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的阳光照入屋內,映红低着头,忙着调⾊、上⾊。这几天来,随着允阳来回在公司与马家奔波,进度严重落后,只好不停地赶工。
不知过了多久,映红疲惫地抬起头休憩。阳光洒在颜料上,明澈清晰的蓝,青翠明亮的绿,艳丽夺目的红,种种颜⾊在光线下闪耀,映红静静看着,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微笑。
将沉重的工作暂放一旁,映红起⾝伫立窗前,从五十楼往下看,整个街道缩小在玻璃窗之中,属于城市的车水马龙也好,匆促生活也好,在这么⾼的楼层中似乎也渺小不可测知了。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映阳低应一声。
“映阳先生,咖啡。”温柔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是林芯玟。
“放在桌上就好。”映红并没有回过⾝,目光依旧看着窗外的景物。
芯玟并没有走开,反而走到映红⾝边,目光看向窗外“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眺望这个城市。”
别过头,映红除了看到一头黑⾊鬈发外,读不出她脸上任何思绪。
“你喜欢这个城市吗?”芯玟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淡淡飘散在室內。
映红将目光掉回窗外,脑中思索着她的问题。
喜欢这个城市吗?在这里出生、成长,体验着所有聚散离合;或许和这个城市称不上绝对有关,却是这里的一部分。在这个都市成长的人们,又有多少人想过这个问题?
“很难回答是吗?”没有苦苦逼问,芯玟只是浅浅一笑,
映红轻敲着玻璃,耸耸肩“你呢?”
“喜欢吧。这个城市,还有一起生活的亲人、朋友。”
“你不怕孤单?不怕分离?”映红别过头,好奇地问。
“对我而言,相逢就是有缘,即使分开,我也希望我所深爱的人,能过着幸福的曰子。”拨着长发,秘书对着玻璃中模糊的倒影说着。
“对了,你还没自我介绍呢。”映红仔细打量⾝旁的女人,柔亮的黑发,细致的五官,心中突然升起有些熟悉的感觉。
“我?”芯玟仰着头,读着来自映阳眼底的陌生。映阳还是这么完美,只是他不认得她了吗?
“你该不会忘了自己的名字吧?”映红促狭道。
“我是林芯玟,你的新秘书。”映阳真的不认识她了吗?
映红对于芯玟的目光感到诧异。他们认识吗?为什么熟悉的感受不断涌现?为什么她的目光中隐含着悲伤?
“我们…认识吗?”映红迟疑的问。
芯玟睁大了眼睛。他当真忘了?
面对芯玟的讶异,映红讪讪地说:“也许我记错了。”说完,她转⾝端起桌上的咖啡轻啜。
淡淡的宁静冉冉升起。
“你怎么知道我喝咖啡不加糖?”映红轻啜一口咖啡后,好奇地问。
“你真的不记得我?”芯玟不答反问。
“也许吧。”映红眨了眨眼。
“我…认识映红的。”芯玟轻扣着玻璃说。
“映红?”
“也认识你。”
“映红死了,你知道吗?”映红放下咖啡杯,语气平静地说。
芯玟点点头“我知道,很抱歉。”这句话早在八年前她就想对映阳说了。
“你知道?”
芯玟点头。这八年来,她没有一刻遗忘那场梦魇,没有一刻不记得为失去消息的映阳祈福。
迟疑了一会儿,芯玟強自一笑“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我一直想找寻你的消息。”
“应该吧。”什么样才算是好呢?自映红死后,一切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我们好久没见面了。”说完,芯玟转⾝收拾杯子。
“也好。”映红点头,淡淡笑着目送她出门。
林芯玟?映红的朋友?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映红试图在破碎的记忆中找寻相似的面容,却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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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阳的目光停在电脑萤幕上,双眉纠结,心中有着极度的不悦,紧握成拳的手指,指结隐隐泛白。
刚才黎璇兴⾼采烈的告诉他,林芯玟认识映阳与映红,且她还是映红的知己。可恶!为什么她会是映红的秘书?那女人只要仔细一瞧,一定看得出映红的其实⾝分的,说不定她还会让已恢复许多的映红,再次陷入迷乱的记忆中。
思及此,允阳再也坐不住了,匆忙起⾝出门,他得阻止映红和那种危险人物在一起。
他敲敲映红工作室的门,却迟迟没有回应,允阳索性迳自打开门。
没有人!一阵心慌猛然浮现。天杀的该死!映红那个白痴到底跑去哪里了?
允阳担心地询问楼层守卫:“映阳人呢?”
“映阳先生和林秘书吃饭去了。”守卫讷讷地回答。天啊!马经理的表情像是老婆跟人跑了似的。
“林芯玟?”该死的!
“应该是吧,就是那个前两天才回国的秘书。”守卫小心冀冀的回答。真可怕!马经理发起脾气,活脫是火的翻版。
“她们去哪里了?”该死的!他应该把映红捆起来带在⾝边才是,否则那个白痴迟早会出问题的。
“这…”守卫嗫嚅。他怎么会知道嘛?马经理的模样活橡要将他生呑活剥似的,守卫着急的思索。
“你不知道?”允阳双臂环胸,満脸不悦的看着守卫,看来他有必要派人二十四小时守住映红了。
“我想到了!”守卫一声惊叫。太好了!他想到了!
“她们去哪里?”允阳眉头略微疏展开来,语气明显好多了。
“映阳先生和林秘书到附近餐厅吃午饭了。”
“附近?”允阳闻言又板起了脸。很好!看来他得派人到方圆五公里內所有餐厅找人了。
“就是黎姐小常去的那家。”守卫松了一口气。终于解决了!
“黎璇?”
“对。”守卫点点头。
允阳想了一下,他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抛下来不及反应的守卫,允阳转⾝快速离去。
守卫除了大叹好险之外,对于允阳的反应根本摸不着头绪。马经理该不会是担心林秘书吧?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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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红静静看着芯玟的脸,弯弯的眉,浅浅的笑,似熟悉却又陌生。
究竟在哪一段命运中,他们曾经交会过?而在那一段命运中,他们有的是怎样的一场交会?映红出神的想。
“你在想什么?”芯玟轻声地问。到底这八年发生了什么事?跟前的映阳是她所陌生的。
“在想映红吧。”
“映红?”
“那场车祸后,我几乎忘了所有的事,就连映红也记不清了。”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愁思。
“所以连我也不记得了?”芯玟会意地点头。所以映阳才会如此陌生吧?
“没错。”映红点头,接着叹了口气说:“我常常在想,如果上苍没有给我一张和映红相仿的容颜,或许我连映红的样子也记不住了。”
芯玟愣愣地看着他。映阳忘了很多事,可是他那份疼爱映红的心,纵使历经再多岁月,也不会改变的,这样的他,会快乐吗?芯玫沉静地想。
“你哭了。”映红怜借地说。
“啊!”芯玟这才惊觉有泪水沿着面颊滑落,连忙伸手拭泪。
“芯玟,你和映红很熟?”
“对。”芯玫努力地笑着点头。
“谈谈映红好吗?”映红的口吻带着几许请求。“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有关映红的事。”
“映红…”芯玟低声念着。这是份多沉重的回忆!曾是相知相惜的知己,却因自己思考欠周,不但断送了这份可贵的友谊,甚至还害得映红出车祸而死。低着头,芯玟心中満是愧疚。
“拜托你!我和映红一起成长、生活,却遗忘了所有与她有关的回忆,就连七曜门的伙伴也不肯透露半句,所以请你告诉我一些。”
记忆是一种怎样的东西?对于既往不可追的一切,存着泛⻩的回忆,会是种沧桑无奈。那么倘若连一丝回忆都不留呢?会真正幸福吗?芯玟抬起头,在与映红目光交会的刹那,她能清楚地感受得到映阳心中那份痛楚在蔓延,而那份痛楚令她不由自主地开口。
“映红是个很活泼、很可爱的女孩。”她神情平静地说,脑中清晰地浮现映红跳跃的⾝影。
映红静静听着,没有任何回应。
“我记得映红最怕上美术史了,每次下课钟一打,映红就翻窗出去了。”芯玟努力回溯着每一丝回忆,拼凑着属于映红的可爱神情。
“真的?”映红轻笑。
“但是映红不承认,她总是有一堆藉口。”芯玟低下头,淡淡的说。静静任着映红的一言一行一一浮现脑海。
“哦?什么样的藉口?”
“映红说夏天教室太闷了,她要透透气才行;冬天又说教室里太温暖了,脑子会浑沌,她要清醒一下。”虽已事隔多年,但提起映红的藉口,芯玟也不噤会心一笑。
“映红也真是的。”
“映红就是这样,每件事都有一堆藉口。她不喝咖啡,因为映红说人生太苦了,何必自找苦吃。”
“是吗?”映红惊诧的看着她。她居然不知道映红不喝咖啡!
“你不记得了?”芯玟也感到讶异。这件事可是映阳亲口告诉她的,他怎会忘得如此彻底?
映红摇头摇,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映红最喜欢琉璃了。”
“我知道。”映红深昅一口气,他也只记得这个了,所以八年来,他守着琉璃制作,就为了纪念这份无法磨灭的亲情。
“那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映红认其地问,等见到芯玟一脸的讶异,她解释道:“我只是想,都八年了,我一直没有整理过映红的遗物,想等这次的合作案结束再整理,也想烧些东西给她。”
“烧东西?”
“我想映红如果有喜欢的人,能烧张照片给她。”
“映红…”芯玟咬紧下唇,神情凝重。映阳真的不记得了?是怎样椎心刺骨的哀伤,竟能让他将最心爱的人彻彻底底地忘得一⼲二净。
“怎么不说了?”映红不解的看着她问。
“映红有很多追求者。”既然避不开映红感情的话题,⼲脆换个角度说好了。
“真的?”
“嗯,有人为了追映红,每天一封情书。”
“哦?”
“不过,她总是看都没看就丢了。”芯玟笑着说。映红是不会勉強自己接受一份勉強的感情,个性率直的她,从不虚假地面对自己的感觉,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也因此才会发生那件憾事。
“为什么?”
“因为映红有自己的想法。”
这时,服务生过来撤下餐盘,端上沁凉的果汁。澄⻩的柳橙汁,甜甜香醇,映红轻啜着。
“你当真不告诉我?”映红慢慢地抬起头,目光直视进芯玟的眼眸深处。
“什么?”芯玟努力让呼昅平稳些。
“映红的感情?”映红重提先前的问话。芯玟是知道的,他读得出她的思绪,读得出芯玟的不安与隐瞒。
“映红她…”芯玟摇头摇,不行!她说不出口。
“拜托你!”映红蹙眉请求。
芯玟沉重地把头埋在掌中。她说不出口,她无法在犯下滔天大祸后,还能心平气和地告诉映阳实情。
“你知道很多的,对不对?你知道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对不对?”映红惨白着脸,摇晃着一迳低着头的芯玟。“你知道的对不对?”
“我…”芯玟苍白着一张脸,泛着泪光的眼眸充満无奈,拚命摇着头。映阳要的答案对他来说,实在太残酷了,这教她怎么说得出口?
“拜托!”此时映红的情绪早已淹没了理智,苦苦哀求着。
芯玟不知所措,只能任泪水狂流。
“芯玟!求求你!”映红痛苦地哀求。
“映红她…她喜欢——”芯玟困难地开口,但她才说了几个字,便硬生生地被猛然响起的吼声打断。
“住口!”允阳蹙着眉硬是打断芯玟的话。映红脑筋有问题啊?难道她弄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吗?
“允阳?”映红诧异的唤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跟我回公司去。”允阳用力地拉起她,抛下几张钞票,代付了午餐钱。
“为什么?”映红试图挣开他的巨掌,但允阳反而抓得更紧,丝毫不肯放开手。
“因为我不准!”允阳扬起眉,満是不悦的说。
“可是我——”映红的议抗被允阳打断。
“林秘书,你最好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允阳的语气里充満令人无法忽视的警告。
“那不是有的没的,那是——”映红再度议抗,结果,被人打断,只是这次是芯玫。
“我知道了。”芯玫保证道。
“芯玟!”映红大叫,却被允阳強拖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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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餐厅,两人沿着街道往公司的方向前进,映红仍试图拉开允阳紧抓的手。
“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映红不悦的瞪着他。
“因为快下雨了。”允阳抬起头,看着逐渐阴霾的的天,回避映红的问题。
映红闻言,下意识地抬起头。天果然开始暗了,看来一场午后雷阵雨是免不了的了。
“你不是怕雷雨吗?”他犹记得第一天见面时,映红因轰隆的雷声而吓晕了过去。
映红直觉地点头。开始飘雨了,人行道上开始出现深深浅浅的圆点。
允阳伸手把映红拉进雨伞下。不一会儿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淅沥哗啦地降下。
“下大雨了!”映红仰着脸对允阳说,不自觉地抓紧了允阳的手臂。
雨越下越大,滂沱的大雨倾怈而下,整个城市仿佛骤然陷入了淋漓水境中,漫着雨的大街,淅沥沥地填満回忆的影子。
“还好,只剩一条街了。”允阳揽着神情茫然的映红,有些庆幸地倾⾝说道。
映红仅是点头,并未出声回答。
雨好大好大,视线变得模糊,街口的车辆疾速地驶过水洼,霎时水花成片溅起。
雨水成片倾怈,在她眼前仅是一片水影雾气,隐隐流怈着红艳的灯号,那样迷茫的红,那样殷红的⾊,不断地在她眼前散开,散开…
“映阳!”允阳倾⾝喊着。天杀的该死!这白痴一脸呆滞样。
“嗯。”映红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她的头有些晕眩,脑子里怎么一片混乱,过去和现实在大雨中交错又重叠。
“你没事吧?”
“我——”映红的回答在猛然响起的刺耳喇叭声中截断。尖锐的煞车声划破狂雨的街,她的思绪在瞬息截成片段,一片一片,净是殷红残酷的记忆。
“啊——”映红突然双手抱着头,失声大叫。车祸!是映红的车祸!不!不要!不要这样!
“映阳!”允阳大吼,试图醒唤神智又开始迷乱的她。
“不要!”眼前是一片殷红的血渍,映红拚命嘶吼,岂着想冲上前去,允阳奋力抓着她的肩。
“映阳,你冷静点!”允阳用力扳住她的肩,映红慌乱地挣扎,急着甩开。
该死!这时候这街口为什么要发生车祸呢?映红的情绪也太容易失控了。
“放开我,你放手啊!”映红狂扯着允阳扳住她左肩的手。
“你听好,映阳!”该死!她的力量一点也不像个女人!允阳努力抓牢她。
“不要!”映红捂着耳朵直头摇,想摇去令人害怕的画面。
“冷静点!”允阳大声吼道。这样狂肆的雨,还不能平复映红的激动吗?
“车祸!”映红失声大吼。
允阳⼲脆丢下伞,任由狂雨打在两人⾝上,他们登时全⾝湿淋淋的。“你听好,是有车祸,不过——”
“血…好多血!”她颤抖的说“到处都是血…”
“只是擦撞而已,你听见了没有?只是擦撞,没有人受伤,也没有流好多的血。”
“擦撞?”豆大的雨点自面颊滑落,映红含着泪水的双眸一片茫然,只是淡淡地呢喃。
“没错。”见她似乎逐渐平静下来,允阳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拨开她额前的湿发。
“太好了。”映红仰头对他一笑。整个世界的雨,仿佛在刹那间倾怈而下,她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映阳!”允阳拍拍她的肩,却没有反应。该死!她怎么这么容易就昏倒?
抱着昏过去的映红,他除了些许埋怨外,竟然也有些担心,还好公司离这里不远。
芯玟跟随他俩⾝后离开餐厅,将所发生的事尽收眼里,登时一股寒意直上心头。
那是映阳?那样歇斯底里的人会是冷静自持的映阳?
那不是她所熟悉的映阳,纵使有再多改变,也不该让她有如此怪异的感受,他不是映阳!
他绝不是映阳!那样熟悉的感受不断涌现,那样歇斯底里的模样是她所熟悉的,是她所深刻记忆的。
他不是映阳,而是映红!那个已死的映红!
只是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看来,她必须想个办法证实心中的猜测。
看着允阳的⾝影消失在雨中,芯玫并没有跟上去,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脑中思绪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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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云层逐渐散开,灿烂的阳光映入屋內。允阳拨了拨微湿的长发,静静地放逐所有思绪。
他是关心映红的,因为她太脆弱了,尽管以冷漠包装所有情感,仍脫不出可怜的模样。
允阳叹了口气,面对映红比面对自己更难。只要有些微的刺激,她就有崩溃的可能,这样的映红,任何一点情感对她来说都算是种负担吧!
倾⾝凝望熟睡着的映红,微湿的发贴在额上,在大⽑巾下的容颜漾着満足的笑容。允阳仲手轻触她的额,还好没发烧。
自从马家垮台的那一天起,允阳就逼着自己沉淀所有回忆,在火的协助下,走出痛楚的阴影,而映红没有他的幸运,却也没有他的包袱;在痛楚纷至沓来的命运里,她只有选择以逃避来面对。这样的映红,像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想到这里,允阳不噤蹙了蹙眉,叹了口气。
“嗯…”一声微弱的呻昑自映红口中吐出,她的意识逐渐清醒。
“映阳。”允阳轻拍她的手,低声呼唤。
“嗯?”映红无意识的应着。
“映阳!”
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阳光首先映入眼帘。
“太阳?”映红呢喃。
“嗯,太阳出来了,没事了!”允阳伸手扶起挣扎着要坐起⾝的映红。
她活动着有些⿇的手指,神情仍有些迷惘地看着允阳“我作了一个可怕的梦。”
“没事的,那只是个梦而已。”允阳下意识地搂住她,安慰着。
“真的?”在允阳怀里,有一种特别的全安感。映红轻靠着,把弄着允阳的一头长发。
“一切都会过去的。”允阳淡淡地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要相信自己能够克服,懂吗?”
“自己克服?”映红仰起头问。
“对,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爱着你的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你要想想他们,坚強的面对,懂吗?”允阳柔声说着。
“为什么你们不帮我,而要我自己去克服呢?”映红仍然不解地问。
允阳搂着她,轻轻揉着她的发“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才克服得了,懂吗?”
“-他们也是这样认为吗?”
“当然。映阳,在七曜门的伙伴,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大家都希望你能快乐。”
“你也希望吗?”映红仰着头问,目光含着一丝期盼。
允阳盯着那双明澈的眼睛,心中升起丝怜惜的感受,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上她的额。
“我也希望。”允阳专注的眼神,有一种特殊的信念。
“那你也是爱我的人罗?”映红疑惑着。
允阳闻言,沉默半晌,方才说:“也许吧。”映红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心怜她,只是这样的感觉和爱之间,有没有明显的差别呢?
映红很可爱,很讨人喜欢,所以他会喜欢映红是理所当然,只是…
“爱,也有不同吗。”映红疑惑着。这个问题在她脑中回荡了好久,是否也曾是记忆中不可磨灭的部分?
“什么?”他不解她为何这么问。
“我不懂,为什么你们所谓的爱,对我却有不同的感觉?”
“这很重要吗?”他们非得讨论这些逻辑问题吗?
“我对旭他们的爱和对映红的不一样,也和喜欢待在不生气的你旁边的感觉也不一样,这些都是爱吗?”映红越说脸上的困惑就越深。
允阳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感觉会不一样呢?”映红着实不懂,自己的过去是一场长长的噩梦,纠结在重重问号里。一个细细的声音叮嘱他要守住对映红的爱,而心中万般情绪却又纠结成片。
喜欢待在允阳⾝边,因为知道允阳会保护他;喜欢这样安详的感受,可以逃开所有可怕的回忆。只是,这样的依赖会不会也有偏离?到底算不算爱?
他应该要执着地爱着映红的,怎会如此混乱?他是个男人,又怎会对允阳动了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这个做什么?”允阳不解的问。
“我想找出自己梦里的答案,我想弄清楚自己的感觉。”在那样深沉的梦境里,自己苦苦寻找的,会是怎样的答案呢?
“爱,是一种感觉,要靠你自己体会,懂吗?”
自己体会?为什么现在每件事都要她自己去体会?以前…以前应该不是这样的啊!
“你的意思是,又要我自己去克服,是吗?”
允阳低下头,看着楚楚可怜的映红,一股不舍又悄然浮上心头。他宠溺地揉揉她的发,低声说道:“眼睛闭上。”
“为什么?”
“眼睛闭上,这是礼貌。”允阳低声命令。
“礼貌?”映红感觉到允阳的唇贴着她的,狂肆地吻着。她登时感到心跳频率混乱至极,浑⾝升起一阵她不曾有过的热燥。
“允…”映红绯红着双颊,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允阳笑着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对于映红的感情比他想像的更強烈。
倚着允阳厚实的胸膛,映红努力整理着思绪,心跳却混乱到连呼昅也不顺畅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分得清楚了吗?”允阳笑着问。
映红一阵迟疑。对他的感觉的确是和七曜门伙伴们的感觉不一样,可是究竟差在哪里呢?映红皱着眉努力思考,但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有猛头摇。
允阳见状,轻笑道:“看来,我得再教你一次。”
“什么?”映红睁大的眼睛里是一片混乱。
允阳怜惜地抬起她的下巴,俯下头,再次吻上她柔软的唇瓣。
陡地,响起一阵巨响,将吻得浑然忘我的两人拉回现实世界。他们-声望去,只见门口处碎裂一地的杯子,淌着褚褐⾊的咖啡。
黎璇瞪大的双眼里,盛着満満的恐惧与讶异,眼前的景象令她无法拼凑出一字一句,整个人呆愣着。
允阳在吻映阳?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做什么?”黎璇拔⾼音调的问。
映阳莫名其妙的看着怒冲冲的黎璇,她做错什么了吗。不然黎璇为何如此生气的瞪着她。
“允阳,这是怎么回事?”黎璇忿忿指控。
允阳扬起道眉,有些想笑。黎璇愤怒的模样,像极了指控丈夫有外遇的妻子。不知道映红做何感受?他搂紧映红,小心不让她受到黎璇怒火的波及。
“马允阳,难道你们…你们…”黎璇猛摇着头,不可能!允阳怎会是个同性恋?
“你以为呢?”允阳不想让映红再受到刺激,索性对黎璇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吻他!”黎璇咬牙切齿的说,整个人濒临歇斯底里的样子。
“应该吧。”
“他是男人!”黎璇放声嘶吼,泪水再度滑落。难道允阳真的是同性恋?
“也许。”允阳笑着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案。映红是不是男人真有那么重要吗?他更加搂紧映红,示意她别揷嘴。
映红急扯着允阳的衣袖,急着想辩解。黎璇哭得这么凄惨,允阳却净说些有的没的,真没同情心。
“你居然吻一个男人!”黎璇气急败坏地大声嚷道“那我算什么?我可是你的未婚妻耶!”
“未婚妻又怎样?映阳很漂亮。”允阳不疾不徐地回道。
“他漂亮?你就这么肤浅?”
“没错!”允阳得意地笑。
“不是的!黎姐小,你误会了。”映红忍不住揷嘴。
“那是什么?你说啊。”
“他在教我事情。”映红一脸正经地解释着。
允阳闻言,不噤抿着唇,強忍笑意,映红实在太单纯了。
“教你接吻,是吗?”黎璇忿忿地质问,他当她是二岁小孩般好骗啊。
“不——”映红一开口,允阳就捂住了她的口。
他笑着点头“可以这么说。你不是看到了吗?”
“你们——我会报仇的,一定会报仇的!”黎璇的声音战栗着,不甘与愤怒纠结着她的心。
“请便。”允阳満不在乎地笑着,根本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无所谓的态度,更加激怒黎璇。“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我们走着瞧!”她撂下话后,随即拔足狂奔而去。
如果没有映阳的出现,允阳依然还是允阳,纵使再冷酷,也是她的允阳。没错!都是因为映阳!
映红望着黎璇奔去的⾝影,一股无奈隐隐浮现——这股无奈有些熟悉。
她轻叹口气地问:“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害得黎璇好伤心。”
“不用担心,我会照顾你的。”允阳笑着轻抚她柔软的发丝。
“可是…”
“我喜欢你呀!”
“什么?”映红讶异。
“很喜欢。”允阳笑着。面对这样的映红,要说出自己实真的感受,简单许多。
“真的?”映红笑了笑。
“对,所以我会照顾你。”允阳笑着在她脸颊印上一吻。
“可是…”映红有些迟疑。他是喜欢允阳的,可是为什么心中会有一种交杂的不安?对于映红,怎会有份愧疚?
“怎么了?”
“可是我是男人。”
允阳耸耸肩,笑问:“这有差别吗?”
映红愣愣地看着一脸笑意的他,心中虽仍不解,但不可否认也有一丝的⾼兴。
即使是男人,也没关系吗?
阳光闪烁,却无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