟疑不决,纪四老爷恨得牙咬得格格响:“再不说,乱棍打死!”丫头吓哭了两声,急急道:“遇到二姑娘的丫头…”
再说下去,就没有什么人。
当夜喊纪落雁的丫头来,纪落雁也跟了来。纪四老爷先问她:“你白天和五丫头约着看花?”纪落雁道:“我随口一说,不想她去看了,我早说过我去假山下玩,并不去,”不⾼兴的道:“又拿我当借口。”
纪四老爷默然,再道:“你去吧。”纪落雁出来,不经意往正房里看看,纪五姑娘房门紧闭,冷水灌多了,正在房里呕吐,纪落雁看不出什么,出来暗暗担心,⺟亲说有主意,是她的主意动用了吗?
要是没主意,这可怎么办?
厢房里,又审纪落雁的丫头,纪四老爷一想到家里出了这样的药,就急红了眼,拼命地问:“在哪里见到五姑娘?”
“小花厅外面,当时后面还走过一个人来着,是…是武家的二表少爷。”纪落雁的丫头说过,手一指纪五姑娘的丫头:“画眉也看到了。”
画眉直了眼,她刚才不肯多说这件事,就是怕多生枝节。没有想到,二姑娘的丫头随便看一眼,她当个事对着老爷说。
纪四老爷吃人一样的看着画眉,牙缝里迸出一句话:“拖出去打!”画眉才哭一声,王氏抹抹泪水:“老爷,是自己的孩子,要有证据才能定罪,你不能冤枉孩子们。”
“搜!”纪四老爷又迸出一个字,大步出门,喊来自己素曰相信,嘴又比较紧的两个婆子,他坐镇纪五姑娘房中,冷若冰霜。
纪五姑娘中的药分量不多,足够她癫狂,也不会有什么举动。冷水一灌,吐了不少,好了许多。
乱发披在面上,憔悴的扶着人来见父亲哭诉:“女儿,我…”纪四老爷冰冷的眼光,把她的话逼退回去。
房门大开着,院门是紧闭,秋风一阵一阵地吹来,纪五姑娘衣上水发冷发僵,冻得她心头痛,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过多久,房里搜出来一样东西。婆子们不敢说话,捧给纪四老爷看,纪四老爷只扫一眼,就怒不可遏,手指着纪五姑娘,浑⾝都抖:“你…”
王氏急忙来扶他,为他抚胸口,再装着才看到这个东西,也是惊讶一声:“这个?”
这是个男人帕子,上面绣着云雁长空,还有一行小字,武其宁。
纪五姑娘晕了过去。
纪四老爷气得脸通红,王氏当家,先喝命丫头下人:“出去!”房中无人时,再殷勤地为纪四老爷揉着冰凉的四肢,劝道:“两个孩子要定亲,他们事先知道了,遇到了,说句话什么的,只怕是有的,这帕子…”
露出解释不清的样子,不再解释,只道:“给他们赶快成亲吧,免得再酿出大祸来!”
足有一刻钟,纪四老爷缓过气来,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件事,让人带进纪五姑娘,命她跪膝前,把帕子掷过去,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是几时传进来的,谁经的手,快说!”
“女儿不知道,”纪五姑娘只知道哭。
王氏再提醒道:“这事不能闹大,老爷您要处置,也先忍着,等大事过去再说!”纪四老爷一听就炸⽑:“我忍着!”
大手一挥:“取家法来!”
第二天早上,纪沉鱼才知道这件事,奶娘担心的道:“三姑娘病得奇怪,医生请了两个,有一个居然说是少觉没睡好,五姑娘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昨天晚上惹怒老爷,被老爷打了一顿,昨天晚上就押去跪祠堂,像是家里冲了什么,今天晚上我得多烧几炷香。”
纪沉鱼知道这事不简单,看看自己,已经起来了,再装病不太像。出来往三姑娘房里来,说是照料她,在她床前坐下来,拿本书静静的看着。
厨房上送药来,王氏的丫头亲自送来。交给本房的丫头:“药不热不凉,我帮着,快给三姑娘灌下去吧。”
纪沉鱼冷眼看着,又闻了闻药,忽然袖子一带,撞翻了半碗。王氏的丫头马上悻悻:“四姑娘,您倒是小心着些。”
“是我莽撞了,姐姐,还有没有,再送一碗来的好。”纪沉鱼陪上笑脸,丫头扁扁嘴:“好吧,我再去拿。”
余下的半碗要收走,纪沉鱼讨好的道:“不如放着,让三姐姐的丫头先喂着,三姐姐没醒,总有洒的,等姐姐再拿来,再喝下去,正好有一碗药不少。”
丫头想想也是,又可以完成王氏的交待看着喝了一碗药,她露出笑容,又去取药。她一走,余下的人收拾地,纪沉鱼装着帮忙,把药碗拿开给她们收拾桌子。一位房里只得两个丫头,趁她们注意时,把自己正喝的茶水一扬手,泼到窗外花下,把药碗里的药倒进去一半,反正刚才泼了,没有人量还余下多少。
嘴里自言自语:“咦,池子里残荷全拔了,”捧起茶碗出门去看风景。再走出门,茶碗袖在袖子里,回到自己院子里,把药给自己养的一只鸟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