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北凉律法对惑乱宮闱者的处罚就是一个死字。殢殩獍伤
这个父亲要自己的女儿死?
全场唏嘘。
低低庒抑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其实,他是两朝元老、⾼居相位、可谓权倾朝野,连景帝都要忌惮他几分,只要他稍微替苏月求求情,景帝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定会从轻发落嬖。
而如今…
商慕炎瞳孔微敛,眸⾊一点一点染上寒气,苏月垂下脸,轻轻弯唇。
果然,这世上所有至亲的人都想她死,是吗乐?
瞎婆婆是,他也是!
她忽然想,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生活了十几年,她有什么,她还有什么?
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一无所有!
她以为她会哭,没有,她很平静,很平静地抬起下颚,看向那个被她叫了十几年爹爹的男人,男人撇着脸不看她,她微微一笑,又转眸看向那个掌握着这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
这两人都要她死不是吗?
那她等着。
怎么死?
是凌迟?是绞刑?是白绫?还是毒酒呢?
说实在的,她此次回来其实已经抱着死念了,按照那夜景帝出派去的那么多的杀手来看,她知道,她此次回来,定是凶多吉少,但是,她没得选,她必须回!
她不想连累那个村子里的人,她也不想连累商慕炎。
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将她最终推上去的人,是这个她叫父亲的男人。
堂上方,景帝迟迟没有开口。
见苏月轻笑着看着他,景帝竟忽然觉得有些不敢直视,说实在的,他也没有想到苏希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原本将这个问题丢给他,只不过是想试探试探他。
既然如此顺山顺水,那么…
他唇角微微一勾,刚准备开口,就听到另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莫非宰相大人以为这样舍了苏月,就撇清了宰相府的罪责?我北凉律法对惑乱宮闱者处置方法的确很明确,但是,对于旁带,以及家族连坐的处置似乎也很明确,大人⾼居相位,想必对这些律法早已熟烂于心,不需他人提醒吧?”
众人错愕,纷纷看向说话之人。
正是跪于苏月边上的男人,八王爷商慕炎。
苏希白更是脸⾊一白,景帝亦是微沉了眉眼。
苏月恍恍惚惚转眸,怔怔看向那个再次为她出头的男人。
只见他淡勾着唇角,冷冷睇着苏希白,黑眸深深,似笑非笑。
“如果我是苏大人,我想我定会趁现在求情还来得及,求圣上饶过苏月,因为,只有她平安,宰相府才能真正平安,不是吗?”
商慕炎的声音不大,口气也很清淡,不知为何,苏希白愣是听出了几分威胁的味道,特别是最后一句,只有她平安,宰相府才能真正平安。
有种平静细流中蔵着惊涛骇浪的气势。
他在警告他是么。
苏希白心中一惊,愕然抬眸看向那个男人。
看来,这些年,自己似乎小瞧了这个玩世不恭的八王爷。
其实,对于苏月,他也并不是非要她死。
曾经,他还想过,以后说不定可以利用她指点江山,这也是他将她放在后山养大的原因。
可是,自从她暴露在世人面前,嫁到了四王府,就开始事情不断、纠复不断,他担心,总有一天,他的那个天大的秘密会被人发现,那到时,别说他,整个宰相府都会死无葬⾝之地。
所以,他才想到舍弃掉她,正好趁这个机会,一来,遂了景帝的圣意,二来,表了自己的忠心。
只是他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商慕炎,还跟他谈起了连带责任。
其实,商慕炎说的也是事实,的确北凉律法有明文规定,犯人家属负连座责任,严重者还会灭门、诛九族。
那现在…
他蹙眉,转眸看向景帝,正欲开口,骤然,一道女人急切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苏月不是宰相的女儿!”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众人的耳边炸响。
众人一震,纷纷循声朝门口望去。
就看到,一个妇人急急地从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后挤出来,快步入了大堂。
堂中有许多人是识得此女的,她是苏希白的大夫人,也是四王妃苏阳的娘亲,柳氏。
苏希白脸⾊巨变,疾步离座,走到堂前,伸手将柳氏拉至一边,沉声道:“你怎么来了?休要瞎说!”
柳氏似乎并不为所俱,红着眼眶恨恨地瞪着他,胸口微微起伏,似乎也很生气,她抬手一把将苏希白的手挥开,来到堂中间,对着景帝噗通一跪。
“皇上,苏月并不是宰相的女儿,请皇上明察!”
景帝有些震惊,震惊的又何止他一人,苏月更是!
她愕然看着苏希白。
苏希白脸⾊难看到了极致,紧紧抿了唇,看得出隐忍的怒气,他也对着景帝屈膝一跪“皇上,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氏打断“我怎么胡言乱语了?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我还查过了风月楼的杜西施,她跟你根本没有关系,她不是苏月的娘,你也不是苏月的爹!”
柳氏义愤填膺地说着,眼泪忽的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流下来。
“一个不知道爹娘的女人,你竟瞒着我们养了这么多年,养就养,你现在还要为了她连累宰相府,你说,她是你什么人?她到底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对她?”
柳氏一边哭诉,一边伸出手指直直指着苏月。
要不是她的女儿苏阳聪明,怀疑这个女人的⾝份,让她偷偷派人暗查,她如何会知道,这个夺了苏阳父爱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见苏希白不响,她又冷笑道:“怎么?到现在你还想说她是你的女儿吗?御驾在前,你敢不敢和苏月来滴血认亲?”
苏月脸⾊一白,商慕炎眉心微蹙。
苏希白的脸上更是如同浓墨重彩,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气得⾝子都颤抖了起来。
景帝沉眸,凝着苏希白“苏爱卿…到底怎么回事?”
苏希白皱眉,静默了片刻,对着景帝深深一躬“回皇上,苏月的确不是微臣的女儿!”
啊!全场一片低低的哗然。
苏月更是⾝子重重一晃。
她不是他的女儿,杜西施也不是她的娘!
难怪呢,难怪这般轻描淡写地决定她的生死。
原来,他不是她的谁。
她只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苍白着脸,她微微笑,手背一热,是商慕炎再次将她的手裹在掌中。
殿上方,景帝微微眯了眸子,黑眸深深。
“那她是谁的女儿?”
苏希白微微勾着头,毕恭毕敬道:“她是微臣一个故人的女儿,故人遭家族变故,临终前托孤给微臣,微臣恐府中那些夫人们没事生事端,所以,才偷偷将其养在后山。微臣并不是有意要欺瞒皇上,实在是微臣对故人承诺在先,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此事,会将苏月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请皇上恕罪!”
原来是这样!
众人恍悟,看向苏月的目光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苏月依旧自嘲地轻弯着唇角,商慕炎长睫轻垂,不知心中所想。
慕容侯轻轻睇了苏月一眼,又睇了一眼苏希白,眸光微敛。
景帝探究的目光盘旋在苏月的头顶,微微抿着唇。
许久,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全场静谧,落针可闻。
最后,还是景帝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如此,那现在…”
他的话没有说完,凤眸微凝,深落在苏月的脸上。
商慕炎手心微动,探向自己的袖中,这时,门口骤然传来男人低醇好听的嗓音“南轩国冷煜拜见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