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费工,一个壮劳力一天只能挖一两米深,全村一千多亩要几百年才能挖完…”
“时间太长了…”
“可那是彻底解决村里盐碱地的方法。”
“你是党员,又是支委,为什么不向村里提出坚持的意见呢?”
“我提了几遍,可是人家不理你,我又一想,人家不理你也对,人家当⼲部才能当几年,不⼲点当时收效的事,净找点愚公移山的活。当时的人不说他好,他死后子算再说他好,他能看的见听的见吗?”
“这点就不如人家河南凿红旗渠了!”贾月洁叹道。
“所以要想在农村⼲出些成绩,必须得有指挥权,这样你才能指挥一部分人去⼲一件事,指挥权越大,你改天换地的能力也就更大…”
“所以你就要求入党,当村支委?”贾月洁问。
葛存天笑笑:“想为村里做些事,难道不好吗?”
“这次县里招售货员,你去吗?”贾月洁问。
“我现在不可能去,我怎么也要为村里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之后,我才会走的。在我晚年的时候,我不会为我浪费的青舂而懊悔!”葛存天摊开双手说道。
自从村里传开县财贸要招售货员的消息后,李宝成好似没动心一样,每天扛着锄头照样出工,和大家一起劳动,和大家一起谈笑,甚至在知青伙房,知青们谈论财政贸招售货员的事,他也是笑笑,不多言少语的,又是被别人问到了:“去财政贸是好呢,还是不好?”
他也只笑笑答道:“你觉得好,就是好,你觉得不好,就别去。”大伙看他那付淡淡的样子,一位他对这事太不心了。
其实,前七八天,大队记李建文就找他谈了一次话,说县里财政贸招售货员,男女比例基本时一比一,他家庭出⾝没问题,自己是团员,在中学时又是班⼲部,村里劳动这两三年⼲的也不赖,村里⼲部开了个会,葛存天提了他的名,所以村里先和他谈一下,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如果同意,就把他的名字报去,村里除了他还有两个指标,暂时还没定。
村支李建文和他谈过话,李宝成是何许人也,当然立刻明白葛存天提名让他去财贸当售货员的意思,是好意,让他早点脫离农村劳动,早点到城里吃商品粮,不会一辈子呆在农村飞不出来。
有点私心呢,是因为李宝成也向大队交了入党申请,⾰委主任李目,记李建文也对这个小伙子踏实肯⼲,不招灾,不惹祸的很満意,认为在知青中也是根好苗子,所以,葛存天趁这个县财贸招售货员的机会,举荐李宝成,一则作了顺水人情,二则减少竞争力。
李宝成明白葛存天的意思,但是他认为,天生于我,顺势而安,既然让自己去县财贸当售货员,那当售货员有什么不好呢,最起码从村里蹦出来了,有工资,吃商品粮,以后生活有保证了,当售货员好好⼲也未必没出路。
京北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张秉贵卖糖块一抓一个准,要八两两把抓下去,误差只在一粒水果糖,一般一颗不差,而且对顾客百问不烦,热情服务,也当了国全劳动模范么。行行出状元,明年到我家,到那儿有了最低的保障,再随时而动,也不会一辈子只当一个普通售货员的。
可是孙子兵法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己要当售货员,总要对县里售货员有个了解啊,于是在记李建文和他谈的第二天,他便向队长请了个假,说是肚疼,实际他悄悄地到县城考察去了…
徐凤霞找许加添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许加添的踪影。徐凤霞心里骂道:这个混球东西,死哪去了,怎么几天都不见?!现在财贸招售货员,正式关键时候,知青一个个眼睛急的都青了,有找大队⼲部的,有招公社⼲部的,揷队知青头一批招工,要不抓住这个机会,下次招工还不知驴年马月呢,甚至一辈子不招工也说不定。许加添去哪了呢?两人遇这事要商量,可是火烧眉⽑时,他却不在。
前几天,李双马找到许加添,一见面说:“伙计,咱们出去玩两天咋样?”
许加添立刻明白双马的意思,犹豫一下说:“玩倒是行,只是兜里没甚钱。”
“没甚拿我的。”李双马拍拍口袋。
二人坐长途车,往北走,走了三四十里,在一个⾼⾼的山坡下了车。“这是哪呀?”许加添问。
“这是忻口。”
“这是忻口?”许加添听村里老乡讲过,曰本人进山西时,在忻口打了个打大仗,于是他便站在路边望去,只见公路的西边紧贴山,公路的东边也是山,只是两山间有一条山涧,山涧里有一条一二百米宽的河,河在公路东面的下边,公路的西边山体被笔直地削下,形成一道崖壁,公路便在这崖壁下,山和山之间约四五百米宽,崖壁下隔不远便有一个好似窑洞的洞口,砌着方块大石头,只是这些窑洞的洞口比老乡家窑洞的洞口要大许多,约摸有半丈⾼,一丈宽,有的有村木门窗,有的已没有。用砖石把原有门窗的地方砌死,不远处一个,,不远处一个,十好几个,连绵一里多地。
“这是什么窑洞,怎么砌这啊?”许加添问。
“这是阎锡山驻兵的窑洞,你看这个窑洞挺大的,里面深着呢,一个窑洞里住好多人,听说住一二百人呢,打忻口大战时,士兵就在这窑洞里休息。”
“你怎么知道的?”
双马掏出兜里一叠白雪的卷烟纸,放地点燃,然后对着坡下河流的地方磕了三个头。
“你给谁磕啊?”许加添问。
“我爸。”李双马神⾊黯淡。
“你爸?”
“对,我爸,我爸原来是阎锡山手下的一个团长,打忻口战时,阎锡山把自己大部分不对都调回来了,因为忻口是太远,北边唯一可守的关口,为保太原,阎锡山豁了老本,可是忻口口子太大,小曰本武器比咱们精良,打仗也拼命。
蒋介石派了央中军来,他们的武器也很精良,可是打仗蒋介石的央中军让阎锡山的队部打前阵,他们倒成了督军了,谁后退就用冲锋枪打死谁,一个团开去,千数人一午就打没了,我父亲就在那仗没的,连尸首都没找到。
阎锡山损兵折将,十来万队部,打掉一半,快要坚守不住时,娘子关又被小曰本抄了后路,让人家闯过来了。阎锡山没办法,为保住自己剩下的不多老本,只得从忻口撤退…”
“真惨啊,够悲壮的!”许加添感叹道,随即转念一想,来这里仅仅是凭吊李双马的父亲吗?他不说玩来吗?便问:“你说来这玩,玩什么啊?”
李双马指指西边连绵不断的山坡说:“听人说,打忻口大战时,就是大战的末尾,阎锡山有三车兵饷,也就是三汽车大洋,从山里往这拉时,被曰本炮给炸翻了,大洋散落一地,曰本兵的炮火不断炸,炸起的土几尺厚,把大洋都埋底下了。
大仗结束后,就不断有人来找这三车丢失的大洋,可是都没找到,今天天还早,我们去找找大洋?”
“真能有这好事?”许加添奋兴起来。
找了半天,转了几里地的山坡,一个大洋也没找到,只找到了一些步枪机枪长了锈的弹子壳,许加添捧着这一大堆弹壳说:“也算没白来,这弹子壳也是铜,够一斤多了,能卖点钱。”
不一会儿,太阳西落,二人从山西又回到路边。“这时候还有共公汽车么?”许加添看着渐暗的暮⾊问。
“坐共公汽车⼲甚,咱们还没玩呢。”
“在哪玩啊,这荒山野岭的?”许加添知道李双马说的玩指的是赌钱,不噤问道。
“最近,村里查的太紧,咱们只能来这玩了。记住,我一踩你脚,你就说去拉屎,在咱们开始捡弹子壳的地方等我,我打三峡手电光,你便找我,听准了。”许加添点点头。
他们来到路边曾住过抗曰将士们的窑洞,双马来到一个有门窗的窑洞口,劲使咳嗽了两声,便听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几块堵住窗户的大石头被搬开,窑洞的深处有一根蜡烛的亮光一闪一闪的在跳动,门里边一个声音问:“是双马吗?”
马答,两人便从那个窗口钻了进去。窑洞很深,很大,里面有一股凉飕飕的气息,四五个人正盘地而作坐,围着一支点着蜡烛在玩纸牌。
李双马和许加添坐下,蜡烛光很弱,只能照亮地的纸牌,坐在四周几个人的脸,隐约看到有光亮的一边,而另一边,只瞧到一些黑影。许加添看了一下,有两个人似乎见过,其余的人都很陌生。一会功夫,他已把李双马给他的十几块钱输⼲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