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寂静的夜晚,看到那么多人的双眼冒着鲜红⾊的鲜血流淌而下,那遍地的哀嚎之声几乎叫人不忍卒视。
容辞也看到了姚子期那双眼流淌出的鲜血,微微蹙了蹙眉头,将这些人拦截在这里也不是一个办法,拦得住一时却拦不住一世,这些人现在是在畏惧素问手上的毒药,但在同样遭受到生命的威胁的情况下,到时候就算素问的手上有足够杀死这些人的毒药,只怕也阻止不了他们。
容辞推着轮椅再走近了一些,他微微伏下了⾝拉过了素问的手,也不在意她的手刚刚触碰过死尸,他伸出了手指在素问的手掌心写下一句话——“真的没有救?”
容辞的手指慢慢地划过素问的手掌心,就像上好的狼毫笔的笔刷划过一般,一笔一划的是那般的认真。
“有,当然有救,只是流点血而已,只要不把眼睛睁开就死不了人。”素问的声音淡淡的,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却异常地安抚人心,那些个原本还在哭嗷着的人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要有救,再痛苦的事情他们都是能够忍受的。
容辞看着素问,揣测着她刚刚说出来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也许素问不过就是在安抚着这些人,以至于他们不会再因为恐惧而陷入狂疯之中。不过容辞是宁可带着希望相信素问是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就像之前解决舒太妃的病症那般,也不愿意看到真的是束手无策看到眼前这一大片的人全都死在这里,除了这南风院的还有外头的,这八大胡同里头有多少的人,若是真的没有人能活着,只怕到时候整个无双城半座城都将会变成一个死城一片废墟,那是一种完全不能想象的事情。
容渊大致也能够揣测到刚刚容辞在素问的手上写下的什么,原本他还有些担忧,担忧素问会不会在这个时候使什么小性子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听到素问这么说,容渊心底里头也松了一口气。
不管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总之先将场面稳下来,然后再来算计这接下来的事情。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清风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是我们。”
容渊听得仔细,他将门开了半扇,让清风清朗走了进来,在他们两人的⾝后,则是跟着背着一口竹箱子领着一只大虎的清俊青年。
“外头已经让御林军全部封锁了,每一间的花楼里头都有重兵把守,巷子的每一个出口处都有重兵把守绝对不会让人任何一个人出去的。”清风晴朗朝着容渊道了一声,禀明了如今的情况之后方才对着素问拱了拱手“我们想着姑娘可能会需要帮手,所以没有知会姑娘一声,还望姑娘不要动怒。”
清风清朗往着旁边一站,怯怯地看着素问,他们的眼角余光瞧见了在大厅之中席地而坐的那些个人,有些人的眼睛流着那一行的血泪光是那一眼看着就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素问扫了一眼过去,这嘴上说的好听是怕她需要帮手,但实际上还不是担忧自己的主子出了什么事情,这动作倒是利索的,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挽歌也一并带来了。素问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挽歌。
“姑娘。”挽歌的面⾊如常,他将背着的竹箱子递给了素问“也不知道姑娘是需要些什么,所以只得从丹药房之中胡乱地拿了一些东西,希望姑娘能够用的上。姑娘不必担忧夫人,这两人也算是聪慧,并未惊扰到夫人。”
“也算是聪慧。”素问冷冷地道了一声。
清风和清朗听到素问所说的,更是往着旁边站了一下,半点也不敢去对上素问的那一双眼睛,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道素问到底心中是怎么想的,他们当然没有这样的一个胆量将现在花街之中所生的事情告诉安夫人的,如果被安夫人知道这件事情免不得就是要担忧的,素问姑娘对安夫人的关心那是不同寻常的,到时候只怕自己是少不得要吃一些苦头的。
素问打开了挽歌递来的盒子,之间里头各种瓶瓶罐罐的塞了整整一盒子,挽歌几乎是将能够塞的下的东西全部都塞了进去。挽歌听清风清朗两个人说的也有些含糊不清,也不知道这花街之中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事实上在刚刚听到素问在花街的时候挽歌也是有些意外,花街这种地方哪里是一个姑娘家应该去的地方。也索性清风清朗来浮云小筑的时候,莫氏已经回了房中,要是给莫氏听到姑娘去了这样惊世骇俗的地方只怕又免不得说到一些。清风清朗将事情说的也不算清楚,只是说有人出了事情,挽歌直觉反应就是有人需要素问的诊治,只能匆匆回了丹药房去拿了那一些装着除了素问谁都看不懂的药瓶子匆匆一塞就跟着来了。
这一路而来的时候,只见这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花街竟然一下子成了这样安静的地方,原本应该是熙熙攘攘塞満了人的街道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御林军驱赶着人入进花楼之中,每一个巷口都有重兵把守着,那森严的姿态比之前他同姑娘经过渭水疫病多地区的时候还要来的森严的多,一下子这条以莺莺燕燕著称的花街柳巷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八大胡同竟然就像是一座死城一般的寂静,阴森的近乎是可怕的地步。
没有一个人能够踏足这个地方也没有一个人能够从这个地方之中走出去,如果不是清风清朗两个人手上拿着肃王的令牌,只怕也是走不进这重兵把守着的地方。
挽歌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看到那么多的人双眼流着血泪,那一眼他就已经明白了到底生了什么事了。
“谁在这种地方用血咒这样阴毒的东西。”挽歌皱着眉头道了一声,他原本还以为在无双城之中应该是很安逸的地方,毕竟这是天子脚下,直到现在看到这种情况这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素问接过了竹箱子,走到了一桌酒桌前,伸手将那些个菜⾊全部都推到了一旁,将竹箱子里头的瓶瓶罐罐全部都拿了出来,翻检了一阵,方才从那最底下的一层之中菗出了一小袋由牛皮纸包裹着的一小袋东西,那东西小的就像是里头包裹了几颗糖果似的,那牛皮纸上写着古怪的文字,却是用再寻常不过的丝带扎着,素问的神情有些不乐意,却还是一下子菗开那一条丝带,将这牛皮纸包打开了。纸包里头放着的是几颗古怪的物药,小小的,就和小珍珠一般的大小圆润,颜⾊却极其的鲜艳,看着几乎是泛着淡淡的霞光,流光溢彩的很,在这牛皮纸打开的那一瞬间,有淡雅的清香味在这个房中弥漫开来。不一会儿的功夫竟是染得一室幽香了起来。
那香味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很是特别。
“去取一大缸水来。”素问交代着清风清朗“要大,实在找不到那么大的,拿澡盆子凑数也行,要是一下子打不来那么多的水,就去看看哪个花娘房中的澡盆子里头有没有澡洗水,管它用过还是没有用过的,抬着来就是了。”
清风清朗原本刚想要听从素问的吩咐去寻一口子大缸子过来,一听到素问后面补充完的那一句话,这面⾊微微有些扭曲“姑娘,这澡洗水可是不能用的啊。”
素问朝着清风清朗翻了一个白眼“怎就不能用了,反正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今不过就是让他们喝上一两口澡洗水而已,死不了什么的人的。”
容辞朝着清风清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去寻个大缸打上一大缸子的水,否则到最后只怕素问是真心要让所有人都喝上一口澡洗水了。
容渊走近了一些,站在素问的旁边去看,桌面上一大堆的瓶瓶罐罐的,谁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他想大约这种东西也就只有素问一个人才知道这里头到底装的是毒药还是解药了。
“遇上庆王殿下总是没什么好事呢。”
素问没有好气地道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庆王的运气太好还是她太过倒霉了,这第一次遇上的时候自己同他交手吃了一个大亏,如今这一次的时候又遇上了这么腾折的一件事情,白白损失了她一堆难得的好药,就算是炼制这些药丸也是得花不少的功夫,更何况那最重要的一味药,她除了牛皮纸之中包裹的那些个已经没有其他的了。也不是她不能再炼制出来,只是有些物药只有在乌疆之中才能够种植,她也曾尝试过在别的地方去种植,结果却还是白白地浪费了她一段时间的光景罢了。而这乌疆和苗疆的百姓一贯都是自给自足,很少同外人多做接触,即便是有银子也不见得能够买到她想要了的那些个药材。
而且,她一点也不想去乌疆。
“但是本王觉得遇上素问姑娘,倒是有不少的好事的。”容渊淡淡地道了一声,他是从心底之中感激着素问的,她治好了他⺟妃的病症,如今又将这一场浩劫阻止,如果刚刚不是素问提醒着他们,只怕现在中了这血咒的人是越的多了,其中也可能会包括他还有容辞他们一行人。
同素问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倒是让容渊想到了一句话,这祸兮福之所倚,有素问在⾝旁,这又怎能称之为祸,而是因祸得福才对。
原本那些个感激的话,容渊也并非是真的说不出口,只是在听到素问每每用那凉凉的语调说着那些个带些嘲讽意味的话的时候,他便是一次又一次地将那些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到最后的时候嘴上说的确实同自己心中完全相反的话,就好想嘴巴脫离了头脑的控制一般,半点也不由衷了。
是,这倒霉的都是她,得利的却没有她。
素问在心底哼了一声,低下头接着去翻检瓶子,找到对的药瓶就往着自己手中倒了一颗药出来,然后再将瓶子放回到竹箱子里头去。
清风清朗很快抬了一个大缸进来抬到了素问的面前,这大缸子里头満満都是清水,微微泛着涟漪。素问率先将那一颗泛着清香的药丸倒进了水缸之中,药丸落入倒水缸之中的时候微微出一声轻响,很快地就溶解在了清水之中,清水面上有着淡淡的寒气冒起,像是要结冰一般。
而后素问又将翻检出来的药丸全部都丢入了清水之中,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那刚刚还有些沁凉冒着寒气的清水竟然一下子变得像是烧开的滚水一般沸腾起来,中心一直咕咚咕咚地冒着泡泡,仿佛底下架着一捆柴火正在翻煮着似的。等到那水泡到最激烈的时候,素问却是从衣袖之中菗出了一把匕,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划了一道伤口。
容渊看的仔细,他想要上前阻拦,却快不过素问的匕,鲜血从那伤口之中缓缓地低落,落进这一缸汇集了各种物药的清水之中,当她的鲜血第一滴落入到水中的时候,那沸腾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当第二滴落入到清水之中的时候,原本可算是清澈的可以见到缸底的清水一下子成了鲜红⾊,仿佛那一缸子的水瞬间成了血一般,但在更多的鲜血落入到清水之中的时候,那満缸鲜红的水竟然像是被菗走了颜⾊一般,那鲜红⾊又是慢慢地又慢慢地变成了清澈见底的。
“姑娘这是?”容辞也不知道素问怎会突然之间划破了自己的手做出这种用鲜血浸润药水的事情,虽然他卧榻多年,也晓得有些物药是有些古怪的,需要一些个特殊的药引子,但以鲜血作为药引,这十足可算是有些匪夷所思的,几乎是让他不能理解。
“姑娘的血正是开解血咒的药引。”挽歌淡淡地说着“以前姑娘也是被下过乌疆古咒的,只是后来被人解了,又喂食了一些乌疆供奉的稀有物药,至此乌疆咒术对姑娘是没有半点用处的。”
清风清朗恍然地点头,难怪刚刚素问让他们都不要去看旁人的眼睛,而她自己却没有半点的担忧,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本⾝对于这些个乌疆咒术都是无需惧怕的。
“她为何会中咒?”容渊问了一声。
挽歌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素问之后又道:“姑娘当时经过乌疆,闯入了乌疆圣地采了药草,乌疆新继任的族长奉行古令,欲娶姑娘为妻…”挽歌顿了顿,又见素问的神⾊极其不悦,他自动跳过了那一段,又道了一句“总之姑娘还不到及笄的岁数,所以族长又放了姑娘…”挽歌又顿了一顿,说出了最后的结尾部分“最后那族长放姑娘走之前,被姑娘捆了倒吊在寨子前的大树上。”而且还是脫了服衣地倒吊着。
容辞和容渊默了一默,这种事情也的确像是素问这样的人能够做出来,对那素未蒙面的乌疆族长有些同情,招惹上素问果真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素问这样的女子,大约也便是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那就一朵蔷薇花开着艳丽无比,但这实际上却是有着一手扎人的刺儿,一不留神就是扎破了手。
素问绷着脸,一言不地看着挽歌,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神几乎是要将挽歌冻在单场。
素问紧握着自己的划破的手掌,那刚刚的刀口已经开始收血,很快地那伤口已经低不出半点的鲜血,她几乎能够感受到伤口在慢慢愈合着,片刻之后在她再度伸开自己手的时候,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就连那一道口子也找不到,这前后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那是她在乌疆时候服下的那物药的缘故,不管她的伤口再怎么深再怎么狠,不过片刻的功夫伤口就能够完全愈合连伤疤都不会有一点。
若是刚刚不是挽歌说起这件事情,她几乎都快忘记了曾经在乌疆还生过那样的一件事情,就是因为有那样的一个人的存在,导致她怎么都是不敢再去乌疆了,最可惜的还是那些个绝无仅有却又种植不出来的珍贵物药。
“将这一缸子水给那些个人服下。”素问看着清风清朗道了一声“记得,这看着衣着华贵的人每人收五百两到一百两不等,看上去特别贵不可言,那就收一千两。这花娘小倌什么的就算吧,毕竟这讨生活的也不容易。”
清风清朗听到素问的话当场一个趔趄差一点将这一缸水当场砸在地上,两人喃喃地反问了一句:“姑娘这还是要收钱的啊?”
“难道还要白送不成?你们这知不知道我这药到底是有多珍贵,告诉他们,要是不想出银子全部给我滚,姑娘我可不是什么菩萨还负责治病救人的。”素问一派理所当然地道“怎么,还觉得银子收得太⾼了不成?”
“不不…”清风清朗急急忙忙地摇着头,虽是素来知道素问姑娘这性子不好惹,但到现在这个时候居然没有顾念着百姓而想着银子的时候,清风清朗也真心不知道是如何说了,他们这堂堂肃王⾝边的一等护卫如今却是落得贩卖物药的地步,真是…
“等下。”素问从桌上随意地拿了一个碗,舀出了小半碗水,她蹲到姚子期的⾝边“小侯爷是大户,这千两银子大约是不会放在眼內的,所以我便收你一千两⻩金就成了。”
---题外话---
唔,明天皇长孙殿下要倒霉了,真的。
话说最近么有看到你们的留言,我感觉不会爱了…我是半是明媚半是忧伤的新哥殿下,我正一脸忧愁地看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