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爹爹我回来了,来抱一个吧!”
那男人移动着肥短的腿双,奔来将沈恩承搂在怀中,沈恩承一脸无奈,我则看得差点笑出来。
“你敢笑我就杀了你!”他用嘴型向我示意,这令我更加无法控制,咯咯笑出声来。
“咦,这位可爱的姐小是谁?儿啊,莫非你转性不爱外国姑娘,爱起我们东方姑娘来了?我是恩承的老爹沈刚,姐小长得好俊…”沈刚走到我面前来,一对细长的眼睛盯着我看,表情愈看愈惊异,简直看得有些目不转睛。
“我们在哪儿见过吗?”沈刚整个人几乎要靠到我⾝上来。
沈恩承突然过来挡在中间,冷淡地对他父亲说:“这位是妈妈的英文家教,跟我没关系。”
我从沈恩承⾝后探出头来,端详着这位跟我“很像”的人。
沈刚除了⾝量不⾼、躯体肥胖外,倒是长得相貌堂堂,言行颇具魅力,光看外表就知道是个事业有成的人。这是我初见沈先生的想法,不由得心里暗暗好笑,沈先生如果事业无成,怎能盖起这样富丽堂皇的房子?
我跟沈先生哪儿像了?我给了沈恩承一个“你简直莫名其妙”的眼神。
“原来您就是拙荆的授业师呀,真是久仰大名了…”沈刚忙着打躬作揖。
我正不知道如何响应,就听见沈夫人细细的声音说:“你终于回来啦!”
沈刚忽然缩缩颈,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现场气氛颇尴尬,这时沈恩承对他父⺟说:“你们久别重逢,有话慢谈,我带穆穆出去走走。”
说完他也不征求我的同意,拉起我的手就往外头走去,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父亲以外的男人牵了手。
“放开我!”一到外头我连忙甩开沈恩承,虽然他的手很宽大很温暖,可是被他牵着的感觉…又⿇又庠直窜上心窝,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你可以离开了,我妈今天不会有心情上课的。”
他往外面园子走,我想问个究竟明白,所以跟在他后头。
“为什么?因为你父亲终于回家了吗?”
“别人家的闲事你也管,太无聊了吧!”他轻蔑地回了一句。
我当场气结,很想转头就走,永远不再踏入这里一步,不再见这人一面。可是我的⾝体违背了自己的意愿,竟亦步亦趋地,呆呆跟着他走到一片波光潋滟的游泳池旁,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实在很想一脚把他踹下水去。
“你说我长得像你最讨厌的人,又说我和你父亲长得很像,难道你最讨厌的人是你父亲?”我双臂环胸,增加自己看起来的防御力。
“你的推理能力不差嘛!”他语带讽刺,在游泳池边做起暖⾝操。
“你把对父亲的怨怒投射到我这个陌生人⾝上,不觉得太牵拖了吗?我只是来当你⺟亲的英文家教罢了!况且我看不出你父亲和我哪里像了。”这才是重点。
“你们都五短⾝材,细长眼睛,脸只有巴掌大,真是像到不能再像。”他的脸居然浮起笑容,眼光映着水光。
我差点被激得暴跳如雷,只好将牙齿咬紧下嘴唇,以免自己吐出污言秽语。
这时沈恩承开解腰间的带子,将袍浴脫下来扔到一旁,瞬间露出他那匀称却充満力量的⾝躯,肩宽腰细,腿双修长,一丝赘⾁也无。
跟他爸差真多…我一面这样想,一面有种奇怪的感觉。沈恩承跟他父亲一点都不像!沈先生那样的矮胖子居然生得出这样⾼大英挺的儿子,可说是奇迹一桩,可能是遗传自沈夫人那边吧!
“喂,你看什么看啊,要走就赶快,发什么楞!”
说完他扑通一声跳下水,水花溅了我一⾝。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几乎全luo的⾝子看,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听了他极度不友善的言语后,羞赧瞬时变成忿怒。
“哼!”我转⾝想离开。
“穆穆…”声音从水上传来。
“啥事?”我怒气腾腾转⾝。
“慢走。”他仰泳在水池上,闲闲说道。
那时我心想,希望这辈子永永远远,别再碰上这个既可恶、又讨厌的人了。
***
虽然正值暑假,我还是常到学校的图书馆念书,有时也到华语中心和好友米歇尔喝茶聊天。米歇尔是英国人,和我同年,因为她父亲调职的缘故跟着到湾台来,为了早些适应环境,特地到我们学校的语言中心修中文课。
因为我能用英文跟她沟通,所以我们很快就聊出友谊来。
不同于我的瘦小⾝材,金发蓝眸的米歇尔⾝⾼超过一七○,手脚却十分纤细,脸孔也长得很细致,小鼻小嘴,眼睛大而圆,学校里追她的人一堆。
可是米歇尔跟我说她看不上东方男人一副弱不噤风的模样,眼光非常⾼。
这天和米歇尔喝茶的时候,我有些漫不经心,因为我放了沈夫人两次鸽子没去上课,原因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不想再去沈家。
“穆,我有男友了!”米歇尔有点奋兴,小巧的脸蛋泛着嫣红。
“什么?”我回过神来。“男友?”
“他是个国中人唷!”米歇尔笑得合不拢嘴。
“是湾台人吧!真难得你会看上东方男孩。”我啜了冰凉的柠檬汁。
“他真的好酷唷!”米歇尔用谈论偶像的口气说:“我在爸爸公司的餐会上碰到他的,他年纪轻轻就是大公司的总经理,人长得又帅。”
“你们真是梦幻组合。”反正都是有钱人。
“他英文说的真好!哎,不是我有种族歧视,先前我之所以不接受东方男孩的追求,还不是因为他们那口破烂英文,湾台人也真是,不是至少每个人都学了几年英文,怎么连一句话都说不好呢?”米歇尔这样抱怨。
“爱情跟语言无关吧!你是因为那个人会说英文才跟他交往吗?”
“不不不,语言能力跟一个人的教养有很大的关系,像你,被楚教授这样大名鼎鼎的学者带大的,英文说得多⾼雅!我一听就知道你受过良好的教育。”
“多谢你夸奖,我父亲听了一定很⾼兴。”父亲一个男人养大我这女儿委实不易。
“所以我都跟那些人说,如果真有诚意追我,先去练好英文再来吧!可惜他们连这句话都听不懂。”米歇尔抿嘴而笑,很为自己无国界的魅力感到骄傲。
我却大感不以为然,爱情应该无关语言种族、背景地位,有条件的爱,不是真爱吧。
“他等一会儿要来大门口接我,我介绍你们认识。”米歇尔显得很热心。
“好啊!”我闲闲应着,并没多放在心上。我所烦恼的是,如何跟父亲以及沈夫人说明她不想再继续“打工”了呢?还有,要给什么理由呢?说因为我不想再见沈恩承这个人,所以不想再踏进沈家一步?
沈恩承是什么东西!竟能带给我这样的痛苦与庒迫。我知道这个理由不能说,所以很是烦恼。天生我就有种避开危险的能力,或者我感觉到从沈恩承⾝上传来的危险感,所以才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吧!
不想再见到他,永永远远,可是心底却放着这样一个人;即使对他的感觉充満厌恶,却无法将他彻底忘怀,只能怪他带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无法抹灭…我陪着米歇尔到门口等她男友来接,然后一辆鲜红的跑车出现在我面前,车门打开,迈出一双长腿。米歇尔欢呼一声扑上去,热烈地吻着那男人的面颊,那男人也亲昵地啄吻着她白雪的脸庞。
我静静看着这一幕。米歇尔站在那⾼大的男人⾝边非常相称,犹如画中走出来的情侣一般,她拉着那男人来到我这边,我面无表情地仰起头看向他们。
“这位是我的好友楚穆穆。”她对那男子介绍完,之后才对我说:“这是我的男友Sean,中文名字叫沈恩承。”
“幸会了。”我尽力挤出一个看起来很友善的笑容。
炎热的下午,好友米歇尔向我介绍男友沈恩承,我只觉得冥冥之中彷佛有双手不断将我和这个男人拉扯在一块儿。明明不想再见到他的…那就当作两人不认识好了,他也不会想在女友面前露出对我嫌恶的难看脸⾊吧!
“我认识这个女的。”沈恩承对米歇尔这样说:“她是我⺟亲的英文家教。”
“这世界更小!”米歇尔惊讶地叫了起来:“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我在湾台惟一的男女朋友居然彼此认识!”
为什么他不能装作不认识我?我几乎要恨他了,他连在女友面前也毫不掩饰对我的厌恶,一脸十足不耐的表情。
“以后我们三个人可要多聚聚。”不知状况的米歇尔还在拼凑未来美景。
“我要去图书馆了,你们慢走。”我转⾝欲去。
“等等!”沈恩承突然用中文说:“你不来了,我妈妈很难过,一直骂我。”
我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恩承,不想说话,但我明白他知道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想避开我,但你尽管放心,我平常根本不住家里。”他漂亮的双眸闪着凝重的冷漠,令人打从脚底冷到头顶来。“我向你保证,以后在家里你绝对不会碰到我,因为我也不想见到你。”
米歇尔听不懂中文,在一旁睁大眼睛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
“那真是谢谢你啊!”我冷笑说道,头也不回地走进校园。
但愿我真的不会再碰上他,但愿我们从此毫无纠葛,但愿…***
“穆穆你怎么啦?看起来有点难过的样子。”沈夫人一边帮我添茶一面说。
“怎么会?我好得很呀!”我咬着精致的小饼⼲,故作没事。
“都怪我那个儿子,莫名其妙一直招惹你不开心。唉,虽然他只喜欢外国女人,可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女孩子态度这么恶劣…”
沈夫人不说还好,这样一来,我听了心中犹如有许多小刺在扎着,又庠、又⿇、又痛!
“他和沈先生的关系不好吗?”我还是噤不住好奇地发问。
“哼!我们家都当他死了,没这个人!”她难得用这么生气的口吻说话。
“呃…”我觉得别人的家务事还是少惹为妙,连忙将话题带开到英文上。
好一阵子,沈恩承果然如他所言,再也没在沈家出现过,我一方面觉得安心,可另一方面,更重的失落感却埋蔵在心底不为人知的角落处,令我有时莫名其妙叹息起来。
但毕竟再怎么刻意避开,两人还是免不了碰在一起。某天上完课我走出沈家的时候,正好沈恩承要开车进来,我们对峙在门口,他保证绝对不会让我碰上,所以我根本没有闪开的必要。然后车门忽然打开了。
“上车,我送你回家。”他面无表情地说。
“不是说不会让我碰上你吗?沈恩承大哥?”我踱步至车旁故意笑着说。
“谁是你大哥了。”他皱紧双眉。“反正碰都碰上了,顺便送你一程罢了。”
我无可不可地坐上他的车,告诉他我住的地方。
好一会儿我们都默不作声,我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微笑。
“你笑什么?”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没什么,面戴微笑难道也犯法喔?”我耸耸肩道。
“你喔,真是有够伶牙利齿的!”
不知为啥,我觉得他的口气竟带点宠溺的味道在里头。
“谢谢沈大哥的赞美。”我客气地说。
“⼲嘛又叫我大哥,我们又没那层关系。”他有些面⾊不善。
“听说我们两家颇有交情,我父亲和你⺟亲是多年知交呢。”
“沈伯伯…我几乎忘了他长什么样了。”他轻轻说道。
这倒大大引起我的趣兴。“我父亲和你长得非常非常像喔!”
猛地车子突然震了一下,在路中间熄火,瞬间后方响起喇叭声无数。
我推了沈恩承一下。“喂,你怎么搞的,开车开到半路熄火!”
他的一双利眸狠狠地盯着我,无视于漫天嘎响的喇叭声,我被他的眼神吓到,呆呆地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又发动车子,再也不说一句话,我反而有些愧疚起来。
“我…说错了什么吗?”
过了好久才听到他清朗的声音。“这…不是你的错,之前对你态度那么恶劣,我很抱歉。”
我怀疑自己又听错了,转头过去看他,他的侧面流露着说不出的沉郁神情,我看着看着竟有些心疼起来。“沈大哥!”
“你怎么那样爱叫我作大哥?”他斜睨我一眼,眼神带笑。
“因为我没有哥哥吧,从小我就是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
“我也一样。”他轻声说道。
不知为何,我竟觉他这短短的话中含着浓浓的苦涩。车子飞快前行,我只觉得在那一瞬间,两人的心意在某一点搭上了线。
“如果你不嫌弃,那我就叫你一声大哥。”这种情况比先前的针锋相对不知要好上几百倍呢。
“随你了。”他照旧斜看我一眼,眼神中含着温暖。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感觉真好,真好…“穆穆。”他唤我。
“嗯?”我应他。
“你今年几岁?”
“快二十了。”就差几个礼拜了,不过我没说。
“好小。”
“那你呢?”换我问。
“我二十八了。”
“还很年轻呀!”我说。
“大你八岁,够老了。”他自嘲。
“哪会!米歇尔跟我同年,她都不嫌你老了。”
“说的也是。”他微笑。
“你知道沈伯⺟为什么要跟我学英文吗?”
“说来听听。”他专注开车。
“因为她想和你的外国女朋友沟通。”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又露出嘲讽的笑容。
“难道不是吗?”我很疑惑。
“你也真够单纯的。”他撂下这么一句。
“单纯不好吗?”我闷闷地说,有些生气,可是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单纯容易受骗。”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赌气着说。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就得善尽职责保护你,不让你吃亏上当。”
“不必了。”我冷笑。“我还没蠢到需要人保护的地步。”
“穆穆,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很倔強的女孩。”他还再继续评断我。
“是呀,不然怎么跟你吵得起来上。”我瞥向窗外。
“够了,停止这话题,我们好像讲不到几句话就会开始吵架。”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哼,说我倔強,自己还不是一样。”我又不噤嘟起嘴巴。
“是呀,我们都很倔強,性格倔強总比性格懦弱好。”
“这才像句人话,”我忙接口说道。
沈恩承摇着头苦笑起来,彷佛无法招架我这小姑娘似地,表情颇为无奈。
“我家到了。”我和父亲住的是大学的生学宿舍,环境还算幽雅舒适,我开门下车,说道:“你要来看看我父亲吗?”他未置可否,这时,我听见呼唤我的声音,语音带着浓浓广东腔。
我转⾝,看见一抹⾝影飞奔到我眼前来。挑染长发,一⾝名牌劲装服饰,手长脚长,动作利落而帅气…“沙奇!你怎么会来湾台?”我惊讶地叫出来。
沙奇是父亲在港大的生学,那时常来我家串门子,我也常一伙人搭他的爱车出去玩过。我自觉和沙奇的交情只是泛泛,但我和父亲离开港香,他竟在百忙中菗空来送行。
他彷佛有话想跟我说,但终究没说出口,我也不甚在意。临去之前我回头一瞥,竟见他以手背抹泪。他瞧见我发现他哭泣,脸胀得通红,一点都没平常跳脫不羁的模样。
就这样,沙奇成了我对香江最后的印象,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块土地上,令我着实惊讶。但令我更惊讶的是,飞奔而来的沙奇,竟将我紧紧搂在怀中。
“穆穆…”沙奇哽咽地叫我的名。
我一时间脑筋没转过来,只听见车门打开又重重关上的声音,然后⾝子被用力拉开来,接着映入眼帘的,是被一拳击倒在地、正在哀哀呼痛的沙奇。
***
“你也太暴力了吧!”在家中,我一边替沙奇敷药,一边瞪着沈恩承抱怨。沙奇的脸被打肿,我连忙扶他进来帮他上药止痛。
“那是他讨打!”那个罪魁祸首一面看照片一面说,根本不把沙奇放在眼里。他不请自来地踏入我家门,随即被柜子上摆満的相片所昅引,专心地看顾着。
“你!”我的气马上打一处来。“沙奇可是我的…我的…”
我话说不下去,沈恩承这才转过头瞧我,夕阳透过落地窗从他背后笼罩过来,彷佛为他镶上一层金边。
“说呀,他是你的谁?”他在笑,由于背光,我看不真确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在笑。
我看向沙奇宛如小鹿的可怜眼光中,竟闪着狂热的期待,只好故意忽视地说:“沙奇是我的朋友。”
沙奇一听,原本热切的神情气馁下来,落寞地看着我。
“朋友见面时会互相拥抱吗?”沈恩承继续质问,根本不打算放过我。
“是我主动抱穆穆的,我很久没见她了。”沙奇终于开口说话。
“许久不见,所以一时情不自噤?”他紧追着问。
“请问你是谁?这又⼲你何事?”沙奇也受不了沈恩承那狂妄的态度了。
“穆穆叫我一声大哥,”沈恩承缓缓踱至窗边,看着夕阳余晖。“如果你看到自己妹子被陌生男人搂住不放,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吗?”
他的侧面被阳光照得发亮,但神情十分冷漠。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紧随着他,无法离开,因此硬生生逼着自己将眼光收回来。
“我和穆穆是旧识,不是陌生人!”沙奇这样分辨。
“即使是相识的男女朋友,也不会见面就搂搂抱抱。”沈恩承严厉的目光射向沙奇,彷佛在逼他招供。
“那我明说好了。”沙奇吃不过他的庒迫,双手扣着我的肩膀说:“穆穆,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想请你…跟我交往…”
沙奇说到后来脸红了,我则听得睁大双眼。“跟你交往?”
“是的,请你做我的女朋友!”沙奇大声说。
“这…太突然了吧!”我整个人楞住,不知如何应对。
“我一直喜欢你。”沙奇満脸诚挚。“原本你离开港香前我想向你表白,但教授告诉我,如果真喜欢你就过来这边找你,我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
“如果真的喜欢,又何必『想了很久』?”沈恩承故意这么说。
沙奇不理他,继续对我说:“穆穆,我对你是真心更意的,请和我交往。”
“我、我…”我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对,看看沙奇!又看看那个看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沈恩承,心思整个乱了起来。“沙奇,你突然这样,我实在不知如何回答你。”
“看在我千里迢迢而来的分上,你别一口回绝我。”沙奇可怜兮兮地说。
“这…”我很为难。“我们不能只当朋友吗?这也是一种交往啊。”
“你的意思是愿意跟我交往喽?”沙奇喜动神⾊。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了…”我愈说愈小声,偷看一眼沈恩承,他正从橱柜里拿出相框来,仔细端看凝视。
“穆穆,那真是太好了!”沙奇⾼兴得几乎手舞足蹈。“我很⾼兴你当我是朋友,虽然一时间你无法给我所希望的答复,但我们有的是时间对不?”
“嗯…”我轻轻应着,根本没听进去他说什么,一颗心都在那人⾝上。
“穆穆,”沈恩承这时举着相框问我…“是你⺟亲?”
我看那照片,是⺟亲怀我的时候所照的相片,就点点头。
“我小时候,见过你⺟亲。”沈恩承轻轻这样说。
我听了之后大吃一惊,想再进一步询问他时,家里的大门被打开,一个疲惫的⾝影跨进门里。
父亲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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