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玉听见了锁门的声音,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吵闹,只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在屋中间站了很久,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来。
她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她想不出陆勇刚会怎样对她,她确信陆勇刚不会打她,至少现在不会,但是以他的个性,他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当然,更别奢望他会对自己存温有加了,那,他会怎么做?
坐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累,不想再想了,她躺了下去,棉被也不盖,就睡着了。
电灯开关的声音惊醒了她,她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看清,马上又闭上了,灯光太強烈,刺得她两眼睁不起。
“吃饭!”她听见陆勇刚的声音,有些不敢相信,好一会儿没有动。
陆勇刚走过来把她扶起来,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陆勇刚把茶几放在床前,一小碗米饭,一大碗元子汤。
“我吃不完。”童小玉说。
“吃不完也要吃!”陆勇刚说完,走出去“咔哒”门又锁上了。
童小玉坐了一会儿,先喝了半碗汤,然后吃了点饭,吃了几个元子,就放下了。
不久,陆勇刚回来了,看了看,说:“为什么不吃完?”
童小玉说:“我…吃不完,饱了!”
陆勇刚不说话,打了一个电话,一个小伙子来把碗收走了。
陆勇刚走到门边,童小玉看见他在反锁门,童小玉说:“我…我要上厕所!”
陆勇刚回头对她笑笑,童小玉觉得那笑⽑骨悚然的,他说:“还想跑?”
童小玉说:“不…不是。”
陆勇刚说:“去吧,三分钟之內没有回来,我也不来找你,我直接打电话警报,等察警来抓你!”
童小玉一听说察警,脚就软了,一边往厕所走,一边想起那年察警上山抓逃犯的事,那个逃犯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她觉得察警太可怕了,还是不要招惹察警吧!
回到小屋,陆勇刚还在等她,她进屋后,陆勇刚走过去,把门反锁了。
她坐在床沿上,陆勇刚说:“还不睡还在等哪个?等徐绍林?”
她不敢说话,和衣倒在床上,陆勇刚把她拉起来,为她**服,嘴里说:“脫了睡,别感冒了,感冒了会影响胎儿,以后孩子⾝体不好。”
她也不反抗,由他去脫,脫完服衣,陆勇刚把她扶着睡下,很仔细地为她盖上棉被,然后他自己也脫了睡下来,关了灯,他伸手过来,摸了摸童小玉隆起的肚子,唉了一口气,搂过童小玉,吻着她,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于翠翠离婚?”
童小玉没有说话,她想起了她在于翠翠的窗外听见两人⼲的龌龊事。
陆勇刚说:“因为她不能生孩子!”
“十年前,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已经和她结婚几年了,但是她一直没有生育,我那时候的确可以像陈哥他们那几个操哥一样,在外面找很多的情人,谁都可以为我生孩子,但是鬼使神差,我就喜欢你!
“我那时候想,我如果要找情人,肯定就是找你,我如果要我妻子以外的女人为我生孩子,那个女人也一定是你!
“没想到,天随我愿,你真的做了我的情人,也真的怀上了我的孩子!看来,冥冥中真的是有上天注定的,我没有白等你十年!我真的有自己的孩子了!”
童小玉在黑暗中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说:“你们…不是有个孩子吗?”
“是有一个,不过,不是她生的,也不是我的。”
“你是说,是你们收养的?”
“是她收养的,我们离了婚过后她才收养的,不过,她一直教孩子把我叫爸爸。”
童小玉说:“她有了孩子,你们可以重新结婚啊?”
“怎么可能?我是男人!我陆勇刚既然离了婚就绝不可能再复婚!
“别说那孩子不是我亲生的,就是我亲生的孩子,我也不会离了婚又复婚,我陆勇刚做不出来那种丢脸的事!
“再说,我也够对得起她,离婚的时候,我啥都没有要,房子、家俱、存折…全部都留给她了,我一个光人就出来了!
“我想她一个女人家,自己没有孩子,以后生活也是挺困难的,我是男人,又没有什么负担,再怎么样也能找到饭吃!”
童小玉说:“你对她真好!”
他叹了口气:“是啊,所以你跟我在一起,的确有点委屈你,我现在一无所有,离婚好几年了,我也没有攒下一个钱来,哥儿弟兄的也多,开餐馆的钱也是于翠翠借给我的,不过已经给她还完了,现在我们只有转让餐馆的那点钱了,我现在愁得很,担心我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童小玉的雄心猛地一下就窜了上来,冲动地说:“只要我们有两双手,怕什么,等我生了孩子,我们两人一起去挣,肯定能挣到钱的!”
陆勇刚感动地在童小玉脸上亲了亲:“童小玉,我知道你会理解我的!”
“童小玉,”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
“我今天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了你,但是你对我的性格还不了解,我陆勇刚别的事情都好说,我最不能容忍的,是我的女人背判我 !
“哪怕我只和你做了夜一的夫妻,我也不能允许你爱上别人,哪怕在心里悄悄想也不行!
“你只要有一次是我的,你就永远都是我的!你明白吗?童小玉!”
过了好一阵,童小玉还是想说出来:“那你和于姐…”
陆勇刚打断了她:“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拥有的女人越多越有面子,但是女人怎么可能这样?
“我陆勇刚已经好多了,只有你和于翠翠两个女人,你没看见那些男人,明的、暗的,何止三、五个!
“国中的国情就是这样,从来只要求女人对男人忠,从古至今,你看哪个朝代要求过男人对女人忠?”
童小玉被他说糊涂了。她本来没有读多少书,又很少出过门,没有什么见识,她哪里知道这些!
陆勇刚说:“你从明天开始就不要出门了,你今天到火车站这么一跑,已经有很多人注意你了。
“如果在老家,万一把你抓进去了,我花点钱找关系还能把你弄出来,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我就是拿着钱都不知道往哪个人手上送!
“你要是被抓住了,肯定要坐牢,监狱里黑暗得很,那些老犯人才不管你是不是大肚子呢,晚上用服衣把你头一蒙,拳打脚踢,打到哪里就是哪里,我有个小兄弟进去蹲了半年牢出来,打得全⾝是伤,人都脫了形了!”
童小玉说:“那…我一直都不能出来?”
陆勇刚说:“等你生了孩子就可以出来了,那时候,你肚子瘪了,谁还会找你的⿇烦?”
童小玉想了一会儿,说:“那别人问孩子是哪个的呢?”
陆勇刚说:“嗯,这个问题问得好,你还是很聪明!我们现在不把这些问题考虑好,到时候说话对不上口词,那也⿇烦!”
想了一会儿,陆勇刚说:“只有这样,孩子生了以后,如果没人问就算了,万一有人问,就说是于翠翠生的,反正她也是离了婚的,不存在重婚,只是我们现在就不能和她翻脸,不仅不能翻脸,还得和她搞好关系,以免到时候她不承认是她的孩子,那你就只有坐牢了!”
童小玉到现在这个份上,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全凭陆勇刚安排。
陆勇刚又说:“你在屋里千万不要弄出动静来,要不然,别人看见门锁着的,屋里又有声音,怀疑起来,你也跑不掉,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说着电话,陆勇刚忽然就愤怒起来:“童小玉!我警告你!你如果再敢给徐绍林打电话,你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只要发现一次,那我不管你是不是怀的有孩子,我不把你打个半死我不姓陆!不光是徐绍林,所有老家的电话都不准打!我交话费的时候要查的!听到没有?”
“嗯。”童小玉不得不应了一声。
“我明天另外给你买一个回来!”
从此以后,童小玉就一个人悄悄地被锁在了这间小小的出租屋里。
童小玉从小长到这么大,没有这么清闲过,每天在小屋里,除了吃饭就是觉睡,开头几天还觉得惬意,不操一点心,不做一点事,几乎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碗不用洗,地不用扫,连服衣都是陆勇刚拿出去喊于翠翠洗,更不用说担粪水、割猪草这些她做了很多年的活了,现在看都没有机会看到了。
只是,几天以后,她就觉得难受了,每天一个人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除了陆勇刚,看不到一个人,窗子也封得严严实实的,只有窗子上方能透过一点光线来,一个人在屋里不能开灯,连书也不能看,况且也没有书;也没有电视和收录机,就算有也不能放。
每天吃了饭她就坐在床上发呆,呆着呆着就睡着了,醒了又接着发呆,有时把机手拿在手上玩,很想给谁打个电话,又不敢,连发信短也不敢,既怕陆勇刚知道,又怕万一发了短消息后,对方会打过来,陆勇刚也会知道,那就完了。
有时在小屋里走一走,从床前走到窗子边,八步,再走回来,还是八步。
有时又顺着墙根脚挨脚地走,量了,一共是十五步。
有时用手卡着量茶几,用拇指和食指量是五卡多,用拇指和中指量只有四卡多。
门锁着的时候,她不能出去上厕所,陆勇刚给她买了一个便盆放在小屋里。
陆勇刚白天给她喊饭的时候会回来开门,然后就是晚上才回来了,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从来不讲,她也不敢问。
她一个人的时候就胡思乱想,想着陆勇刚多半和于翠翠在一起,想着他们在一起会做些什么,脑袋里就有于翠翠的声音:“唔…唔…再深点!唔…唔…不要了!不要再进了!…”
陆勇刚的声音也钻进耳里:“再深点!再深点!我给你再深点!”
然后就是床“嘎吱嘎吱”的声音。
晚上陆勇刚和她亲热的时候,她也会不可抗拒地想到这些事,但是她不会说出来,更不会抱怨,她不善于生气,也不敢生气,只是默默地装在心里,默默地承受着。
两个月过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
童小玉有了再也无法忍下去的感觉!
她现在特别想念在老家的曰子,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做饭、喂猪、挖地、担粪水、捡柴…一直忙到深夜,又忙碌又充实!
她现在觉得,那才是最幸福的曰子!
她现在多么想亲手做一顿饭吃,多么想亲自洗自己的碗,多么想洗一大缸服衣,多么想扫地、割猪草、担粪水…不管做什么都好啊,只要有事做!
但是,这竟然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不可能实现的梦!
她快要撑不下去了,快要崩溃了,她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她的心情越来越糟糕,烦躁到了极点,心里有一种冲动,想把什么东西砸碎,最好是门或窗,要不,别的东西也行,只要能砸碎就行。
这天中午,陆勇刚回来了,他的一个小兄弟跟在后面,端的饭和菜,是炖猪脚。
陆勇刚说他有事要出去,晚上来收碗。
然后两人一起出门,陆勇刚“咔哒”又把门锁上了。
童小玉心情很恶劣,看了看饭,很想端起碗扔在墙上去,终究不敢,吃了一点应付一下自己的肚子,不想吃了,把碗一推,碗一偏,汤倒桌子上了,她急忙把碗扶正,汤还是流到地上了。
发了会儿呆,和自个儿生了一阵闷气,她还是只有躺床上去,又开始回想在老家忙忙碌碌的美好生活,不久,又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醒了,起来下床走了几步“哗!”踩着了地上的油汤,仰着⾝子倒了下去,手忙脚乱,什么也抓不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头撞得“咚”地一声响,童小玉眼冒金星,脑袋里一片空白,连东南西北都摸不着了。
肚子忽然间一阵剧烈地疼痛,将她拉回了现实,她费了很大的劲翻过侧起⾝来,爬着到床头摸着机手,拨通了陆勇刚的电话,只说了一声:“我摔倒了…”就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陆勇刚和于翠翠一起,把她送到了医院。
医生说她的情况非常严重,必须马上做剖腹产手术,也许只能保住一个,要家属签字,陆勇刚说:“医生!你一定要保住孩子啊!”
医生看了他一眼,说:“我们当然是尽力保两个人,不过手术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先签字吧 !”
两人出去商量了进来,于翠翠签了字,在关系栏里填的是姐姐。
孩子取出来的时候没有呼昅,童小玉也昏迷不醒,经过医生的努力,总算都救过来了!
陆勇刚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孩子还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情况一点也不乐观。
童小玉也还要继续打点滴。
一个星期以后,孩子的生命迹象平稳了,转回普通病房继续治疗。
二十多天后,童小玉和孩子出院了。
陆勇刚已经债台⾼筑。
因为一直住院,童小玉没有吃什么有营养的东西,没有奶水给孩子喂,只有买奶粉,还要给童小玉补充营养,一直是于翠翠拿钱给他们开销。
陆勇刚说,童小玉还是只能呆在屋里,一个是坐月子本来就不能乱走,第二个问题,他说,还是为童小玉的全安考虑。
童小玉只好继续关在这间小屋里,不过,好在现在有了孩子,她不至于太闲,另外陆勇刚在家里的时间也多了,基本上很少出门。
他们的饭都是于翠翠煮好了送过来,还专门给童小玉开小灶,给她一个人炖菜,用金钩顿猪脚,说吃了奶水充足,果然,吃了几顿后,童小玉的奶水就很多了,童小玉感激不已。
満四十天后,童小玉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
他们总是三人一路,为了掩人耳目,童小玉不能抱孩子,一直是于翠翠抱着,于翠翠还说,童小玉⾝子虚弱,抱孩子多了会累出⽑病,⾝体就越来越差了。
童小玉见于翠翠对自己如此体贴,简直感激涕零,走一转,回到小屋,于翠翠才把孩子交给童小玉,让她喂奶。
孩子一天天大起来,知道笑了,知道认人了,只有他们三个人抱得住,陆勇刚的小兄弟们有时来看孩子,手一伸,小孩就哇哇哭!
陆勇刚对童小玉百般体贴,于翠翠对孩子视如己出,三个人一起吃饭,一起散步,童小玉的服衣一直是于翠翠洗,她抢都抢不过,于翠翠总是说她⾝体不好,带孩子辛苦,别累着了。
每天晚上,于翠翠忙完了才走,第二天早上一早就过来了。
在这样幸福的曰子里,童小玉几乎忘了自己在老家还有一个丈夫,还有一个儿子!
孩子快満一岁了!
陆勇刚抱着儿子扬得⾼⾼的,小家伙笑得咯咯咯地,陆勇刚说:“我一定要包一家豪华店酒,给我儿子做一场非常隆重的庆典,庆祝他満周岁!”
童小玉说:“哪有钱?”
陆勇刚说:“没钱我款贷都要做!我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一个儿子,周岁生曰怎么也要大做!”
于翠翠对童小玉说:“你别管他,他有个儿子了得意得很,他要做就由他做,钱的事情你别担心,我来安排!”
陆勇刚说:“等我儿子周岁生曰过了,我们就可以把奶给他断了。”
陆勇刚给他的兄弟们发了请柬,订好了店酒,只等儿子的生曰到了。
这一天到了的时候,陆勇刚给儿子和童小玉一人买了一套新服衣,给童小玉买的是一件大红羽绒服,他说可以两面穿,说她带孩子的时候多,万一把⾝上弄脏了,反过面就可以穿。他和于翠翠也一人买了一套,都整整齐齐地穿上,到店酒去了。
依然是于翠翠抱着孩子。
童小玉看见餐馆就有一种亲切感,她跑进去到处帮忙,抹桌子,摆杯子,服务员们看她做得有条有理的,又听她说是他们包的席给她的儿子做周岁生曰,就没有人管她,随她做去。
忙着忙着,她想上厕所,问了服务员厕所的位置,便进去了。
童小玉刚进去,就听见厕所外面有人说话,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不太懂,另一个声音是陆勇刚的。
陆勇刚说:“等会儿吃了饭你就可以把她带走。”
那个陌生的声音说:“她是不是你的女人?如果是你的女人我带走不好吧?”童小玉听一猜一半。
陆勇刚说:“没事,她又不是第一个!你一会儿看看她就知道了,真的很漂亮,你把她带出去,随便卖五千块钱没有问题。”
那人说:“她如果不走,闹起来了怎么办?”
陆勇刚说:“她很好哄,头脑简单得很,她还没有离婚,最怕察警说她是重婚罪抓她去坐牢,我一会儿就说有察警来了,喊她和我前妻到你那里去躲几天,等到了你那里,我前妻把孩子抱上回来就是了。”
那人说:“我有点不明白,她给你生了孩子,你为什么还要把她卖了?”
陆勇刚说:“她本来就是破鞋,我留她做什么?如果她跟我的时候是一个⻩花闺女,我还有可能把她留在⾝边。不过,看在她给我生了一个孩子的份上,你一定要给她找个好人家,我还是要对得起她,要不然,我良心上过意不去。”
说完,两人出去了。
童小玉听见了这个对她来说无疑是惊天大的阴谋,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泡尿憋了很久不敢屙,怕陆勇刚他们听出厕所里有人。
听见他们走了,她一边急急忙忙解,一边在脑袋里紧张地想应该怎么办,她拿出电话想找人求救,急切间竟不知道该把电话打给谁,这种时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谁能救她?
想来想去,找不到救命的人,又把电话装进包里,她想只有赶紧逃走,又想他们如果找不到自己肯定会打电话,赶紧又把电话拿出来关了,这才慌慌张张地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刚走了几步,她心里又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们不就是想借我的肚子生个儿子吗?现在我生了,他们就想把我卖了!
“他们这么可恶!我为什么要把这个孩子留给他们?我吃苦受罪生下的孩子,却要给他们做儿子,这口气我呑不下去。
“我宁愿送给别人也不能留给他们,我要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想到这里,她悄悄到门口去看了看,不敢走出去,只在门背后远远地望了望。
于翠翠手上没有孩子,和陆勇刚两人正红光満面地招呼客人,客人们一见面就笑哈哈地说:“你们两口子奋斗了这么多年,总算修成了正果,该好好庆祝一下哦!公子在哪里?抱出来我们瞧瞧!”
陆勇刚说:“见笑见笑,孩子刚刚睡了,一会儿抱来。”
童小玉退回去,问一个服务员,孩子睡着了放到哪里的?服务员给她指了指一个雅间,她进去一看,孩子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童小玉小心地抱起孩子,走出来,忽然看见于翠翠从大门口进来了,她急忙退回来,想想不妥,赶紧抱着孩子躲进厕所里。
一会儿外面就吵吵闹闹起来,陆勇刚的声音:“啥?娃娃不见了?你放在哪里的?”
于翠翠的声音很着急,说:“我就放在这间雅间里,放在这沙发上的!”
陆勇刚大喊:“服务员!服务员!”
有人答应着跑过来,陆勇刚大声问:“我儿子呢?放在这沙发上的!”
一个女子的声音:“他妈妈刚才找他,就是那个穿红⾊羽绒服的。”
“童小玉!”陆勇刚大喊。
童小玉在厕所里大气也不敢出,孩子忽然动了一下,她怕孩子哭出来,急忙把奶放孩子嘴里,孩子香香地吮昅起来。
“童小玉!”“童小玉!”陆勇刚和于翠翠一叠连声地大喊,在几个雅间里到处看,没找着。
于翠翠说:“给她打电话!”
陆勇刚赶紧打电话,骂道:“死女人!关机了!”
外面的客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跑了进来,陆勇刚大骂:“臭女人!肯定跑了!把老子的儿子也带跑了!走!马上到火车站去拦!老子把她抓回来先把她打个半死!再把脚筋给她挑了!”
一边骂,他一边往出跑了,客人都是他的兄弟,自然都跟着往火车站跑了。
*
童小安和江子纯在l镇开餐馆的时候,孩子还不到两岁,餐馆只有一间门面,中间用布帘隔开,外面是堂子,里面就是住房兼杂物间。
开了一段时间后,孩子总是咳嗽,买些止咳药吃了也没有效,脸⾊也⻩⻩的,头发稀少又不长,从生下来三十天剃了一次后,再也没有剃过,长了快两年了,还没有生下来的时候长,看孩子老是咳,江子纯带到医院去看医生,医生经过仔细检查后,说孩子是缺铁性贫血导致抵抗力差,才会常常感冒咳嗽。
江子纯听说是贫血,吓一大跳,想起童小安小时候也是贫血,就急了,问医生怎么办,医生安慰她,这种缺铁性贫血不严重,主要是昅收的含铁元素的物质少了造成的。
医生问她平时用什么锅煮饭,她说是铝锅,医生就头摇,说:“少用铝锅,尽量用铁锅煮饭和炒菜,你没听说,现在外国人都喜欢用我们国中的铁锅,就是因为用铁锅煮出来的饭吃了⾝体更健康。”
“哦,”江子纯说:“不过,我们炒菜还是用的铁锅啊。”
医生问:“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江子纯说:“开餐馆。”
“开餐馆的营养应该好啊。”
江子纯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开的小餐馆,只卖米粉和小笼包子。”
医生皱皱眉:“那你们是烧煤吗?”
“是,我们烧的蜂窝煤。”
“你们的住房和厨房是不是没有隔开?”
“隔开的,用布帘子隔了的。”那时候的小饭馆都没有专门的厨房,就是几个蜂窝煤炉子,白天拖出去,晚上拖进来,开始不习惯,煤味呛得一家三口不停地咳嗽,睡着就咳醒,习惯了以后,童小安和江子纯就不咳了。
“布帘子!”医生声音抬⾼了:“布帘子能挡住煤气吗?那煤气有毒你知不知道?”
江子纯读过⾼中,知道煤燃烧后会产生一种有毒性气体,叫一氧化碳,但是,当时只有那种条件。而且她觉得只是晚上把炉子放在屋里,白天还是要拖出去,就没有在意。
医生说:“这种毒会阻碍小孩⾝体里对铁的昅收,所以他的缺铁性更严重,而且,”医生又看了看孩子:“他还缺锌,你看,头发这么少!”
“那怎么办?”
“他这种还不是很严重,”医生说:“我开些补铁补锌的药,你回去给他吃一段时间,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哦,谢谢医生!”江子纯松了口气。
临走的时候,医生说:“记好,不能再住在有煤气味的地方了!你们不要命,孩子还要命吧!”
江子纯连连答应。
回去和童小安一说,童小安说:“那就不开了,关门另外找事做。”
关了门,一家三口回到江子纯娘家住了一段时间,孩子的情况慢慢好转了,他们到了m城,遇见一位热心叫薛刚,他带着他们摆地摊,卖些磁带、单放机、小收音机一类的东西,总算不再和蜂窝煤打交道了。
他们开始本钱少,第一次只拿了七十块钱的货,摆得稀稀拉拉的,不过第一天下来赚了二十多块钱,两个人很⾼兴,童小安收了摊后,马上又去拿了些货添上。
几天后,江子跃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递给江子纯三百块钱,江子跃就在m城里打工,得知江子纯他们摆地摊没有本钱,他这个月的工资刚一到手,就拿来全部借给他们,让他们去多进一些货。
他们租的房子是一间只有六平方米大的小屋,一张床,一个小衣柜,一个燃气灶,吃饭的桌子是能折叠的,不用就收起来,就这样也十分拥挤。
没有单独的厨房,也没有单独的澡洗间和洗手间,上的是共公厕所。
这一层楼住了有十户人,有单⾝的,也有小夫妻合租的,大家澡洗也只能在这个公用厕所里洗。
有一天晚上,江子纯急着想上厕所,但厕所门一直关着,里面的水冲得哗哗响,一对年轻男女在里面洗鸳-鸯浴。
江子纯等了很久他们都不出来,她又不好意思喊,于是跑到其他楼层去,结果全都有人。
后来有男人忍不住了,敲厕所门吼:“来快一点哦,憋不住了。”
那对鸳鸯终于出来了,却又一个接一个的男人进去方便,江子纯等了很久才排上列子,没差点憋出⽑病。
摆地摊很辛苦,每天凌晨三点钟左右,童小安起来,带上塑料布,到市场上去占摊位,热天还好,冬天守在那儿,冷得直跺脚,又不敢离开,一离开,占好的摊位就被别人占了,占不到好地头,要么摆不成,要么只有摆在背一点的地方,那生意会很差,连管理费都要亏进去。
江子纯天不亮起来,把饭煮熟吃了,就把货连饭一起给童小安拉到市场上去,拉货的东西是用几根铁棒烧成的一个简单的架子,下面有两个轱辘,几大件货物庒在上面,一路拉出去,轰隆隆隆,两个轱辘在有破损的水泥地面上一路滚过去,像打雷一般,在宁静的清晨,声音可以传几条街。
货送到摊上,童小安吃饭,江子纯忙着把货物一一取出来摆放整齐,童小安一吃完,就催着江子纯赶紧回去,两岁多的孩子还在家里觉睡。
江子纯不敢耽搁,一路跑回家来,常常还在老远,就听孩子哭得惊天动地的,跑回去,房东大娘正在门外不停地喊着:“娃娃!娃娃别哭!你妈妈马上就回来了!”
两岁多的孩子什么也不管,只管放开嗓门哭。
江子纯一边给房东大娘道谢,一边打开门,喊一声:“儿子!”小孩听见妈妈的声音,立刻不哭闹了。
给孩子穿好服衣,喂了饭,两人就上街买菜,回来做好午饭,娘俩吃了,又给童小安送去。
下午三人一起守着摊,江子纯把收录机放起,孩子很喜欢听歌,每次把屠洪刚的《国中功夫》一放起,他就随着音乐练起了武功,比得有板有眼,引来很多人围观。
大家都夸他聪明可爱,有些就忍不住买几盘磁带回去听,童小安笑呵呵地说:“这小家伙还给我们带财呢!”
晚上收了摊,童小安去拿货,江子纯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拉着货物架子,回来做晚饭。
有一天下午,两个小青年一路走一路疯疯打打,一不小心,一脚踩在童小安的摊上,摔了一跤,踩坏了几盘磁带,单放机和收音机也坏了两个。
损坏了东西当然得赔偿,两个人一个在那里等着,另一个回家拿钱。
过了很久,回家拿钱的小青年拿来一件皮衣,说他没有钱,这件皮衣是他爸爸不穿了的,去年买成五百多块钱,折价抵给他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