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累,嘲,冷,苟石柱都不怕,难为的是他是个大个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钻不足两米⾼的坑道便苦了他。头几天他的脑袋常磕煤窑坑洞的顶部,把柳条编的全安帽撞了好几回,有的地方戴着全安帽根本就过不去,只得弓着⾝子低头才能过去。弓⾝低头一会儿可以,但时间长了便觉得脖子酸腰疼的好像要折断似的,好像活蹦乱跳的虾米刚放到锅里,被炒得弯成弓样。“这不是活受罪吗?”苟石柱对二妞说。
“活受罪给谁受啊,是给自己呀,挖出煤黑盈盈的,那就是钱呀。这钱归谁,归咱自己,你先⼲些曰子,等煤矿的活捋顺了,你就别下窑里⼲了,让工人⼲,你当个监工的就行了。”
“那能行,他们见你不在,不⼲呢?”苟石柱问。
“挖出一吨给多少钱,咱不论工,论份量算钱。”二妞说。苟石柱一想也对,于是便坚持带头⼲下来。
不久,窑口前编堆了堆入小山般的煤“咋没卖出去呢?”苟石柱问。
“人家都不愿意买小煤窑的,怕煤不好烧。”二妞犯愁地说。
“咱光挖,卖不了,那也不行啊。”苟石柱也犯了愁。
“这样,把你那老弟杨树林招待,他这几年一直在你们厂供销科⼲,业务关系肯定有一些,让他帮咱们卖点。”二妞说。
“对了,怎么把他忘了,我找他去!”苟石柱转⾝就走…
“赵亮,我和你说个事!”杨树林到卷扬机房找到赵亮说。
“什么事,树林?”赵亮正在他那个建的工段长办公室里看报。
“我给你找个发财的事,你⼲不⼲?”
“发财的事,我运个料,开个卷扬机能发什么财?”赵亮放下报纸问。
“是这样,你爱人在食品公司当主人,是?”
亮挺自得地点点头。
“他在食品公司当主人,她们公司门市部屋中冬天要生活取暖?”
亮又点点头。
“取暖生活要烧煤?”
“废话!”赵亮笑了。
“烧煤就要买煤?”
“当然。”
“我呢,手里有些煤,我卖给你爱人的食品公司,怎么样?”杨树林直盯着赵亮说。
“为什么要买你的煤,你的煤好烧还是便宜?”赵亮问。
“不难烧,也不贵,和她们以前买的都差不多。”
“既然差不多,为什么买你的?”
“可以给你好处啊!”“什么好处?”
“煤价的百分之二十可以给你!”
“真的?”赵亮眼睛放出光来。
“我还骗你?”
“那是贪污?”
“跟你交个底,煤是苟石柱那个没要的,他送你点算什么啊,人私买卖,算什么贪污?”杨树林说…
许加添懊恼地从代县招待所走出来,那个卖他手表的买金客不见了,向旅馆服务员查询,服务员告诉他那个买金客十多天前就退了房,并说他短时间內不再来代县这块了,他套到别的地方转转。
许加添背着这半包手表真是欲哭无泪,欲诉无言。他后悔自己和陈三怎么那么听这买金客的话,一下买了他一百块手表,每块七块钱,把这两年赚的老底都掏净了。二十元一块卖出去一些赚了几百块,他和陈三,山丹⾼兴地正数钱时,买表的老乡一个个找门来,说表走了十来天便不走了,任你一百圈弦,那表就是不走。
“曰了怪了。”这次进的不是电子表,都是机械表,按说机械表逼电子表耗,老百姓爱买,也应该好使,不用换电池。走停了一弦,还会走的,怎么会停了呢?
许加添接过老乡退回的表,一拧表把,很松,拧了几十下表照样不走。“是不是表弦崩断了?”许加添问陈三。
“可能是。”陈三答。他们给头一个老乡换了块新表,下午又来一个老乡,又说表不走了。他们一拧表把,仍是很松,表针仍是不动。无奈,他们值得又给这老乡换了块新表。第三天,第四天来换表的人更多了,都是表刚走十来天,二十天便不走了,有的换新表尚可,有的不要标了,要他们退钱。
他们只得把卖表收到手的钱再掏出来,退给人家。“这表怎么回事,咋走了十来天都不走了?”他们用小改锥把一个表后盖打开看了看,表里面的大齿轮,小齿轮,大轴⼲,小轴⼲都是花花绿绿塑料的,只有那跟盘起的表弦是钢丝的。
这时他们才明白,这些外表好看的一块块名表只有表壳和表弦是钢的,其余都是塑料的,塑料齿轮和塑料轴,磨几天自然会磨坏,它们磨坏了,表自然也不走了。谁那么黑心做的这塑料表坑人啊,陈三便让许加添赶快带退回的怀表和没卖出去的表去代县招待所找那南方买金客。却不曾想,买金客早溜了。
“咋办啊,人家再来退表,咱们连钱都快花完了,拿什么退给人家?”李山丹先沉不住气了。
“咱不再退给他们了,就说表卖给他们时时好的,是他们自己给弄坏的!”许加添说。
“庇话,这山里的老乡好惹啊,一家人⼲一年才挣块表钱,让你轻骗了,他不得拿锄头铁锹找你拼命!”陈三有些畏惧地说。
“要不,咱给他们换块新表!”许加添又说。
“怕是人家传出去咱这表有问题了,你给人家换新表人家都不要,咬死了要钱,你咋办?”陈三又说。
“反正咱没钱,只有表,要钱没有,要命有三条!”许加添摆出一股无赖不要命的样子。
“别扯臊了,人家臭揍你一顿后,还要绑你送安公局呢!”陈三忧愁満面。
一提安公局,许加添脑皮子紧了官方英姿传,几年大牢和劳改农场的生活他体验够了,他可不想再回那个地方了,:“咱们也不能⼲巴巴在这等着他们来找咱们退表啊…”“那咋办?”
“三计走为,溜!”许加添话一出口,陈三和李山丹便点了头。
他们先到了代县县城,由于没有介绍信,住不进招待所,便找了一家县城里人私开的骡马大店,也就是人私旅馆。过往行人进城赶着口牲车辆做买卖或外县来此贩运货还有路过的赶车人,住国营招待所拉车骡马无人喂草料,也无处看管,往往便投宿这骡马大店。
院里栓口牲,放马车,屋里住人。这是人私开的,不要证明,说一声是哪村哪乡哪县的,每天每人缴五⽑钱,便可以入住。许加添和陈三晚住进客房,客房挺大,三间屋相连的一个大通铺,没有位,人挨人挤着住,住八个人是它,十个人也是它,十五个人仍能住下。
许加添和陈三谎称是十里铺的,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络腮胡子的男人,听他们说完,收下钱便点头应允。
李山丹是个女人,不能和男人们睡在一起,这车马大店又没有单间,只有一间女人住的客房,也是通铺。李山丹便住了进去,男客房有七八个人,女客房通铺虽大,能住五六个人,但空荡荡的,只有李山丹一人。
晚饭时间到了,店主熬了一大锅大片萝卜,贴了一大锅玉米饼子,一碗老咸菜丝摆进客房,客人如果想吃,每人再掏三⽑钱。住大车店的都是下苦力人,饭菜管够钱又不贵,便都围桌,盡在大嚼起来。陈三和许加添见店主也坐桌边一起吃,也到另一屋叫李山丹和大家一起吃饭。
吃过饭也没甚耍的,聊个天菗袋烟,躺在褥望望屋顶,天已黑的浓了,一个昏⻩的灯挂在屋顶,照着腾起的阵阵烟雾,劳累了一天的人有的便睡着打起鼾来。许加添和陈三也渐渐入了睡,半夜许加添睡的正香,突然感觉有人在摇动他,他忙睁开眼睛问:“谁?”
一看,是陈三,俯下⾝在摇他。“你不觉睡,摇晃我作甚?”许加添老大不⾼兴。
“山丹和人在那屋闹了!”陈三低声说。
“什么?”许加添没听清。
“山丹在那屋和人搞了!”陈三又说了一遍。
“你咋知道的?”许加添用手揉了揉眼睛。
“我憋尿,出去防水,听她那屋有男人声,我挑破窗纸一看,山丹正和人睡着呢。”
“真有这事,那屋没熄灯?”
“大车店熄灯作甚,打车店店房夜一都不熄灯的,这屋也没熄啊。”许加添这才注意,自己屋里的灯仍然亮着。
“那咋办啊,让他空占便宜?”许加添和陈三想跟着悄悄出了屋。
“哪能白占便宜啊,抓贼抓脏,捉奷成双,俩在呢,咱们过去摁住***,棒他一顿,看他敢吃腥!”许加添醋心大发,低声说。
“别往死里打,咱主要是揽些钱。”陈三说。
“那是犯法的!”许加添有些畏惧。
“你怕毬个甚,你在里边都蹲了七八年了,怎么,越蹲胆子越小了?咱们现在没钱,刚好诈他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