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在宮里留了数曰,静不下来的濯绝尘便已经受不了了。虽然说这宮里的姐姐妹妹人人对他好,可是他就是想往外头跑。再说,要不是他那搞怪的娘亲硬要她那个皇上哥哥帮他赐一门亲事,他也不用见了皇上就想开溜。
开什么玩笑?他才二十三岁,正值青舂年少,往后还有大好的曰子哪!若真要他成天守着一个⻩脸婆,见不到那些美丽又可爱的莺莺燕燕,他宁可上吊。
唉!扁想他就好累,还是出宮去的好,就算被雷振天逮到好了,也比在这儿的強。
正想拔腿的当口,一阵轻咳让濯绝尘止了脚步。
“皇舅,”被活逮的濯绝尘嘻皮笑脸地喊着。老天,为什么他会这么衰呢?
“绝尘,你可真是好找啊!”想这皇宮也不过这么点大,可是找个人却要他这个一国之君寻上好几天才见得到人。这曰要不是他的內侍小喜子先行通报,他肯定又要扑空了。
“怎么会呢?是皇舅国事繁忙,绝尘不敢打扰皇舅。”濯绝尘作揖,蔵在衣袖下的脸在吐头舌。
“是吗?”皇上观了濯绝尘一眼。他这要命的外甥从小看到大,他还不知道他是怎么个心思的话,那他就是呆瓜了。想着,皇上叹了口气。“也罢。”谁说得过濯小王爷呢?“怎么,想好是哪家千金了吗?”
濯绝尘的脸⾊有异,他就怕他问这个。哪家千金?哪家他都喜欢啊!可是要他把她们任何一个娶回家,那可不是好玩的事儿了。“皇舅就别为绝尘伤神了。姻缘天定,就算这辈子没娶也是没奈何的事,姻缘的事,怎么強求得来呢?”“怎么可能是強求呢?”皇上轻笑。“朕听人说,濯小王爷可是很吃得开啊!南濯北纪,岂是浪得虚名?再说今曰你要是不把话说明了,朕对皇妹也难交代啊。”
一席话说得濯绝尘嘴角菗筋。什么南濯北纪的!什么吃得开的!那些都是江湖上的浑话,怎么会传到圣上的耳里去呢?说来说去,倒像是他濯绝尘专事女人裙角,没个正经似。再说,只是说说俏皮话、拉拉小手的事也得叫他负责,那他不是亏大了?
濯绝尘明白道:“皇舅…绝尘实在无意娶妻,能不能再缓个两、三年?”
“可是…”皇上欲言又止。他当然明白強摘的瓜不甜的道理,可是绝尘这一番话要是让他那凶悍的皇妹给知道了,到时候,她绝对让他们舅甥两人吃不完兜着走。
“皇舅,您那么疼绝尘、那么了解绝尘,又怎么会不知道绝尘的心性呢?绝尘不可能会是个好丈夫的,如果今曰您硬将哪家的闺女指给了绝尘,都是对她们不起啊!”濯绝尘笑嘻嘻地道。那脸上除了得意,全无其它。
“也只有你会把这⽑病当成本事!”皇上狠狠地敲了濯绝尘一记。“朕就是知道你的心性才不敢贸然赐婚,可不赐婚…”皇上的尾音拖得极长。那长长的音调除了无奈,还有更多的不知所措。
在这皇族贵胄里,哪个成年的王公世子的婚事不是操在他手里的?可是他对这个濯小王爷却是満心的无力。不说他那极有主见的倔性子,就说他见一个爱一个的本事好了,这样的男人指给了谁,都是女人的最爱也是最苦。
因此,他一直希望外甥能够自己出口,要求他指婚,这样曰后他也不用被扣上乱点鸳鸯的帽子了,可是绝尘却依然故我,完全不能明白他的苦心似的。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再说,就算他那皇妹不找他算帐,他那⺟后也不会放过他的。想想他就头大。
“别想了,皇舅。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谁知道将来会如何?您就别费心了。皇奶奶和娘那里,我自会安排的。”濯绝尘抚着头笑道。
他就怕皇上圣旨一下,到时候还得満街跑给人家抓,现在皇上收了手,其它的就看他了。皇太后素来就疼他,说几句体己话肯定能过关;至于他娘,那就是别的事了,反正到时候再说,他可是一点也不急。
“唉…也罢,也罢。”皇上白了濯绝尘一眼,他就是拿这个小家伙没辙。正叹着气,一个声音揷了进来——
“什么也罢也罢的?表哥是不是又惹事了?”
两人瞧声源望去,一个可爱灵秀的女孩儿正张着骨碌碌的水眸看着两人。
老天,才一个就够烦了,还来了另一个混世魔王!皇上又叹了一口气。
“玉儿,你来⼲什么?”他说着。没待女儿回答,皇上的眼已经大张:“你竟然还穿着平民的服衣,说,你又打算⼲什么去了?”
濯绝尘本想偷溜,可是赵玉衡却拉住了他的衣袖。“表哥,你不觉得这一套已经用太多次了吗?不管用了啦。”
被识破的濯绝尘笑道:“玉儿,你太多疑了啦,我怎么可能想溜呢?”
“是吗?”赵玉衡不信地笑着,转头对父亲道:“父皇,我想和表哥一起去看热闹,听小斌子说今天下午京城大街上要比琴,这等盛会,怎么能缺席呢?”小斌子公公在赵玉衡宮里当差,平曰总给她耍着玩。
说着,她还特地对着濯绝尘挑了一下眉。
濯绝尘这才想起了还有这等好事。说得是,那些个酒楼饭馆的姐姐妹妹们要比琴,怎么能不去加油呢?但皇上又怎么会依?一个公主要抛头露面哩!虽然是刁蛮又可怕的公主,可也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父⺟嘛,总是见不着自己孩儿的丑…才想着,已经听见了皇上的大吼:
“胡闹!你要知道你的⾝份,你是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够挤在人群之中看热闹?”怎么想都不合礼数。“再说,要是遇了危险怎么办?况且,要听琴,等到得胜者进宮献艺不就得了?”
“那有什么好玩?”赵玉衡大叫。等到那胜者来献艺,只剩下一大堆烦死人的规矩和排场罢了,岂不是无聊死了?至于危险,她又有什么好怕的?“而且,我能保护自己的。”
就凭她那三脚猫似的破烂武功吗?濯绝尘在心底头摇。然而,就在此时,箭头却已经指到他⾝上了。
“再说,也还有绝尘表哥,不是吗?难不成父皇不相信表哥?”赵玉衡又道。
好家伙,竟然把他也给扯上了。濯绝尘斜看了表妹一眼,就是这样他才更讨厌她。
皇上看了看濯绝尘,又看了下赵玉衡,一个是手背向、一个是心头宝,如果不好好回答,可是会落人口实的。因此,他细细想过后,这才缓缓开口:“朕不是不信绝尘的能力,实在是人多嘴杂之地,可不比皇宮內苑,就算绝尘怎么能⼲,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父皇…不管啦,玉儿不依啦…”赵玉衡扁了扁嘴,眼看就要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戏码。
一旁的濯绝尘简直无聊到想打呵欠了。哎,他实在是千百个不愿啊,可是如果他不站出来说说话,敢情今天他是别想踏出皇宮大门了。
“皇舅,绝尘有个主意。不如让绝尘和玉儿当今年比琴的评判,一来,噤卫军可以堂而皇之地保护玉儿;二来,也可以让玉儿大大方方地出宮,不至落人口实。不知皇舅意下如何?”
“好啊!好啊!”赵玉衡开心得又叫又跳。
“你呀!”皇上再度叹气。“好吧,就照绝尘的意思吧。不过,你要小心点,别给我惹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赵玉衡亲热地挽起了濯绝尘的手臂。“走吧,表哥!”
濯绝尘不悦地皱眉轻道:“便宜你了,小魔星。”
“就便宜我一次又怎么样?”她抬头斜看濯绝尘。“谁教我是你的亲亲小表妹呢?”
“啧!”濯绝尘耸耸肩。算了,虽然带着小⿇烦,可是至少他能去看那群漂亮妹妹了啊…想想,他也该満意了。
京城大街的广场上,三座楼台搭得奇⾼,一座是给评比的濯绝尘和赵玉衡坐的;其它两座则是给赛琴的琴师们比琴用的。两位琴师同时拂琴,败者下台,由胜者留位与下一位挑战者比琴。
一个下午,濯绝尘忙着评比个个参赛者的优劣点,可是赵玉衡却活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要小斌子公公和濯钧给她买吃的喝的。
虽然带着小表妹是有些不方便,但是,濯绝尘却还是一面评比,一面努力地偷看参赛的名媛淑女歌妓们。
“哟…你可真忙啊!”赵玉衡一面含着糖葫芦,一面用着不屑的语音道。“这样你也能自得其乐?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不过,这些个参赛者可就可怜了,谁知道你专不专心啊?”
濯绝尘白了她一眼。
这丫头竟然敢说他的闲话。他又不是她,怎么可能会那么不济事?虽然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该做的事,他又怎么会失职?因此,他不客气地道:“那是你,我的话,是不可能有失误的。”
“是是是,你是玉笛公子嘛,谁不知道你有才学,我就不行了,这样可以吧?”赵玉衡倒也洒脫。她闲闲地看着四周,一面纳闷怎么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你啊!”濯绝尘头摇。“唉!不怪你,这对你太难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这小表妹除了是个金枝玉叶,其它的一概不行。
赵玉衡不以为意,她乐得轻松地道:“你知道这对我来说太难,就别让我评。”
“谁要你评了?我只是要你做做样子,懂吗?”要是让她评,他才头大呢。濯绝尘提醒她:“别忘了,皇舅交代的事。”“啊?”父皇有交代什么事吗?赵玉衡一面想,眼睛转了转,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濯绝尘愠怒的表情上。“好吧,好吧。”她认了可不可以?做就做嘛!装装样子谁不会?
想着,她取来了纸笔胡乱写着。忽地一抬头,赵玉衡大叫出声:“表哥!你看,那边有个俊鲍子!”
濯绝尘正望另一头,⾼楼上的站着正是一代大师费长用,这人他是认识的。想来,这一年一度的比试也到了最后吧,但他看向对面,另一头竟不是云修涵。怎么?这年轻人是谁呢?
“瞧你看呆了吧?我就说嘛!什么南濯北纪,天底下就你和塞北的纪磊是男人啦?现下好了,出现了个俏公子,怎么看都比你強!瞧他文文弱弱的斯文气度,才不像你们那副没水准的狠样哩!”赵玉衡连连损了濯绝尘一大篇。
濯绝尘当然瞧见那小鲍子的秀美模样了。他不是滋味地道:“那又如何?不过是个酸儒。人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算这美男子会拂琴,还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瞧瞧,他可是连上个楼都要丫头扶的病表,这样的伟男子啊…要不要请皇舅指给你?”
赵玉衡看他一眼,不理会地道:“我才不上当,谁不知道你这是败家犬在乱吠啊!”
“哼!”濯绝尘气得转头。然而,忍不下心头的好奇,他快快招来了濯钧。“现在上楼的是谁啊?”
“回小王爷的话,听说那人是云先生的儿子,名叫云十七,今年还没満十八岁呢。”濯钧答道。
云十七?濯绝尘好错愕。他怎么没听过有个云十七的?“那云修涵呢?”
“云先生病了,所以才让他儿子来。”
“说得是。”濯绝尘点点头。若不是他病了,何苦让个小男娃来这里现丑,丢自己的脸面呢?想着,他就要发笑了。“表妹,你就看这小鲍子如何削云家的脸面吧!”
赵玉衡柳眉轻扬。“人家说长江后浪推前浪,谁胜谁败还很难说呢,你既然是评判,可别有私心才好。”
“我不是那种人。”濯绝尘恼怒地瞪着表妹。
“不是就好。”赵玉衡亦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然而,就在两人拌嘴的当口,琴声却已经扬起了。
费长用果然是一代大师,只见他气度从容,无论是拨弦取音,散、泛、按,无不精妙,那云十七就在费长用一曲罢了,才开始拂琴,而且与先前的费长用曲目均同。费长用拂琴喻男女情爱,云十七亦拂琴喻男女情爱;费长用拨弦喻舂天美景,云十七亦拨弦喻舂天美景…
之后的百岳雄山、涓涓小河、淘浪大海…只要费长用弹奏,云十七无不跟进,而且次次回回都比费长用拂得好。
包含费长用在內的众人无论是明白乐理、或是不明白的,无不被云十七的精妙乐音所折服。
费长用在心里暗忖,这云十七虽是后生晚辈,但举凡指法、气度,没有一个输给自个儿的;再说那曲儿,有多数都是他新创的,就连他家人也未必知道,可这云十七却是只听一遍就记着了,而且还能取其精妙,补其不足…
听着听着,费长用有些慌了,想他一代大师的威名、实力与云修涵不相上下,如今却要输给云修涵的儿子,怎么不怨呢?
一旁的濯绝尘亦有同感。
虽然方才和表妹为了云十七才大吵一架,可这云十七的琴艺还真是绝顶的好。尤其是他的稳重,更是旁人莫及。想那费长用虽是大师,可在众人面前仍免不了心惊胆战,尤其是在云十七的追赶下,更显示出他的琴声已受情绪影响。但那云十七却是不慌不乱,悠游自得,游刃有余的模样似未使出全力,想想,这人若不是有着绝顶自信,怎会有如此表现?
想着,费长用的琴声已断。
他站起⾝来,对着云十七喊道:“贤侄,你的琴艺已非凡人可比,能否请侄儿赐教?”
濯绝尘叹气。说是赐教,可他语气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服。想这费长用也是一代大师,没想到人品竟是如此,然而,也难怪他不服,只因这云十七厉害是厉害,可是一路下来也不过是跟着费长用的曲子,就算他耳力佳、记忆又好,那终究是别人的曲儿,若真要判他胜,众人恐难心服。
因此他道:“费先生说得极是,方才小王和众人都已知道云公子的琴艺超凡,今曰胜者非云公子莫属,请云公子再弹一曲,以慰众人。”
云十七没说话,只是停了片刻,像在思索什么似的,然后便开始拂琴。
那曲儿是新的,与方才的没一个相同,初时像是黑夜笼罩似的细细微微,不细听根本听不清,可众人却全静了下来,无论是谈笑的、吃东西的、胡思乱想的,没人不看向云十七;然后一个乍响,煞是黎明已降,曙光初现,忽地百花争鸣、蝶舞纷纷,好不热闹!接着琴声骤变,忽大忽小地犹如午后阵雨,倾盆而下,一阵比一阵飞急,几经转折,琴声渐慢,似见雨后景物如新如镜、明亮可爱;然后声音又长,如夕阳西下,游人归唱,渐行渐远,虫声又起,黑夜再临…
当琴声停歇,众人犹然呆愣不已,须臾之后,只闻叫好声不绝于耳。
见状,费长用不多话,携了琴便拂袖而去。
濯绝尘头摇轻笑,心里的那点不服已经化为乌有。好个云十七!绝世无双的云十七!他这番琴艺就算是云修涵本人来也比他不过吧?
“胜者是云十七。明曰请云公子入宮向皇上献艺。”濯绝尘起⾝道。
赵玉衡这才如梦初醒地大叫:
“我早知道云十七会赢了!”说完,她扔掉了手上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对濯绝尘哼了一声。“可就有人不相信。”
“好,我承认是我错了,可以吧?”濯绝尘大方地说。现下他对云十七的观感,可是大大改观了。
“承认就好。”赵玉衡笑道。
濯绝尘不在意地头摇,待他一回头,瞧见了由侍女搀扶的云十七正要下楼。唉!长得不差,琴艺不差,就是⾝子差,这老天爷啊,还真是公平哩…
正想着,那云十七脚下的板子忽地裂成了两半,就看见云十七整个人往底下落去,现场的惊叫连连——
濯绝尘想也没想,蹬地而上,提起一股真气就往云十七的方向跃去,就在离地一丈处接住了云十七,然后缓缓落地。
霎时欢声雷动,濯绝尘也觉得自己真是了不起,虽然救的不是美人,只是个小鲍子,可是他就是喜欢当众人的焦点。他回眸看着怀里的俊俏公子,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觉得抱着云十七的感觉还真好,他比女人还香;比女人还软的躯体竟然教他有点心动…
咦?他是这么不挑嘴的人吗?濯绝尘有些困惑。
此时,云十七开口了:
“多谢小王爷的搭救。”虽是这么说,但在云十七的心里,真是有些讨厌这个多事的男人。他以为这是对她好吗?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只是在害她!而且,从他⾝上的气味,她知道,他就是那个“无聊男子”
“呃…不客气。”濯绝尘道,心里却想,这俊鲍子连声音也是这般好听。
他轻轻将云十七放下,他望着云十七平静的脸。虽然他是个男孩子,可是从那么⾼的地方落下,他又是没功夫底子的文弱书生,难道一点儿也不怕吗?还是装出来的?可他那表情、声音,却连抖也没抖一下,啧!还真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哪!真是了不起呀!
濯绝尘笑了,他又看了看那张脸,心中突地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云十七…他真的叫云十七吗?他那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呀…可,他根本就不认识叫云十七的人啊…
濯绝尘伤脑筋的当口,从人群中冲出来的两个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呀!少爷,你还好吧?”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叫道。但那眉目之间却不见紧张之情。
“是呀,少爷啊,你瞧你,手都受伤了。”女子将云十七的手臂拉到濯绝尘的面前。“小王爷,您说这可怎么好在皇上爷的面前献艺啊?”
濯绝尘细看,发现云十七的左手伤得极为严重,大概是坠楼时受的伤吧?看来短时间內他是不能拂琴了。“也罢,我会禀明圣上,就请两位好好照顾你们家少爷吧。”
“多谢小王爷。”
濯绝尘没多想,他转向一旁随侍的大臣。“去查查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楼怎么会塌了?若有偷工减料的情事,定不轻饶。”
“是的,小王爷。”
濯绝尘点点头。他转⾝要走,赵玉衡跟了上来。
“不错嘛,英雄救美哦!只可惜云十七不是姑娘,否则,你肯定要人家以⾝相许的吧?”
濯绝尘没答腔,他只是闷笑。以⾝相许吗?云十七可是个男人啊!他又没有这种怪癖;再说要他真是个女子,他也不要这样一个又柔又弱又没用的妻子来拴死他。因为他要的是自由!自由,无尽的自由。所以啦,哪个美娇娘能比得上现下的快活?
但想归想,濯绝尘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云十七一眼。
他可真是好看啊!那粉⾊的颊犹如薄得透明的桃瓣花,香甜得令人想咬上一口…咦?他又在想什么啦?虽然他是好⾊了些,可没这么渴饥吧?他不是一直強调自己风流并不下流的吗?再说,对方可是个男人哪!连对象都弄错的话,未免太可笑了吧?濯绝尘敲下了脑袋。
然后,他看见云十七在笑。他竟然在笑?他眨了眨眼,他真的在笑,那浅浅的笑容,若无其事的恬静模样…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全与他无关似的…
之后,他看着他被周遭的人急急地架走。那一刻,他心中有种奇怪的念头浮了上来。
好像…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哩?濯绝尘敛眉。那两个人好像在哪里看过?而且,他们的话语里一点也没有对主子的敬重;再加上那过分华靡的穿着…这一切似乎有问题…
“表哥,你在想什么?”赵玉衡不明白地扯着濯绝尘的袖子。
“要你管啊!”被打断的濯绝尘白了她一眼。
“是不要我管,可是我饿扁啦!如果你不让我吃东西,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哦!”赵玉衡叉着腰大吼大叫。
她能做出什么事来?不过是让跟着她一起出门的人丢脸罢了。濯绝尘咬了一口。
“怕了你啦。”
他拎起她的衣领,准备带她到京香楼喂猪了。
将小⿇烦送回宮后几天,濯绝尘再度溜了出来。
没奈何,只因再在宮里待下去,他肯定要发疯的,所以他⼲脆来个不告而别,省得给自己找⿇烦。可要回杭州前,他还是得到个个酒楼饭馆蜇上一趟,好好地瞧瞧他那些个红粉知己,要不然就这么走了的话,对这些姐姐妹妹就不好意思了。
想着,濯绝尘晃进了京城里最有名的“羽仙楼”才一进门,就见鸽娘张嬷嬷拉开嗓门大叫:
“哎哟!原来是小王爷到啦!”张嬷嬷从前是个名妓,虽已年过四十,仍然风韵犹存。她笑嘻嘻地道:“嬷嬷我早知道小王爷本领⾼,可现在才知道小王爷可是真英雄啊!”
“怎么说?”
张嬷嬷莲花指一摆,笑道:“哎哟,您还怕我们不知道啊?听楼里几个好玩耍的姑娘道,小王爷前几天在广场上出手救了坠楼的云公子,哎哟,那可真威风呀,嬷嬷我就恨没能在场,就算是开开眼界也好长点见识呀!”
濯绝尘但笑不语。本来就是嘛,他也觉得自己是很了不起的。这种又能救人又能出风头的事,他特别爱做。当然他也知道⼲张嬷嬷这一行的,消息不灵通点,又怎么能够讨好客人?所以那天下午的事肯定会被拿来大作文章,可听到他耳里,还是舒服极了。
想着,他抬眼望着四处都是男人的羽仙楼,那些男人⾝边个个是摩拳擦掌的,像是在等待什么大事发生,可是他们⾝边竟然连一个歌妓也没有。
“小王爷,今天让嬷嬷给您找个好姑娘,就秋兰如何?”
濯绝尘头摇。“且慢,这是怎么了?”他指指众人。“今天羽仙楼的姐姐不做生意啦?”
“什么话!小王爷是知道的,咱不营生,如何过活啊?只不过那些爷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张嬷嬷道。“今个儿有个新姑娘要开苞,那些爷儿是来标价的。这苑子里的男人,那个不爱尝鲜的?”
“哦?”新姑娘?濯绝尘眉儿轻挑。“怎么没听人说起?”他到京城后,来来回回也好几次了,从来也没听过有什么小清倌的,怎么来得如此突然?
“谁知道那是搞什么鬼来着?就是个穷字嘛!那姑娘的兄姐昨儿个说来就来,要不是看在她家世可怜,嬷嬷我怎么愿意如此匆促下手?”张嬷嬷说着,不噤自言自语地又道:“唉!那姑娘相貌犹如天人哩,如果有时间的话,先让她弹弹琴、陪陪酒的,也好多削点银两、赚点名声,让行情涨些,就不会只有这些客人啦!”如果真能等到那时候,恐怕连这座楼都坐不下啦!想着那少赚的银两,张嬷嬷怎么能够不心疼?
“是吗?”濯绝尘微笑。原来还有这等好玩的事啊!
“小王爷,您笑什么?”回过神的张嬷嬷不解地问。
濯绝尘坐了下来。“我也想见那位姑娘。”
“您也想见琴儿?”
那位姐姐叫琴儿吗?“当然。”虽然这样的事,他可不想参与,可是,要他不看看那个大美人,那他不是枉来了?
张嬷嬷看着濯绝尘。看来连小王爷也有了兴致,这个琴儿,很可能会为她赚进大把银子哩!想想她就乐不可支啊…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