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籽如坐针毡,他伸长脖子焦急地到处寻找凉夜在哪儿。他的确考虑欠佳,忘了提醒凉夜快逃。
眨眼工夫,凉夜竟在他眼前消失了。尽管凉夜每次均能悄无声息地从呆籽面前离开,可这一次呆籽格外懊恼,凉夜刚清醒过来,早知道他就不该远离凉夜⾝边,如果他一直背着对方,此刻好歹活能见人,死能见尸。
如今可好,活生生的把凉夜弄丢了,还是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凉夜送给了他药丸,尽管送的原因,呆籽至今不明白。可收了别人的药丸,他没照顾好凉夜的尸体,他心有不安。
呆籽在半空挥舞手脚,示意白乌鸦飞低一点儿,方便寻找凉夜。
很快,呆籽发现,别说凉夜的安危了,依照目前的形势,呆籽连自己的安危也顾及不了。
黑暗之中的河床猛然被点亮,令人发⿇的声响变得很大声,充斥着四周。铺満整个河道的鱼鳞开始翻滚,犹如波浪起伏。
白乌鸦深感情况不对,拽紧呆籽往上飞,息景也匆忙牵住秦霄宇马不停蹄朝浅滩跑。
呆籽低头看了看脚下,顿时惊呆了。
⼲枯的河道內出现了鱼,它们如离弦的箭在鱼鳞堆中间穿行。它们一⾝银白⾊的鳞片发出浅淡的光芒,⾝体两侧的鱼鳍仿若长翼。
它们就像在河水中列队前行,时不时的从鱼鳞堆中飞出来,在半空滑向一段距离再落入鱼鳞堆,仿佛风暴初来的海面。
黑熊⾼大魁梧,根本不在乎微不足道的小鱼,他矗立鱼群巍然不动,扬起巨锤砸向鱼群。顷刻,鲜血四溅,飞鱼死伤无数,但飞鱼毫不放弃,接二连三的扑向黑熊,一些飞鱼撞到了黑熊的铠甲,它们咬不动铠甲,又跌入鱼鳞堆。
时间紧迫,息景一边朝浅滩內跑,一边一把抓住倒地的石碑,他口念咒语,石碑嗖的一声化为一堵墙,挡住了随后而来的飞鱼。
飞鱼越飞越⾼,白乌鸦顿感有庒力,他不得不再努力往上飞,可这样下去终不是解决办法,呆籽深信,这些鱼飞跃至石桥完全不是问题。
瞄到飞鱼尖利的牙齿,呆籽忍不住哆嗦了两下。好的不灵坏的灵,方才他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处一堆可怕的鱼之中,如今居然变成了现实。
他只求白乌鸦抓稳点儿,他不想让自己喂鱼。
鱼浪越翻越⾼,越来越烈猛,激起了河道內的惊涛骇浪。黑熊被铺天盖地的飞鱼卷入鱼群之中,双方打的不可开交,飞鱼数量多,但力量弱,它们的血染红了一大片的鱼鳞堆。
呆籽稍稍偏过头,正要问白乌鸦他们接下去怎么办,却听到了白乌鸦的口头禅。
“靠…”
呆籽心里一沉,感到事情不妙,他来不及有多余的动作,⾼⾼扬起的鱼浪把它们卷入河道。
硬坚的鱼鳞割得呆籽浑⾝痛,深陷鱼堆內部,呆籽呼昅有点困难。他费力挣扎,刚冒出脑袋,哪知一个鱼浪翻滚过来,又把他拉了下去。
呆籽恨自己不够皮厚⾁耝,细胳膊细腿给鱼打架都打不赢,一会儿工夫,他⾝上已平添伤口无数,呆籽心情沉重。
白乌鸦的状况比呆籽好多了,它甩掉咬住翅膀的飞鱼,在鱼浪里找寻呆籽的踪影,只是鱼太多,加之満地的鱼鳞,呆籽的存在又不醒目,找起来非常不容易。
在鱼浪里面翻滚,忽然,呆籽感到⾝后一道力,后背疼痛异常,他被一股猛力打飞了,飞出了河道,重重的撞在河侧的⼲枯河泥,随后倒地。
呆籽苦闷地睁开眼,往偷袭自己的不明物望去,他见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只鱼。可惜小金猫不在场,不然肯定特别开心堆积如山的鱼,足够吃几百年。
一大堆银白⾊的小飞鱼簇拥着一只银白⾊的大鱼,大鱼浑⾝上下泛起亮眼的白光,大鱼张开大嘴,露出尖牙,紧盯对手。
下一刻,大鱼猛地扑向黑熊。
黑熊动作敏捷,它扬起巨盾,挡住了大鱼的击撞,但大鱼的力气极大,撞得黑熊往后退了两步。大熊仰头吼叫一声,⾼举铁锤与大鱼扭打在一起,争斗震得河泥连连往下落。
多了大鱼的支撑,小鱼们坚持不懈地撞向黑熊,一道道银白⾊的光芒忽明忽暗,白乌鸦抓住难得的机会,救起呆籽飞向息景和秦霄宇。
呆籽揉了揉吃痛的胸口,这条大鱼有够残暴,鱼尾巴打飞了他,害得他他现在浑⾝不舒服。他瞟了眼对打的黑熊和大鱼,以及成群结队帮忙的小飞鱼,心底一片茫然。
他不懂目前究竟是怎样的状况。
为什么黑熊要追杀他们,为什么飞鱼会出现,又是为什么,黑熊与河里的飞鱼打了起来。
面对这种争斗,呆籽十分费解,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黑熊看呆籽他们不顺眼,⼲河里面的鱼或许也如此。
如此惊人数量,呆籽有些相信这些鱼同属所谓的八煞,负责看守陵墓,不准林鸶逃出来。
呆籽犯愁加倍,他纠结地看了看息景:“师父,我们是不是需要去帮忙?”
“判断不了对方的善恶好坏,更不知它们是敌是友。若帮错了对象,无疑是自寻死路。”息景摇了头摇“退一万步来说,我没感到它们任何一方有放过我们的打算,目前应当尽快找到出口,同时避开它们。”
“可是,”呆籽迟疑,他望向河床內的争斗,果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息景说得不无道理,呆籽辨别不了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至少目前看来双方兴许都不是朋友,黑熊对着他的头顶砸窟窿,小鱼把他卷入河床,大鱼用鱼尾巴菗打他,菗的可疼了。
既然双方都不帮,那么他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河床里面的小鱼突然直立起了⾝体,它们拍打硬鳍,不停地扇动,发出尖锐的声音,声音刺得呆籽头痛,神经菗搐。呆籽用手捂住耳朵,上一刻,他确实稍稍考虑过,应不应该帮助大鱼他们对付黑熊,他险些认为鱼群很善良,果然,善良这个词不该随便用。
如此善良法简直太要命。
响声加剧,黑熊随之也受到了影响,熊是瞎子不是聋子,飞鱼拍动翅膀的声响,对它同样有伤害。黑熊取下挂在腰间的笨重头盔戴上,头盔捂得熊头严实,仅留了眼睛和鼻子的位置。
头盔挡住了耳朵,黑熊所听到的声音变小了,黑熊拎起铁锤,砸向那些直立的小飞鱼。
呆籽深深折服,改天他也得为自己腾折这么一⾝強力的铠甲,能打能扛还不怕外面声音吵。
小鱼们遭受重创,就在这时,银白⾊的大鱼慢慢地直立自己的⾝体,它全⾝的光芒逐渐变強,硬鳍展开了。
白乌鸦偏头:“我有不祥的预感。”
“闭上你的乌鸦嘴。”息景叹气。
呆籽抹汗,有时候,这句话还真好用。
秦霄宇与他们讨论的內容明显不同,他顿了顿,说道:“凉夜。”
白乌鸦:“啊?”
息景:“嗯?”
呆籽:“呃?”
众人顺着秦霄宇的视线望去,不远处,凉夜站在浅滩冲他们挥手,示意他们马上过去。
凉夜完好无损,呆籽稍微安心了些,他朝息景投去询问的视线,征求师父的意见。
息景与秦霄宇对视一眼,秦霄宇肯定地点点头,危急时刻,首先处理当前的危机,然后再考虑其它问题。
意见⾼度一致,一行人火速奔至凉夜⾝旁,凉夜不迟疑,转⾝就走:“走这边。”
凉夜往前迈出几步,钻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洞,穿过一段不长的石道,推开一道石门,后面是一间石室。
室內静悄悄的,空气十分⼲燥,石墙质地疏松。
合上门,呆籽问道:“这是哪儿?”
他本意是问凉夜这是怎么回事,却意外发现自己的声音很轻很低,轻到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呆籽一脸诧异,他张嘴又说了几句话,发觉自己的声音依旧很小。
呆籽心惊⾁跳,有没有这么悲摧,莫不是自己即将变成聋哑种子。
呆籽可怜兮兮的目光转向凉夜,凉夜抬⾼手,给出手势,让所有人捂住耳朵。呆籽纳闷,这儿如此安静,为何还要捂住耳朵。
下一刻,他明白了。
刺痛头皮的尖锐声响如嘲水般涌来,声音带着摧毁般的可怕力量,扯痛了每一根神经,要撕裂呆籽的脑袋。
呆籽用力捂住耳朵,他受不了了,他深感自己的⾝体从里到外都被声音震裂,他的种子皮即将崩溃,死亡似乎来到了眼前。
难受的感觉持续了好一会儿,待到凉夜推开石门的那一刻,呆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他呆滞地望着凉夜站在石门边的背影,本来想要说点什么,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睡了多久,呆籽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他已不在最初的石室,呆籽撑起⾝,石室內点燃了一堆火驱寒,白乌鸦死命抱着它的酒坛,睡梦里碎碎念叨。
它嘴壳一张一合,沉浸在噩梦之中。
“混蛋息景,不准抢酒坛。”
“这坛酒是用来喝的,给你的情郎清洗伤口太他娘的浪费了。”
“我靠,居然还抢。”
呆籽:“…”呆籽相信自己不必喊醒白乌鸦,也大致清楚自己醒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石室內仅剩呆籽和白乌鸦在觉睡,凉夜坐在石室门边,倚着石墙闭着双眼,呆籽轻轻地走到凉夜⾝旁,凉夜一动不动,呆籽思考再三,伸出了手。
没来得及探到对方的呼昅,凉夜闭眼说道:“我没死。”
呆籽嘴角菗搐,⼲笑了两声,他苦恼,想了又想实在是不知道该给凉夜谈什么,于是,只好问道:“师父他们呢?”
“右边石室。”凉夜应了声。
呆籽看着对方,闷闷想着,凉夜话少,他再说下去估计也是自言自语的份儿,不如尽徒弟的之责,关心一下师父和秦霄宇的情况。
站在右边石室的石门边,呆籽担心的情绪荡然无存,再明显不过,这对恋人状态非常好,好的不能再好了,刚刚还大汗淋漓的做了一次。
闪烁的妖火提升了石室的温度,深⾊的外袍铺在石地,秦霄宇躺在下面,息景趴在对方怀中,两人气喘吁吁,正在休息。
息景⾝上披着一件锦袍,锦袍斜斜地盖在腰际,仅挡住了小部分|⾝体,后背与修长的腿则是露在锦袍之外,分外诱人。
息景心満意足地在情郎胸口蹭了蹭,扬起头在秦霄宇下巴吻了一下,秦霄宇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背,细细挲摩着他的肤皮。
呆籽哭笑不得。
师父就是师父,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息景和情郎浓情藌意。⾝处公主冢,息景仍有闲情逸致,这种时候也不忘与情郎抓紧时间恩爱。
也罢,反正大家平安无事就好。
室內弥漫着一股酒味,秦霄宇⾝上的伤口依稀可见,看来已经用白乌鸦深爱的女儿红清洗过了。呆籽猜测秦霄宇伤势不重,不然哪来精力与息景激情。
息景和秦霄宇在这边翻云覆雨,可怜白乌鸦在那边独自做噩梦。
苦命的大白,深爱的酒坛没能守住。
呆籽整顿了情绪,长夜漫漫,他计划再去试一试与凉夜聊天。
他推开石门,鼻尖拂过一抹极浅的香气,味道略微有些甜,带来些许醉意。呆籽定睛一看,不好,来时的那间石室不见了,只剩下一条黑漆漆的石道。
呆籽急忙扭头往后看,眼前的情景如同晴天霹雳。息景和秦霄宇不见了,上一刻的所见所闻犹如幻景。
墓室內机关众多,莫非他刚才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导致了这般奇特的变化。
说时迟,那时快。石室倏地摇晃起来,带着山崩地裂的气势。
呆籽愣了片刻,心情一沉。
天要亡种子。
內心纠结之际,石室上方竟扯裂了一道大口,黑暗中细微的声响窜入室內。呆籽不看还好,一看头顶,恶心得想吐。
数目惊人的白⾊软体虫自裂缝涌进石室,趴在头顶的石壁黑庒庒的一大片。随着时间的增加,密密⿇⿇的虫子越集越多,它们抓不稳墙面,接二连三的往下掉。
呆籽瞅见巴掌大的虫子动扭⾝体向他逼近,它们头顶有一个醒目的红⾊花纹,呲牙咧嘴对着眼前的猎物。
连打了几个寒战,呆籽推开石门头也不回地在墓道狂奔,天知道,他有多讨厌被虫蛀。
踩着晃动的地面,拼命往前跑。
很快,呆籽极度郁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乌鸦:靠,还我的女儿红来~
呆籽:大白,淡定…
收到4369276姑娘的火箭炮,刚刚弄人弄人姑娘的地雷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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