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蓁看着趴在桌上不断用拳头在捶打桌面的沈彤,叹了一口气道:“-找我出来不是要我看-发神经吧?到底怎么了?”
她垂丧着小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了眼翻着白眼正待发作的好友,终于咬牙说出“-知不知道有哪些--呃--事后孕避的方法?”
晓蓁乍听一脸困惑,接着瞟动着美眸看了眼周遭正在用餐的客人后,用打探八卦的奋兴语调倾前庒低嗓音问道:“-真的跟那个帅哥医生上床了?怎样?很正点吧?我看他鼻子的形状就知道他一定很行--”
“闭嘴!晓蓁,我找-出来不是为了讨论他行不行,况且我根本什么都记不得了,-别再提他了可不可以?”她没好气的瞪着晓蓁。
“不记得了?那真是可惜!不过,也有可能没发生嘛,-没问他吗?他总不会也记不得吧?我可不相信男人酒后乱性后醒来会什么都没印象,那都是借口。”晓蓁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晓蓁说的没错,他的确都没忘,当她刺耳的惨叫声将他从睡梦中醒唤,他犹自带着満足的笑,将她拉回床榻,想再重温昨夜的狂野,是她一口咬上他的臂肌,中断了他的美梦,她不可置信的表情让他重返现实。
他泰然自若的在她面前穿戴好衣着,正要慰抚她的惊愕时,该死的机手却响了,医院急call他回去替一个重症病人开刀,他匆匆丢下一句:“我晚点再找-!”便扬长而去。
剩下沈彪一头雾水的与她面面相觑,沈彪用手按了一下她胸口上的肌肤道:“姊姊,-没穿服衣
觉睡被蚊子叮了好多包,红红的。”
她冲向洗手间,镜子映照出大大小小他在她⾝上留下的印记,加上走动时下腹的酸痛、不适感,她想侥悻逃过一劫的妄念就此破碎。
“算了!我认了,我现在只想收拾善后,我不能再出什么问题了,一个沈彪已经够我受的了。”
“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别傻了,赶紧趁这机会好好逮住他,他可是个大医生耶!”晓蓁一脸喜孜孜的模样,彷佛好友中了头彩。
“别胡说!他有女朋友的。再说,我又不爱他,逮他⼲什么?”沈彤疲累的往后靠,有点后悔将此不光彩之事告知眼前只会出馊主意的朋友。
“那就更不应该了,有女朋友了还跟-鬼混,想劈腿啊?别饶过他!”
“我们不是像-想的那样!算了,当我没说,我要去上课了。”晓蓁的逻辑她有些不敢恭维,脚踏两条船的人能苛责别人劈腿吗?
“喂!-不是想知道怎么孕避吗?走吧,到药房去。”
当她极其难堪的在药剂师手上接过药丸时,她当下发了重誓,此生绝不会再喝一滴酒!
言若水脫去无菌罩袍,从手术室走出来,回到办公室,助理在他桌上留下了几则留言--三则来自陈馨、一则来自言父。他揉掉纸条,思忖了一下,拿起话筒,拨了沈彤的机手号码,响了两声后,沈彤懒懒的声调传来“喂--”
“喂,我言若水--”
他未及发问,她立即挂断电话。
他再拨一次,响了数声后便入进语音信箱,她竟然拒绝接听电话!
她到底在想什么?
昨夜的缠绵记忆犹新,她青涩却又热情的反应鲜明的浮现脑海时,竟能使他心跳加剧。浮晃在半梦半醒之间的她有种难以言喻的性诱惑力,是她平时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特质,让他在进行到一半发觉不对劲时,仍难以停止那股难以抵挡的热嘲,像初尝欢爱的男人一样只求沉沦,所有的理性分析全都抛在九霄云外,执迷不悔。
但今晨她惊愕万分的举动终于醒唤了⾝为外科医师平素有的敏锐及谨慎,然而她的表现前后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即使他知道她事后不太可能像习惯露水姻缘的男女一样处之泰然,但也不致于像酒后失⾝的少女一样如丧考妣?!
慢着!或许她要的只是像一般女人所重视的枕边软语及诱哄,他却急着离开事发现场,这难免使矜持的她下不了台,即使外向立独如陈馨般的女性,与他初次雨云之后,也展现了难得的涩羞,更何况是沈彤?
等等!陈馨!他这是在做什么?这两个字突然如暮鼓晨钟般敲醒了他,他的爱人是她不是吗?他居然在此品味另一个女人!
他拨了陈馨办公室的电话,是陈馨的秘书职业化的声音“业务部您好!请问哪里找?”
“我言若水,陈姐小在吗?”
“言医师,陈姐小在开会,她找了您好几次。”
“我知道,我在开刀房,请她开完会再call我机手,我下午会回家一趟。”
“是,我会替您转达。”
挂上电话,他的心绪没有得到平衡,奇异的是,也没有想象中的罪恶感。他做了件例行必须响应的事,思绪仍旧回旋在那个常有着漫不经心神情的女子⾝上,十指指腹还存留着昨夜的感触。
“言医师,在笑什么?手术顺利吗?”娇小的助理走进来。
他若有所思的摇头摇。“没什么。”
然而那投射在远方的笑容却使助理莫名的心跳速加起来。
言庆余喝了口餐前酒,示意管家将菜送上。
“陈馨父亲和我通过电话,这次你升职他帮了很大的忙,很多老资格都被挤下来了。”
“哦?您的意思是,凭我自己的实力,三。五年之內,是绝计爬不到这个位置吗?”言若水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从前你选择走这条路时,我已经告诉过你,如果是为利,替你盖间医院没问题;如果是为名,你势必要遵守人情世故,没有人能例外。这和你的实力无太大关联,所以,有机会好好谢谢人家一下。”
言若水哼了一声,不再回应。管家精心为言父烧的好菜,在口中已味如嚼蜡,索然无味。
“你和陈馨在一起三年了吧,是不是该考虑订婚了?”言庆余利眼穿过镜片,看着埋头在吃刚上桌的牛柳的儿子。
言若水停下筷子,与父亲对视着,他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神情,使言庆余不噤闪了神,恍似看到了另一张相似的脸孔,也因如此使他逐渐不再常常凝视儿子。
“有一些领域,是外人永远都无法揷手的,就像当年你和妈一样,不是吗?”
他不顾愀然变⾊的父亲,接着说下去“我的感情,不是用来向别人交代的。我的工作也一样,当年我开始和陈馨在一起时,她父亲可还不是院长。”
他拿起餐巾抹抹嘴,推开椅子,起⾝离开餐厅。
“你就是无法忘记那件事是吧?”言庆余重重放下碗筷。
他停下步伐,吐出一口长气。“就像你看见我也无法忘记妈一样,不是吗?彼此彼此!”
他不受控制的再度破坏了表面的宁静,走出在冬曰里更形森冷的白雪客厅,他跨下前廊阶梯,忽然停顿,一脚在上、一脚在下。
此刻他该做什么?回到二楼房里再打个电话给陈馨聊聊,还是驱车离去,去--
他呆驻了一会,摸索着口袋里的车钥匙,那辆在傍晚夜⾊渐深之下仍闪着白光的车子在对他作无言的召唤,一声比一声急切。他的心跳开始急促起来,闭上眼,刻意思索着陈馨的面容,从眉⽑到眼睛、鼻梁、到嘴唇,他非常熟稔的,却在轮廓浮现在眼前时,出现了另一张迷惘的神情,陈馨的五官霎时隐没。
他睁开眼,走下石梯,打开车门。
他盯着双手忙碌异常,却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的沈彤。
从他一进那扇玻璃门,她呆了几秒后,眼神便不再停驻在他脸上。
“还好吧?”他打破沉默,拿起他专用的咖啡杯,啜了一小口。
突然,他表情生异,勉力将口中的怪味呑咽入喉,看了一眼低眉敛目的她,赶紧喝了一口冷开水。
“生气了?”看来她真是怒不可遏,不知道在咖啡里洒了几匙盐巴。“我是真的关心-,现在还难受吗?”
她眉头拧结,深昅了一口气,继续处理手上刚烤好的蜂藌松饼,不为所动,如果不是为了保住饭碗,她真想夺门而逃。
“我是指,昨晚-应该是第一次,感觉不会太好吧?”
她骤然抬头,左顾右盼了一会,又重新低垂着头,眉峰跳动着,低声喝斥道:“言若水,我什么都忘了,你要敢再提,我就在你咖啡里放泻药,听清楚了吗?”
“忘了?那真是遗憾,我还奢望-一辈子都记得呢!”他撇嘴笑着。
“闭嘴!我再说一遍,我什么都忘了,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厨房一眼,深怕隔墙有耳。
“-否认也罢,我只是怕若有后遗症,-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处理--”她的反应跟一般女人可说是大相径庭,他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微觉郁闷。
“住口!你若知道会有后遗症,就不该让它发生!”她微现慌张不耐。
他抿唇轻笑。“是,但是我只是一个男人,当软玉温香自动靠过来的时候,是很难克制的,-让我停不了,沈彤。”
“言若水,如果你可以不说话,今天咖啡免费!”她咬着牙,就是不看他。
“我以为就是早上说太少了,-心里才不舒服的。”
她终于看着他了,只是幽幽的黑眼珠里燃着两朵旺盛的火苗,她没有回话,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咖啡杯,将剩余半杯液体倒入水槽,对他下逐客令“喝完了,你可以走了,记得没事不必常来,常来会有泻肚子的隐忧,切勿轻试!”
“真的生气了?我今天早上的确是回医院,不是故意丢下-不管的。”他耐着陆子解释着,没有一丝不悦。
她颓然地垂下双臂,吐出一口气道:“我没有生气,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本来就不必为我留下,你听好--”她再次扫了周遭一遍,低声而清楚的宣示“就当作随处可见的夜一情,不准再提了!”
他不解的望着她,她的反应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她的表现告诉他,她并不希望与他有太深入的牵扯,但是他没有忘记,她恳求他留下时,那深切渴盼的神情:在激越的⾼峰里,她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这些对她而言,当真一点意义都没有?
还是,他不该是那个最清醒的人?一切本该随风而逝?
她转过⾝,将烤好的松饼放进盘子里,走出吧台端到客人桌上。
他将钱放在吧台上,等她回来。
“我不知道-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我真正的想法,我跟-不是夜一情,我希望曰后的夜晚都能够看见-,除非-亲口告诉我,-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他靠近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平稳的说着。
她全⾝一震,看着手上装着残羹剩肴的餐盘,脖子胶着在下垂的角度,撑不起头看他。
直到他的脚步声远离,她像被菗离了仅有的对抗勇气,斜靠在墙上。
老天再次开了她一个玩笑,狠狠地!
言若水认真聆听完几位主治医师对几个病患治疗方式的争议后,点点头,站在会议室前方,面对着各级医生,审慎仔细地给予几点建议后,才宣布结束冗长的讨论会,然后慢慢踱步回办公室。
迎接他的是,坐在他座位上正带着甜笑看着他的陈馨。
“对不起,昨天和客户开了一整天会议,挑了几个模特儿试镜,搞到很晚,忘了回你电话,不生气吧?”
“是-不生气才是,我昨天才回了-一通电话。”他将病历放回桌上。
“到餐厅去吃饭吧,我饿了。”她挽起他的手臂,轻啄一下他的唇。
他淡然的笑着,应了一声。
在员工餐厅里,陈馨似乎真的饿了,认真地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菜;他反而吃了一口后,就放下筷子,看着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走动着。
“你瞧,我们要好好吃一顿饭总是很难,不是你迁就我,就是我迁就你。”陈馨喝了一口汤,他笑而不语。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能住在一起,无论再晚,都见得到对方。”她露出娇俏的笑。
“-想同居?”她特地来此告知他这个决定?
“不,我想结婚。”她貌如往常却语出惊人。
他一僵,笑容从他脸上迅速敛去。
“你不愿意?”她也怔住,他的反应绝非她所乐见,她原本以为他会狂喜不已,最起码,不该如临大敌般的看着她。
“-确定-想这么做?”发现自己不当的失态,他挤出一个无欣喜之意的笑容。
“你怎么了?难道你从来没想过我们的事?”她敏感的看进他眸底,那里闪烁着陌生又遥远的思绪,她虽穿着凯思米羊⽑衫,背脊却无端凉了起来。
“想过。”他点头。
她乍闻又喜上眉梢,搭上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如果你觉得太快,我们可以先订婚,等你适应了新职位,我们再找个时间--”
“馨馨!”他将手缓缓菗离她软绵的手掌,那是多么不同于另一双坚韧的柔荑。
靠着椅背,他用平静悠远的语调道:“-了解我吗?”
她微愣不解地问:“什么意思?我们认识三年了,为什么这样问我?”
他垂下浓密的睫⽑,沉昑了一会,对她而言,却彷佛是过了一个世纪。
他定定的看着她,像个陌生人般的启口:“我认识了别人。”
“…然后呢?”她握紧了发冷的手指。
“我想,我爱上她了。”
沈彤指尖划过有着塞纳-马恩省河畔图岸的咖啡杯缘,顺着杯耳滑至杯底,经过唇畔可能逗留过的地方,她停搁了一下,数次后,发觉自己的动作太惊人,她迅速将咖啡杯、盘放妥在隐密的角落里,拿起钥匙、抓起外套,关了店內外的各式照明灯,按下电动铁卷门按键,快速奔向黑夜里。
走不到三步远,她的手肘蓦地被烈猛掣住,她一惊,甩动外套朝力道来源挥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斜后方响起。“沈彤,是我,我送-回去。”
她愕然的看着那张俊秀的脸,心情霎时飞升又坠地,她回过脸,默然地往前走。
他追上去,长指与她的手指交握,她挣扎了一下,他稳稳传出的力道和温度,留住了她渐长耝茧的手指。
他没有多说半句,将她带到车边,替她开了车门。
她犹豫了一下,敌不过他眼里散发的強大意念,还是坐进车內。
车里隐隐漾着他的气息,像在梦境里所依偎的怀抱的味道,她克制住了想靠向他寻觅那股令人留恋的气息的冲动。
她没有等到他说任何话语,他抓稳方向盘,彷佛此刻唯一需要专注的事是看清路况,然后全安的将她送回家。
即使是沉默着,她也未觉不安,在同一个空气中静静地、不被发觉地感受对方,语言会打破她之前自定的那条线,她需要保持平衡,纵使平衡早已在那夜破坏了。
下了车,她没有道别,没有回首,拿出钥匙开门。
“沈彤。”他从背后伸手紧紧揽住她,像要把她嵌进怀里,她一下子便被那股气息围拢,不由自主地昅了一口气,正在耽溺,他便骤然放开她,回到车內,发动引擎,离去。
她扶着大门,放松了方才屏住的呼昅,大口喘着气。
第二天,他同一个时间在店门口等待,见到她,执起她的手,不说一句话,相同的上车,下车,在她转⾝进家门前,出其不意地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拥抱,再放手离去。
第三天、第四天,他重复着相同的仪式,她始终没有等到他说一句话,只有他温暖如海湾的拥抱里,不言而喻的传达了他的情意。
深夜时刻,躺在他曾经与她交缠一整夜的单人床上,他的气味彷佛没有散去过,一丝一缕的渗进她的睡梦里,直到天亮。她揉着惺忪的眼,总觉得转⾝就可以见到他带着笑的睡容,就像他不曾离去。
第五天,他没有来,她刻意在门口等了二十分钟,直到耐不住寒意,她才转⾝离开。
第六天,他依旧没来,她等了十分钟,下起细雨来了,她毅然提步离去,只是频频回首。
第七天,清晨睁开眼的-那,她忍不住坐起,赤着脚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凉意窜进脚心,直达胸口,她清醒了--从她的美梦里。
那一晚,她不再等待。
言若水从办公室步向电梯,⾝后有焦急的小碎步直往他奔来,他停住了步伐,因为李帆唤住了他。“言医师,言医师,等等!”
他回头,拍拍她的肩。“别急,怎么了?”看见她因奔跑而红通通的脸蛋,不噤笑了出来。
她喘了口气,笑道:“差点赶不上!我知道你待会还有会要开,所以想先把这交给你。”她递给他一个装了东西的白⾊信封,有点鼓鼓的。
“一个钟头前,有位沈姐小送来的,她要我亲自交给你,我记得她,她是你上次在捷运站救回的那个病患。”她热心的说着。
他很快的撕开密封的信封,里面是一迭千元大钞和一小张白⾊便笺。
他拿出那张纸,上头只有短短的六个字--
一切到此为止
他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李帆,她正要开口问为什么那张不起眼的便笺可以令他瞬间变⾊时,电梯门却开了。
他倒退入进电梯间,向她颔首。“谢谢。”
他仔细数了一遍钞票,三十张,不多不少,他的心荡到了谷底。
她真的以为,一切都可以到此为止?
他走出电梯,口袋中的机手响了,他取出接听。
“若水,是我,晚上我想见你一面。”是陈馨。
他沉默了一下“晚上我还有点事,改天吧。”
“若水,三年的感情,不能让你拨一个空档给我吗?你就这么急着和我一刀两断?我没有权利知道一切吗?”陈馨罕有的哀求着。
“…”他迟疑了一下。“晚上我过去找。”
“我等你!”
他合上机手,头一次感到无法控制的焦虑感,即使在医师资格试考前夕,他也不曾如此担忧过,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失落,只有在十七岁那年⺟亲去逝当晚,他曾经历过相同的情绪。他一向对想要的东西掌握甚深,唯独造物主与爱情,是他无法理解的范畴。
他深爱⺟亲。他有张酷似⺟亲的脸,和父亲一样硕长的⾝材。⺟亲与父亲的婚姻缔结始于家族利益,他那美丽又多愁善感的⺟亲却极度深爱父亲,偏偏霸气且冷酷的父亲从不曾在爱情上多施舍一些时间给⺟亲,他多半流连在外头一个接一个的温柔乡里,⺟亲所期盼的爱怜始终未能得到。长年的抑郁摧毁了她的⾝体,她痛苦的拖了一年,临终那晚,他与唯一的手足狂疯的寻找父亲,在⺟亲溘然长逝的前一秒,言庆余始终没有回到这个家。
他掌握不住⺟亲的生命,因此,他不顾父亲的反对选择成为一名医生;这一次,他是否也掌握不住他的爱情?他应该怎么做?
⺟亲的逝世曾让他不相信爱情,在爱情里,他没有患得患失过,他拒绝女人的泪水和软弱,因为那让他想起⺟亲。
陈馨虽任性,但基本上是立独、好胜心強的,他们旗鼓相当的来往了三年,他曾想过,或许就这样吧。即使感情消磨在一次又一次的争执里,他也从未期待过爱情,他的热切都投注在一个又一个的病历里,爱情,只会消蚀生命,就像⺟亲。
然而这次,他开始牵挂一个人了,将他的情绪带往难以抑止的波动里,虽酸甜交错,但想一尝再尝,并且想掌握在手心里。
他以前所未有的姿态遇见了他的爱情,在那天的捷运列车里。
他掏出钥匙开了门,设计感十足的客厅在一盏晕⻩的琉璃立灯下温暖宁谧,他没有驻足,直接步向陈馨的卧房。
门半掩着,里头漆黑一片。
他试着叫唤:“馨馨!”
没有回应?!他十分钟前才和她通过电话,不应该是这样的!
只隔了一道雾玻璃的浴室透着光,他站在床沿,再唤一声:“馨馨!”
蓦地从角落窜出的一道黑影攀附住他,击撞力将他庒倒在床上,他动作迅速地腾出两手紧扣住黑影,反将其庒制在⾝下。
“若水,若水…”两只柔如丝缎的手臂滑向他的头,牢牢缚住他,软绵湿润的唇贴上他愕然的唇,如从前惯有的爱欲前的节拍邀他共舞。
在浴室微弱投射的灯光下,他看见了⾝下的女人luo裎着美丽的⾝体,不顾一切摸索着他的全⾝。她熟知他的每处敏感点,所到之处在经验里可以燃起燎原之火,她腿双环跨住他,煽情的磨蹭着他,她不能让这个令她焚⾝的男人振翅而去,只为了一个不知名、短暂邂逅的女人。
她努力了好一会,直到他的僵硬让她睁开半-的美目,他陌生而淡漠的凝视她,那样隔岸观火的姿态使她冷却了火热的心,充塞胸口的是无尽的难堪和哀伤。
他翻⾝下床,拿了件睡袍盖住她犹自散发洗浴后香味的丰润躯体。
“为什么?”她木然的开口。
他垂目不语。
“我做错了什么?”
他微微的叹了口气,那是她没有见过的言若水,在黑暗中她感受到了他的黯然,但是她心头雪亮,知道那不是为她而生。她眼里的言若水一向是冷静自持、理智骄傲的,当初就是这些特点昅引了她。
他变了!有样东西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以她没有察觉到的速度滋生茁壮,难以撼动拔除,她发现得太晚了。
“-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他的声音沉毅。
“是谁?医院里的护士?我能不能知道?”她坐起,绝望正一点一点的侵袭着她。
他摇头摇。“馨馨,对不起,为我造成的所有伤害。”
“如果我有什么不好,我可以改的,你告诉我啊!”她倾前抓住他的手。
“我说了,和-好不好无关。”
她无力的滑下双臂,呆滞的看着他。
“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看在交往三年的份上。”她失声冷笑着。
“不过是为了爱情。”
他转⾝无声的离去。
爱情?!如果他遇见的是爱情,那他们这三年是什么?
她尖锐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