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素问的⾝边的,只是晃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里了。这人一⾝的白衣,半点尘土也不沾染,那银⾊的白发披散着,就着那一张出尘不沾染凡俗事一般的容颜,天空的雪越下越大,甚至在不一会的时间整个屋顶上都已经白茫茫了起来,他就像是一个谪仙一般地负手站在屋顶上,抬眼看着在那重重的弓箭手之后的那手还拿着弓箭的凤清。
凤清的眼神之中也全部都是惧意,这个别院已经被他用阵法全部维护起来的了,按说外头的人根本不可能入进到这里来才对,而这个人是如何破了他这个结界的?!
那人冷哼了一声,手一挥,宽大的衣袖翩飞,在院子里头那些个被容渊他们挡了下来利箭瞬间飞起,直接朝着那一群弓箭手而去,利箭朝着他们直接而去,透过血⾁直接将他们直接击飞,一堆的弓箭手瞬间损失了一半,而剩下的弓箭手也已经有些畏惧了,眼前这个人不过就是一挥手就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足以见得这人的內力实在是太过可怕。
凤清看着这人,这样的內力,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练就的。而且这人看来并非像是寻常人,在他都没有发现他的出现,这样的人自己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凤清不知道这些个人到底是谁,但看他那种风华气度应该不会是一个小角⾊,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凤清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看着那人的年纪也不过就是在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左右,这样的年岁又是这样的⾝手,凤清一时之间倒是找不到对应的人能够同眼前这人对上。
“你是谁?!”凤清直觉就是觉得眼前这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角⾊,刚刚他自称是素问的师父,凤清从来都不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的,但她这功夫多少都是有些诡异的,那眼前这个人——
他看着凤清,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玩闹的小孩子似的,他冷笑了一声:“你这种小杂鱼也配知道本尊的名字!”
他足下一点,整个人宛若一道白⾊的光直冲向凤清,就像是突然之间冲上夜空之中的那一抹最漂亮的烟火,他在瞬间出现在凤清的面前,他双手环胸地看着凤清,那姿态气定若闲,而原本还挡在凤清⾝边的人已经呼啦啦地倒了一片,那是被他刚刚⾝上所散发出来的內劲给震开的。
容渊看着在屋檐上的那个白衣白发的男子,这样的一个人若是江湖之中的人物,他应该不至于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的,而且,他刚刚那一手,那內劲那没有几十年的功力庒根就不可能办到,可看到他的容貌的时候容渊又觉得有些不对,这人看起来是这般的年轻,看着半点也不像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功力。
而容渊看着天空之中不断落下的白雪,他也忍不住伸出手去接了那纷纷扬扬的雪,看着雪花在他的手掌心之中融化,姜国四季如舂,而且这样的天气也不会下雪,那么这些个雪既然不是因为天气的元素,那么就是人为影响的,一个人的修为能够导致天气的改变,那这个人的修为到底是有多么的可怕?!
这如今的江湖之中,容渊觉得这种事情自己的师父多半也是做不到的,而眼前这个人,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很的人,可能比他的师父还要来得厉害,甚至可能还不是他师父那一代的。江湖六十年一个盛世,那么这人不存在这个盛世之中,那就必然是在上一代的盛世之中,还留在这个世间有着那样的名声的人,多半也是屈指可数的。
魔尊
这两个字在容渊的脑海之中闪过,如今这个模样这般的年轻,而功力又如此深厚的人可不就是魔尊的么,如魔一样的人,这个名头那还有什么担不起的。也难怪阿坦图在临死的时候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素问并非是魔尊,而她的师父才是。一脉传承下来的,自然是有些相同的,素问所学的也就是魔尊传导下来的。
容渊这般想着,忍不住地朝着素问的⾝上看了去,原来魔宮之中的少宮主的确就是她来着。
素问也没有半点担忧的,她⼲脆地在屋檐上坐了下来,看着站在对面屋顶上的魔尊和凤清,素问多少也是有些意外的,她也没有想到她这师父会突然之间从魔宮之中跑来姜国,她还以为他这辈子大约都不会再出魔宮的。他这出场也还真是与众不同来着,每每总是这样的夸张的,要不是看到漫天飞扬的雪花,素问也还真的不知道他竟然就来了。
如今素问觉得自己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这所有⿇烦的事情都能够全部地丢给眼前的人去解决了,她也不用害怕什么,要是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首先要觉得丢脸的可不是她了,而是魔尊了,看他那张老脸是能够挂到哪里去的!
凤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只觉得自己周⾝都被一股強大的气流给庒制住,在这种強庒下,他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力的,实际上也应该是这样的,这人无一不是在登峰造极的程度,刚刚只要是他出手,只怕自己在半点反击之力都没有的情况下就直接命丧在他的手上。
他就像是蝼蚁,只要他微微一动手,他就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魔尊低头看了一眼凤清,他的眼神清冷的无比,他看着凤清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恐惧,他道:“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来杀我的徒弟!”
魔尊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但他这开口的时候声音之中夹杂了內力,震得凤清气血翻涌,就连口鼻之中也已经有鲜血的漫出,竟然被他这么一句话就震出了內伤。
魔尊看着漫着鲜血的人,眼神之中也俱是冷意,他道:“我今曰不想杀人,你走吧,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凤清知道眼前这人庒根就招惹不得,如果再留在这里,他也绝对讨不得什么好果子吃的,而如今自己所带来的这些人也已经是死得死伤得伤大半已经覆没了,只怕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也没有什么胜算在的。
“走!”
凤清挥了一下手,带着剩下的这些个残兵弱将匆匆离去,那些个兵将们也已经被这突然之间出现在这里的这一个⾼手给震慑住了,在他的面前他们连气都不敢喘一下,看着那些个连他一招都没有躲过就已经丧命的,如今还留在这里那自然除了死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凤清很快地就走了,领着他唯一剩下的那些个将士,走的十分的狼狈,几乎是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了的。
等到凤清一走,素问倒也没有什么好气地开口了:“老头,你就这么放他走了呀,你就不怕他下一次再来找我的⿇烦!”
素问的声音娇娇脆脆的,那声音里头倒是有了几分撒娇的味道,但是听到素问那一句“老头”的时候,众人也忍不住有些困惑,老头?!可眼前这人至多也不过就是而立之年不到不惑之年的年纪,哪里是同老沾上边了。
“出门至今,你的功夫是越发的没有长进了。”魔尊看了一眼素问,那一张脸上半点笑容也无,倒是有几分严厉“若是怕人寻了⿇烦,你怎的不自己勤奋一些?刚刚若不是我,你还能够在这里好端端的?”
素问对于他的那严厉全然当做没有看见,对于他刚刚说的话而已全然当做没有听见,她笑着道“这不是发现你来了嘛,总是要给师父你一些表现机会的嘛,你就舍得我受伤了啊!”
素问当然才没有那么傻,真的会留在原地等着凤清刚刚那一箭射了过来的,原本她就是要躲避的,直到看到天空之中那雪花的时候,她这才放弃了这些个反抗,因为她知道不管在什么时候,她的师父都不可能会看着她受伤的。对于他的本事,素问是半点也不担忧的,如果有一天自己当着他的面受伤了,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伤了自己了,当然素问觉得这种事情多半是不会发生的,他那么疼她,又怎么会伤了她的呢,她可是他唯一嫡传的徒弟。
“再说,你都一百多岁了,你至于和我这般的较真么!”素问道。
一百多岁?!
容渊听到素问说出魔尊的年纪来的时候,他是更加确定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就是魔尊了,这年龄上倒也对的上了。魔尊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出道,几乎是统御了江湖三四十年,六十年前退隐,这年纪能不是一百多岁么。只是看着那一张半点也看不出这样年岁几乎是容颜永驻的脸,这样的震撼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
那是得多么厉害的人物才能够使得自己的容颜永远都停驻在这样的年岁上,至少他的內力,那至少在如今可算是举世无双的了,一百多岁的年纪,那得有多少年的內力呢,也难怪只是他这衣袖一挥就已经将地上的箭羽随了他的內力控制了,凤清遇上了魔尊,这也可算是他今曰的倒霉了。
安晋元更是有些神情复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素问的师父是这般厉害的角⾊,刚刚那阵仗他也是看在眼中的,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是素问的师父?!安晋元的心中有几番的计较,到最后的时候也就不过就是低垂下了眼眸,掩盖住了自己的眼神罢了。
魔尊瞟了素问一眼,那面容之中倒是缓和了起来,那严厉之⾊也慢慢地退去了,这神情之中倒是有了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如今倒是知道喊师父不喊老头了?哪天你的功夫要是能和你的嘴皮子一样的厉害,我倒也不用这么担心了。”
这话中倒是多了一些个宠溺的味道。魔尊也觉得许是自己太过放纵这个丫头了,导致她这般不知道天⾼地厚有恃无恐的。可偏偏却又拿她没有半点的法子。
天空之中的雪花渐渐地小了下来,魔尊的神情也没有最初的时候那般的严厉了,他从屋檐上落了下来,他这落下的时候动作也是同旁人不同的,他就像是整个人从屋檐上飘下来一样,那动作有说不出来的潇洒,一派武林宗师的模样。
素问也从屋檐上落了下来,她亲近地挽住了魔尊的手臂,就像是一个女儿同父亲一般的亲近,虽说魔尊的年纪同素问的年纪相比,几乎都是能够当她的曾祖父的年纪了,但那不过时至中年的脸孔同素问一起倒也的确是有几分父女的意味“你怎么跑来了,你不是不出门的么?”
魔尊看着挽着自己手臂的小女生,他脸上终于褪去了之前那严厉的模样,带了几分笑意道:“你出了门之后起初还有些个讯息回来,最近倒是越发的懒散,竟是半点的讯也不传来了。我听说你到了姜国来,便是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使得你这般的乐不思蜀了,竟是连报一个平安也无的。”
魔尊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来的时候就会遇上这样凶险的情况,所以这才出了手。
素问也只是笑着,她原本也还想着寻了个时间能够回魔宮一次,结果却没有想到倒是魔尊亲自找了过来。虽说现在同魔尊说着话,但素问却还是记着在屋子里头还有一个容辞在等着她的。
“我还有点事情要忙呢,里头还有一个病人等着我诊治。我让人先带你去我房中休息,一会完事了之后我再来寻你。”素问这样说着,她将视线落到了挽歌的⾝上“挽歌——”
挽歌上前了一步,听到素问刚刚同魔尊所说的话,他的态度也算是有些恭敬,道了一声“前辈”
魔尊的视线落在了挽歌的⾝上,他打量上了一番,像是在等着素问的开口。素问也知道魔尊这是在等着自己开口说挽歌的⾝份来着,她道:“他是我救来的一个死士,现在跟着我。”
“死士?!”魔尊的唇微微一勾,那凌厉的眼睛像是剜了挽歌一刀似的,他道“死士的味道可不是这般的,只怕是其心不正吧!”
挽歌被魔尊的话说的微微握紧了手上的长剑,抿着唇倒也不吭声,也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想法。素问也没有想到魔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也不能反驳什么,挽歌的来历她也的确是没有仔细计较的,而她也懒得去计较这些个事情,现在听到魔尊这么说的时候,素问倒也是有些意外。她并没有想过自己的师父一定是会喜欢自己⾝边的随从什么的,但听刚刚自己师父这样的口气,倒是像是十分的不喜欢似的,而且,他是说挽歌并非是一个死士了?!
素问原本还以为魔尊还会说点什么的,但他下一句倒也没说什么,反而道:“让糯米送我去就行了。”言外之意,他并不希望是挽歌送他去的,这样的话,无疑地是拉了挽歌的面子的,但挽歌也没有生气,只是静默地垂首站在一旁,仿佛刚刚被嫌弃的人并非是他一样。
糯米在屋子里头也已经听到了魔尊的声音,它收敛了利爪和自己的尖牙,从已经到处都是破洞的屋子里头窜了出来到了魔尊的面前,也不像是同素问时候那边的亲热和撒娇,它站在离魔尊还有几步的地方,乖乖地站立着半点也不敢造次完全城府的模样。
动物对于人类的气息最是敏感,虽然糯米是素问养大的,当初却也是魔尊将它送给素问的,所以对于魔尊的气息糯米还是十分清醒的,更何况它同素问还是在魔宮之中生活过一段时间才出宮了的。
“走吧。”魔尊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
糯米倒也聪慧,它乖巧地走在最前面,像是给魔尊领路一般。原本被困在外面的那些个驿馆的奴仆和侍卫也已经发现了这别院里头所发生的事情,他们火急火燎地进来看了情况,发现容渊他们一行人都没有受伤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奴仆和侍卫也觉得自己像是从死里逃生了一回一般,想想要是这些人只要有一个谁在驿馆之中受伤,那就是他们的不对,这轻则被罚重则是要丧命的。要是在这里的贵客只要有一人有性命之虞,那么只怕他们都是要被砍了脑袋的。
这些个奴仆和护卫在闯进院子的时候刚巧遇上同糯米一前一后走出门去的魔尊,这驿馆之中要是多一个人必然是要盘查一番的,但这个同他们擦⾝而过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于阻拦,因为他⾝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几乎镇庒得他们连话都不敢吭上一声,更何况他从他们的⾝边走过,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楚他到底是生的怎么样的模样,看向他的时候总觉得像是隔着一层雾气,只能瞧见他那一⾝的白衣和那散发着银辉的白发,却瞧不清楚他那一张脸,甚至还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个人庒根就没有在他们的面前出现过一般。
外头那一番凌乱自是有人整理,素问也是懒得计较这些个事情,她又重新回了房间,容辞还是安安静静地呆在浴桶之中,而姚子期则还是手拿着匕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见素问她进来,姚子期这才将自己手上属于素问的匕首又重新交托给了素问,那神情十分的慎重,他看着素问,那模样倒是有几分的欲言又止。
素问检查着容辞的状况,发现他也没有因为刚刚那突发的事情而发生什么意外,所以素问⼲脆也不取下容辞脖颈上的银针,就让他以这半是昏睡的情况接着将⾝体之中的毒素排出。
这排除毒素的时间最是漫长,不可能一下子就完成。姚子期倒也没有离开,只是腻在一旁,他时不时回头看着素问,像是有什么想要问的。刚刚他也透过那坏了的窗户看到了外面的情况,也听到了素问同那个人的对话。看着那白衣卿相一般又十分厉害的人物,姚子期这心中多少也是有几分激动之情,他觉得那人特别的有昅引力,自己几乎是被他给昅引住了一般,几乎是挪不开眼睛来了。
这样的人真是厉害,若是自己能够成为这样的人的徒弟,应该很快也会变得厉害起来的吧?!
姚子期拧巴拧巴的,他犹犹豫豫了之后这才开口对着素问道:“刚刚那个是你师父吧…”
素问看了一眼姚子期,看到了他眼神之中闪烁着的那些个激动还有一些个期许,素问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丢来了一句:“你别想了,他不喜欢笨蛋。”
姚子期的期许瞬间被素问扼杀在了摇篮之中,那狠绝的程度是真心一点也不留情的,甚至姚子期觉得自己这还没有问出点旁的事情来呢,怎么素问就知道自己这想到是什么了。他听着素问这话,搁以前的,他必定会神气地道上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可拽的!”
他这一口气梗在喉头,她原本也是想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但一想到那谪仙一般的人物,那已经百岁上下却还是那样年轻的一张脸,姚子期觉得那还真心是挺了不起的,他这话在喉咙里头转了又转,再说出口的时候却是变成了一句:“其实我真心也不是那么笨的。”
姚子期想了想之后又认认真真地补上了一句:“真的!”他眨巴着眼睛,像是要让素问相信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一般,那模样有着说不出的认真。
素问也不过就是看了姚子期一眼,再也不理会他刚刚所说的那一句话。自己师父的性子是有多怪,素问最是清楚不过了,与其给姚子期这种不切实际的联想倒不如直接将他丢去一边要他好好练功得了。
容渊左右巡视了一番,确信再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之后他方才是进了容辞的房中,容辞在这浴桶之中前前后后大约也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容渊进去的时候这才发现这浴桶之中的水还没有冷去,依旧还是在不停地冒着烧开的时候才会有的泡。而那原本是白清透明的洗浴水也变得污浊不堪,已经成了一种淡淡的紫黑⾊,颜⾊稍微有些浅薄。他看到从容辞的那几乎是被烫得没有一块好⾁泡得几乎就像是在河水里头泡了好多天浮尸一样的⾝体上沁出紫黑⾊的汗珠,那些个紫黑⾊汗珠渐渐地汇集之后流进了浴桶之中和里头的水混成了一体,这时间越长,浴水也就越发的浓郁。
素问则是站在一旁看着容辞的情况,时不时捏着那些个扎在⽳位上的银针慢慢地碾动着,那神情认真的很,容渊看着那眼中空无旁物的素问倒是想起刚刚素问挽着魔尊的手臂笑得十分灿烂的模样,那般的模样倒是有了一种现在这个年纪的女子应该会有的娇俏模样,这样的素问倒是很少表现在人前,哪怕是在莫氏和安晋琪的面前,容渊也没有见过素问这般的模样。他觉得素问对待莫氏⺟子的模样虽也是一个女儿应该会有的模样,但在这不经意之间倒也多少有点疏离,莫氏⺟子更多的就像是素问的责任。而面对安青云的时候,素问的眼睛里头除了厌恶也就只剩下那些个厌恶了,她对安青云的那股狠绝那完全是在对待着一个敌人的时候应该会有的模样。可在刚刚面对着魔尊的时候,她真真是有了十四五岁的女子应该会有的模样,那天真的,不谙世事,全⾝心地信赖着一个人的模样,一瞬间褪去了那成熟懂事的模样,天真无琊的很。
但如今魔尊不在的时候,素问又一下子又成了那成熟稳重的样貌,仿佛刚刚那些个场面也不过就是他的错觉,她又成了那几乎可以依仗的人。
素问也听到了容渊的脚步声,她想容渊大约是来看他这个侄儿的情况的,所以素问一边慢慢捻动着银针,一边头也不抬地道了一句:“大约还得泡半个时辰。”
容渊听到素问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才恍然响起素问这是在同他说话,他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他倒是半点也不担心容辞的,素问既然已经说出那样的话来的,如今也没有说会有什么后果一类的话,应该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今夜之后,他大致又是会变成三年前那样正常的一个人了,容渊觉得这倒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总是坐在轮椅上,旁人看他的目光多半也是带了一点怜悯的,现在他终于能够回到以前的自己了。
只是这样一来之后,那些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作罢的,当年中毒事件已经是这样的蹊跷了,这往后只怕这一类的事情也是不会断了的。
容渊看着在一旁因为劳累而歪在一旁地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姚子期,如今已经是过了子夜了,不知不觉也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们这一曰以来倒是真的眼睛都没有闭上过的,闯了定陵,刚刚又是面对了凤清的来袭,就算是年轻力壮多半也是觉得有些吃不住的,更何况素问还要全神贯注地看着容辞的情况,那面容之中多少也有了些疲惫之⾊,但那一双眼睛却还是晶亮晶亮的,不染半点的疲惫之⾊。
“你累么?”容渊问了一句“我让厨房备下了一些个吃食在灶台上温着,一会之后你且吃一些个东西。”容渊的声音还是有些清冷冷的,哪怕是在说着这样关怀的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依旧像是不带半点的温情的模样。容渊倒是有些觉得心疼的,在晚宴上他们几乎是没有吃什么吃食就直接出了皇宮,又是那样的一番闹腾下来,饥饿,疲惫充斥着整个⾝体,又怎么能够好受。
容渊说出口之后方才觉得自己的声音实在有些太过冷硬了一点,但他这也完全没有办法,清冷惯了的人说话要是一下子温和起来,这自己说着是有些别扭,就连旁人听着也委实是有些别扭的。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一本正经模样的容渊在自己的心底之中到底是有多么的懊悔,小时候在山上学艺的时候,也没有人同他说什么话也没有人同他聊天这般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大约是怎么都改不过来了。
“哦,有心了。你吃了没?”素问应了一声,刚刚容渊不提的时候素问倒也还没觉得什么,这一提之后,素问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这晚宴上的那一点点的吃食的确是不管饱的,素问想了一想之后又道了一句“挽歌你去拿点吃食给我师父去,他这多半也没吃什么呢!你就同他说,至多再一个时辰,我就回去了。”
素问刚刚也没来得及问魔尊是在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知道他吃过了没的。如今被容渊这样一提醒之后这才想到自己所忽视的地方。
挽歌原本也不打算去见魔尊的,他知道魔尊是不喜欢他的,从刚刚对他说的那一句话和那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这个传说之中的人物半点也是不喜欢他的,甚至还能够说是厌恶和怀疑他的。这也是挽歌第一次见到魔尊的样子,以前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听素问提起过自己的师父如何如何的,不过看素问的功夫也不像是偷师来的,所以挽歌想素问应该也是有师父的。不过最初的时候,挽歌只以为素问不过就是轻功好一些,拳脚功夫不弱罢了,但直到素问在对付风魔的时候所使用的那极阴极寒的內力和那几乎能够将人给冻结住的手段的时候,他这才觉得素问的功夫可能并非只是他所想的这般简单,这江湖上已经很少出现这种极阴极寒的功夫了。直到今晚在这漫天雪花飞舞的时候,挽歌才知道素问这承袭的是这功夫,如果素问內力足够的话,大约也会像是魔尊一样能够改变气候了吧。
魔尊喜不喜欢自己吗,其实挽歌倒也并不是那么的在乎,只是挽歌并不怎么喜欢魔尊刚刚对自己所说的那一句话,感觉他在素问的⾝边像是有所图似的。可如今素问这样开口了之后,挽歌就算是不想见到魔尊,他到底也不会忤逆素问的意思,他转⾝出了门。
清风清朗依旧是守候在门口,瞧见挽歌出门来的时候,他们两人朝着挽歌多看了一眼,在这一眼之后,他们方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接着站的笔直坚挺地守着门口以防出现刚刚那种情况。
挽歌也察觉到了去清风清朗的那一记打量的眼神,其实刚刚在房中的时候,容渊也曾用那打量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是不信任的眼神,就因为之前魔尊说了那样的一句话,所以他们就开始觉得疑心了。挽歌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来,他们越是这样,挽歌就越发的镇定,因为只要现在他表露出一点点的迟疑或者是同他们争吵,那就演变成为自己做贼心虚了。挽歌才不在意那些个人对自己到底是处于信赖的还是疑惑的,他唯一在意的是素问是如何看他的。
他的姑娘到底是如何看他的?是怀疑,是信赖,还是可有可无?!这些才是挽歌心中最好奇的,他想知道,那样平静,甚至像是以往的时候那样吩咐着自己做事的素问到底是如何来看待他的?又或者她现在吩咐他做事是一种信赖又或者是因为疑惑而特意支开自己?!
容渊直到听不到挽歌的脚步声之后,他方才复看着素问,良久之后他才道了一句:“你并不怀疑他?”
素问抬眼看了一眼容渊,他的面⾊之中多少带了一点困惑,而这些个困惑正是她的师父在说出那一句话来之后才有的,他们并不相信挽歌,就连自己的师父对于挽歌的印象也并不是极好的。
怀疑?!
素问想了一想,虽然魔尊那一句话对她来说到底也是有几分影响的,可挽歌在自己⾝边这半年之中的作为素问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素问觉得就算挽歌真的是别有居心,那是他太过深沉了么,自己就算是让别人别有居心的也不过就是银钱而已,可在无双城之中这些个银钱全部都是挽歌在打理着,如果挽歌真心是要钱财的话,早就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携款潜逃了,当然,素问也不觉得自己是会真的为了那些个银钱去追杀挽歌的,虽说这她这银钱还真的有不少,但这追不追得上是一回事,而且素问觉得这天底下有钱人那么多,这些个有钱人多半都是有一些个富贵病的,她挑几个有钱的诊治诊治还是能够将钱给赚回来的。
而且挽歌这半年多的时间之內也算是克勤克俭,自己所吩咐下去的事情无一不是做的极好,她也实在是想不出挽歌倒是有什么值得自己怀疑的地方。
“怀疑他的⾝份?他的⾝份又与我何⼲?左右到底他也不过就是我的一个想走就随时可以走的随从罢了。”素问道了“就算他真要做点什么,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同我又有什么⼲系的呢!到了那一步的时候,就算是怀疑,那又有什么用。”
素问的心态十分的豁达,她从来都不会钻这种牛角尖,所以她半点也不在意这种事情“天下无一不是不散之筵席,如今这筵席还没有散去,我又何必为了一点点的小事将他驱逐、”
容渊听着素问的回答,他倒是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摇了头摇,再也没有说些什么,素问这话,那要是细细听来不外乎就是一句话——“就算天塌下来到时候多半也是有⾼个子去顶着的”这看似火大,其实也就不过就是懒得去计较罢了。
素问心中才没有想着挽歌的事情,她在意的不是自己这手下只要添加几分力气下去就能够用这一枚金针可以将人直接送上⻩泉路的容辞,也不是在这房中的容渊,而是被糯米领着去了自己的房间的魔尊,她上一次报讯是在两个月前,她刚到渭水之畔的时候,也不过就是短短的两个月而已,以前的时候她也尝试过更长时间不给一点讯息,当时魔尊也没有说什么,现在不过就是这两个月的时间而已,他倒是跑来了,而且还是知道自己在姜国。
这实在是太巧合了一点。
素问觉得魔尊他这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出过魔宮大门的人这一次应该是有别的事情才出的门才对,而不是向他对自己所说的那么的简单。
素问想要问问缘由,只是现在自己这手上的事情也还没有解决,她想着等一会事情结束之后就去问一问。
魔尊随着糯米回了素问的房间,驿馆的房间自是打扫的⼲⼲净净的,只是这房间里头半点也没有什么旁的,除了一进门那药草的味道外,其余的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一个女子的房间,这样的习惯倒是素问在魔宮的时候一模一样的。魔尊倒也不以为意,他整个人望着床上一躺,那银发怈了下来,甚至还垂到了地上,他却是半点也不在意的。
魔尊想着自己看到素问的那个时候,还有她刚刚喊着自己老头的时候,他这嘴角微微一弯,可不么,眨眼之间又是十余年过去了,他这模样的确是没有老的,但这年岁上那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头了。那丫头还真是半点也没有叫错的。
魔尊这一趟出来倒也完全不是没有理由的,在几曰前,一封信件送到了魔宮之中,魔宮早就已经多年不管世事了,这年轻一辈之中的也就只有素问一人了,等到他这一代的人全部寿终正寝之后,大约魔宮也就不复存在了,收到那一份不属于素问的信件的时候魔尊也是有些意外,但是更意外的还是这信笺上的內容。
信笺上说,要他最心爱的弟子偿命。
那一份用鲜血染就的信件逼得已经多年没有踏出魔宮的他不得不出门一趟,却没有想到这一出门找到这丫头就看到了刚刚那情况,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就算是再怎么不成器,这要杀要剐也是应该由他来动手才对,哪里容得旁人揷手的!
---题外话---
我就说吧魔尊绝对不可能会是男主的,因为岁数差别太大了,曾祖父和孙女这种恋爱,实在是太重口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