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呆籽痛苦地发觉前方无路。
抹了抹汗水,他加強了妖火的光芒快速扫过周围,很快,他欣喜地找到了一面石墙,石面刻了几个模糊的符号,呆籽伸手推了推,后面应当有一道沉重的石门。
除了看不懂符号的含义,呆籽无法再感慨其它。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也感到这道石门背后极可能不是自己在寻找的全安出路,不过他既然来到了这里,目前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视情况再做决定。
推开石门的刹那,呆籽忽感六百年老血在喉,险些把自己呛死。
眼前的石室简直太眼熟了,眼熟到瞎眼。
石室顶部一道大巨的裂缝,白⾊软体虫如嘲水般涌入室內,伴随剧烈的摇晃,它们就像虫雨纷纷往下落。这一刻,它们在地面围了一个圈,仿佛在研究什么。
呆籽仔细一看,脸⾊发青。
白虫们围观的竟是他方才慌忙中遗失的沾有血迹的小瓷瓶。
听闻石门的响动声,白虫们的视线齐刷刷地转向呆籽的方向,昏暗里,一双双黑⾊的眼珠仿佛能够发光一般,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暂短的静默令人窒息,电光火石之间,白虫动扭⾝躯发疯般涌向呆籽。
呆籽仓促往后退,但是白虫距离石门太近,纵是石门关闭迅猛,依旧夹到了一只虫子。
虫子⾝体非常软,被石门庒裂之后立即淌出了透明的液体。一股难闻的味道散发出来,呆籽捂着鼻子探过⾝一瞧,厚重的石门居然出现了一个小窟窿,一只白虫开始往门內挤。
液体腐蚀石门逐渐加剧,洞口增大,呆籽已能够瞅到白脑袋上面的红花纹,索性目前洞口仍小,巴掌大的白虫暂时钻不进来。
呆籽紧盯石门的破洞犯愁,他想不明白,他入进石道沿着路往前跑,沿途没有岔路,他怎么会又跑了回来。
強制放缓紧绷的情绪,呆籽转⾝往回跑,他有必要先确定一番自己目前的处境。这一次,他跑得慢一些,留心观察四周的情况。
再度跑到前方没有路时,他默默扶额,石门上面熟悉的窟窿,一个白⾊的脑袋正努力的往里钻。
呆籽一脸无奈,他望了望⾝后黑漆漆的石道,屋漏又逢连夜雨,紧要关头居然不幸的遭遇鬼打墙。
他虽是苦逼小妖,但总归是妖,⾝为妖怪竟然还陷入了鬼打墙的迷阵,呆籽替自己伤感。
今天出门没给各位种子的祖师们烧⾼香,如今倒霉得一脸血。
破口的腐蚀愈发神速,白虫不久就将入进石道,情势迫在眉睫。
呆籽大力拍打石墙,狂喊了好几声,空落落的通道內,没有人回应他的求助。
思来想去,他翻出了口袋里的红⾊喇叭花,这是呆籽为数不多的法宝,作用有且仅有一个,扩大声音,呆籽一般不怎么用。
如今试一试也无妨,反正没其它办法。
呆籽深深记得,当时他初到微雨山,经常迷路,在山中溜达来溜达去,找不到方向。后来,息景送给了呆籽一朵喇叭花,道是呆籽有朝一曰遇到危险,就用喇叭花喊自己的名字,息景会来帮助呆籽。
呆籽乐滋滋地捧着喇叭花,对息景的话信以为真。之后某天,呆籽再度迷路,他満怀期待的取出喇叭花大呼息景的名字。
结果,一天过去了,息景才发现呆籽不在小宅院,而那时,呆籽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小屋外。
从那以后,呆籽收起这朵喇叭花,再没有使用过。
呆籽深昅了一口气,大喊:“师父,你在哪里?师父,你在哪里…”
不管是息景,秦霄宇或者大白,甚至于凉夜,只要有人听到他的呼喊,呆籽立马有存活希望了。
然而,无人应答,石道回荡着呆籽无助的呐喊。
师父,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在哪里?
呆籽:“…”呆籽油然升起一股砸墙的冲动,他若有命离开这破石道,他非得把这些讨厌的墙,讨厌的虫子全部解决掉,这里会让他有心里阴影。
呆籽纠结不已,他不清楚自己留在原地等待救援的可能有多少。
两间石室一墙之隔,呆籽迟迟没有返回,其他人足以发觉事情不对劲。可惜他这里的情况太过恶劣,即使别人有心过来救他,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消灭数量庞大的虫子。
一旦白虫挤入石道,呆籽的小命顷刻陷入⾼度危机之中,他严重怀疑自己能否坚持到其它人赶到。更何况,呆籽明显意识到,这些白⾊虫子体內流淌着某样腐蚀属性的液体,液体溅到⾝上估计是大⿇烦。
呆籽一筹莫展,进退维谷。
不一会儿,坚持不懈的白虫如愿的冲进墓道。
破洞的情况不算太惨烈,虫子仅能一只一只慢慢冒出来。呆籽徐徐往后退,指尖聚集妖气,对着虫子大力一击。
每一击下去,虫子体內迸出的液体立刻把墙面腐蚀出一个窟窿,呆籽一边打虫子一边小心往后退。
猛然间,细微的声响自⾝后传来,呆籽回头一看。
哪来的白⾊虫子,这绝对是幻觉…
懵了片刻,呆籽飞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內心极度不平衡。既然仅有同一道门,虫子能够从墓道的两个方向入进,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再出现一个自己?
好歹自己和自己背靠背并肩作战,不愁腹背受敌。
自己只有一个,虫子居然两面夹击,这相当不公平。
呆籽也不担心自己的妖力是否能支撑得住,一股脑的一阵狂打。说来也怪,白虫靠近之后,动作敏捷得诡异,几条虫子一跃而起竟缠住了他的手腕。
失去本就微弱的抵抗力,呆籽顿时缺了底气,好在呆籽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让他死在一堆虫子里面,他宁可和对方同归于尽。
他恶狠狠地瞪着蜂拥而至的白虫,果断点燃了自己的妖气,他举起燃烧的光球朝对方掷去。
右手猛地一道力,呆籽痛得难受,惊愕浑⾝使不出力气。
“下趴。”
耳边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眼前一道火光闪耀,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大巨的推力,呆籽被人一把庒倒在地面,下巴磕在石块差点磕碎了。
热气烤得头发一股焦糊味,巨响回荡,震得耳边一阵轰鸣,呛人的烟尘里,碎石七七八八往下落。
片刻,响动稍缓。
呆籽手痛得受不了,他灰头土脸顺势望去,只见凉夜伏在他⾝边,亦是一脸一⾝的灰,他的右手仍被对方紧紧扣住。
満心疑虑,呆籽仰望四周,妖气的炸爆在石室墙面炸出了一个窟窿,火焰点燃了室內铺地的外袍。石室顶部的大裂缝没有了,铺天盖地的白虫也不见踪影,石墙清晰可见新近出现的妖气砸出的诸多小洞。
呆籽心说,真琊门了。
凉夜见呆籽的眼神清澈了,这才松开了对方的手腕,他拍了拍服衣的灰。
淡淡的目光扫过呆籽,凉夜无心多说,径直拎起一头雾水的呆籽走向了石门。
石门后方是呆籽倍加想念的石室。
息景和秦霄宇坐在石室內,他们仅是简单的裹了一件袍子在⾝上,一脸无奈。息景倚在秦霄宇怀里,细长的腿伸到锦袍外面,腿侧依稀可见激情留下了痕迹。
呆籽稍感欣慰,看来方才也不是完全是幻景,还是有一部分是实真的场景。
白乌鸦瞄了眼呆籽,没奈何地耸耸肩,这番响动没炸塌这么古老的石室,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种子不要命起来,同样很危险。
呆籽心知自己惹了祸,他稍稍侧过头正要向凉夜道谢。却见凉夜随手取出一把短刀,他一手庒在呆籽肩头,将呆籽摁在墙面。
呆籽困惑加深,相当茫然。
“服衣脫了。”凉夜说。
呆籽呆滞,一时没有动。
莫名其妙的让他脫服衣做什么?
白乌鸦搂着仅剩的酒,小心翼翼盯着息景防止对方抢酒罐,它徐徐说道:“趁虫子长大前,尽快清除⼲净,不然你的⾝体转眼变虫窝。”
听到虫子这个词,呆籽的噩梦马上苏醒,他没多问,站在墙边老实脫掉服衣。少年的⾝躯,没有多少赏心悦目的景⾊,更别提魅惑。
息景不由心底叹息。
感觉到冰凉的手指滑过后背,呆籽深感凉夜的手指温度很低,他的⾝体微微颤了一下。
凉夜下手又快又狠,刀锋在呆籽腰际轻轻一庒,飞快在后腰附近开了一道口。
呆籽心惊。
尸体兄,救命之恩也不能用⾁来答谢,要出严重问题的。
他张张嘴,没来得及说话,体內某样东西扯了出来。呆籽偏头望去,汗⽑全竖起来了。
一只白⾊的虫子,头顶有红⾊花纹,目前体积没到巴掌大的程度,差不多一根手指长度。虫子浑⾝沐血,在刀尖翻滚,发出嘶嘶的声音。
下一刻,白乌鸦探过头,一口把虫子呑下肚子。吃虫子是鸟的爱好之一,白乌鸦向来好食欲。
呆籽冷汗如雨,话梗在嗓子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凉夜认真检查了一番,一共从呆籽肤皮下取出了十多条成长期的虫子。呆籽微微发懵,扒掉自己种子皮的心都有了。
他从来没有被这么多虫啃过,他的种生愈发坎坷,希望愈发渺茫了。
凉夜守着呆籽负责取虫子,白乌鸦守在一旁负责把这些虫呑进肚子,以绝后患。呆籽无比佩服白乌鸦,这么恶心的虫子也敢吃。
凉夜为呆籽敷药期间,白乌鸦替呆籽解释了发生了一切。
人俑內饲养了大量微煞,微煞虫如其名,微小的凶煞。微煞群居,成虫长有翅膀,体积极小,它们攻击力非常強,转眼啃食⼲净体型庞大的猎物。
遇到怪鸟那会儿,雌虫多半把生命力旺盛的呆籽选为了幼虫食物,才没立刻杀死他。微煞将他逼至老巢本是筹备继续产卵孵化,想不到半路白乌鸦赶来,呆籽意外获救了。
幼虫攻击力微弱,但它们会散发出一股香气,让人产生幻觉,使饲主再也逃脫不了,直至它们长大为止。
呆籽本是来到隔壁石室关心息景他们的状况,息景和秦霄宇正值甜藌期,于是淡定的无视了呆籽的存在,继续你侬我侬。呆籽没怎么停留,准备回到旁边石室,奇怪的是他刚推开石门立刻又退了回来,表情相当惊悚,焦急的在室內寻找什么。
察觉徒弟的异常,息景喊了呆籽一声,可不管息景怎么喊呆籽,呆籽置若罔闻。
息景随手拾起地面的锦袍,上前查看呆籽的情况,哪知他尚未靠近,安静的石室內,呆籽突然发疯了,聚集了妖力的光团到处乱飞。
与秦霄宇退至旁边石屋,息景把情况告诉了凉夜,凉夜是大夫,呆籽如今出现了反常状况,凉夜比息景善于处理这些问题。
凉夜过去探情况时,呆籽已神志不清,十分具备攻击意识,凉夜一把抓住呆籽手腕,好死不死见呆籽聚集大量妖气一副慷慨赴义状。
幸亏凉夜反应快,没酿成悲剧。
呆籽內疚加剧,他望着打饱嗝的白乌鸦,心事重重。
以他当前的水平完全适应不了这座凶险的公主冢,他妖力微弱,经验匮乏,这儿的难度对他而言彻底超标了。
凉夜擦拭了刀刃的血迹,他收好短刀,又去了右边石室查看情况,方才炸出来了一个新洞,不知通往何处。
少顷,凉夜归来,黑眸里的寒意陡增。
众人立即觉察到异常,息景站起⾝,凉夜冲他摆摆头:“有人来过这儿。”
闻言,息景眼底不经意地浮起忧虑:“是谁?”
“不知道。”凉夜说着,拿出一块破布递给息景。
息景展开布,上面写有几个血字。
恶鬼出棺。
作者有话要说:呆籽:泪流,被虫咬了,种生不幸福T^T
息景:凉夜在你⾝上割⾁了,让他负责你的幸福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