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呆的太枯燥了,就是那个村,就是那些人,那两条路,和路面常见的两三只狗,而这城里车流人往,熙熙攘攘,显得热闹,也显得亲切。。,首。发车越开越快,二十来分钟,车开到一个大工厂门前,大铁门一打开,两辆车开进,随后铁门“哗啦啦”又关。
一座四层楼前,站了好多戴红袖章的人,徐风霞仔细一看,原来红袖章的小字是“捍卫**思想”下面三个大字是“铁了心”这不是红卫兵组织吗?徐风霞心里感到一阵慌乱,刚下卡车,一个穿绿军衣没领章帽徽的年轻人,手拿一叠红袖章走过来,每人发一个,让各自戴在左胳膊,徐风霞一看,是和车下人戴的袖章一样,也是捍卫**思想,铁了心的袖章,便问:“我们也戴?”
“当然了,来这儿,就是加入我们⾰命组织了,只许前进,不许后退,谁当逃兵,就是反对**思想,背叛⾰命,就要被产无阶级专政的!”那个发红袖章的人严厉地说,两辆车下来的三四十人听了这话,立时惊呆了。
“戴,戴!”那些戴着红袖章的人帮着这些新来的人戴好红袖章后,便领他们走到食堂。
“嗬,吃的真香啊!”许加添吃晚饭,抹抹嘴,奋兴地说。
“让咱们白吃饭,又白坐车,拉到这里,肯定有事。”徐风霞很是担忧。
“能有什么事啊,咱们是穷知青一个,咱俩⾝掏光了也就二十元钱,他们要咱们什么呢?”他望着徐风霞,突然弄了个怪脸说:“图你,还有个图的,图我,图什么呢?”
徐风霞见他说这话,立刻想到这话的含义,忙“呸!呸!”了两下说:“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
“说,说,我说好听的,姐姐。你知道这些曰子我多想你啊…”许加添笑着脸,低声说道。
“瞧,瞧,又来了!”徐风霞一边小声斥责,心里一阵甜甜的。
“吃饱了,喝足了,咱们该入进岗位了。”那个发红袖章的人说。
“入进什么岗位?”蹭饭里的有个人问道。
“岗位,就是战斗岗位!”那发红袖章的人严厉地说。随后,他把这三四十人又带回那座四层楼前,从楼门开始入进一层,这是一座普通的四层办公楼除一进门有个三四十米的厅外,漏到两侧都是一个个房间。门厅的墙,一个个门,楼道的墙斑驳地贴満红的,绿的,⻩的,白的各⾊大字报,有的墨迹早已⼲裂,有的墨迹还嘲湿,字迹下垂下线状的爬痕,一个门贴着一张粉纸,粉纸写着:捍卫**思想,铁了心战斗队。发红袖章的人把这卡拉来的三四十人分到一层的十几个屋子,说:“先在这里休息,每人发一个战斗武器,随时准备战斗。”随后来了几个人,给这些人发了战斗武器,许加添把武器拿下手,端详了一会儿说:“这不就是锯短的镐把吗?这也能当武器?你那根是什么?”
徐风霞忙把发给自己的那支武器递去,许加添一看,逼自己那只武器细,也轻一些,笑着说:“照顾妇女,给你发的是根锯短了的锹把。”
下午四点多,一群人举着红旗哄哄嚷嚷地涌进院子,徐风霞听到热闹,想出楼门去看,铁了心的老队员忙止住道:“不要出楼道,他们是找茬打架来了,咱们坚守门里,不出去,只要他们攻不破门,咱们就能坚守阵地,等待市里其它单位的铁了心队员来支持。”
徐风霞听到这些,心想道:这又是两派打派仗,把我们诓来当炮灰来了,看来饭无好饭,宴无好宴,天底下哪有白吃的。正想着,徐风霞看到戴铁了心红袖章的人都走到门前,把门关,用两把桌子顶,后面十来人再推住桌子。
那些举红旗的人举着红旗冲到楼门外了。一个个也戴着红袖章,透过楼门的玻璃,徐风霞看到,他们红袖章面的字是“保卫**思想敢死队!”敢死队几个子在下边,是大字。保卫**思想是小字,在面。这些人冲到玻璃门前,用旗杆擂,用拳头敲,疾呼大喊:“铁了心的小资们,你们敢不敢出来和咱们再辩论,瞧咱们敢死队,忠于**思想,还是你们铁了心!”
“你们既然忠于**,⼲嘛缩楼道里,像八王,不敢出来见太阳,你们保护走资派,就是我们敢死队的敌人!”门外人推,门里人也在推,许加添见众人都在推桌子,自己也不甘落后,也加入到捍卫楼门的战斗中。里外势力想当,门被推的里外摇晃,但始终也没被推开,这时,门外推门的人一下让开了,来两个敢死队的大汉,他们一人手拿一杆红⾊的旗子,旗子印着保卫**思想敢死队⻩⾊的大字,他们这旗大,杆更耝,有小孩胳膊般耝细。门里,突然有人喊:“他那旗杆是铁的!”话音未落,只见这两个大汉,把旗子一卷,倒拿旗杆,哐哐两下,向门的玻璃杵去,咣啷啷,玻璃门随即碎裂,玻璃渣向门內四射,门里护门的铁了心队员,为躲玻璃渣的打击,哗一下散下,那两个大汉扬起缠着翻⽑牛皮鞋的大脚,蹚蹚几下便把楼门踹开,敢死队的队员便蜂拥般进了楼。
许加添见楼內大乱,忙拉起徐风霞躲到一边,只见戴着保卫**思想敢死队的队员和捍卫**思想铁了心的队员打在一起,铁了心的队员都是短武器,都是短锹把,短镐把,一般也就一尺半,两尺长,而敢死队都是长武器都是旗杆,虽然他们的旗杆有木头的,有竹子的,还有铁的,但他们的旗杆一般都有两米多长,在楼外耀武扬威,一进楼,这些长旗杆便吃了亏了,往举,略⾼就顶着房顶了,往⾝边扎,人又太多,难分敌我,想扎敌人,又被自己人挡住了,铁了心的短武器这时发了飚,一二尺长的棍棒,像敲西瓜般敲得敢死队的队员扔下旗子护住头,抱着头一个个鼠窜般跑出大楼,那两个拿铁杆旗杆的大汉,头也被敲起几个包,把铁杆大旗都丢在楼內,自己抱着头跑了。胜利,铁了心胜利了。
吃晚饭时,铁了心的队员们没去食堂吃,而是在一楼厅里或各个房间吃的,吃的是食品箱里排列整齐的面包和食品箱里的香肠。另外,两大桶汽水,一桶桔子汁味的,一桶酸梅汁味的,甜甜的酸酸的,十分好喝,吃着面包,咬着香肠,喝着汽水,比在农村吃⾼粱饼子就着老咸菜,喝着带着苦涩味的盐碱水,真不知好多少倍了,真是神仙过的曰子。
然而好曰子并未长久,刚吃过饭,楼外又喧声震天,之间暗庒庒的敢死队员,手里挥舞着黑⾊的短棒,呼拉拉地冲进楼来,这次,他们没有拿长旗大戟,拿的都是黑胶皮管子锯成的棒子。这胶皮管子的棒子也能打?许加添心里正在疑问。屋內一个声音突然大声说:“要防着敢死队的棒子,他们棒子外面是胶皮管子,里面套的是铁罐子。防着他们,别让他们往头打…”
敢死队冲的很急,黑⾊的棒子乱舞,当头几个⾼大汉子更加蛮牛一般,力大个⾼,从⾼处向下面人头砸去,犹如瓜田砸西瓜,砸得铁了心的队员招架不住,纷纷后退。
许加添护着徐风霞,一边后退,一边用棍棒回击敢死队员,突然,许加添听到“啊”的一声惨叫,这声音就在⾝边,熟悉得让他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他侧头一看,徐风霞额头渗出一缕血,慢慢向下流,徐风霞的⾝子慢慢向下瘫倒。
“风霞,风霞!”许加添呼喊着,立刻扑过去,抱住了就要倒地的徐风霞,大声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人群被这喊声震动,一下停止了械斗,过了有十来秒时间,只听一个耝犷的声音喊:“接着揍他们啊!为捍卫**思想,死个一个半个又怕什么!打啊!打啊!”停住手的人们又躁动起来,像吃了藌蜂屎一样,嗡嗡嗡嗡又乱起来了。许加添一看,人乱骂乱打,想出楼去比登天还难,便向楼梯处望去,只见楼梯空着无人,只是窄窄的楼梯下,竖着排着一排桌子,是楼梯窄得只能一人通行。他把浑⾝软塌塌的徐风霞背在⾝,一步步艰难地背到二楼。二楼楼梯,放着几个大铁盆,大铁桶,木棍,铁棍,还有一大块的白灰块。
他找一间开着的房间进去,把徐风霞背了进去。把徐风霞放到椅子后,他忙扯下自己的半截袖子,去擦拭徐风霞额头的血,掀开发际,许加添看到徐风霞的左额角肿起一个黑红紫青的大包,足有半个鸡蛋大,血正是从包的中间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