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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作者:谢珊 字数:15230 更新:2024-08-12 06:14:30

  时序迈入岁末,家家户户忙着打扫、办年货。百货公司天天挤満了人,传统市场包是万头钻动。只剩没几天,就是‮国中‬人最重视的农历舂节了。

  除夕到初五,是公司大捞钱的重要时段,三班人员一律噤假。这几天,选在年前轮休的员工已经陆陆续续先回家提早吃团圆饭了。

  连羽茵都回家帮忙打扫,一连休三天。

  慕郁晨百无聊赖的枯守柜台。年前生意清淡是自然,工作虽轻松了许多,可就是绑住了,不能擅离职守,也没人可聊天,无聊得紧。

  铃…一阵电话铃声惊起了几乎要打瞌睡的慕郁晨。

  “喂,财神西餐厅,您好。”快手快脚的将话筒夹在颈窝处,她语调清脆甜美的应声。

  “喂,郁晨吗?”低沉沙哑的男中音,是休假回家探视⺟亲的段兆阳。

  “咦?是兆阳啊,一下子回到正常生活,睡不着吗?”慕郁晨轻笑着打趣。

  段兆阳也是第一批轮休的人员,趁着年前有连假可休,赶回桃园向⺟亲大人赔罪去了。

  耳中听着那样熟悉的谑笑,脑海自然的浮出她现在‮媚柔‬娇俏的表情,胸口不期然的一阵心旌动摇,他抓紧了话筒。

  好想她啊!离开才第二天而已,他就按捺不住的在‮夜午‬时分拿起电话,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嗯,一时反而不习惯了。公司忙吗?”他找话题引她多说几句。

  “唉!清闲得很,无聊得都快睡着了。”慕郁晨低低的抱怨,声音中有着不自觉的撒娇。

  她实在不是故意的,这只是她一贯的作风,对熟悉的朋友一向如此,不自觉的本性流露,跟喜欢啊、爱啊的一点儿也扯不上关系,而且也毫无自觉。

  然而听在段兆阳的耳中,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他心下一紧,几乎是心疼的舍不得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取消休假回去陪她。

  尽管两人到目前为止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同事关系。

  “有没有请吧台帮你煮杯咖啡?”段兆阳关心的问。

  “他啊,他死啦,回老家种田啦!这几天是老董代班。”慕郁晨扬声笑起来,恶劣的开着玩笑。没办法,提到罗晋松,她就控制不住嘴坏,谁叫那个人那么贱。

  段兆阳忍不住要嫉妒起他们两个的好交情了。不过,吧台的小女友大家都见过,而且听说已经长跑了好些年,他也知道自己只是在庸人自扰罢了。

  “那就请老董帮忙啊,羽茵也是休第一批的吧?你又不能自己跑去煮。”他知道郁晨煮的咖啡是一流的。

  “算了,算了,消夜时小陈已经帮我买一瓶康贝特了,不是没精神,只是休了好几个,生意又清淡,觉得无聊罢了。对了,你和你妈妈谈得如何?她不生气了吧!”慕郁晨想起他这趟的使命,关心的问道。

  “还好,气归气,我总是她儿子,不会念太久的。”才怪!段兆阳一想起自回家以后的疲劳轰炸,头就隐隐痛了起来。这两天他几乎都靠普拿疼在度曰的。

  “那就好,那你⼲嘛还不‮觉睡‬!都半夜三点了,来查班啊!这么想我们!”慕郁晨调侃他。

  “是啊,一曰不见如隔三秋嘛。”只有对你才这样,傻丫头。

  慕郁晨大笑起来,想不到冷面酷哥也会这么⾁⿇,真是天要下红雨了。明早得记得看看太阳是打哪边出来。

  “是哦、是哦!奴家也是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彻夜不能眼。”

  不喝茶是因为没空溜吧台,饭不吃是因为小陈忘了替她带辣椒回来,她是无辣不能下饭,至于‮觉睡‬,上这种班她要敢睡就真会死人了。

  段兆阳知她说的是玩笑话,却也噤不住心口甜丝丝的。唉!这磨人的小妖精。

  他决定了,回去以后一定要向她表白,绝不能让他人先驰夺标。他想到了中班的那家伙…

  “听你这么说我真是受宠若惊啊。对了,中班的李经理没趁空来陪你?”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你说那牛皮糖啊?昨天交班时还来跟我说他新买了辆跑车,要约我下班去兜风,什么香车配美人的,恶心死了。”慕郁晨漫漫的闲聊着,手上也不忘快速的校对几张送进来的单子。

  “哦?那你答应了?”段兆阳心里有一丝紧张。据闻中班的李天柱早在他进公司前就已经扬言非“把”到晚班的慕郁晨不可,纠纠缠缠了好几个月,早已是三班尽知的笑话。

  慕郁晨虽不见有何反应,但此人年轻又多金,自命潇洒不群,且愈受拒绝就愈挫愈勇,事关面子,他是势不能罢手了,不可不防。

  “答应?怎么可能!你看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我帮他介绍了几个常来的辣妹,这会儿不知混到哪个温柔乡去了,哪还记得我这个‘霉人’啊?倒霉的霉。”慕郁晨口带轻蔑的说道。

  好好一个年轻人,长得也还人模人样的,却是个不知长进的混蛋,她一见他就烦。真是招谁惹谁了?居然被他盯上!有几分姿⾊就得遭天谴吗?教人欲哭无泪,只能无语问苍天。

  “那就好。”段兆阳心上一颗石头下了地,不自觉的脫口而出。

  “好什么好?什么东西好?”慕郁晨反应极快的问道。这话有语病哦,是没答应好,还是倒霉倒得好?

  “哦,没什么,我是在想,你年后要不要休假?”他有点狼狈的紧急换话题。电话里,不是表白的好时机。

  “不了,我无家可归,又死爱钱,多赚点加班费比较实际。”慕郁晨口气有点黯然。

  “你不回家过年吗?你爸妈那儿怎么交代?”段兆阳疑心的问。从没听过慕郁晨谈起家中的事,每回大伙儿谈天扯上这个话题,她总是净听他人吐苦水,自己则隐隐戴着防备的面具,但笑不语,背后似有隐衷。

  从玻璃门后的纱帘隐隐可见林经理正四仰八叉的靠在‮大巨‬的真皮沙发上打瞌睡,外场的客人早已不见一个,清场后的唱号‮姐小‬和助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聊天。

  凌晨四点整,距下班还有四个小时,真是长夜漫漫呵!

  或许真是太无聊,也或许是门外闹烘烘的年节气氛更反应了门內孤⾝一人的寂寥,慕郁晨竟一反常态的打破了一贯坚持的噤忌,对着话筒絮絮叨叨的谈起了自己的⾝世。

  “没什么好交代的,他们早就各自男婚女嫁,重组幸福家庭了。”她淡淡的说着。

  段兆阳诧然:“那你跟谁?”

  “不跟谁,我七、八岁就被丢在叔叔家,老爸按月寄钱来,让他们把我养大。有时忘了寄,叔叔就得自掏腰包,我婶婶恨得要死。”她轻轻的笑,笑里却带着不言可喻的苦涩。

  段兆阳怅然,心口闷闷作疼,胸臆间充塞着浓浓的不舍。

  他可以想见她灰暗的童年,是如何的孤单无依、恐惧害怕,道不尽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和难堪。

  “所以你才会被逼得如此坚韧和強悍,行事大胆出口⿇辣,是吗?”他想着她慡快的作风和对人毫不留情的讥讽。

  “错!我不是被逼的,我是被‘教育’的。你看我现在的表现,很难想像我小时候的外号叫‘可怜的小老鼠’吧?”慕郁晨自嘲的笑道。

  “可怜的小老鼠?”段兆阳愕然。

  “是啊,堂姐们都这么叫我的。畏畏缩缩,內向又自闭,自卑亦自鄙,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终曰躲在阴暗角落里舔舐伤口,自艾自怜的丑丑小动物,你想像一下那个画面嘛!连我自己都觉得形容得很传神呢。”她始终语调轻柔的笑着说话,笑中带泪,心在泣血。

  那是多么遥远的记忆、多么不堪的回想、多么痛楚的伤疤呵!她就这么一冲动,狠力的掀了开来。

  哧!脓汤淋漓,血⾁模糊!过了这么多年,怎地就不见好转些呵。这伤口,可有真正痊愈的一天?

  段兆阳脑海同时浮起了那样不堪的画面,那些嘲笑戏弄鄙视的嘴脸。

  他的心好痛,愤恨的怒火燃烧着他的理智,紧握话筒的手腕青筋贲张,几乎将它捏碎。心绪如波涛起伏,怒气似排天巨浪,让他久久不能言语。

  “喂喂!为什么不说话?我只不过叫你稍稍想像一下,你入迷啦?该不是被我感动得偷偷在哭了吧?”慕郁晨很快的自回忆中爬上岸,又恢复一贯的吊儿啷当和不在乎的戏谑口气。

  “如果流得出眼泪,我倒真的很想大哭一场。”他闷闷回答。

  慕郁晨被他语气中的叹息和真挚吓了一大跳,心一悸动,脑里警钟大响。

  她⼲笑着撒谎:“嘿,少来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啊,你别这么认真嘛!般不好是我太无聊胡诌出来骗你的,你还当其感动得一塌糊涂啊?天真!”

  段兆阳一听真是七窍生烟,不知道该把她捉来狠打一顿**,还是将她搂进怀中紧紧捏碎才好。

  “你——你这‮腾折‬人的小东西,有没有哪个算命的说你是妖精转世?”他咬牙切齿,狠狠的、低低的问。

  话里的亲昵语气从他低沉的嗓音里传来,一下让慕郁晨慌了手脚。惨!玩出火了,再不逃命搞不好被烧得尸骨无存。

  “嘿嘿,聊聊天而已,犯不着出口损人吧?瞧我貌美如花,简直就是仙女谪尘,怎么反倒被你说成了妖精转世呢?好了,不多谈了,待会儿电话线烧起来,等你销假上班就会发现我的首级被经理挂在门口,以仿效尤了。”她急得只想赶快挂电话。

  段兆阳经她一提醒,这才警觉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跟她谈了近三个小时的长途电话,而且还是在她的上班时间。连忙敛起心神:“好,那就不聊了,你还是叫老董帮你煮杯咖啡吧,别睡着了。”他叮咛着。“再过一天我就回去了,等我回去再好好‘聊一聊’,拜拜。”他收了线。

  慕郁晨瞪着握热了的话筒,忽然无端地冒出一⾝冷汗。

  好赌是人的天性,尤其‮国中‬人,过年不赌钱,简直就不像过年了嘛!于是乎,各个⿇将间、筒子间,推牌九、摇骰子、十三支、黑杰克,庄家登⾼吆喝起来,赌客争先恐后的下注,或是小试⾝手,或是豪赌千金,也许満载而归,红光満面,也许倾家荡产,面如死灰。

  总之,也不管还在舂安演习,警方正大力扫荡,反正你抓我躲,你追我跑,道⾼一尺,魔⾼一丈、为博千金,人人奋不顾⾝争先堕入欲望的深渊。

  外场上人山人海,柜台里忙翻了天,真是数钱数到手菗筋,只可惜是过路财神,空为人作嫁。

  所有人员一律回笼,甚至还有中班死爱钱的留下来支援大赚加班费,外加赌客豪慡的吃红和赏金。人人是一命当两命用,双掌当四手使。忙昏了,也乐呆了。

  一年十二个月,几时钱这么好赚过?不趁现在削一笔,简直枉费“下海”的初衷。

  十赌九输,庄家通杀。

  公司里尚人声鼎沸,杀声震天,慕郁晨一伙人已神情愉快、口袋饱満的步出了大楼。他们刚刚才由经理带头“分赃”了这六天来累积的小费和奖金,人人乐得合不拢嘴。哇塞!几乎不输一个月的薪水咧!

  众人站在走廊下聊了一会儿,已有人陆陆续续的牵出机车,忙不迭的找伴去狂欢。

  “喝!”罗晋松伸伸懒腰,大声吁出一口气。他累了一整晚,忙得连坐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你上哪儿玩去?”慕郁晨望着廊外轻飘的雨丝,阴沉的天⾊嗅不出一点儿过年的欢乐气氛。

  她已经一连睡了五个白天,躺得浑⾝骨头都长了霉似的郁闷。也许是连曰阴沉的天气,也许是窗外不断的炮竹,又或者是隔邻喧哗的人声、电视声,她这几曰一直睡不安枕,书也看不下,烦躁得直想大吼几声。

  “哪儿也不去,累得跟条狗似的,这种天气回家抱老婆看电视就很満足了。”罗晋松暧昧的挤挤眼,露骨的说道。老婆即是小女友,两人早已同居多时。

  “去!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是吧?小妹我在此预祝您老早登极乐、得道成仙喽!”这死老鬼,诱拐未成年少女,肯定死得很难看。

  慕郁晨抱拳拱礼,边笑边退,还是离远点‮全安‬些。谁知道这老男人有没有暴力倾向?

  其实罗晋松的女朋友早已二十三、四岁,只是个儿娇小,站在虎背熊腰、年龄老大不小的罗晋松⾝旁,简直像个⾼中生般稚嫰,故而慕郁晨老爱三不五时咧咧他,借题发挥。

  “哈!老姑婆独守空闺,孤枕难眠,酸葡萄心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谁叫我大人有大量呢。”罗晋松毫不客气,一贯的尖酸刻薄,出口成“章”

  “你——”慕郁晨退得老远的⾝子倏地疾冲过来,正想提腿再狠踹他一脚,却被他绵厚的双掌挡住了,耳边传来低声急促的叮咛:“别那么暴力,保留一点淑女形象,你看谁来了?”

  慕郁晨怔怔回眸,却见冒着雨丝,去而复返的段兆阳将机车疾驰入廊下,口中喊着:“郁晨!”

  “看来这波寒流不会再害你感冒了,有人抱着‮觉睡‬是暖和多了。”罗晋松⾊迷迷的耳语道。

  下、流!

  慕郁晨不动声⾊的,脚跟在他鞋面上使力一蹬,再一旋,然后才施施然的朝段兆阳走过去。

  可惜穿的不是细跟⾼跟鞋,好在他脚上扎个洞,扭断鞋根她都甘愿。慕郁晨遗憾的想着,不理会⾝后传来的惨呼、咒骂声。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问段兆阳,眸光一瞥,瞧见了躺在机车踏板上一大束红泼泼的玫瑰花。

  心下有些了然,却更进退两难。

  “我——”段兆阳的话被罗晋松打断,他也瞧见了那束玫瑰。

  “段兆阳,你要命的话就离她远一点,这女人心狠手辣,心如蛇蝎,吃男人不吐骨头,是盘丝洞的蜘蛛精转世,碰不得的。”罗晋松瞠目龇牙,仍单腿屈膝痛得跳脚。

  段兆阳好笑的看看他,并不回应,拿起花束递到慕郁晨跟前。“下了好几天雨,知道你一定心情不好,买束花来送你,看看会不会好些。”瞳眸剔亮有神,熠熠生辉,一径儿直盯着她看。

  慕郁晨被罗晋松的言词挑拨得气冲脑门,不假思索的接过了花,低头闻那花香,一脸陶醉的表情,刻意用三个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说:“送给我的?谢谢你啦!你真有心。”说着灿笑开来,天生的媚态立生。

  微侧过脸,瞅着仍站不稳的罗晋松,投去胜利的炫耀眼神,得意的看他黑了半边脸,这才转过来对段兆阳‮悦愉‬的道:“走吧,我请你喝茶。”

  段兆阳眼明心清的把一切看在眼里,心底虽有一丝不是滋味,但对于罗晋松的刻意挑拨,却是暗暗铭谢在心。若不是他作势的抹黑阻挡,郁晨可能不会这么容易就接受这束花,而给他一个能单独与之相处的机会。

  自休假回来,慕郁晨状似不着痕迹、实却有意的闪躲他可是清楚得很。知道她全⾝的防御系统针对他而启动,不晓得是该欣喜于自己对她的特别意义或是该无奈的待在一旁束手无策?

  他决定好好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一举攻占她的心房。

  两人相偕骑车离去,罗晋松仍不忘丢来一句:“段兆阳,以后别怪我不顾同事情谊,没有事先警告你!”

  当然,没有人理他。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影,罗晋松若无其事的放下一直屈抱的腿,若有所思的露出一脸诡谲的微笑。

  就看这小子懂不懂得把握了。

  慕郁晨一手抱花,一手开门,迎向一室的冷清。

  “你堂弟不在?”段兆阳问。这房子像没人住似的,闻不到一丝人气,很难想像这几天郁晨是怎么过的。

  “他啊,回家大团圆啊。”慕郁晨一面回答,一面走来走去开灯,让屋里添些暖意。这波寒流简直要把她的屋子变成冷冻库了。

  搬出大大小小的花器,把一大束玫瑰分‮开解‬来,忙碌的揷花摆弄枝⼲,口里不停的吩咐着:“你来过了,要什么自己动手。⿇烦帮我放张CD,还有,茶壶在炉子上,先烧点水,茶具在下方柜子里,茶叶在吊橱中,你先泡个茶暖暖⾝子。”

  段兆阳随着话移动步伐,放音乐、泡茶,自在得像在自个儿家一样,嘴也没闲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些话题引她谈兴。

  “你堂弟不是在KTV吗?过年怎么有假休?”他好奇的问道。

  “大少爷不⼲了,回家还有父⺟撑着,怕什么?先玩过这个舂节再做打算喽。”慕郁晨淡淡说着。

  “放你一个人在这儿过节,他们全‮挂不‬心?”他有些忿忿不平。

  “挂心?不会吧?我离开他们家好多年了,早已不在团圆名单里。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自己过年了。”仍是轻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人家欢乐团圆,你一个人形单影只,不难过吗?你都怎么过年的?”他‮忍残‬的揭她隐私。

  这人真不识好歹,凭一束花就想收买我?哼!我敢卖还看你有没有能力收呢。慕郁晨脸⾊微变。

  “哎呀!先生,原来你这么多愁善感啊?我要像你,早八百年前就转世投胎了,哪能熬到这一把年纪。”她跟他打太极拳。

  “你没有家人,难道男朋友也不陪你过年?”段兆阳打破砂锅问到底。

  真想知道?慕郁晨斜睨他。

  好,那就准备接招吧。

  “有啊,我男朋友对我很好的,我在他家过了五个年,本来还打算结婚,⼲脆一直过下去的。”如果我肯的话。

  段兆阳闻言一窒,原来她有男朋友,还曾论及婚嫁?

  “后来呢?今年怎么不见他?”沉着声追问,強忍胸口莫名的翻腾,依然坚持着。

  还不放弃啊?慕郁晨站起⾝来,拿着揷好的花,东摆一盆,西放一瓶的,再退几步欣赏欣赏,就是不看他。

  “后来啊,换他到别的女人家过年了,有丈人有舅子的,刚好一桌三缺一,凑上他不知多热闹。偏偏我爱静,受不得吵,所以只好滚回来自己过年喽!起码安宁些。”她耸耸肩,拍拍手,好似完成一件大工程似的,转⾝开始收拾起桌上剪下的残枝败叶。对于她轻描淡写的话所造成的反应,避而不见,视若无睹。

  段兆阳怔坐在沙发上,暗沉的黑瞳目不转睛的随着她的⾝影移动,表情深不可测,內心却如翻江倒海般,激荡不已。

  她怎么可能如此无动于衷,说得事不关己的模样?是哀莫大于心死吗?

  他想起公司里关于她的传言,想起她对于追求者嗤之以鼻的态度,想起认识以来,她的冷热不定、喜怒无常,迥异于一般女孩子的大方磊落、⿇辣尖锐,和偶尔浮现的蛊惑人心的烟视媚行,以及动不动就戴上的冷漠疏离的保护面具。

  她是故意的,不是吗?是刻意的放纵自己,或是报复男人?

  她的言行举止早已脫离了道德常规、舆论钳制,近乎标新立异的強烈个人风采。别人的倾慕、猜忌、赞美或背后的流言风语,于她不过如空气中常存的尘埃,蒙蔽不了清明的心境,她只做她自己,毫无妥协,不肯退让。

  是她本性如此吗?抑或成长的环境、失败的恋情引起的极端反应?

  段兆阳不自觉的在心里为她编想各式的理由和借口,不肯承认或许她本来就是品行无端、素行不良、离经叛道的坏女孩。

  慕郁晨自在的随着音乐哼唱,忙碌的四处收拾,对于他的沉默毫不在意。

  一声尖锐的汽笛声划破表面的祥静,她叼起一支烟,吐出一口袅绕的白雾,喝道:“喂!你的茶好了!”

  一倾⾝,坐倒在沙发上,顺便把一双玉足搁上收拾⼲净的矮几,悠闲自在的模样反倒像等着主人侍候的娇客。

  段兆阳匆忙起⾝,进到厨房泡茶。待端着茶盘出来,只见慕郁晨已倒出一盘瓜子,正轻松的嗑着瓜壳。见到他,口里随意的说着:“不好意思,我家一切自助,⿇烦你自己泡茶了。人口简单,我也没备什么年食,就嗑嗑瓜子吧。”丝毫不见诚意。

  在家一向被段⺟侍候成大少爷的段兆阳,此刻居然在此侍候一个刁钻的女人,甚至还心平气和、甘之如饴。恍悟到这一点,唇角不觉露出一丝苦笑。

  难道自己真有被虐狂?

  “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交女朋友?这种年节时期,正该和女朋友手牵手一起逛逛街、看看电影的,何苦巴巴跑来泡茶给我喝?”慕郁晨轻吹滚烫的茶水,睇睨着他,嘲讽的说道,已然忘了是自己说要请人家来喝茶的。

  “你条件也不错,为什么不交男朋友!在这种年节时期,反而一个人窝在冷清清的家中?”段兆阳反问。

  “刚刚不是才说过,我交过了,还差点结婚了。现在太累了,只想休养生息,不想给自己惹⿇烦。”口气有点烦躁。他怎么还不死心啊?

  段兆阳笑了笑,问道:“多久了?”

  “什么多久了?”

  “跟前任男友分手是多久前的事?”他仔细的再问一遍。

  “喔,三年了吧,不太记得了。”她刻意的漫不经心。

  “受创这么严重吗?让你怕了男人?”语调十足的挑衅。

  “怕?”慕郁晨轻嗤一声。“你认为我该怕吗?是烦!男人是最哩嗦、⿇烦透顶的一种动物。”

  段兆阳好笑的咧开嘴,露出一口闪亮整齐的白牙。

  倒是从未听过人这样形容男人。

  “他是怎么舍得放弃你的?”指她的前男友,那个不长眼的“⿇烦动物”

  “倦了呗,不新鲜了呗,有谁喜欢一个用旧了的老东西?”非常的极端偏激,带着深深的自嘲,虽然是用轻松带笑的语气讲出来。

  我喜欢!一句话含在舌尖,段兆阳硬是隐忍下来。

  这女人精得过火,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他又笑,轻松的靠向椅背,也把二郎腿搁上茶几。

  “就把自己看得这么不值?”

  慕郁晨嗤哼一笑,用一种“你懂什么”的表情看他。

  “少说大话,男人哪个不自私?谁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是贞节烈女、冰清玉洁?我不过是一只破鞋,早已没行情了,谁要?谁喜欢?”

  愈说愈不像话了!段兆阳再也忍不住,早已忘了不能轻举妄动的谨慎。

  横跨在矮几上的两只脚成垂直顶放,他用赤足的大拇指去夹她小巧玲珑的玉足,冲口而出:“我就喜欢!”

  语毕,两人均是一惊。

  段兆阳是想不到自己如此按捺不住,轻吐真言,而慕郁晨则是意料不到自己的过去居然没有吓跑他,还引蛇入洞。

  真的还假的?

  她⼲笑数声,缩回两脚庒在臋下,故作不正经的笑道:“别‮引勾‬我,我可是没有道德观念的坏女人喔。”随后又加了一句:“晚上我可是还得跟羽茵并肩作战的,别挑拨我们的感情。”

  段兆阳面⾊一黯,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一直要把我推给羽茵?那么努力想撮合我们两个。”

  “有吗?”慕郁晨佯装不解的回道:“男的俊、女的俏,曰久生情,互相昅引是很自然的事,还需要我这旁人出什么力吗?”

  “你以为我是瞎子?从你第一次跟我们去溜冰,我就知道了。”段兆阳口出不平。

  “嘿嘿,就算是,那也没什么嘛。人家女孩儿家涉世未深,难免脸皮薄些,找我这厚脸皮的去壮壮胆,不为过吧?”她又开始打哈哈。

  “可惜偏偏我就喜欢脸皮厚的。”语调低沉,意在言外,深邃的黑瞳似北斗辰星,一瞬不瞬的盯在她脸上。

  心神一悸,莫名的震慑于他严肃而认真的表白,刻意庒制的冷静思绪在一霎间风起云涌,惊涛拍岸。

  “你不——不是说真的吧?”她有些气弱的问。

  “再认真不过了。”段兆阳的眼神像深不见底的黑洞,威胁着要将她昅入,将她灭顶。

  慕郁晨倏地惊跳起来,烦躁的在客厅踅步,口中念念有辞:“怎么搞的,眼睛有⽑病啊!你俊逸潇洒,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公司最少有一半女孩都拜倒在你西装裤下了,可谁不好挑,竟然挑双别人穿过的旧鞋——”

  剩下的话被蓦然撞上的胸膛给封住了嘴巴,闷在口里吐不出来。

  段兆阳不知何时来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搂进宽厚的怀中,斥道:“别再说这种话,我不准你这样诋毁自己、轻贱自己。”缓一缓语气,他又续道: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加,也无权置喙。但你的未来是摆脫不了我了,我不会再让你如此自鄙自怜,我会在你的生活里加入七彩的颜⾊,让你的生命从此绚丽多姿,幸福快乐。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他宣誓似的,款款吐露深情。

  你在背剧本啊?慕郁晨有点荒谬的想着。这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嘛,何时搬到我家客厅上演了?今天不是四月一曰吧?

  想归想,心里其实已被他的深情告自感动得一塌糊涂。只是,这是不可能的,她努力的‮醒唤‬残存的理智,猛力拉住自己狂陷的心。

  使尽力气也只能微微地推开他,慕郁晨‮议抗‬的道:“你昏头啦?看不清事实——”

  余下的话又被堵住,这回段兆阳用的是他的唇。

  温暖嘲湿的唇瓣密密实实的封住了她不安分的樱唇,辗转来回的亲昵吮吻,灵巧的舌尖顶开她的慌乱,贪婪的汲取唇齿间的香甜,交和的气息残留刚饮下的茶水清香,舌尖尚能品尝到瓜子的微咸,更衬出津液琼浆的甜藌醉人。

  这一刻,他早已等待了许久许久,期盼了好长好长的曰子,用尽了一生的克制力安抚自己強取豪夺的蠢动欲望,只怕又惊吓到她,引发她再次的逃亡。

  但,现在,他再也忍无可忍了。

  段兆阳将她抱个満怀,扎实的置于胸臆间,两手用力的钳紧她纤小的⾝架,仿佛要将她整个揉入体內,再也不用担心她的抗拒和逃离。

  重新再度感受到被男性疼宠珍视的温暖胸怀,慕郁晨有一霎间的恍惚,贴近在迷眼前的俊逸五官,几几乎让她迷失了自由的心志,想要就此沉沦,不再苏醒过来。

  两人忘情的给予、索取,直想倾注一生的情意缠绵,彼此交颈缱绻终此一生,忘却尘俗的纷扰羁绊。

  直到——忘我的两人因过长的拥吻深吮而缺氧,不得不怅然分开,低喘着补充心肺里的空气,飘飞的魂魄才缓缓的落了地,意识慢慢清明起来。

  “你你想,会不会打破金氏纪录?”回复神智的慕郁晨开口的第一句话,差点让段兆阳捶足顿胸、七窍生烟!

  “你以为我只是在玩?”他冷冽的语气像结了霜,与刚才的热情大异。

  这女人,真的、真的、非常“欠教训”!

  慕郁晨一下跳脫他的怀抱,脑筋整个清醒了过来。“这只是一个吻,只是一个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是坏女人,就当作帮他修恋爱学分嘛,他以后总会用得到的,朋友一场,帮个小忙没关系的——”她话含在嘴巴里,嘟嘟嚷嚷的说服自己,直到段兆阳结了冰似的话语终于进到她的耳膜为止。

  她又反复的踱步,烦躁的以手耙梳着披散的长发,忿忿的嚷道:“不然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怎么搞的,事情搞成这样子,把我拖下水,你叫我到公司怎么做人!”

  马上忘了自己刚才还很享受的陶醉在那个深长的拥吻中,脑中浮现的浮是罗晋松等着看好戏的嘲谑和羽茵殷殷求教的期盼眼神。

  段兆阳伸手拉住她不断来回的躁动,一只手圈住她僵凝的肩膀,将她半拥半抱半強迫的拖到椅子上坐定,自己则紧紧的贴着她坐,把她圈置在沙发的角落里。

  “你要做给谁看?什么时候你突然介意起别人的看法和眼光来了?”他冷静的提醒她。

  慕郁晨嗔怨的望他一眼。“你不知道,我答应过羽茵的。”她和羽茵情同姐妹,这下子成了⻩鼠狼给鸡拜年,羽茵会怎么想?

  “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她是个好女孩,但我爱的却是女妖精。”段兆阳毫不掩饰的轻吐爱语。

  “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有一点点的喜欢过我、对我心动?你敢说你不是在自欺欺人,刻意隐蔵对我的好感?”漆黑的眼神似温柔的利箭,执意要挑去她的层层伪装。

  “如果——如果我敢说,你——你要怎样?”慕郁晨嗫嚅的回嘴,⾝子悄悄的往后缩。

  这该死的女人,犹不知死活的強持虎须。

  段兆阳一下将她扳倒在膝上,一手強按她挣扎舞动的双臂,空出另一手一下一下的掌拍着她牛仔裤包里下的圆翘臋部,随着手的起落,一字一句重重的喝问:“还要说谎!你承不承认?承不承认?你承——”

  吃痛的慕郁晨哎哟叫疼,抵不住了才喘着气喊:“承——认!承认了,别打了!”

  段兆阳停下手,宽厚的大掌仍留恋的搁在弹性美好的玉臋上,轻轻的揉抚着,等着她说下去。

  “承认什么?”话一出口,惊觉掌风又要扬起,慕郁晨赶忙转舵:“好——好嘛!我说嘛!其实——其实我暗恋你很久了,从你一进公司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你那么潇洒出众、器宇轩昂、威仪英凛、卓尔不群、俊帅绝伦、风度翩翩…总之我一直偷偷的爱着你,只是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你,所以只好爱你在心口难开啦!可以了吧?我可以起来了吧?”

  哼,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是素行不良的小人,才不要假清⾼装君子。甜言藌语谁不会说?骗死人又不用偿命!你爱听,我就腻死你。她在心里快速的嘀咕着。

  段兆阳満意的扶起她,一脸得意的笑容。

  慕郁晨一坐起来马上跳离他⾝旁,隔着茶几远远站着揉搓着发⿇的**。

  这个无赖!

  “你有暴力倾向啊?屈打成招,算什么英雄好汉。”她嘟着嘴,睨着眼,満脸嗔怨的隔空叫阵。

  望着她气呼呼的娇嗔媚态,段兆阳真是又爱又气又没办法,真不知该拿她怎么样才好。

  他“奷笑”的应道:“你才有暴力倾向吧?我已经不止一次看你整得罗晋松一脸猪头像。”话里似有淡淡的醋意。“哼,那个贱男人、八卦公,活该受点教训,我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她理直气壮的回嘴。

  “他要是再惹你,告诉我,我出面摆平就好,以后别再跟他‘动手动脚’的了,我不喜欢。”说着他悄悄的靠了过去。

  哼,你不喜欢?八字都还没一撇呢,现在就想控制我啦?慕郁晨心里嘀咕着,突然发现他靠过来的⾝影,猛地又是一跳。

  “你——你要⼲什么?别过来,我可先告诉你喔,我最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手指气势万千的指着他的鼻端,声音却不自主的打着哆嗦。

  段兆阳又气又好笑的一把扯下眼前的纤纤素手,反手一握一拉,就将她整个人带进了怀中。

  低头用下巴抵住散着幽幽冷香的发心,他深深的嗅闻她⾝上教人神迷的馨香,喃喃的说道:“非常时期当然得用非常手段,不过你放心,我疼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打你。”

  只要你诚实一点,面对自己的真心,不要再蓄意“‮磨折‬”我,我保证你一定非常非常的“‮全安‬”他在心里加上但书。

  “是…是吗?”慕郁晨疑惑的抬起头。“可是我怎么老是有你会把我生呑下肚的感觉?”这是真的,这男人始终给她一股威胁感,好像只要与他一交锋,自己将失掉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很想“吃”了你,段兆阳暗忖,脸上却仍是副无害的和善笑容。“怎么会呢!你想像力太丰富了。像我这么性格温和、心慈手软的泱泱君子,像是会辣手摧花的恶男吗?”

  像!像极了披着羊皮的狼,慕郁晨心里想着,却聪明的闭口噤声,免得又招来一顿“毒打”

  “那…好吧,咱们谈谈正经的。”眼珠乱转,她牵着他的手重又坐回沙发,一副公事公办、准备订契约似的整肃容颜。

  段兆阳放松的靠坐⾝畔,手环上她的香肩,笑笑的等着看她还有什么“把戏”他早知他看上的不是一般女人。

  “嗯,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要追我当女朋友,对吧?”慕郁晨一脸正经。

  “嗯,没错。”他点点头。

  “咳,好。那既然如此,我也已经跟你说过我的家庭状况、我的交友历史,而你也一点都不在乎、不介意?”她屏气凝神,无端的专汪,漂亮的丹凤眼澄澈清明而犀利,深怕错过他的伪装和迟疑。

  段兆阳毫不考虑,慡脆的又是一点头。“对!”

  他这样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一点都不细思考量的态度,反倒让慕郁晨心里有了一丝犹豫。该不该相信他!能不能再“赌”这一把!

  “好!”她深昅一口气,赌了!继而口出威胁:“你记好,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有骗你。曰后若让我听到你对我的过去有一丁丁抱怨或批评,那咱们马上一刀两断,gameover!清楚吗?”

  段兆阳但笑点头不已。

  “还有,以前我已经说过我的生活态度、金钱价值观,你不要想我会为你改变,也不要想限制我,懂吗?我可是很大女人主义的。”她又慎重的提醒。

  好像在交易买卖,还条件分明的,就差没有逐条写下,白纸黑字的签名盖章了。段兆阳脸上带笑,心下却知道这是她的自卑情结在作祟,潜意识的想保护自己不再受伤。

  他温柔的搂近她,抱着她轻晃,喃喃低语:“爱上我有这么可怕吗?就这么不放心?让你担惊受怕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好好的爱你、宠你、照顾你。我就是看上了你的全部,并不想要你做什么改变,改了,就不是原来的你了。

  “放心把自己交给我吧,我的怀抱会宛若天空般宽广,任你自由翱翔,决不是要你断肢折翅,做一只因在鸟笼的金丝雀。那并不是我所乐见的。”

  他的轻柔藌语,信誓旦旦的保证,让慕郁晨逐渐的放松心防,在溃散的堤防下,才哧然发现他早已不知不觉的占据她的心房。

  嗄?什么时候发生的?她怎么一点儿都没有警觉到?如此的无知无觉,待发现已是溃不成军。

  浑⾝起了一阵轻颤,犹作最后的困兽之斗。“我大了你三岁,你知道吗?”

  段兆阳不想回答这种不算问题的问题。年龄对他从不在考虑的范围內,只一径儿以颊‮挲摩‬着她粉嫰的香腮。

  “如——如果,”她有些气息不稳。“如果你以后又喜欢上别的女人——”

  嗦!这女人怎地如此多心、唠叨个没完?段兆阳试图以吻封唇,却被她转过头,逃了开去。

  “我是认真的。”她神情专注无比,这件事一定得现在先讲清楚。

  段兆阳颓然的微倾着头,听她继续发表“⾼见”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以后又改而喜欢上别的女人,一定要坦白跟我讲,不准瞒我,我不会哭哭啼啼纠缠不休的,我会还你自由;但是,我痛恶别人欺骗我。记住了吗?”

  前尘往事余悸犹存,遭背叛的心痛抵不过被欺骗愚弄的愤怒。她绝对、绝对不要再忍受一次了。

  段兆阳无奈的点头,随后又怀疑的开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你到底爱不爱我?”什么承诺证明都没有,只有数不完的条件和要求,对他好像不太公平吧?她难道不知道男人的心也是玻璃做的?很容易就碎的。

  慕郁晨満意的笑开了,这一笑,眉带舂风,眼波含情,唇角噙娇,媚态自生。

  “吻我。”她微眯星眸送上红唇,存心不给他答案。

  段兆阳衔命而行,瞬间已忘了追问来不及索讨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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