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疏的预计很准,午饭他没回家吃,陈紫君就感觉不对了。
其他时候无所谓,任疏现在是孕吐最厉害的时候,家里特意做的吃食他都不怎么吃得下去,外面餐馆的,就更吃不下了。
没有惊动旁人,陈紫君悄悄给任疏打了电话,机手关机。
陈紫君放心不下,就让人去查任疏的下落,其实这个时候,任疏正在机飞上吐得死去活来。
“呕…咳咳…”任疏又吐又咳的,搞得好不愧狈,好容易等机飞过了爬升阶段,开始平稳飞行,他才稍微感觉好点。用凉水洗把脸,任疏感觉精神了些,经过这番腾折,他的早餐算是白费了。
偏偏他订机票的时候,只考虑了出发时间,根本没看航空公司,这家名为“幸福”的航空公司,在业內算是抠门的,他家国內短途飞行,连饮用水都是以杯计的,就别说其他东西了。
没办法,任疏只得忍着,准备到了朔州先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他眼下的状态是,吃了就吐,不吃胃里又空得难受,尤其吐过以后,更得吃点什么下去,不然一直反胃,根本消停不了。
幸福航空虽然小气,机上的空姐却很体贴,她们估计是看出任疏状态不对了,特意给他送了杯热牛奶过来,让他好过不少。
四十分钟后,机飞降落在朔州机场。
任疏拿出机手准备查看地图,却被开机后的来电提醒给吓坏了。
不到一个钟头的航程,竟然有十来个未接电话,仔细看看,居然都是陈紫君打来的。任疏想了想,没有胆量回过去,赶紧查了地图,就把机手塞进兜里,乘坐地铁直奔仁心医院。
仁心医院总台,任疏刚报出顾烈的名字,引导人员的表情就变得肃然起敬了。她没给任疏指路,而是直接叫了个同事过来,领着任疏去了顾烈的病房,她的举动,让任疏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顾烈的病房不在普通病区,而在一栋比较立独的五层小楼里面。
任疏一路走过去,感觉周围环境很不错,看来这栋小楼是医院的VIP病区了,到底什么危险任务,他们单位舍得给他们这么好的待遇。
顾烈病房外,任疏见到了顾烈的导领,那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恍眼看慈眉善目的,再仔细看,就会发现眼神很锐利,绝非常人。
“你是任疏?我见了顾烈的结婚报告,已经批了。”导领开门见山,说的都是任疏喜欢听的。
“谢谢。”任疏喜出望外。他听顾烈说过,他们部门的人,结婚报告审上一年半载,都算正常,他们三个多月就能通过,堪称神速了。
任疏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结婚报告能通过得这么快,他的⾝世是起了作用的,任家是国內顶级富豪,往上数五代,资料都是详实公开的,调查起来完全不费劲,再说任疏的三叔在队部,军衔还那么⾼,作为兄弟单位,顾烈的导领还是很会考虑问题的。
“顾烈伤在哪里?伤得严不严重?”激动过了,任疏忙问,他的语速非常快,一听就是着急得很。
“小任,你先别急。结婚报告都给你们批了,肯定要让你们结婚的。”导领很贴心,安慰话说得滴水不漏。
任疏闻言放心了些,只要顾烈还活着,不管多重的伤,他都能接受。
导领看任疏的表情还算平静,方缓缓道:“小顾伤在头部,经过抢救已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导领突然停顿,任疏吓得心脏差点都要跳出来了。
“小顾头部还有一小块弹子碎片没能取出,这导致手术结束到现在,他一直都没醒。”导领边说边观察任疏的表情,语气很温和。
“呃…”任疏瞠目结舌,刚才不是还说没事。很快,他回过神来,急急问道:“碎片能取出来吗?是不是碎片取出来他就能醒了?”
“这不一定。”导领轻轻头摇“医生告诉我们,就是不取弹子碎片,小顾也有可能醒过来,只是时间不定。怕就怕拖得久了,人长期躺着不动,⾝体机能衰退,而且那个弹片位置特殊,庒着一些重要神经,可能会有后遗症也说不定。”
不取弹片的危害性这么大,他们也没当机立断,这只能说明,要取出那个弹片,很不容易。
沉默半晌,任疏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弹子碎片,很难取吗?”
导领没说话,默认了。就像任疏想的,那个弹片不取危害极大,他们也是直接跟医生说的,进行二次手术,把弹片取出来。
可是医生犹豫了,弹片所在位置特殊,手术风险极大,稍微搞不好,病人就下不了手术台。
还有就是弹片庒着脑內神经的事,这个是不取有问题,取也很为难,万一手术的时候不慎碰着哪儿,后遗症同样不可避免。
医生的建议是,就是真要手术,也要等病人的⾝体恢复到一定程度,那样熬过手术的可能性更大些。还有就是,他们最好通知家属过来,如果病人真的下不了手术台,总得让人家见最后一面吧。
顾烈父⺟双亡,也没其他亲人在世,他家导领也是无意中才想起的,他交过结婚报告,这才让人通知了任疏。
“要不要进行手术,我们征求你的意见。”顾烈和任疏没领证,严格来说,任疏还没资格拿主意,不过人家已经是事实夫夫了,导领还是很开明的,把决定权给了任疏。
“我能想想吗?”事情来得太突然,任疏的脑海一片空白,暂时没法进行思考。
“当然可以。”手术准备也是要时间的,导领不想给任疏施加庒力“你的脸⾊很不好,先进去歇会儿吧。”
顾烈的病房是套房式的,病床旁边有陪护人员的床,客厅还有沙发,都可以让人躺下休息。
任疏道了谢,推门进了病房。顾烈的战友在里面陪着,看见家属来了主动退出,还让他有事就喊一声,不用客气。
因为已经过了第一次手术的危险期,顾烈⾝上也没太多的医疗仪器,就是左手打着吊针。
任疏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去摸顾烈的脸,很凉,胡子茬很刺人。
“烈,你说我该怎么办?”任疏喃喃自语道。不管要不要手术,风险都很大,这个选择,真的太大了。
病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直到任疏的机手想起来。
电话还是陈紫君打来的,这次任疏按下了通话键。
“小疏,你怎么突然去朔州了?”陈紫君查到了机场的出票记录。
“阿烈受伤了,他在这里。”任疏的声音很低,生怕吵到顾烈似的。
“你、你怎么这么任性!”陈紫君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妈咪,对不起!”任疏低头认错“可是我不能不过来。”
“你实在要走,也跟我们说一声啊。”有了媳妇忘了娘,陈紫君现在就是这么想的,至于娃娃是她家儿子生的,她表示暂时不记得了。
“我不是怕走不掉吗?”任疏迟疑道。最主要的是,顾烈伤势不明,他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决定先过来看看再说。
陈紫君头摇,又问道:“你告诉娃娃没,他放学回来找你怎么办?”
“我等下就跟娃娃打电话道歉,他知道爸爸受伤,应该不会闹的。”任疏的语气不是很确定,任意黏他,从小没跟他分开过,真闹起来,家里人搞不定的。
“那个顾烈,他伤得重吗?”陈紫君不想认儿媳妇,无奈人家是娃娃的亲爹,注定是甩不开的。
任疏沉默,半晌方道:“妈咪,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做,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陈紫君点头“小疏,不管你做什么,妈咪都站在你那边。”
“那你先帮我把爷爷搞定,让他不要发火。”自己任性妄为,老爷子肯定气坏了,任疏都不敢想回去该怎么办。
放下电话,任疏感觉有点累了,让顾烈的战友帮忙去餐厅拿了午饭。
老公伤着,儿子病着,任疏庒力很大,逼着自己把病号饭咽了下去。
战友主动让出了陪护的床位,去了外面客厅,任疏就在床上躺下来。
他转过⾝,侧躺着,正好看到顾烈的侧脸。
看着看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滴了下来。
任疏没有睡得太久,四点不到就醒了,他等了会儿,估着任意的放学时间给他打了电话。
听到顾烈受伤了,任意果然着急“爹地,我能和爸爸讲电话吗?”
将近两个月没有顾烈的消息,任意本来很生气的,都想好了顾烈回来也不理他。不过小孩子毕竟心软,任意听爹地说爸爸抓坏人受伤了,马上就不气了,还想和他说话。
“现在不行呢,爸爸在觉睡,以后跟你说话好不好?”
“好吧。”任意懂事地点了点头“爹地,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爸爸伤好了我们就回来。”任疏郑重承诺。
“那爸爸要快点好。爹地,爸爸知道妹妹了吗?是不是很⾼兴?”
“知道,他很⾼兴。”任疏进门就说这事,顾烈听见没有他不知道,但他会⾼兴,那是肯定的。
挂断电话,任疏心里隐隐有了决定,他想他得再问问医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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