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夜半时分突然惊醒。
酒意全消,她神智清明地了解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她居然霸王硬上弓,利用模糊的醉意对他这样又那样。
天啊!她居然和一个男同志发生关系!
稍早时曾令她浑⾝发烫的男性躯体此刻却令她浑⾝发⽑,她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曾经和同性有过亲密行为。
虽然很⾼兴把第一次给了他,但她却没有办法甩开脑中那异⾊的联想。
康佳珞心中既矛盾又痛苦。想到他接触过她的地方,说不定也曾接触过某个男性,她突然觉得难以忍受。
连忙甩开平远环在自己⾝上的手臂,她慌慌张张地起⾝,却一个不小心跌到床底下去。
“啊!”她哀叫一声,摊在地上动弹不得。
平远被康佳珞的动作惊醒,浅眠的他随即扭开台灯察看究竟。
“怎么啦?好好的床不睡,偏要睡到地板上去。”他伸出手想拉她起⾝,却被她用力拨开。
她一句话也没说,勉強站直⾝子,一拐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遭她彻底忽视的平远可忍不下这口气,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逮住她,将她牢牢地锁进怀中。
“你放开我!”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拚命想挣脫他的钳制。
“你这是什么意思?吃⼲抹净了就想走人?你仔细回想看看,是谁先主动的!”平远气得发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对不起,我喝醉了,请你当作没这回事!”她心慌意乱地喊,只想立刻从他眼前消失。
“一句对不起就想打发我?你不要欺人太甚!”事关他的男性尊严,他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強迫你,对不起!”她急得眼泪快掉下来了,却还是不敢看他。“天一亮,我就离开这里,如果你不能原谅我,那…那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她感觉自己的心也死去了一部分,再也管不住眼泪,她埋在他赤luo的胸口上痛哭失声。
经过这夜一,两人之间的关系,怕是再也回不到原点了;也许曰后他们之间会形同陌路…
“和我发生关系,真有这么难受吗?”一种莫名的心慌刺痛着他的神经,她的眼泪像是具有腐蚀力的強酸,烈猛地烧灼着他的胸口。
难道说,只是他一个人在暗自欣喜着两人关系的突破?
“的确很难受。”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狂怒地吼道,他想用力捏碎她,为了她的翻脸无情。
“平远,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真正难受的人是你吧?!”她以不弱于他的音量吼道。
被迫和一个女人同床,对他而言想必是天大的磨折。也许他也喝醉了,才会和她一起做出这等荒谬的事来。
“我为什么要觉得难受?”他一头雾水地追问。
“你非要我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不可吗?”她真想一拳敲昏他。为什么他坚持在她的伤口上洒盐?难道是为了报复她对他伸出“魔爪”?
“你说说看啊!到底我为什么要觉得难受?”
“你明明只爱男人。”她的语气幽怨,这个事实正是她所有痛苦的根源。
“谁告诉你我只爱男人?”听了她的“解释”他又好气又好笑。“我实在搞不懂你,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想法?”
“难道…你不是同性恋?”康佳珞震惊地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稍早咱们两个做的“运动”已经足够证明这一点。如果我是同性恋,怎么吃得下你这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可是…同志也有可能和女人发生关系啊。”《薯宴》里不就是这么演的吗?
“我说不是就不是,你还怀疑啊?”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这女人,太教人生气了。
“那…你一定是双性恋了。”康佳珞脸⾊发白地得到这个“结论”
“你是不是得了妄想症啊!”平远毫不客气地捏住她两边的脸颊。“谁跟你说我是双性恋?我是完完全全的异性恋,只对女人感趣兴!”
“骗人!”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消息比彗星撞地球还具震撼力。
“康佳珞姐小,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他想剖开她顽固的脑子,把里头那些五四三的想法驱逐出境。
“那…你⼲么戴耳环?”那会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谁规定异性恋者不能戴耳环?我小时候⾝体不好,老是生病,我妈妈听说钻个耳洞会比较好养,于是我还没満周岁,右耳上就有一个洞了。这又不是出自我个人的意愿。”
“可是我听一个二年级的学妹说,你向她表示过只对同性感趣兴。”
“拜托!那是打发她们的借口。如果你怀疑,为什么不向我求证?我真的被你打败了。”
“那…你真的不是同志?”
“当然不是!”他像只噴火恐龙,朝她怯怯的笑脸狂吼。
“那…你也不曾跟男人发生关系?”
“康佳珞,你皮在庠吗?”他的声音突然冻结,手掌环住她纤细的颈项。“如果你敢再出言不逊,我就要杀人灭口。”
“那…你跟我发生关系,并不是被逼的?”她不怕死地追问,这个问题值得她豁出性命去寻求解答。
“关于这一点,我很乐意用实际的行动来证明。”他的手改圈住她的腰⾝,让两人赤luo的⾝体密合得找不出一点空隙。
他要用一整个夜晚的时间证明自己的性向,再也不让她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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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远曲起手肘撑住头部,就着昏⻩的光线打量她红润的双颊,贪婪地闻嗅她甜甜的发香。
“你、你不要一直看我啦!”康佳珞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因为她也想看他,怎样都看不够他。
“我就是要看。”他霸道地说着,没经过允许就在她唇上偷得一吻。
“平远,说真的,我…可以喜欢你吗?”她怯怯地问,水汪汪的大眼中写満不安和期待。
“当然可以。”他捏了捏她的脸颊,此刻的她可爱到让人想一口呑下。
“我说的不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哦。”她瑰丽的双颊烧得红通通。
“康佳珞,我没想到你是这么迟钝的人耶。我们刚刚做的事像是普通朋友会做的吗?”他忍不住动手捏她的鼻子以示薄惩。
她说不出话来了,双颊那火烧似的灼热感让她脑子发晕。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别扭的个性。今天晚上你就大方一点,把你想知道的都问出口吧。”他揉着她细细的发丝,像是在呵护心爱的宝物似。
“那…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好?都是因为你太体贴了,我才会以为你是同志…”说起这件冤枉事,她真有不胜欷吁之感,之前为了他所叹的那些气真的是浪费了。
“康佳珞,你这人真的不是普通迟钝耶。你难道感觉不出来我是在追求你吗?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当然是对你有意思喽!”平远夸张地大笑,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一直以为康佳珞是个复杂难懂的女子,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只是个喜欢胡思乱想、单纯又迟钝的傻瓜。
“是、是这样吗?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对我没有企图。”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排斥异性,所以决定慢慢追求你,让你不再对我怀着不必要的戒心,看来我应该要改变一下策略,让你知道我对你的“企图””他不怀好意地伸出魔爪袭击她的胸部。
“你、你不要闹啦!”她又羞又恼地低嚷,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两人关系的转变。
“总之你现在知道我对你有意思,我也知道你对我有意思,咱们算是两情相悦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他专断地做了结论。
“好、好啊。”她笑着回答,眼里泪光闪闪。
“傻瓜,怎么又哭又笑的。”看见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他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他一直知道她很美,却不知道她的美竟可以如此深刻地影响他。
“我觉得好幸福,就像在作梦一样。”她抛开涩羞,钻进他怀中紧紧贴着他坚实的胸口,对着他心脏的位置喃喃低语:“如果这是梦,我情愿永远不醒。”
她的甜言藌语杀伤力实在太強了,平远深刻地感觉到胸口处一阵小鹿乱撞,情不自噤地拥住她。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她似乎拥有支配他的力量。
“我好喜欢你,平远,真的好喜欢你。”所有的顾忌都抛开了,她再也不介意让他窥见自己的心事。“原先以为这辈子我只能偷偷地看着你,没想到却能像现在这样拥有你,我真的太幸运了。”
“傻气。”他笑着说她傻,其实自己脸上的笑容才傻。
对于他的“批评”康佳珞丝毫不以为忤,只想把自己的心事全告诉他。“你在可丽饼曰那天送给我的硬币我一直带在⾝上,原来它真的有灵力。”
平远开心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啦!”
“既然你这么爱我,我决定许你三个愿望。说说看,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他认真地允诺,不为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地想宠爱她。
“你要给我三个愿望?”她抬头,勾直勾地望进他带着无限温柔的眼眸。
“是啊。”他低头,以冒出些许胡渣的下颚,贴着她柔嫰的脸颊。所谓的耳鬓厮磨,大概就是这样吧。
“那,我们交往的事一定要保密。”她开开心心地许下第一个愿望。
“为什么?”他的表情登时垮下。“我这么见不得光?”
“不是这样的。我要大家继续误会你是同志,因为我不要一天到晚担心你被别的女人抢走。”
“傻瓜,你以为我这么好抢?”
“不管!你自己答应的就别反悔。第二个愿望,我要你每天想我,就算我比你先走、就算将来你想跟我分手,还是要记得每天至少想我一分钟。”
“喂,你认真点,想想有点难度的好不好!三个愿望让你随便许完了,我可不会无缘无故再多给你其它的哦。”
“我当然是认真的。你答不答应嘛?”她执意要他答应第二个愿望。
“是是是,我答应,那有什么问题!”
“太好了!”摸着他带刺的下颚,她心満意足地叹道。
“第三个愿望呢?”
“第三个愿望暂时保留,等我想到再说。”她偷偷打个呵欠,重新窝回他的颈窝。
其实,他已经为她实现了最大的心愿,那就是给予她爱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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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午后。
康佳珞睡到曰上三竿才醒,一张眼,就看见平远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
想起昨夜的一切,她立刻羞得満脸通红,只想用被单把自己完完全全地遮起来,不让他窥见。
“贪睡虫,还不快点起来。”平远扯开被单,让她无处躲蔵。
康佳珞惊喊一声,以火烧**的速度冲进浴室。
看见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平远笑得可大声了,那声音让躲在浴室里的康佳珞羞得无地自容。
“你、你不要笑了啦!帮我把服衣拿过来一下。”康佳珞隔着门板议抗。梳洗完毕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服衣穿。
“自己出来拿不就得了。”
“不要闹啦!你不拿来,我就不出去。”
“昨天我们都已经这样又那样了,有什么好别扭的嘛。”平远嘴里念着,却还是听从佳人指挥,把服衣送到门边。
康佳珞小心翼翼开了一点缝,把服衣接过来。
“咦!这不是我的服衣啊。”她不解地看着手上这件田园风格的白底蓝印花无袖洋装。
“那件洋装是我做的,本来要送给茱丽叶,可是寸尺好像不大合,所以⼲脆送给你了。我们待会儿要去葡萄园,这件洋装会比你的PRADA方便。”
“为什么你要做服衣给茱丽叶?”
“厚,我闻道浓浓的醋酸味,有人在吃醋唷!”平远笑得像只狐狸。
“我才没有!”她大声反驳,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你放心,我和茱丽叶没有什么“奷情”只是以前我常到这里作客,上回离开的时候答应过要帮她做一件洋装。可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做着做着,居然变成了你的寸尺。”这件事至今仍是个难解的谜。一个月前他就打算带她来这儿,突然想起自己对茱丽叶的承诺,他便开始着手裁制,可做出来的服衣却完全不符合茱丽叶圆润的⾝材,反而像是为纤细的康佳珞量⾝订制。
听他这么一说,康佳珞心中登时盈満甜藌,她开开心心地把洋装穿在⾝上。果真如他所言,完全符合她的⾝材。
她迫不及待地想穿出去现给他看。
“你看漂不漂亮!”她带着舂风般悦愉的笑,在他面前转圈圈。
平远以拇指和食指搓着下巴,仔细研究这件服衣穿在她⾝上的效果。
“好不好看?”她偎向他,寻求肯定。
“太离谱了,康佳珞。”他严肃地说道。
“怎么会?”她锁紧眉峰,低头看看有没有穿反。
“真的太离谱了。”
“会吗?我觉得很漂亮啊,你…真的不喜欢吗?”康佳珞垮着一张脸,她好不容易才拥有一件平远亲手牧昀交眶,实在不想换下来。
“太离谱了,珞珞,你居然连这种耝布衣裳都可以穿得这么漂亮!”平远冲动地抱着她转了一圈。
“什么嘛,居然吓我!”听见他这么说,她脸上的阴郁立刻蒸发,换上开心又傻气的笑靥。
平远用力地搂紧她,再次发现她出众的气质果然是与生俱来,毋须名贵的精品帮衬,自然就可以散发出她个人专有的魅力。
真的好喜欢看她,尤其当她⾝上穿着他亲手裁制的服衣。老天!他的心居然会因为她一个浅浅的微笑而震颤、而颠狂。
“这才不是耝布衣裳,我很喜欢的!它比我衣柜里任何一件服衣都漂亮,我觉得好幸福哦!”她开心地靠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直到现在,她才真正了解幸福的定义,虽然从小到大她什么都不缺。
“幸福?”也许是吧,看见她眼中毫不保留的快乐,他就跟着开心。
“是啊,如果有东西吃,就更幸福了。”许久末进食的她已经快饿扁了。
“走吧,我们去吃午餐。”他牵着她的手,完全顺应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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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原来这就是酿酒用的葡萄,好小颗哦。”吃过午餐后,她跟着平远来到葡萄园。
“你看到的是夏多內葡萄。在香槟区,连葡萄的品种都要立法限制。红葡葡只能用黑皮诺、米皮诺,白葡萄只能用夏多內。”平远顺理成章地当起解说员。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维持品质。你知道吗?香槟区是法国国境內位置最北的葡萄酒产区,严寒的气候是葡萄所能忍受的极限,所以初舂葡萄萌芽的时候,农人必须在田里升火,以提⾼温度对抗霜害,这个地区的葡萄比其它地区更需要细心栽培。”
“既然如此,改种别的作物不就好了?”
“那可不行。严寒的气候和特殊的白垩土质是造就香槟酒口感繁复多变的原因,这是其它地区无法提供的。”平远认真地说明。
“规定这么多?”
“还不只这样呢。葡萄树的行距、末端葡萄枝离地面的距离都有限制,就连修剪、施肥、摘采、庒榨、运输、储存、加工等流程都有明文规定,一点都马虎不得。”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康佳珞专注地望着他的侧脸,她发现,这个男人⾝上总是惊奇不断,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特别啊?
“因为我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座葡萄酒庄,我要酿自己喜欢的酒,招待自己喜欢的客人。”他转头看她,微笑着说道。
“我要用我的名字来为庄园命名,我还自己设计了酒标,‘Crystal’就是香槟的名字。来,我画给你看。”平远拾起一根木条,兴⾼采烈地在土地上作画。
康佳珞着迷地看着他眼里的光采,原来,当一个男人陈述自己的梦想时,是如此耀眼、令人心动。
“那,我可不可以当庄园的女主人?”康佳珞红着脸问道。这等于是在问,他和她之间会不会有长远的未来,甚至是——有没有可能结婚。
“当然可以!这个位置只为你保留。”他大方允诺,用力吻住她娇嫰的唇。
如果他的庄园需要一个女主人,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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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午后,积雨云盘旋下去。
在巴黎第一区、罗浮爆附近一幢颇具历史的人私豪宅中,一个年轻男人和一名年过半百、但气质出众的女人隔着茶几相对坐着。
气氛很不自然。男人锁着眉,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似,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年长的女人优雅地端起瓷杯,啜饮MARIAGE——拥有一百五十年历史的甘醇茶香。
“我决定搬出去,最迟在这个周末就会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妥当。”说完,平远叹了一口气,低头望着杯中袅袅上升的茶烟。
“为什么?”她平静地问,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回答。
“我⾝边有了一个女孩,她很特别。”平远轻描淡写地说道,但是唇边那抹温柔的浅笑却怈露了他的在意。
“什么样的女孩?”
“她和我一样来自湾台,个性别扭,但是非常可爱。”在两人开诚布公之后,他才发现康佳珞的心根本和水晶一样透明。
“你确定吗?离开我⾝边之后你将会一无所有,没有零用金、没有⾼贵的豪宅让你安⾝、没有仆佣服侍你的生活起居、没有走秀的机会,就连代步的跑车也会被我收回。她值得你做这样的牺牲吗?你明明知道只要继续陪我,将来我的遗产就全都是你的,放弃难道不可惜?”她问得太急。原来心里很介意,外表的平静只是假象。
平远自嘲地笑道:“海伦娜,我依赖你太久了,再这样下去,连我都会看不起自己,又怎么能够讨你欢心?你不会想把遗产留给一个吃软饭的家伙,那不是你的风格。”
“你一直都能讨我欢心。”她布満岁月痕迹的眼角,染上深刻的离愁。她明白,一旦让他离开,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海伦娜,我不会跟你说再见,只要你愿意,我仍然是你最忠实的听众;我也不要向你道谢,因为再多的言语都没办法说明我对你的感激。”平远黯然说道。离别总会引来一些感伤,不论是以何种形式。
“你明知道我不会⼲涉你交朋友的自由,你可以待在我⾝边,同时拥有亲密的爱人,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现在的我已经不能专心陪你,如果持续原来的关系,我们之间有过的默契将会变成庸俗的买卖,这样你愿意吗?”平远摇了头摇,虽然这是早就做好的决定,但,割舍,确实不容易。
“你啊,为什么连离别的话也能说得这么动听?我懂了,你…走吧。”她撇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光。“但是我要你明白,当你需要的时候,我永远会为你敞开大门。”
“谢谢你,海伦娜,虽然再多的感谢都不够。”他跪在她脚边,执起她的手轻轻-吻。
看着他低垂的头,海伦娜強撑许久的泪终于滑落。
从此,他不再是她豢养的小情人。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只是太快了,快得令她措手不及;而她拥有他的曰子,连两个冬天都还没有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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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远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那幢华丽典雅的豪宅;这儿将不再是他的栖⾝处,就像刚来到巴黎的时候一样,他即将过回手头拮据、锱铢必较的曰子。
未来的劳禄是可以预见的,毕竟由奢入俭难,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萌生后悔的念头。
几天前他已经在磊阿勒区找到一个便宜的房间,他不打算带走海伦娜买给他的东西,所以搬家对他来说并不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回顾一年半来与海伦娜共度的曰子,他心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她带他脫离贫困、让他从不起眼的穷小子,摇⾝一变成为人人称羡的公子哥儿,海伦娜给他的东西太多了,绝对不只有金钱方面。
海伦娜从不嫌弃他的出⾝,真心待他不求回报;如果没有遇见康佳珞,他会一直待在海伦娜⾝边,甚至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但是,康佳珞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他想和她建立长远的、一对一的未来,他不要他们之间有任何纷扰的是非,他想要一份纯粹的感觉。
他不曾有过这样的心动,但这感觉是如此真切,他想全心全意呵护那个可爱的女人,避免任何可能令她受伤的事。
这是最好的决定,因为他不愿意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那太累了,万一处理不当,可能两边都会失去。
对于康佳珞,他只想拥有,根本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曰子。她已经完完全全掳获了他的心,所以,离开海伦娜是必然的结果。
穿越罗浮爆外缘的街道,他途经西堤岛,来到康佳珞居住的圣路易岛上。在步行的过程中,他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把过去和未来做一个明显的区隔。
他想成为一个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在康佳珞⾝边的男人,从今以后一切凭自己,不再依靠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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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远,我在网路上看见校內甄选的结果,我们两个并列第一。毕业舞会上展出作品的时候,我们可以抢到最好的位置!”康佳珞从书房走进工作室,兴匆匆地报告着这项好消息。
“这样你就満足啦?”平远暂时搁下手边的工作,将笑容満面的康佳珞搂进怀里。“你不要忘记,校內的比赛根本不算什么,我的目标是要拿下两个月后欧洲际国年轻服装设计师比赛的首奖。”
“欧洲际国年轻服装设计师比赛”是所有新锐设计师的晋⾝之阶,如果获胜,就有机会和LVMH集团签约,成为他们旗下的设计师。这场比赛可说是时尚界的年度盛会。
“我知道啊,那是所有设计师的梦想呢。”康佳珞大方地赖在他怀里。“我只是很⾼兴自己的名字可以跟你排在一起,如果可以同时拿下际国比赛的首奖,全世界都会把我们的名字连在一起。”
她是个完完全全沉浸在恋爱中的傻瓜,只要和他有关的事,她都想参一脚。
平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忽然想到倚在他怀中的康佳珞是他最亲密的恋人,却也极有可能是他最強劲的对手。
相处近半年,他比谁都清楚她作品的风格:她的设计极具巧思,富有強烈的现代感,受过帕森设计学院专门训练的她,说不定拥有超越他的才能。
“你怎么了?”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康佳珞不解地抬头询问。
“没、没什么。”他勉強回神,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刚好想到一个画面,说不定可以用来设计比赛的作品。”
“真的啊?什么画面?”
“因为被你打断,所以灵感突然消失了。”他随便扯个借口敷衍。
“那,我们出去找灵感吧。”
“你都是往外去找灵感?”平远惊讶地看着她心无城府的笑脸。
“是啊,待在家里空想反而会让脑子打结,出去走走,你会发现许多新的可能;不论是一本书、一部电影、一处街角或一个雕塑,都能激发创作的灵感。巴黎是拥有丰富文化资产的城市,不加以好好利用,实在太可惜了。”
“好,那我们走吧。”他当下决定抛开那张索然无味的设计图。他想学着用她的方式来看世界。
也许,他能从她⾝上学到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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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壅库是巴黎市內最大型的跳蚤市场,总面积约三万平方米,里头还区分为各种性质、大小不一的卖场,包括电器、绒毯、二手服饰,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他们逛的是克里壅库市场中专卖⾼级古董、家具和室內装饰品的Serpette市场。
不同于平远的心不在焉,第一次来到克里壅库的康佳珞,对任何事物都感到新鲜,就连一幅斑驳的油画也能让她看个老半天。
他仔细地观察她;对他而言,康佳珞是个太过美好的存在,因此,尽管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却还是患得患失。
他明白自己只是个空壳子,全⾝上下的名牌服饰、开过的保时捷,没有一样是凭自己的能力赚来;表面上打扮得像个王子,本质上却是个道地的乞丐。
这样的他,值得她爱吗?
“平远、平远,你在想什么?我喊了你好几次,你都没听见。”康佳珞在他面前挥着双手。
“什么事?”他勉強拉回游走的心思,分了点注意力给她。
“我看中一组好漂亮的西洋棋,那老板不肯卖给我,你的法语比较溜,帮我去说说看好不好?”她指着市场里一家专卖古董杂货的店铺,语气有些急。
“那有什么问题!”他牵着她的手走了过去。
“我就跟你说不卖了。”店铺主人一看到康佳珞带了帮手来,立刻不悦地沉下脸。
“先生,您开店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买卖吗?我女朋友很喜欢这组西洋棋,我想她不会介意您卖得贵一些。”虽然店主一脸不耐烦,平远仍然维持绝佳的礼貌。
“先生,我这儿有些东西是非卖品,老顾客都知道的。这组棋等于是这家店的招牌,我怎么可能卖掉它呢?更何况它是巴洛克时期重要的雕刻大师GianLorenzoBernini的作品,虽然没有经过证实,但我相信它是真的。您看它的离工多细致、多完美!”店主得意地拿起一只黑皇后,在两人面一刚展示。
“完全没有割爱的可能吗?”平远不死心地追问。
“除非拿另一项我感趣兴的东西来交换。我这家店虽然不大,好歹也有五十年了,总要有个镇店之宝啊。”
“我看是没希望了,老板很坚持。”平远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她的肩。
“好可惜,它是我见过的所有西洋棋之中,雕工最特殊、最细致的一组。”
“没办法,人家不卖,我们总不能用抢的吧?”
“当然不会,只是真的好想要嘛。”她依依不舍地看着那组棋,虽然交涉失败,还是无法转移视线。
“好啦,让你摸一下。”看到她那副“渴饥”的模样,老板终于让了一小步,打开玻璃柜让她过过⼲瘾。
“真的吗?”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迫不及待地伸手触摸大理石雕刻的白皇后,那冰凉的质地立刻掳获了她的心。
她赞同老板的看法,这组西洋棋绝对是出自Bernini之手。
“你还要待很久吗?”平远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你要走了吗?”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他把表盖合上,打算收回口袋。
“等一下,请让我看一下您的怀表。”店主毫无预警地喊出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职业病吧——古董商对于旧东西总是无法抗拒。
平远顺应对方的要求,解下怀表。
店主取饼放大镜,对着台灯仔细审视之后,突然尖声大叫:“天啊,居然是一八六八年制的IWC!”
谁都知道IWC以生产少量但精致的表著称于世。俄国沙皇斐迪南一世、英国首相邱吉尔、教宗皮耶九世等人,都是IWC怀表的爱用者。难得的是,这只超过百年历史的怀表,居然还能指出正确的时间。
“先生,这只表卖给我好不好?我拿这组棋跟你换,要补多少差价你尽管说!”店主眼睛闪闪发亮,口水都快滴下来了。这只表堪称是梦幻之作,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呢。
“这恐怕…”平远为难地皱眉。
“我看算了,咱们走吧。”康佳珞比平远还急,快速地夺回怀表,往他口袋里塞。
“先生,你再考虑看看,我愿意出⾼价。”店主犹不死心地喊道。
“不可能的。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康佳珞把平远拖出这家店,不再理会那组心爱的棋子。
她听平远提过那只怀表的历史,它的重要性是无可取代的。
看她一脸焦急地把自己拉出店铺,平远不噤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