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西头往东头逛,粮食,菜和老乡用⾼粱穗做的扫把还有杆做的放饺子用的器具,他们都不感趣兴,他们感趣兴的是摊的死狐狸,死兔子,小个活的山羊和关在笼子里向你瞪着圆圆眼睛的一尺多⾼的老鹰。他们问问价,拿起看看又放下,相等逛完后,一块钱买两只野兔,回去放院里的灶墩了吃。
正逛之间,杨树林一拉刘炳坤的一角,悄声说:“看,前面俩钳工?”
“哪呢?”刘炳坤问。
“哪呢,正要下包呢。”刘炳坤顺着杨树林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见两个各自拿着一把扇子的人,眼不看摊的货物,也不看路,而是盯着前边一个妇女腋下夹着的一个花格头巾包成的小包。
“他们要下了,咱们跟去。”杨树林说。于是三人紧赶几步,来到那二人附近。这是,其中一人从后边猛撞了那妇女一下,那妇女差一点被撞倒,向前跌跑了两下,回头骂:“你瞎了眼,瞎撞甚呢?”
“我撞什么,我撞你了么?”那撞人的小伙还挺冲,一边大声问,一边用那把破蒲扇往女人⾝乱比划。
女人被蒲扇弄得一边倒退,一边嚷:“你装我,你还有理?”
“我怎么没理?”那把破蒲扇直接点向妇女夹包的胳膊,妇女便用夹包的那只手去推蒲扇,手刚扬起,腋下的包便掉下,这时,早已站在妇女⾝边的另一个拿蒲扇的人,便把包接住,悄悄溜走。
“站住,你偷人家包!”杨树林大喝一声,过去揪住偷包的人。那人一愣,忙把包丢到杨树林脚下。
“你偷包,偷人家妇女的包!”杨树林声更⾼了。正在奇怪拿扇子的人为甚突然走了的妇女,呆愣在原地,突然听见偷包二字,一摸自己的包没了,赶紧喊:“我的包!”随即转⾝,见包在杨树林脚下,忙捡起:“我的包,我的包!”
“包里东西丢没丢?”刘炳坤问。
妇女一边打开包一边说:“里边是十来块钱,三斤粮票和几尺新扯的布。”她看了看,说:“没丢!哪个短命的,丧了良心,偷我个女人的包!”
“他!”杨树林指那个偷包人。“他!”那个偷包人反倒把手指向杨树林。
“你是小偷!”“你是小偷!”“你和另一个拿扇子的共同偷包!”“你和那个拿扇子的偷的包,包在你脚下!”“你拿扇他也拿扇!”“我哪拿扇了?”杨树林一看,他的扇不知何时没了。“曰毬怪了,他扇哪时没了?”杨树林心中好大奇怪。俩人一人一句争吵,早引来围观的人,围观人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他们可能是一伙的,打!”于是杨树林,刘炳坤,苟石柱和那个偷包的人便被四面冰雹般的拳头敲击。
“跑啊!”刘炳坤说。“对!”苟石柱答。苟石柱开路,刘炳坤杨树林和那个偷包的人用手护住头,狼狈地跑出市场,出了市场,还有十几个人在追,他们又跑了一里多路,跑到火车站了,实在跑不动,便停了下来。
回头一看,那是十几个人扔在追,可那个偷包的人却溜了。“咱们抓贼,又没当贼,跑什么啊?”苟石柱说。
“对,咱们抓小偷的,跑什么?”杨树林也气壮起来。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那十几个人竟然追了过来,将三人围住。
“我们没偷,我们是抓小偷的!”刘炳坤对围来的人说。
“小偷呢?”围来的人问。
“跑了!”杨树林说。
“跑了?我看见和你们一路跑的,怎么跑到这就没了?”围来的另一个人说。
“打他们!”围住他们之中的艺人喊。于是,拳头又向他们挥来。
苟石柱刚才憋了一肚子气,这时见人们又朝他们挥拳,便吼道:“打架好啊,打,谁怕谁啊?”于是挥拳和他们打将起来,一拳打到一个,又一拳打倒另一个。可是这些人好似不怕打,打倒了又爬起来接着打,而且挥出的拳好似更硬了,人家人多,刘炳坤他们只三人,打了十来分钟,三拳难敌四脚,杨树林先被打倒在地,刘炳坤打的也气喘吁吁,只有苟石柱还在挥拳顽抗。
打架引来许多围观的人,一人挨一人,一人后面又站一人,把这个场战围得严严实实。苟石柱打的也筋疲力尽,大喘耝气,心头琢磨,这次可倒了血霉了,恐怕七尺男儿要命丧疆场时,突然听到一声吆喝:“别打毬了,都给我住手!”
“他们是小偷!”围打他们的人说。
“我们是抓小偷的,怎么成了小偷?!”
“小偷呢?”那女子问。
“跑了。”坐在地一脸血的杨树林说。
“小偷跑了,你们打他们作甚?”
“你是他什么人啊,你管这事?”打他们的人有人问。
“我认识他们,怎么,你还想打我?”人群中静了下来。接着,有窃窃私语的声音:“是二妞,是二妞,咱走,别惹她…”片刻工夫便散了。
“谢谢你啊,姑娘!”刘炳坤前道谢。“谢谢你!”杨树林也从地爬起来致谢。
“你也该谢谢我呀?”那姑娘指了指没开口的苟石柱说。
“我谢谢你,为甚?”苟石柱见那姑娘让自己道谢,问道。
“我救了你们,如果我不制止他们,时间一久,你也谢不到我了。”那姑娘说。
“又为甚?”苟石柱问。
“你们被打成⾁酱了,头舌变成⾁馅,嘴变⾁沫,哪还能说出话啊?”
苟石柱见这姑娘说话挺风趣,便说:“说话不至于那么损,积点德,以后生儿子没!”
“你儿子才没呢!”那姑娘笑骂。
“姑娘,你怎么这么大份啊,他们都怕你?”刘炳坤问。
“不是怕我,怕我什么,我是比较有名,前几年在村里是铁姑娘队队长,老来县里开会,露脸多,大家都熟,去年又因为我们两个村浇地抢水的事,两个村打了个大架,我是我们村的指挥,架在县里的体育场⼲的,伤了十来个人。为此我还蹲了几天班房,所以名头就大了,其实我还是⻩花闺女呢。”
“你怎么在这儿?”
“我赶东街集,卖只公鸡,见你们打架往这跑,我就跟过来了,你们跑的快,我跑的慢,来晚了,让你们挨了两下。”姑娘笑着说。
“你卖的公鸡呢?”
“一急,丢市场了。”
“哟,为我们把公鸡都丢了,我们陪你五块钱?”说着,刘炳坤掏出五块钱递给姑娘。
姑娘一摆手说:“我不要你的!”
“那你要谁的?”刘炳坤觉得话里有话,便问。
“我要那黑大个的!”
“嘿,要你的,你掏五块钱!”刘炳坤示意苟石柱,苟石柱见问自己要钱,迟疑了一下,见刘炳坤和杨树林都向自己点头,才缓缓地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了过去。
“五块!”那姑娘大声说。苟石柱又在兜里摸了一下,又摸出两块,和先前那两块叠在一起,递了过去。
“五块!”姑娘的声音更大了。“怎么舍不得啊?”她又添了一句。
“一只公鸡,大的也就买三块钱,给你四块不少了。”苟石柱囔囔地说。
“我这有。”刘炳坤见状心里堵得慌,想这大姑娘救了咱们,怎么几块钱都舍不得,亏你长的大个子!说着,掏出一张十块的递过去。
“不要你的!”姑娘摆摆手。
“他的不要,要我的!”杨树林也递过五块钱。
“你的我也不要!”姑娘仍旧拒绝了杨树林。
“你就要我的?”苟石柱奇怪地问。
“我就喜欢要你这个大老黑的!”那姑娘笑着说。
“姑娘,请问一下,我怎么看你眼熟?”刘炳坤问。
“你看我眼熟,他看我肯定更眼熟,不信你问问他?”姑娘指指苟石柱说。
“我看你也有点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想想?”苟石柱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
“你给提个醒?”刘炳坤说。
“我不给你提醒,因为我和你只见过一面,我给他提个醒,他应该记得。”姑娘指指苟石柱。
“我记得什么?”苟石柱说。
“记不记得我的巴掌在你那黑脸留下的印啊?”苟石柱见姑娘提起自己挨巴掌的事,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她就是刘黑虎的妹妹二妞,那天见她穿的鲜鲜亮亮,脸水滑嫰细的,今天戴个旧草帽,旧蓝衣,草帽又扣住半个头,事情过去几个月,所以并未认出。如今他认了出来,心中道:妈呀,今天又碰这只⺟夜叉了!
“是你啊,二妞!”刘炳坤顿感亲切。
“二妞,咱去饭馆吃顿饭,自当谢谢!”杨树林也激动起来。
“我不和你们一块去吃饭,一个大姑娘和三个男人一块吃饭,多不好看。”
“那和一个男人吃饭好看不?”刘炳坤戏说。
“那还行。”
“我们仨,你挑谁啊?”刘炳坤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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