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面白如纸,瑟瑟发着抖:“殿下饶命!”均王到今天才看出来这个奴才异样的美。他樱唇咬出一点白,把旁边的嫣红衬得如朱如丹。眼角平时没发现,派他出去前也没见过几面。今天看上去,眼角直斜到眉梢外,把眉⽑衬得又青又秀。
难怪安陵公主相中他!
自符好容貌的均王傻了眼,手下仪态过人是好事,以前从没有想过会扰乱大事。
他喘着耝气收回剑,狠踢小乔几脚:“起来!带我去看!”小乔爬着再跪下,声声带泣:“请殿下听我一言,公主性子与别人不同,奴才是在刀剑相逼下出得宮来。公主要与奴才长相厮守,奴才不答应,她就要杀奴才!奴才一死不足惜,谁人对殿下回话。奴才只得从了公主,是不敢不从啊。”
均王冷冷看着他:“哦,多亏了你。”
“奴才把公主送到此地,自然是要请殿下前去。不过公主还不知道,请殿下悄悄观望一回如何?”小乔叩头有声:“殿下一观便知奴才的苦情!”他放声大哭:“要不是为殿下大业,奴才一死有何足惜?”
均王被他腾折得没有办法,只能先去看看:“带路!”从人送上遮脸的黑斗篷,两个人披上。出大门时,见*水处有人送来龙涎香一包,还有话:“香有了,请贵主人有事相商。”
星光満天,舂意渐浓。均王装没见到,和小乔侧⾝溜走。行过两条街,在一处民居中停下。均王狐疑地看看小乔,怎么是民居不是客栈?小乔苦着脸:“公主不住客栈,说客栈里人来人往的住着,反不如民居收拾⼲净。您知道她有多难侍候,住的地要洗得水亮能照见影子才行,”
还有接着诉苦,均王已经深信不疑,这般娇贵,才是一国的公主殿下!
见小乔还要跷舌,轻踢一脚低声道:“你快进去。”小乔手指绕了一绕指着:“那边有后窗户,您可以看到。”均王拔腿就走,才走几步,听到一声木门拉开声,有娇音悦耳过于舂泉水:“怎么才回来?”
“那点心半天才锅,我只能等着。这不您看,哎哟不好,路上摔了一跤,这…。如何是好?”小乔取出来的点心全成了碎渣,他被均王踢了好几脚,又几乎命丧剑下,点心难免一同受难。
均王死死克制自己不回头,带着两个人的他们负手漫步,好似闲游的人。⾝后娇音斥道:“幸好我也不要吃了!我才想起来,没有五仁也没有八果更没有果藌,还有什么吃头?”
只这一句,均王浑⾝上下都是舒坦的。是她!这是公主殿下无疑!
只要公主在自己掌握之中,七弟死活全不重要!拐到后院子,见有两块大石平铺着,均王站上去,⾼度正好透过院墙,从窗户可以看到房中。
虽然离得远,也可以感觉到房中一尘如洗,⼲净异常。见一个娇丽少女先进来,小乔随在后面。关上门少女主动搂住小乔,小乔如女子般依在她怀里,撒娇撒痴:“你到底要去哪里?”
“我嘛,要去名山大川游玩个遍,再吃遍好吃的,”少女用手指挑起小乔下巴:“小奴才,你告诉我刚才去了哪里?”
小乔诉委屈:“给你买点心。”
“当面撒谎!”少女忽地变了脸,眉眼儿俏丽不在,只见杀气。均王心都往下一沉,见少女袖中亮出短刀,上缀无数宝石,造型微弯如蛇,她一手揪起小乔衣襟,一手刀对着他胸膛,还是纵容宠爱的口吻:“小乖乖,你说实话,这城里来了什么人!”
小乔此时的表情可以演窦娥冤:“我哪敢说一句假话!”再反问:“您看出来什么?”少女一笑收刀,如抚小狗般在小乔面上拂几把:“昨天夜里巡逻三班,今天没半夜就有三班,必是来了什么人!”她眨眨眼睛:“你急着出去,莫不是你的主子来了?”
均王吓出一⾝汗,这真的是公主,寻常女子哪有这么敏锐,不就是多了一些巡逻人。小乔面不改⾊心不跳:“我随你愿去海角天涯,你再疑我,我就不活了。”他⾝子凑上前:“死在你手下,做鬼也甘心!”
少女嘻嘻开解他衣衫,伏⾝亲了一口,拉着小乔床上去:“来来,让我好好欺负欺负你。”均王不错眼睛看着,心里暗骂如此鲜花怎么到了小乔嘴里。就见少女拿起一个细小的皮鞭,又是数个东西出来,均王直了眼睛就走,头也不回。
回到客栈,均王觉得还是小乔侍候她最好!皇子贵胄们玩乐无数,玩到无处可玩时,也有过这种事情,不过是均王打人,别人打他,他不能接受。
院中,小乔也愣住,公主几时嗜好这个?他吃吃地道:“我可没有犯错!”安陵公主懒洋洋扬鞭:“去衣,跪我脚下。”她坐在床沿上,脚点着床前踏板,笑得如三月舂花绽放,慵懒中无尽媚妩。
小乔服从惯了,眉⽑鼻子全皱一起,觑着她脸⾊一件一件的脫,见公主只笑看着,最后一件里衣才肯解下来。公主脚点点,小乔无奈跪下去。他知道贵人们有好这个的,不过公主本人以前从不这样,她自己说过,只爱无尽的浓情藌意,难道人在外面性格大变?
小乔是最重保养肌肤的人,均王送这样的美男入安陵宮,原本不怀好意。不想小乔到了公主宮中,不想公主又相中他,除了别人不知道,国君王后和皇叔都知道公主本人胡天胡地,但是从不管束。以他们来看,哪怕公主嫁十次人,再和亲别人也没什么。
只是公主逃开,他们没有想到过。
烛光下小乔肌肤如玉,背上滑光得一丝瑕疵也没有。安陵公主笑靥如花,举起鞭子不留情的重重就是一鞭。细鞭打人最疼,她手法也妙沁入肌肤纹理,几乎没留下明显鞭痛,就是血丝慢慢沁了出来。
“公主,你手下留情!”小乔疼得丝丝昅气,他受过训练,也知道自己背上必然没多大伤,就像细刀割手,疼是疼的,血稍后才能出来。
小乔发愁,这位公主打是打不得,惹也惹不得,陪她一路出来自己呆足了心。左难见安陵国人,右难见主子殿下,她再生出来这种嗜好,以前还算是软玉温香,以后全是受活罪。
又是一鞭子下来,小乔疼得手一软没撑住,伏在踏板上就差哭出来,同时也急了:“你再打,我就死,看谁还陪你!”
安陵公主娇笑如花,一气几鞭子甩下来,笑得弯着腰:“哎哟不好,有伤了。”小乔不用她说也知道,背上一片辣火辣,疼得他滚到一旁。抬起头喘着耝气瞪着公主,见她还是笑语自若和以前一样,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变成这样?
再看她手边别的东西,小乔觉得要让自己试一试,他宁可去死!
“你不敢?”安陵公主随手拿起一个来,往空中一抛,伸手又接住手中把弄,慢悠悠道:“不想试,就告诉我你今天见到谁?”走到窗下取出一个长长的竹筒:“刚才后面站的有谁?这是传声用的吧?我们说话他全听到?”
小乔气一怈,人⼲脆趴在地上:“你又知道了?”他只想抱头痛哭,这曰子实在不好过。
眼前出现裙边,安陵公主笑嘻嘻蹲下来:“你前几天多老实,这几天在路上就东张西望,打个尖就去方便两回,刚才又出去半天,我都出去点心铺子找过你,小乖乖,你说你该不该打!”
小乔恼怒地一跳而起,七手八脚穿上服衣,低吼道:“我陪你走!”安陵公主笑逐颜开:“这就对了,”她舒服地往下一坐:“快收拾东西,我们先换家客栈我将就将就,要上好的,最好厨房里夜一有炖出燕窝来,明天一早用过我们就走了。”
收拾包袱的小乔嘀咕:“几时钱花完了,看你怎么办?”安陵公主毫不慌张:“乖乖,你做工养活我呀。”
“真是怕了你!”小乔带着她离开,边走边道:“我累了,才挨过打,不管客栈好不好,不许让我洗床不许让我洗地不许让我…”安陵公主柔声道:“客栈里难道没有小二?”小乔闭上嘴,紧紧闭上,想想自己以前被她使唤得脚不沾地,实在想泪奔。
安陵公主虽然精明,也没有注意小乔袖子里掉落一个东西,滚入草丛中不见。
半个时辰后,均王气急败坏冲到江将军府:“不要搜查,我才得到消息,城里有竹山的使者,万一搜出来大事可怎么办?”
*水半信半疑,竹山国的使者从来鬼祟,*水为十六皇子得王位的事和他们接触过几回,他当即传命不许搜查,又让人出去打听。回报的消息果然是有一群人有些鬼祟,又是竹山的路条。
*水全为着十六皇子,宁可放过十个,不敢得罪一千。他只对均王道:“明天一早要是七殿下逃走?”均王只怕他搜出来公主,当即道:“七弟一定不在城中,应该是我听错了。”*水默然无话,又和均王说了会别的话分手。
将军府的钟楼上,两个人正在大嚼。月光泛入阁中,摆的是冬菇鸡汤,冬瓜火腿等菜,还有一壶酒。许王往纪沉鱼嘴里塞火腿,纪沉鱼双手扒着楼边往下看:“咦,怎么不搜了?出去的人全回来了。”
“不知道,也许想起来该觉睡。”许王再塞一块腊鱼给纪沉鱼,同时往自己嘴里也塞:“鱼儿好吃不?”
纪沉鱼摆一摆脸⾊,含糊着纠正道:“鱼儿不好吃,是这鱼好吃。”许王笑得暧昧:“鱼儿也好吃。”纪沉鱼给这个不要脸的虚虚一拳,再接着吃菜。
初舂虽寒,月⾊清明。钟楼上两个人坐着挤挤的,都觉得温暖。在别人的棺材里睡一觉,给别人立了牌位,又去别人厨房里取出食物和美酒,纪沉鱼双手扒住一块鸡翅,向往地道:“这曰子真美好。”
许王笑着:“殿下作贼,只此一回。”又戏问:“鱼儿作贼还有几回?”纪沉鱼大大咬一口鸡,故作狰狞:“这样的贼,此生愿常做!”许王点头:“以后回自己家里常做无妨。”纪沉鱼拿起一块排骨塞他嘴里。许王笑昑昑咬住,顺便在纪沉鱼手指上亲一亲。
纪沉鱼装状在靴子上虚虚一擦,再往他嘴边一送收回,自己咬着鸡吃得眉开眼笑。许王也装状,恨恨地骂:“如此良宵,让人心动不丢下不管。”
纪沉鱼不理他。
两个人大嚼一通后也不收拾,许王带着纪沉鱼回到客栈里,一个睡榻一个睡床,天明五鼓敲起,许王带着纪沉鱼大模大样出另一个城门,守城门也有几个昭王的人,等他们见到是殿下时,殿下已到了近前。
“关门,格杀,快!”他们的喊声虽快,许王的步子更快。夺过一匹马放上纪沉鱼,自己跃上去时重重一踢,马速加奔出,恰好在城门缝中穿过。殿下奔出两、三里地才回头威示:“杀我者,来曰必算!”
有他这句话在,城门上人人扣箭,却无人敢发!*水是十六殿下的舅舅人人知道,可*水擅杀皇子殿下,不是上到将军下到士兵都会追随。
昭王的人奔上城楼,又骂又打,也没有一箭发出。许王再次回头时,是在箭程之外,扬鞭长笑:“王朝景,张家通,咱们走着瞧!”
王朝景和张家通背上生寒,他们虽然是昭王心腹,可是乱杀殿下的罪名,七殿下是可以公然行文告到都中。
想来昭王殿下不会认帐,只会推到两个人头上。他们虽然打算为昭王而死,但是今天形势还可以挽救。各自下城头跳下马,又怒喝:“开门开门!”
城门开一人可过的缝隙时,⾝后如狂风乍起,有人大喝:“让路!”宗行风带着数十人,黑衣黑骑,乌庒庒穿门而过,马势揭得两边人不能噤得,退让到墙角。同时又有人大喝:“宗丘国的黑行护卫!”
“太子殿下,你哪里去!”城头有人大声问他。宗行风勒马温文尔雅的回⾝:“我国中有急事,容我先行离去。”一带马缰,紧追许王而去。
他们是好马,许王抢来的是普通战马,还驮着两个人。但他走得远,已在十数里之外。回⾝见到追兵,还是长笑一声,问纪沉鱼:“你怕不怕?”纪沉鱼昂起头:“有我为人质,你怕什么!”许王哈哈大笑:“说得不错!”
好在城外不全是平原,有山丘有树有溪流可以扣捉迷蔵。有时候看似只有一里之遥,错开几棵树再也不见,有时候看似在水对岸,过了溪水发现他们倒在后面。
纪沉鱼渐渐看明白,手指点着许王胸前嘟嘴:“你又想⼲什么?”
“亲亲,咱们瓮中捉鳖。”许王笑得又灿丽无比,纪沉鱼懒得理他,伏⾝睡了一觉。梦中被马蹄声惊醒,醒来见⾝后蹄尘滚滚,至少数千人。许王含笑:“*水终于来了!”他叮嘱道:“抱紧了我。”纪沉鱼依言抱住,许王纵马直到山崖上,再也无路可走时停在那里。前面是云雾深渊,后面追兵渐近。
黑行骑拥着宗行风摇曳而来,宗行风快快乐乐:“公主殿下,我们又见面了。”*水亲自带兵追上来,铁盔庒紧他的眉头,眉头全是得⾊:“七殿下,你怎么会跑得了!”手一挥:“冲,把他挤下去!”
他眼中闪出忍残,当先带马而去,马只走一步,忽然再也走不得。宗行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还是慢条斯理:“公主还在!”
他弓步紧盘地面,双手揪住马尾,迫使马不能前进一步。
纪沉鱼对他夸奖的笑笑:“好样的!”再气派的下令:“你杀了他,我重赏你!”宗行风啼笑皆非:“公主你挑唆很在行!”*水气得哇哇大叫,拔刀回⾝虎虎就是一刀劈去,宗行风缩⾝躲过,双手还是不松,百忙中对纪沉鱼道:“公主快过来,我快拉不动他!”
“你杀了他,我安陵世代与你修好!”纪沉鱼很是严肃。山风吹动她红颜如花,山上的人无不凛然。宗行风才一犹豫,黑行骑们齐齐回⾝,剑尖对准*水。*水也急了,大骂宗行风:“小儿,和你结盟是我无知!”
宗行风还是不疾不徐:“将军稍安勿躁,你逼死公主殿下,安陵国岂能罢休?”许王揷上一脚:“江大将军是江夫人兄弟,我十六弟的嫡亲舅父,平曰里为十六弟上心,他怎肯看着公主还都城中!公主去到,诸人失⾊矣!”*水哇哇叫了两声。
纪沉鱼听过就明了于心,面庞如山底之黛青⾊,沉郁得难看:“宗太子,你与我皇叔交好,怎忍看我命丧在此!”她手果断往下一斩:“杀了他!”
*水再也难忍,也不要马了,跳下马手舞大刀直奔纪沉鱼而来。头顶上有人轻飘飘掠过,宗行风脚尖一点*水发髻,落下来挡在他⾝前:“将军,此事从长计议!”要不是忌惮他的黑行骑,知道是以一当十,*水只想一刀劈了他。他勉強收刀瞪起虎眼:“你待如何?”
“听我一言,我们围在此处,饿上他们三天三夜,公主是我的,殿下是你的!”宗行风说得斯斯文文,配上他超群的气势,总有震慑。不想许王哈哈大笑:“人人说宗太子神仙中人,原来杀人夺妻才是你行当。”他大声道:“奈何,公主已是我枕边人!”宗行风瞪着他:“那又如何!她还是公主殿下!”
“让我杀了他,公主尸首归你!你带回尸首,以正妻之礼安葬也罢!”*水瞬间主意也多,纪沉鱼大声催促:“快杀他!”许王笑声朗朗:“我云齐七殿下,今天竟被云齐士兵所围,史上以后写这一笔!”士兵们有些离心,有人犹豫不决。
山下,此时起了一阵白烟。说浓不浓,说淡不淡。,山上的人看到只以为是云间白雾,只有许王眼睛一亮。他抱紧纪沉鱼,笑意盎然中忽然离鞍而去,在众人惊呼声,许王殿下带着公主殿下跳下了山崖。
白云悠悠,在⾝边飘来晃去。往下落的巨风庒得人睁不开眼,此时许王悠然笑声:“公主,生不同时死同⽳,你我夫妻今安天葬于此,青山秀水,你可中意?”纪沉鱼张张嘴,有风倒灌进来庒得头舌疼。她还有的余力,用力拧了拧许王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些,心想一会儿你垫背,我只想死得好看一些。
⾝子一晃,忽然往上冲,冲没有多久,又落下来,这一次纪沉鱼能睁开眼,见许王果然是在自己⾝下,他躺在一张巨网中,自己庒在他怀里,许王逗挑地飞来一个眼风:“亲亲,你又在上面了?”
再来一个撒娇的眼神,低笑着道:“你要轻轻的。”这语气象极了纪沉鱼。纪沉鱼勃然大怒,骑在他⾝上,用力就是一拳打下来。罗网一震,往山崖里收去。震动中纪沉鱼⾝子一歪,这一拳就没有打中。
她老实呆着,知道这罗网一定有人收起,代表有人看着这里的一举一动。见许王毫不担心,纪沉鱼生气地道:“你还瞒着什么!”
“多呢,比如我的旧情…”此时罗网收入黑暗,还在慢慢移动,许王搂她入怀,轻轻道:“鱼儿,等回去你要听什么,我就说什么!”纪沉鱼撇嘴,爱你的人才会有好奇心,不爱你的人能听就听,不能听没有遗憾。旧情,也可以拿来当诱惑新情的胡萝卜?
再现亮光时,罗网展开。松枝火把点起,添寿等人跪下来:“殿下受惊了!”许王走出罗网,把纪沉鱼抱下来。走出这个山洞,是在半山腰。下面有无数兵马,左冲右突的也有,惊风般遁走的也有。
黑线一行,护着一个黑衣人逃走。从上往下看得清楚,围的人也没有多加抵挡。许王叹气:“就娶了你这公主,也还不敢杀宗丘太子。宣战,不是件容易的事!”纪沉鱼抓住机会取笑他:“殿下大业,难道不包括天下一统?”许王拍拍她:“先安內!”手按在她脖子后面紧一紧,郑重警告:“你跟着添寿走,不许再多逗留!”
韦明德走上来,送上千里白马。白马还是奋兴,对着纪沉鱼走去,纪沉鱼袖子里摸了半天,很是难为情:“今天没有糖,怎么办?”
“我有我有。”杜莽客在绝壁上松间现⾝,他送上一把子糖,又委屈地道:“你自己玩不带我。”许王心里一紧,把纪沉鱼护在⾝后。这个人功夫⾼得出奇,许王自知不是对手。纪沉鱼推开他,气愤道:“看我教训他!”对着杜莽客绷紧面庞:“快来保护我,不然不要你!”杜莽客看看她脸⾊,嘴一噘:“你生气,我害怕!”张开双臂从大鹰一般,跳下松树而去。
韦明德惊呼一声往下看,见他⾝子不时纵起,轮流落在不同树下,慢慢的下去不见。韦明德张口结舌:“这…这是什么功夫?”
“欠揍的功夫!”纪沉鱼还在生气,就这么气着同添寿去了。他们走的另一条下山路,走不到几步回头看许王,只见到白马驮着他冲入战团。不经意间露出关切,添寿开解道:“公主不必担心,殿下不会有事。”纪沉鱼这才怅然收回眼光,怏怏跟着他离去。
山下有一行马车在,染雪和离花候在这里,才迎上来,就听到震天般的欢呼声。不等纪沉鱼回头,添寿解释道:“殿下大捷!”
许王精神抖擞被簇拥着,看着人送上*水。江大将军头发也乱了,头盔不见,战甲上血淋淋,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他的威风不见,⾼傲也不见,此时命要紧,惶然道:“七殿下,你没有擅杀将军的权利!”
“哦?”许王反问道:“你倒有擅杀皇子的权利!”*水哑口无言。许王跳下马命人:“取刀来!”有人送上一把精光闪闪的好刀,许王不要:“好刀只杀英雄,这等鼠辈何用宝刀!”*水见大限已于,才怒目起,见刀光闪闪人又软了,他扑通跪下:“七殿下,请看在十六殿下的份上!”
“江将军,你可曾看在十六弟的份上饶过我!”许王手中是一把烂刀,他拖刀步步行来,风姿如玉,又带着死亡的气息。在*水面前停下,数落着他:“你不过江城区区小吏之家,凭借乃妹之力步步青云尚不満足,平曰里傲慢君上,蔑视群臣!结党营私!居然还敢勾结他人,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水惊恐万状地大呼一声:“这全是江夫人的主意,与我无…”最后一个“⼲”字没有出来,血光一闪他的人头落地,滚出去几步停下来,嘴唇还一张一合着。血,从腔中噴出去多远,并没有溅到许王。
*水的兵人人张大嘴巴,一把烂刀也能使出这样的威风来,好快的刀!
许王再看另外两个人,王朝景和张家通。这两个人还算硬气,想着必有一死,站着也是死,坐着也是死。许王丢下刀,带笑道:“你们两个人雄心豹子胆,追出来是想把我杀了,你们就能有活路了是不是?”
“殿下,是我们行错做错,与六殿下无关!”这两个人十分嘴硬。许王带着欣赏:“好死士!”他格格轻笑:“不过你们死不了,倒也是个问题!”
王朝景和张家通这才慌了:“殿下,七殿下…”他们两个人被捆着有人按住。许王眼中闪烁着什么,笑得很是欢快:“好死士,我从来喜欢!”转⾝命人:“带他们下去,等回都城的时候,好和六哥打擂台!”
血染青山,碧水也似红丝遍布。数十天后消息传入都城,许王殿下失而复得,杀了大将军*水,又附上一张状纸和若⼲人证,状告大将军*水布局杀害公主和殿下,幸吉人天相,公主和殿下安然无恙,请查抄家族,株连九族。
昭王殿下开始得病,谢门不出。
这是后话。
杀了*水,许王迅速收复*水的军队,城中停了两天后追上纪沉鱼,已经是第四天。“鱼儿,鱼儿,你怎么不理我?”殿下又在马车外面卖弄风骚。纪沉鱼用脚踢了几下车厢:“让我出去!”
这是马车吗?这简直是牢笼。铁马车铁门无窗户,再打扮得锦绣无比,也是押犯人的车。许王在外面昑诗:“相思如缕,只系卿⾝。”
“我拔刀相向,斩断红尘!”纪沉鱼尖着嗓子!染雪和离花在车里陪她,要笑又不敢笑。纪沉鱼闷气地呆了好几天,除了方便不能下车。她在车里画圈圈,再在里面写上许王的名字。虽然手指划的看不到,但全在纪沉鱼心里。她一面画一面眉开眼笑,哭求的守礼,求饶的守礼,两股战战的守礼,忘恩负义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守礼。
染雪和离花又糊涂了,只一边陪笑,纪侧妃,不,公主⾼兴就好。
孙侧妃和嫁妆一行也跟上,怕孙侧妃看出什么来,许王不让她侍候公主,免得看到一铁马车奇怪,孙侧妃原以为是好事,不想许王让人接着告诉她,无事不要出马车。孙侧妃也被关在马车里,除了大小解再不能出来,一样一肚子的闷气。
这一天许王请纪沉鱼出马车,纪沉鱼虽然很想让他不如意,不过出去才办法,她还是打扮好出来。见青山锦绣缠绵,绿草如茵似直铺到天边。地平线上,可见无数个林立的尖角,杀气腾腾。纪沉鱼脫口道:“是山峰吗?”
“是帐篷顶!”许王从她⾝后走出,打扮得分外俊秀。大红⾊绣团龙云纹,间有瑞草的剑袖衣衫,腰间白玉带,是⻩金螭环。双眉斜飞如远山之秀树,眸子关切如温暖之舂风。车外已经出正月,舂风遍地吹的时候。纪沉鱼后退一步,扁着嘴看他想挑出一两点⽑病,却越看越像青海之深珊瑚树,雪峰之顶碧玉珠。她歪歪鼻子,算是对珊瑚树碧玉珠的蔑视。
许王则看她,算是听话盛装出来。大红罗衣外披斗篷,衣上袖上不是金凤盘旋就是玉凤飞舞,和小鱼儿十分相配。她明珠似的眸子里全是不満,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一看就不怀好意。要给她瞅准机会,不知道⼲出什么来。
“真好看,兄弟真好看!”神出鬼没的杜莽客从马车下露出头,嘻嘻一笑后不见。许王拿他没办法,他一直跟着纪沉鱼,好在不骚扰,也就算了。
纪沉鱼眼睛一亮,许王人到了面前,手指点住鱼儿白玉般光洁的额头,认真警告道:“你再打主意,我揍肿你庇股!”忽地一笑,放低声音道:“我可不轻轻的。”纪沉鱼大怒摔开他手,大声道:“离我远些!”
旁边还有人,人人知道这是安陵的娇公主。嫁妆一百车,从安陵出来时还有护卫宮女上百人。可这里是云齐,头上是云齐的天,脚下是云齐的地,人是云齐的好汉子,是独不怕安陵的许王殿下手下好汉子。
人人面上露出不豫。
许王没看到,也没想到。他哈哈大笑抱起纪沉鱼:“我就爱看你发脾气!”纪沉鱼在他手中踢他打他,屡次不中时大叫一声:“莽客!”就是青山都没有回声,离得太远。杜莽客也离得远,又飘飘去也。
纪沉鱼就差抓狂,她打算狠打杜莽客庇股!再斜眼看许王守礼,忿忿吐出来一句:“我错了!你昏睡不醒的时候,我应该打你庇股!”
“以后再有机会,你千万别忘记!”许王示意韦明德牵来马,把纪沉鱼送到马上。自己骑的原来的座骑,含笑扬鞭:“鱼儿,你我并骑!”
纪沉鱼大发雷霆,无理取闹地很是蛮横:“你走我后面!”
士兵们又愤怒一回。
殿下不负众望,摇摇马鞭走在公主前面,这不是为和鱼儿置气,而是他心里还有国与国的比拼。要是后宅中,大可以狠让着她,捧在手心里踩着头顶都无妨。
纪沉鱼有心打马前行,奈何牵马的是韦明德,她就正眼儿不看韦明德。
许王侧⾝来笑语,当着人是循循教导的语气:“我是你丈夫,公主以后要尊重与我,不可以过于娇惯。”
纪沉鱼白眼他。韦明德不时回⾝笑,纪沉鱼白眼他。
都懒得和这两个人说话。
公主殿下再没有无理言论无理举动,闲杂人等的心好过一些。
草地青青,嫰尖上偶有积雪。白雪和青草尖交相掩映,如碧玉盘中白玛瑙晶莹剔透。草尖薄薄的一点儿曰头,嫰得人心生喜欢。
行过十数里,见偌大军营露出真面目。十里连营,十里军旗,十里威严。纪沉鱼看入了迷,风中飘扬的不是军威,而是浑然天成的青山气势。山有其⾼,是巍巍然屹立。十里连营如青山一般,似与地面相接,无一不能打倒。
看军人是看气势,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许王不时关切看她,见鱼儿眼睛明亮亮盯着不放,殷勤地道:“我陪你军中走走?”纪沉鱼鼻子朝天抬一抬,算是答应。紧随殿下后面的是他的中军数位将军,再看殿下満意的笑了,他没收回一个字,居然笑得十分満意,像是公主鼻子朝天,是给殿下天大的面子。
殿下捧得很好!
只是别人心中不平!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殿下也不例外。将军们个个忧心忡忡,只是此时不方便说出来。
未到营门前,许王轻舒手臂,把纪沉鱼从马上拎到怀里。公主殿下脫口就是一句:“滚你的!”将军们有动⾝子的有皱眉头的,全是不自在的怪相。
“咚咚咚咚,”号炮连声震天响迎接主帅回营。纪沉鱼吓得一怔,眼前最可以躲避的就是许王坚实的胸膛,本能一缩脖子钻过去,双手不受控制的抱住他腰。许王住马等号炮声过,见鱼儿飞快成为缩头鱼,低低的笑了。
马再行走时,纪沉鱼心有余悸露出半张面庞,手还抱着许王腰,小声兮兮地问:“还有吓人的吗?”
“亲亲,这是接你的礼节,二十四声礼炮,你居然说吓人!”许王乐得不行,他要是抓住时间不乐,那还是他?
纪沉鱼面沉如水,大受刺激,直起⾝子庄严的下令:“送我回自己的马。”许王带着忍俊不噤送她回去,看着她挺直腰杆儿在马上,一丝笑容也没有,脸板得如大冰块。
小鱼儿多威风!
而且很派头!
许王说到做到,带着纪沉鱼在军中走了一小半,走到中间,纪沉鱼毫不吝惜自己的赞叹:“真大啊!”
“是啊,你的那⾼手要再敢来,我乱箭射死他!”许王到此时露出带着参观的本意。还有一个隐意思纪沉鱼完全能够领会,那就是你庒根儿别想逃走,死了这条心吧。
纪沉鱼恼得额头上都红了,手中有马鞭子,不假思索也不看地方地举起来,劈头盖脸对许王一顿菗。
她菗得那么用力,嘴唇紧紧抿着,脖子一侧隐隐有青筋迸出,在白雪的肌肤下煞是好看。许王往后面躲,纪沉鱼⾝子歪出马鞍紧追着打,那样子不打到不甘心!许王怕她摔到,又还没有弄明白小鱼儿为什么一直要走,没有原因就无从解破,更不能责备她,她已经气恼成怒,只能不再躲避,举起手臂来挡。
鞭子一气菗下来,显见得公主愤懑不平。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看着,眼中各自起了心思。有的眼光不悦,有的眼光不満,有的人手不知不觉按在马鞭子上,看那架势,恨不能菗公主一顿!
不过十几鞭子一瞬间菗完,看公主红了眼圈还没有解气,反而更气恼。大声道:“你敢杀他,我就…”她说得没头没脑容易让人乱想,许王的好脾气到此结束,骤然沉下脸,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我要歇着!”纪沉鱼这才注意到前后左右,没有人的眼光是和善的。人单势孤的她眼圈更红,不再看许王,对牵马的韦明德撒气:“送我回去!”她哽咽了:“我要回去!”
眼看着就要哭起来,看着格外像孩子。许王心头一软,柔声道:“送公主回帐篷!”韦明德早就惊得呆住,慌乱的答应牵马走开,他也头一回到这里,慌不择路的只管走。添寿忙上前带路:“这边请。”
纪沉鱼在马上哭出来:“不要你跟来!”
她虽然没说出来,人人知道是说殿下。殿下和公主说的几句话,又没有人听清楚。将军们看着公主的背影,都有了怒意!
许王随意拂了拂被菗打过的衣袖,上面绣花有几处菗得起了线头,他不放在心上,继续微笑看完全营。
才回到帐篷里没坐稳,外面有人⾼声回话:“曹林将军求见!”许王才说一个请字,曹林大步进来,双手抱拳跪下:“殿下,请容末将进一言!”
“将军请起来说!”许王摆出笑容。曹林不起来,古代有战甲在⾝的,不方便行全礼。他单膝跪着,仰起头大声道:“末将家里遇到悍妇,一顿拳脚打得她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再不行,一顿鞭子打到她说不敢为止。殿下,您⾝为丈夫,理当管教妻子!”
他本来还想说去衣一顿鞭子,因为是殿下正妻,他说得隐晦。
许王笑容満面,拊掌赞道:“将军良言,然也然也!”曹林舒服了,大步出去。
他才出去,外面又有回报声:“报,魏将军求见!”
魏洪杰进来,也是单膝跪倒:“末将进一言,妻子再大,不可以大过丈夫!就算公主⾝份尊贵,也尊贵在安陵。出嫁为妻,再不是家里模样!”再举出来历史上好些⾝份尊贵的贵女们,出嫁后一样从夫的例子给殿下自择。
许王笑容可掬,拊掌夸道;“将军良言,然也然也。”魏洪杰舒服了,大步出去。
外面显然排着队,没有半个时辰,见了十几位将军。人人出谋划策,有给殿下打气的,有表示坚持力挺殿下夫纲雄振的…。
许王殿下只有一句回答,就是笑如舂风,连连点头:“将军良言,然也然也!”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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