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止大方,气质温雅。”海棠给出了八个字的评价。
介绍完自己,李雅香走到大台子中间的矮桌前坐下,调试了几下琴弦后,一曲秋水叮咚传来。看着那台下的观众如痴如醉的模样,林玉珍也忍不住暗赞了一声。
琴声已绝,观众还未从那痴醉的琴声中回魂过来。第二个上场的女子已经开始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刘桂芳,我要弹的曲目也是秋水。”
海棠微微的皱了皱眉:“她已经输了。从她迫不及待的上场就已经输了一半,还自不量力的要与李雅香弹同一首曲目。不管她弹的好与不好,李雅香已经是先声夺人,想要超越,很难。”
芜琴也跟着点头赞同海棠的话,而台上的刘桂芳显然不这么认为。以她自认为仪态万千的步伐走到矮几上坐下后,还朝台下抛了个眉眼。林玉珍噗哧轻笑出声,这女子也未免太有趣了些。
“风骚!”
“她家隔壁就是宝月楼,你看她走路的势姿与刚刚的行为,莫不是都学的宝月楼里的风尘女子。偏偏她还不自知,认为自己风情万种,真是不可羞聇。”
“我认识她,她家是卖豆腐的。听说她还给自己封了个名号叫‘豆腐西施’。”
“就凭她那长相,也敢自称‘西施’?”
“…”
旁边一起参赛的女子见到刘桂芳抛眉眼的举动后,都鄙视又不屑的嘲讽起来。林玉珍一边听着这些议论,一边注意着台上刘桂芳的举动。
不晓得她的琴跟谁学的,不管是那弹琴的势姿还是曲调,都与李雅香相去甚远。从边上女子的议论声中,林玉珍大概也猜出了她的琴是从哪里学的了。那一拨一滑间,无不是带着三分风情。她坐在那儿,根本不是在弹琴,完全是在卖弄风骚。
底下的观众大多也是认识她的,见到刘桂芳的举动,不但没被引勾,反而是哈哈的大声嘲笑起来。饶是刘桂芳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胡乱的拔弄了几声后匆匆的下了台来。
下台后见到所有女子都不屑的看笑话般的看着她,冷哼了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脊背挺得笔直,那双眼目不斜视的注视着那大台子上面。
后面上台的几名女子在李雅香的先声夺人下,也都没有什么多出彩的地方。到了第八位上场的时候。人还没有走上台,底下的观众已经沸腾起来,⾼声的呼喊着此女的名字“艳娇”“艳娇”“艳娇”之声络绎不绝于耳。
只见这名唤艳娇的宝月楼头牌,一⾝水红的衣裙。更衬得其绝世无双,艳丽的容貌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勾人心魄,嘴角挂着的淡笑恰到好处,既撩人又使人觉得自然无做作。走到台中向底下的观众微微一福⾝,那低头的瞬间眉眼微微一撇间,自是风情万种。
底下的观众早已经激动得控制不住。后面的劲使往前挤,都想更近的一睹这头牌的风彩。
艳娇直起⾝子朝众人浅浅一笑,向那些往前挤的人投去微微的一瞥。声音不⾼不低道:“还请各位大哥不要往前挤,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艳娇今曰要给大家带来的是艳娇自己所作的一首曲子‘明江月’,还希望大家喜欢。”
林玉珍听着那艳娇说完后,底下那上前挤的观众当真停下了动作,和不断的的欢呼“喜欢”“喜欢”声。也微感诧异。这女子,还大的魅力。几句话就阻止了一场暴乱。
明江月的曲调清冷悠扬,似乎是在诉说一个女子在清冷的月⾊中漫步在明江畔时的孤独,那想要寻得知己或是依靠的心思,在如诉如泣的琴声中表诉得淋漓尽致。林玉珍看着艳娇脸上清冷孤傲的微笑,似乎有些微微的懂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不管是什么样的⾝份与地位,都阻止不了想寻得一个避风的港湾的心怀。想必入进这风月的场所她也有许多的无奈吧,能如今曰这般大方与坚強的站在这里,她承受了些什么,外人是无法想象的。
林玉珍突然的,就有些喜欢上了艳娇。
坚強的女子总是比那些遇事喜欢哭哭啼啼的来得更惹人喜欢。
她站在这里不是来表演的,她只是来这里寻找一个能与她心灵契合的知已,一个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就能明白彼此的知已。
待得艳娇下台来,林玉珍让芜琴去请了她上自己的马车。
见到邀请自己的人乘坐的是如此豪华的马车时,艳娇有一瞬间的蹙眉,林玉珍在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温和的说道:“这车不过是一辆代步工具,艳娇姐小不会因此而拒绝上车与我一叙吧。”
艳娇闻言微怔,能在知道她的⾝份后还如此平和要求与她一叙,且还是个女子,也确实让她产生了一丝丝的趣兴。抬脚上了马车,见到马车內的女子后,虽然对方并没有什么动作,只微笑的看着她,但那⾼贵清雅的气质却还是让一向清⾼的艳娇感觉到一种自行惭晦。
“艳娇见过姐小,不知姐小邀艳娇过来有何事吩咐?”虽然自行惭晦,但也只是微微一瞬间的事,马上又收了起来。
林玉珍何等灵敏之人,从她那微微一顿的动作也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浅笑着牵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边坐下:“吩咐不敢担,艳娇姐小这如曰中天的人气,我要敢吩咐一声,怕是今曰都出不了这片地段了。”
林玉珍的一句玩笑话让艳娇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不敢低看了眼前之人。“姐小说笑了,艳娇这点微末的本事自是入不了姐小这等⾝份的人的眼的。”
“艳娇姐小就不要客气了,奴婢听了艳娇姐小的琴声,也是喜欢得很呢。”芜琴倒了杯茶递给艳娇,海棠就势拿过艳娇抱在怀中的琴,微笑着夸赞道。
“你我也不用说那些无谓的客套话,我叫林珍玉,你唤我珍玉便是。我呢,也唤你艳娇就好,姐小过来姐小过去的,听着别扭。这是我的两个婢女,这位叫海棠,这一位是芜琴。”林玉珍笑着向艳娇介绍道。
“艳娇姐姐,你的琴弹得可真好,那明江月真的是你自己所作的曲吗?除了我家姐小外,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呢。”芜琴跪坐在艳娇的⾝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艳娇,満眼都是惊叹之⾊。
艳娇听到芜琴唤她姐姐,当下朝她灿然一笑:“如果你还想听,等比赛结束了我再弹给你听就是了。”
“那可就说定了,艳娇姐姐到时可别不认账。”芜琴听得艳娇同意,也是奋兴不已。
林玉珍与艳娇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经过这一笑,车中的气氛到是没了先前的局促。林玉珍看着艳娇:“明江月,漫步明江之上的孤独女子可是说的艳娇自己?”
艳娇眉眼一亮,怔怔的盯着林玉珍。林玉珍微微一笑“你这般看着我作什么?我也是女子,可不允许你来那套以⾝相许的把戏。”
艳娇回头一笑,听着林玉珍打趣的话,直觉得面前的这位富贵姐小与以往自己以见姐小大不相同,一言一笑不过透着男子的豁达胸襟。她看她时的眼神清澈明亮,全没有车外女子的鄙夷与不屑,她看得懂自己。
“如果珍玉不嫌弃,艳娇就以⾝相许如何?”艳娇所处的环境,让她看人之准自是⾼人一等,前眼之人是真心与她相交,自然她艳娇也不是那矫情之人。
“看珍玉模样,家世定然不小,为何还会来参加这什子的才女比赛?”艳娇从见到林玉珍的第一眼起就想问这个问题。
芜琴翻了一个白眼,瞧艳娇好奇的模样,丢下一句:“无聊好玩罢。”
艳娇来回的瞧了瞧几天,最后无语的笑着摇了头摇:“不晓得珍玉的爹娘知道你来参加这个比赛后,会不会拔了你的皮。”
芜琴笑嘻嘻的答道:“如果不会,我们也不像现在这般模样还用得着乔装打扮一翻再来参加这个比赛了。”
林玉珍耸耸肩,看着艳娇毫无形象的趴在她肩膀上大笑。待笑够直起⾝子,艳娇看着林玉珍无辜的眼神,真诚的说道:“你与我认识的那些千金姐小不同,我艳娇认你这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直管吩咐就是。”
海棠失笑着头摇:“艳娇姐姐误会了,我家姐小请你过来,是真的喜欢你的琴声,觉得你人不错。并不是想利用你什么。”
艳娇忙头摇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介青楼女子,什么都没有,只能在你们需要的时候,在我能力范围內帮帮忙了。”
林玉珍拉过艳娇的手,拍了拍,也真诚的说道:“⾝份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今曰看你在台上潇洒自如的模样,我很是喜欢。不管你相不相信也好,我都认了你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