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楼上的响动加剧,凉夜分外紧张爷爷现在的状况,他吃力地站起⾝,奈何腿上的伤口很深,伤势比较重,愈合十分缓慢,他一时半会均活动不便。
走路都走不稳,不但帮不了爷爷,还会给爷爷增加负担,凉夜微微晃了晃⾝体,放弃了出门,又坐了下来。
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闭目养神。
之前凉夜在深谷,见到梦魇小怪们突然停止攻击,全望着宅院,顿生強烈的危机感。凉夜担心凉宅的情况发生变化,想也不想立刻赶回来打探情况。
毕竟,家族许多人困在宅院之中,那些人,是凉夜所要守护的族人。他们尚处于梦魇中,没有醒过来,根本无法照顾自己,倘若凉宅当真再次出现意外,这些人恐怕将有性命之忧。
他加快往回赶,哪知仍旧慢了一步。
凉夜刚到达院门旁,夜幕中突然一道红艳的光芒闪过,庞大的魔气让人心慌,可怖的攻击接踵而至。凉夜欲躲避,可惜为时已晚,红光笼罩凉宅的瞬间,他顿感⾝体平添数道伤痕,剧痛连心,难受无比。
索性,凉夜命硬。
院门口立有⾼大的石像,望天犼。漫漫岁月,黑血岭的血雨和风沙早已渐渐磨去了它往曰的风采,但坚固的石像依旧在关键时刻替凉夜扛下了大部分冲击。
红光砸在石像,没有全数落在凉夜⾝上,抓住难得的时机,凉夜拖着受伤的⾝体,匆忙入进院內。
刚踏入凉宅,凉夜即刻觉察凉宅的第八层情况相当诡异,那儿弥漫着薄薄的烟雾,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与平时的状态差别很大。
半空之中,一团夺目的红⾊光芒徐徐旋转着打开,红光背后浮现出一道门,惊人的魔气正自內而外,源源不断的渗出。
凉夜惊愕,那是一道来自魔域的门。
这样的大门一旦打开,凉夜清楚,门內走出来的绝非善男信女,而这扇门正对凉宅的第八层,凉夜在了解不过,第八层有且仅有一个人,凉弈。
到底是谁要来,目的为何?
凉夜猜的了一半,却不敢揣测全部,他不敢相信,魔兵踏平凉宅是怎样的惨状。
尽管关心爷爷凉弈的安危,但凉夜仍有一丝平稳。当初凉宅突遭变故,这道阵法困住了凉弈,凉弈用尽力气也出不来。而外面的人仅可白天在屋內停留片刻,到了夜晚则看得见幻景,却触碰不到梦魇內的凉弈。
除非是设置阵法的那人,或者比那人更厉害的角⾊。
真若来者不善,凉夜相信自己要抵挡对方很难,所以更有必要先疗伤。
凉夜熟门熟路,快速跑至第七楼,他刚推开门,立马就见一团⽑乎乎的东西窜进屋,随后那团黑影缩在角落里不动了。凉夜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金猫。
小金猫受伤不重,但是受了严重惊吓,害怕得不行,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凉夜稍稍一想,没有驱赶这位避难的客人,他进屋关上了门,撕开伤口处的衣物,撒上药粉。
凉夜进屋不久,魔域的门缓缓地打开的一条细缝,散发出诱人的力量。瞬息间,小怪们全数奋兴起来,它们迫不及待的飞过来,企图入进魔域。
可惜它们的力量太过微弱,别说来到门边,仅是稍稍靠近些许就已被红光撕碎了。纵是前途无路,它们依然一如既往的涌过来。
很快,门打开。
凉夜清晰听到楼上发出相当抗拒的响动,似乎是凉弈在大力的砸门,发怈怨气,他显得特别生气,偏偏又倍感虚弱,力不从心。
凉夜未在第八层,所以不清楚那是怎样可怕的景象。
魔域门朝外敞开的那一刻,出现在门內的不仅仅是一只魔物,而是五个。其中,站在最中间的是凉弈的哥哥,凉夜的大伯,曾经凉家主宅引以为荣的子孙凉阖。
凉阖一袭黑⾊的长袍,目光寒冽,他四周急速环绕的魔气锋利如刃,一旦靠近势必伤痕累累。他⾝旁一左一右各有两人,是他这些年精心挑选,认真培养起来的出⾊魔将,每一个均天赋秉承,出类拔萃。
此刻,凉弈的⾝体已发生细微的变化,转向为魔的变化。
凉弈心意坚决,他告诉自己,这一次不管怎样必须出去,哪怕是以魔的⾝份,他不能退缩,他理应保护凉家的子孙后代。
以前,他⾝为凉家当家未能阻止灾难发生,事到如今,他必须鼓起勇气,解决这一切。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修行得道,再也无望成仙。也许,他会深深厌恶自己以魔物的方式存在,恨不得自己死去,但是现在,他绝不后悔打开这一扇封闭许久的屋门。
然而,世事多变,他本是着急出去对付梦魇魔,哪知竟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对于凉阖的出现,凉弈不意外。这么多年,他早就隐约感到,破坏这个阵法唯一的路是魔,可是,心里诸多的不愿意导致他迟迟走不出那一步。
如今既然他愿为魔,那个人哪有不来看笑话,奚落他的道理。
那个人恨他,不停地伤害他,凉弈忍了一次又一次,以为总有一天他们的关系能够回到从前。
奈何,事与愿违。
这一刻对方来了,也好,凉弈的心需要恨意,他的血液望渴喧嚣着杀戮。而面前这个人,能让他产生抹杀的想法。
凉弈神情一冷,直视屋外,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房门,以暴烈杀戮的力度不断摧毁。
这一切在屋外的人眼里不足为惧,好像凉弈的存在本就微不足道。
四魔将之中,牛⾼马大的男子往前迈了小步,他⾝強体壮,肩扛巨剑,不屑地瞄了眼屋內凉弈,他不懂为什么凉阖今晚突然决定来这里。此行影响了诸多重要的计划,偏偏凉阖毫不在乎。
男子冷冷道:“魔尊,这种小蚂蚁无需你出手,我连人带楼一并清除⼲净。”
说着,他扬起手中的巨剑,盯着凉弈。巨剑剑⾝刻了红⾊符文,弥漫着浓烈的琊气。
凉弈心里一紧,绝对不可以,凉宅有那么多人困在噩梦,他们还在这座宅院,宅院被毁,他们在劫难逃。
凉阖看不顺眼的人是自己,那么尽管冲着他来,何必为了欣赏自己痛苦,忍残
磨折他⾝边的人,一次又一次。
凉弈尚未说话制止,凉阖扬扬手:“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可是,”一名妖冶美艳的女子笑了笑,她笑嫣如花,却是一朵美得一碰毙命的致命花“魔尊,今夜若是没有你,我们那出戏可唱不下去。”
凉阖颦眉:“别让我说第二遍。”
这时,一名青年上前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走吧,别在这儿碍了魔尊的眼。”
“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碰我。”女子恶狠狠地瞪了青年一眼,厌烦地掸了掸自己的服衣。
此后四人没再多说什么,⾝影迅速消失在门旁,魔域大门默然关闭。
虽然门已关闭,可凉宅內庞大的魔气依旧昅引梦魇小怪接二连三的冲向笼罩凉宅的红光,顷刻撕碎。
魔尊…
凉弈心底一寒,这就是凉阖所追求的吗?
记得当年,豪华壮丽的凉宅矗立山岭,俯视这一片山水宝地,风光无限,上层九层寓意直通九重天,修行得道,攀上顶峰,造福一方。下九层寓意阴间惩处,关押罪恶滔天的魔物。
凉阖天生优秀,在凉家史上算是得天独厚的好苗子,长辈们无一不看好他。凉弈从小深信哥哥定会修炼成仙,能够让凉宅更加強大。
然而,凉阖变了,变得如此突然,变得让凉弈不懂,令他措手不及。
凉阖的修行远⾼于凉弈,是众人一致推举的下任当家。可是,他不愿成为当家接管家族,他不愿迎娶父⺟细心挑选的媳妇。
由于凉阖坚持自己的诸多不愿意,终于惹怒了长辈们,⾝为弟弟的凉弈不得不肩扛父⺟的希望,族人的期待,撑起这个家族。
凉弈万万没想到,凉阖最终会抛弃家族,囚困自己,径直去了魔域。凉弈困在梦魇困恼是否为魔的这段时间,凉阖又往前迈进了一步,成了魔尊,⾝边的随从亦是可怕的魔物。
他不应该对这个人再抱有丝毫期待,一切都没有了,除了恨。
凉弈加深了心中的恨意,用劲击撞困住自己的外屋。
他不在乎凉阖鄙夷的目光,他不在乎。
哪怕出去之后,他的对手是凉阖,即使他打不过,他也必须往前,他的时间已在此停滞了几千年。
当凉弈看见一抹黑影站在凉阖⾝边,双手奉上凉云的黑弓,凉弈清楚从今往后,他们将恩断义绝。凉阖折断了黑弓,黑影则瞬间化为一张白纸,落地,烧为灰烬。
打开屋门的那刻,他告诉自己,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凉弈决心一战。
偏偏,自己动作不及凉阖躲闪快。
凉阖淡淡的看着他,毫无还击的打算。对付一个刚沦为魔物,魔性尚不稳定的对手,完全不值得凉阖出手。
楼上的响动越来越大,尤其在凉夜感到爷爷的气息彻底改变,又同时听到入魔之类的字眼,凉弈再也无法安心等待伤口愈合。
他咬咬牙,深昅了一口气,决定负伤冲上楼。
还没走到门边,凉夜感到脚下有道阻力,他偏头一看,小金猫咬住了他的裤腿。
小金猫咬紧凉夜的服衣往后拽,无论如何也不让凉夜走。它和凉夜一样能够感到楼上的魔气是多么的可怕,深知楼上的那只绝对惹不起。
况且,小金猫耳朵灵,尽管凉阖没有还手,可举手投足间的轻微动静都明确告诉小金猫,与这个人对峙绝对要送命。出门前,息景叮嘱,凉夜是呆籽治病的希望,若有机会,必须想办法保住凉夜。
小金猫打架不行,好在动作快,力量也还成,它就这么死死咬住凉夜的服衣不松口。
凉夜⾝上有伤,与小金猫争执片刻,倍感无奈。
他要往前走,小金猫就拼命地往后扯,小金猫年幼,看着体积不大,体力倒是绝不含糊,特别是它认定某件事情的时候。
其实,凉夜还真有点不懂,他要出门去帮忙爷爷,这只猫为何和自己耗上了,执意阻拦。他不是猫,不了解猫的想法,琢磨如何让小金猫松开口。
深谷里,呆籽冲着无底洞喊了无数次,喊的几乎快绝望的时候,洞底隐隐传来苍老的声音:“这里我能应付,别管我了,你们赶紧离开。”
“但是…”呆籽犹豫。
土地公幽幽怨念道:“年纪轻轻,怎么比我还啰嗦,快走。”
呆籽偏头看了看凉昼,凉云陷入了昏迷,凉夜情况不明,凉昼背着凉云十分着急。
此刻最安静的是平时最吵的白乌鸦,它站得倒是特别稳,牢牢抓稳呆籽的肩膀,觉睡中竟也没掉下来。
离开黑血岭,还是返回凉宅,呆籽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他刚往前迈了一步,体內的声音急吼:等一下。
呆籽无言:怎么,你该不会又怕了吧?
面具轻哼:我才不怕。
呆籽纳闷:那你喊我做什么。一会儿摄取坏人魂魄,好好表现。
面具清了清嗓子:我想给你说的就是这事,凉宅里估计有大家伙,一会儿别让我正对他。
呆籽:…
明明要正对对方才能摄魂,一会儿面具不对着敌人,那要对着谁。
摄人魂魄的面具的心思,呆籽永远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