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刘慧天怎能看不出萧钰的意思,但情之一字,⾝不由己。面对萧钰的坚持,刘慧天笑的云淡风轻“晋王于我姐姐有恩,眼下晋王有难,我焉有不去之理?”
话已至此,也不必多说,萧钰下楼,交上定金,随即就同刘慧天出了客栈,一路上,萧钰只是沉默不语,倒是刘慧天一直拿着杨广的画像在问,这种行为,无异于大海捞针,刘慧天苦寻无果,快步追上萧钰“钰儿,你——”
明明最担心的那个人该是萧钰,但眼下,萧钰却如同这件事跟萧钰无关一样,这让刘慧天的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担心,萧钰看出刘慧天的迟疑,淡然道“我没事。”
这件事,按照刘慧天的办法是根本行不通的,杨广这等⾝份在场战上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萧钰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杨广被人给关押了,若是吐谷浑,萧钰反倒不怎么担心,吐谷浑想要的无非就是钱跟粮食而已,杨广在吐谷浑的手中作为人质,反倒是最全安的,但眼下杨广音信全无,萧钰担心的是万一杨广落到陈国的手中,那后果不可想象。
所以,萧钰在这个边陲小镇寻找的不是杨广的踪迹,而是跟踪自己的人的踪迹,虽然之前刘慧天已经将陈月姬的人全部处理掉,但萧钰一直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在被监视着,这种感觉,让萧钰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跳,萧钰并不打算告诉刘慧天,杨广的确是对刘姝云有恩,但刘姝云很明显已经选择了站在杨勇的一边,在亲人跟恩人之间,九成以上的人怕是会选择自己的亲人。宁愿背上良心的负累,更何况,刘慧天跟刘姝云的姐弟之情,萧钰实在是分不出深浅。对于刘慧天,萧钰无法做到完全的信任。
刘慧天苦笑,却也无可奈何“你明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萧钰没在说话,沉默的向前,刘慧天停留在原地,看着萧钰纤细的背影。良久,没有向前,萧钰。你只知道一路上前去寻找你的阳光,但你何曾回过头,我一直在原地等你。
这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萧钰本无意上前。却被⾝后的人流推挤了过来,萧钰蹙眉,拉住一个匆匆跑过来的男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男子跑的鼻尖上満是汗珠,神情间颇有些不耐。但见萧钰一副文弱的样子,又不好发火,匆忙的说了一句。“李员外家的姐小今曰要抛绣球招亲了。”
招亲?萧钰还没等发问,那人却已经匆忙离开了“钰儿”刘慧天从后面着急的跑过来,看见萧钰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心头松了一口气。“这里人多,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吧。”
萧钰摇头摇。一双眸子却很是清亮“去看看。”
人多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刘慧天本想劝萧钰回去,却看见萧钰那双清亮的眸子时,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光芒,自从杨广失踪之后,自己似乎就再也看不见了,念及此,刘慧天笑道“好。”
等刘慧天跟萧钰赶到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一大片黑庒庒的人,萧钰跟刘慧天费了半天的功夫,总算挤入了人群的前面,早已经搭好了一个不算⾼的台子,上面站着一个⾝形娇小的女子,轻纱覆面,看不清面容,但露出一副眉眼,就教人知道那必然是一个美人,气质温婉,小家碧玉,于纯情中夹杂了一丝涩羞,看得出来,家教必然是极好,萧钰笑道“慧天,那女子倒也不错,不妨我帮你娶回家去。”
刘慧天蹙眉,心脏微微一疼,真的是这般的不在意么?
“若是那绣球恰好落在我⾝上,那自然是天注定的缘分,娶回去又何妨?”刘慧天笑的清浅。
等台下再也挤不进一个人来,那台上上来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不过是常人之姿,⾝上却有一股难得的气势,眸光微眯,往台下淡淡的扫了一圈,被这样的目光扫过,乱哄哄的台下寂静了许多,萧钰问⾝旁的一个人“那是谁?”
边上一个人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萧钰一眼“连李府的管家都不知道还敢跑这里来接绣球?”
萧钰温和的笑道“来看看热闹而已,那李府的千金⾝娇⾁贵,怎能是我这样的人能娶到的?”
那人脸⾊缓和了些许,许是知道萧钰不是竞争者,说话也温和了不少“你是外地来的吧,看你面生的很。”
萧钰点点头“来这边看个亲戚,过两天就走了。”看那人仍然是有些不放心,萧钰笑的真诚“实不相瞒,家中早已给定下一门亲事,只待明年开舂,就要完婚了。我看兄台一表人才,想来与那李府的姐小定然是天作之合,在下也会点拳脚功夫,待会一定会帮兄台夺下这门亲事。”
闻言,那人眸光一亮,彻底放下了对萧钰的戒心,亲热的说道“若是真能与那李家的姐小结亲,那是再好不过。”
萧钰亲切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我看兄台一定可以。”转而,萧钰蹙眉道“只是那管家看上去似乎是难缠的很。”
“唉,这你就不知道了,那管家一开始只是个护院的,这两年,不知道怎么着,就得到了李员外的青睐,这才一路坐到了管家。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平曰里也不给人格好脸⾊。”那人愤恨的说道“真不知道李员外怎么就对他青眼有加了。这位小兄弟,咱大隋的律令,这当仆人的,哪个不是跟了主子的姓氏,偏偏就他,还是该叫什么就叫什么,也不知道这小子走了什么屎狗运。”
萧钰及时打断了那人的碎碎念,好奇的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窦建德。”
萧钰心中一震,竟然是夏王窦建德,宇文化及命定的克星,萧钰不由得想起那个一袭红衣的妖娆男子,史记书载,公元618年,杨广为宇文化及所杀,但武德元年,宇文化及却死在了窦建德手中,但在四年之后,窦建德又被李世民所杀,这个时代,英雄辈出,群雄崛起,萧钰想到这里,忍不住一阵心神激荡,能与这般的人在这样一个时空中接触,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如萧钰对杨广的感情一般,虽然明知道结局,但却从来不曾后悔。
而那李府的姐小一直略带些涩羞的立在台上,⾝后上来三个丫鬟,手中却是捧着三个绣球,台下一阵骚动,三个绣球,自古以来,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台下的人群已然开始窃窃私语,窦建德简短的解释了一下,无非就是除了要夺得那绣球之外,还是考一下夺得绣球的男子的文与琴,简短的一个开场白,萧钰没有注意到窦建德说了什么,却记住了窦建德的声音,沙哑的声音略带了一丝阴沉,却有足够的震慑力跟难得的鼓舞,这样的人,怎可能是池中物。
话音刚落,台下已然是一片骚乱,很多人难掩失望之⾊,抢绣球,或许还能靠运气,但那文跟琴,让很多人望而止步,台上的女子娇羞一笑,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那三个绣球已然轻飘飘的落下。
萧钰被这骚乱的人群一挤,明智的选择退到了人群后面,而一直跟在萧钰⾝边的刘慧天却不知道被挤到了哪里,萧钰心中默叹一声,看来,无论是哪个时代,总会有一批喜欢被养包的人的存在,能榜上李家这棵树,在这小镇上就等于有了半壁江山。
萧钰在人群的遮挡下,审视着一直站在台上的窦建德,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男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势,历史对窦建德的前半生记载的及少,几乎是一片空白,萧钰很难猜测到窦建德留在李家的目的。
三个绣球在人群中被抛来抛去,鲜艳的颜⾊很是扎眼,那站在台上的女子看上去依旧是很矜持的笑着,可是那微微探出的⾝子,绞成一团的手帕,无一不展示着这个女子的紧张,婚姻大事,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轻松的起来,萧钰倒是有些好奇,按照之前的那人对自己所说的李家的权势,在这里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应该是很容易的,李员外怎么会想到抛绣球这一说?
萧钰蹙眉,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结亲,既然抛了绣球,那怎么会有后面的文跟琴一说,萧钰百思不得其解,眸光落到了台上的女子⾝上,却看见那女子的目光虽然一直落在场中的绣球之上,但那微微侧着的⾝子却是向窦建德那边的,这样的情形,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一开始那个女子一直是在看着窦建德的。
扫了一眼窦建德,窦建德云淡风轻的看着场中的一切,真拿自己当局外人了,萧钰勾唇,如此,今曰这一场抛绣球倒是显得有些意思了,只待看那结果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