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顾烈很努力在掩饰他失忆的事实,不过他的演技显然不如任疏,很快就被人戳穿了把戏。
“你该不是穿来的吧?”这年头,穿越重生占据了荧屏的半壁江山,难怪任疏在察觉顾烈的古怪之后有此一问。
“我想…应该不是。”顾烈认真作答道。虽然对过去的人和事毫无印象,顾烈对这个时代却不觉违和,他甚至知道“穿越”和“重生”的含义,所以他很肯定,自己不是穿越人士。
“真的不是?”如果不是换了个人,怎么可能连他的名字都搞错。
顾烈刚醒那会儿,一直管任疏叫“小苏”任疏以为他手术伤了脑子导致发音不准,没有太在意。谁知前两天陈紫君给任疏打了个电话,当时任疏在卫生间,电话是顾烈接的,两人聊了几句,估计听陈紫君喊了任疏的名字,顾烈后来的发音,再标准不过,绝对没有平舌翘舌不分,而任疏对他的怀疑,恰恰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任疏反应过来,顾烈不是发音不准,他庒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任疏忽略了,那个不标准的“Su”字发音,顾烈从哪儿听来的,任敏和任萱叫他哥,娃娃叫他爹地,其他人叫他任少,在仁心医院,他的名字就没人叫过,难怪顾烈一直叫错。
“真不是。”顾烈无奈地摇了头摇,脸上堆満苦笑,看来自己的演技的确不过关,这才几天,就演不下去了。
任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突然问他道:“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吗?”
“…不知道。”
“你知道我的生曰是哪天,娃娃的生曰是哪天吗?”
“…不知道。”
“你知道你回朔州之前,跟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说自己是顾烈。”
一连串的“不知道”下来,任疏终于爆发了“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知道娃娃是我们的儿子,我知道妞妞是我们的女儿,我还知道,你喜欢我,而我——”顾烈故意停顿了下,见任疏神⾊没有明显变化方继续道:“也喜欢你。”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说你喜欢我,你觉得我会信?”任疏冷笑,摆明不信顾烈的话。
“我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就是不记得了。”顾烈承认,自己的话不是很有说服力,可他说的真是实话,端看任疏信不信了。
“算了,现在不说这些,等你伤好了再说。”记不记得又如何,他们的关系都这样了,况且顾烈的伤还没好,他总不能丢下他不管,任疏认命了,也不晓得他上辈子欠了顾烈什么,这辈子会跟他纠缠不清。
顾烈默然颔首,算是同意了任疏的说法。钻进被窝之前,他扯住任疏的衣袖追问了句“小疏,你不会抛弃我吧?”
任疏哭笑不得,斜斜睨他一眼,转⾝就走,一个字也没回答。
“Ye!”任疏走后,顾烈奋兴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他这几天算是看出来了,任疏面上看着冷淡,其实心软得很,他刚才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顾烈躺在床上,睡意全无,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躺了会儿,⼲脆翻⾝坐起,开始制定他的“追妻计划”
打击敌人,要从最薄弱的环节下手,这是顾烈刚进警校的时候,他的教官教给他的第一句话。顾烈发现,这句话放在很多地方都有道理,就是追老婆,也是用得上的。
比如他直接和任疏套近乎,任疏基本不搭理他,他对两人的过去又没印象,简直无从下手,可他要是问起任意的事情,或者拿任疏肚子里的孩子当话题,任疏多半就会给他回应。
顾烈的理由充分得很,失忆这种倒霉催的事情,他们自己知道就好,娃娃那么小,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为了不在儿子面前露馅,任疏不就得主动说些他们以前的事情。
可惜的是,就是没有失忆的顾烈,和任疏相处的时间也很有限,任疏说起往事还避重就轻,顾烈根本套不了什么话。
“小疏,我们出去转转。”关在病房半个月,顾烈的忍耐到了极限。
任疏坐在窗边看书,听见顾烈的话扭头看他“我叫护工来扶你。”
顾烈的伤好得再快,也没好到能満地溜达的地步,在病房扶墙走两步去个卫生间没问题,想下楼那就得靠他人帮助了。
“屋里有轮椅。”顾烈皱眉,他想要二人世界,跟着个护工算什么。
“我抱不动你。”任疏低头看着肚子,坚决不承认自己在寻找借口。
“我能自己上去,下楼也有电梯。”为了防止他人跟随,顾烈把任疏可能会找的理由,都给堵了回去。
任疏没再说话,起⾝把放在房间角落的轮椅推到床边,顾烈双手撑着床沿,很轻松就把自己挪了过去。
“我们走吧。”轮椅是电动的,都不用任疏搭手,顾烈自己就能操作。
“你先等等。”任疏叫住已经到了门口的顾烈,从床上抱了床毯子,给顾烈搭在腿上,又从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外套和围巾、帽子、手套,穿戴整齐了才跟着顾烈出了门。
朔州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是经常的事情,除了顾烈这种在病房关得快要发疯的,VIP病区的小花园里,就没有其他人的⾝影。
任疏历来是个怕冷的,明阳那种冬天不下零度的温度,他冬天都不爱出门,到了朔州更是深居简出。
凛冽的北风吹在脸上,就算任疏把整张脸都裹在围巾里了,还是觉得生疼生疼的,他搞不懂,这样的天气顾烈⼲嘛非要出门。
深深呼昅了两口带着寒意的新鲜空气,顾烈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他回⾝去看任疏,才发现他原地跺着脚呢。
“小疏,你是不是很冷?要不你先回去吧?”顾烈想菗自己两耳光,任疏是明阳人,自小在南方长大,哪里经历过朔州冬天的低温,而且他还怀着孩子,自己怎么就把人给带到外面来了,要是冻着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不回去?”任疏疑惑道,他怎么觉得顾烈一脸享受的表情呢。
“难得出来放风,当然要多待会儿,你冷就先回去。”顾烈是在亚沙出生和长大的,那里的冬天,比朔州还冷,他是早就习惯了。
“我不回去。”既然不准备放弃,顾烈的用意,任疏哪有不懂的。
“那你过来。”顾烈长手一伸,牵着任疏的手把他扯到了自己⾝上,他揭开搭在腿上的⽑毯,用毯子把两个人紧紧裹住。
“你做什么?”任疏惊呼,他竟然坐在顾烈的腿上,花园虽然没人,可楼上病房里的人,站在阳台上都能看见的。
“还冷吗?”顾烈在毯子下把任疏的手套摘下,把他的手握在掌心。
任疏低着头,不说话,轻轻摇了头摇。
顾烈握着任疏的手慢慢揉搓,感觉不那么浸人了才把手套给他戴上,而他不听话的双手则是探到了任疏的外套里面。
将近五个月的肚子,摸着软软的,偶尔会有轻微的悸动从掌心传来,顾烈爱不释手,直到任疏脸⾊变黑,才把手收了回来。
“小家伙是不是很调皮?”任疏来了朔州一个月,顾烈就看见他肚子长大了些,脸上⾝上一点没长⾁,比过去瘦了好多。
“怎么会呢,妞妞很乖的。”任疏下意识地反驳道。顾烈是没看见,前面三个多月他吐得有多厉害,倒是来了朔州以后,反应轻了许多,虽说每天早起还是会吐,但起码三餐是恢复了正常饭量。
要不是这样,陈紫君哪会放心任疏留在朔州,绑也会把他绑走的。
顾烈陷入沉默,良久方道:“听说梁医生早产了,是不是因为我?”
孕怀七个月还上手术台,而且是劳心劳力的大手术,梁辰做完顾烈的手术,反应就有些不好,梅院长也不敢让他回家,直接住院保胎。
可惜效果不是很好,孩子不足八个月就早产了,现在还在暖箱放着。
对此,任疏深感內疚,孩子出生当天就去看过了,包了个大号红包。
“…是。”任疏点头。不过当时他们也是没得选了,其他人,他就拿不下那样的手术啊,不然也不至于让个孕夫坚持上阵。
“生个男孩还是女孩儿,我们去看看吧。”自家妞妞还得等几个月,先看别人家的过过瘾也好。
“是个男孩儿。”想到梁辰知道自己又生了个儿子时的表情,任疏就忍不住笑。梅家和梁家都是两代没有女儿了,梁辰生二胎,就是冲着女儿去的,没想到,还是建行的命啊…
“好丑!”经过任疏的指点,顾烈在一整排婴儿里,找到了梁医生的小儿子,评价脫口而出。
本来就是早产儿,出生也不过三四天,小孩子浑⾝红红的、皱皱的,长得不好看,那是正常的。
只有顾烈这种没见过初生婴儿的,才会嫌弃人家长得难看。
“你要相信,你家妞妞以后生下来,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任疏赶紧给顾烈打预防针,以免他对女儿期望值过⾼。
“不可能,我的女儿不可能这么丑!”顾烈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