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石柱花两万块钱托人买了辆解放牌大卡车,请了个师傅教自己开,一月下来也领驾驶证了,碰到买煤无车的客人他便拉煤送货门,煤钱运费都挣在手里。每天放完一数钱,挣得票子都四五寸厚,喜得二妞说:“哎呀,这钱来得真冲,想不挣都不行!”
正在苟石柱甩开膀子准备大⼲的时候,他接到京北家中的一封信,说是京北有了新政策,父⺟提前退休可以让子女顶替,外地揷队的也可以。苟石柱的父亲已经和运货公司说好了,准备提前两年退休,让在外地工厂的苟石柱回京顶替他,到货运公司班。
苟石柱接到信,看了几遍,心里犹豫不定,便把信让二妞看了。二妞看完信说:“好事啊,你不是一直想回京北吗,今儿个有了这机会,怎么迟疑了呢?”
“要是在厂里班,我连磕巴都不打,立马回京北接我爸的班!”
“现在怎么了,现在开煤窑有了钱,就不想回京北了?”二妞笑着问。
“就是舍不得,舍不得你和孩子!”苟石柱说。
“嘴比抹了密还甜,哪是舍不得我和孩子啊,是舍不得每月那几万块挖煤钱?”二妞问。
“你和孩子舍不得,钱也舍不得,你说咱们一月就挣万把块钱,一年就十几万,要是⼲个三四年,咱挣个几十万,咱那钱不是挣够一辈子花了,闺女的一生也不愁。手里有钱心里不烦,要是过两年,我爸再让我顶替他多好。”
“能吗?”
“我爸信不是说了,顶替就这么一阵,过了这阵还不知道能不能顶替呢。再说,我爸都五十八了,如果我不顶替回去,我还有弟没工作的,他们在京北也可以顶替,我爸一到六十岁退休时每人顶替,那指标就作废了。”
“大主意你拿,我这个做婆姨的不好揷嘴。你要回就舍掉挣大钱,眼馋,后悔。你要不回,也别看人家回京的知青羡慕,也不要后悔哪天煤窑不让⼲了,挣不到大钱。”
苟石柱想了想,仍是拿不定主意,便问:“你替我拿个主意?”
“我不替你拿主意,省得以后你烦心起来怨我…”二妞说。
“那你自己的意思想法呢?”
“我不想让你回,最起码暂时不想让你回,咱们刚逮着个挣钱的道,没挣两天钱就撇了,而且我看这势头,有钱哪都能去。你没钱,回京北有什么用,无钱闹市无人问,有钱深山来远亲嘛…”二妞说。
“我暂时先不回?”苟石柱问。
“我可没说不让你回,大主意你拿。”二妞笑了笑说…
刘炳坤知道苟石柱的父亲让他回京顶替的事后,自己也琢磨开了自己的事。陈鲁平已大学毕业,因为学的是法律,所以想再读研究生。法律,只有大学知识还不够,最好再读几年研究生。
现在国中又开了研究生课程,各校都开始招研究生了,她问刘炳坤她考不考研究生。刘炳坤想:自己家人,考研究生当然好了,如果了研究生多牛气,在外边和人家说自己爱人是研究生,脸都增光。
可是爱人在京北,是个大学毕业生,自己在山西是个小工人,只有初中文化,这差距拉的就够大的,爱人如果再研究生,差距便会拉的更大,陈鲁平征求自己意见,自己又不能小肚鸡肠阻挠她。
让她考,又怕差距继续拉大,两人以后的婚姻由此而产生分歧,思来想去,终认为男子汉应该有男子汉的气魄,于是回信说:“你能考硕士就去考,能考博士就考博士,我是你坚強的后盾,对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是百分百支持!”
信发出去,舂节一回京北,陈鲁平⾼兴地对刘炳坤说:“我不但考研究生了,还考了个硕博连读!”
“什么是硕博连读?”刘炳坤问。
“硕博连读就是读完硕士读博士,不用再入学试考了。”
“你真行!”刘炳坤赞叹道。晚他搂着陈鲁平觉睡,都是轻轻柔柔的,心想这可是个研究生,可不是以前钢厂的一个女工了,⼲甚么事都要对人家礼貌一些,尊敬一些。
刘炳坤对父⺟讲了苟石柱父亲退休可以顶替的事,刘炳坤的父亲马来了劲头,立刻起⾝到⼲休所,到区军老⼲部处去问。工作人员告诉他只有父亲是工人,揷队的儿子才能顶替,⼲部是不允许的,军队的⾼级⼲部更没这回事了,并开玩笑说:“你是个师级,离休了,让你儿子也来顶替你当个师级…”
刘炳坤父亲叹道:“真是当⼲部有当⼲部的好处,当工人有当工人的好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啊。”
但是,不能顶替当⼲部的父亲,就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调回京北了吗。原来儿媳和儿子都在山西,刘炳坤的父⺟对儿子往回调京北的事也不是特别着急,想好儿女志在四方,哪里都可以生活,哪里都可以为党和家国做贡献。
现在,儿媳妇考回京北了,儿子还在外地,儿媳妇又了研究生,且又长的挺漂亮的,别在大学里和别的研究生粘糊,那儿子的婚姻就要出现问题了。还是想个办法,赶紧把儿子调回京北。刘炳坤的父⺟便四处托人,看是否能找个家在山西忻县的,自己单个在京北工作。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一个,是个在京北第二汽车制造厂的工人,家在忻县,名字叫侯三变。
侯三变三十岁了,家就在忻县农村。当兵前,问下了对象。他当得是工程兵,刚当兵半年,便调到京北挖地铁,地铁修成了,几万工程兵经京北市委的要求,全转业留在京北继续挖地铁。
侯三变嫌挖地铁太累,又湿又不见阳光,和鼹鼠一样,便找个熟人说了说,调到京北第二汽车厂。京北第二汽车厂只能组装小货车,厂子也不甚大,挣钱也不太多,活虽然轻了,也不用钻地下了,但挣钱少了,每月只挣四十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