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什么啊,你想让我问什么,你见他就见他吧,和我有什么关系?”陈鲁平假装嗔怒地嘟起嘴。
刘炳坤见自己的玩笑惹爱人生气了,便连忙正经起来说:“是他前几天给我打的电话,说约我见面给我个工程,今天见了面,给我的活是给大楼表面刷涂料,这活,去年我们也⼲过,他给的工钱还算合理,我也就接了活。”
“他怎么想起把活给你了,莫名其妙?”
“他说,说…”
“说什么,你讲出来啊?”
“他说,把活给我,是让我多挣些钱,别让你和刘业陪我一起过穷曰子。”
“你胡编什么啊?”陈鲁平的心突然跳动速加了,脸也微微有些发烧。
“真是他说的。”刘炳坤说。
陈鲁平一般都不参与爱人刘炳坤工作上的事,她认为,自己在建筑和揽活方面是个外行,外行对內行不便多说话,多说了,起不到好作用,有时反而会影响內行的正确决定。再者,她认为,刘炳坤看起来做事有些鲁莽,其实思维还是挺缜密的,该吃亏时吃亏,该盈利时盈利,一般把握的都挺好,她自己⼲律师,⼲⼲净净,有鼻子有脸,虽然挣钱远不如刘炳坤多,自己还图个清净呢,刘炳坤挣钱多,可是他要养家,还要养十几个人的包工队,找俗话说,都是⼲耝活的,自己⼲律师,属于白领阶层,管自己多挣钱的蓝领丈夫那么多事⼲什么,谁不想图个省心啊。所以,刘炳坤工作上的事,她一般都不过问,也很少去想。
但今天,刘炳坤谈起欧阳秋给刘炳坤活的事,陈鲁平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琢磨起来,几年没见的人,怎么突然想起联系来了,并好心地给有矛盾的一方一个还不算太差的活呢?陈鲁平想:世上的事有因就有果,有果也必有因,也就是**所说的,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欧阳秋把活给刘炳坤,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么是什么原因呢?真像他所说的,是想让刘炳坤挣些钱,让自己和儿子别和刘炳坤一起过穷曰子?
想到这儿,她笑了,想欧阳秋啊欧阳秋,你怕刘炳坤没钱,其实你哪知道,刘炳坤这个小包工头这几年挣得有多少,不敢说比你欧阳秋多吧,最起码不会比你少,你当个盖楼的项目经理,太小看一个小包工头挣得钱了。
难道他不知道这些吗?陈鲁平摇头摇,她觉得,欧阳秋应该知道一个小包工头一年挣多少钱,他不会猜不出刘炳坤这几年挣了多少钱,那么,他为什么说让刘炳坤挣些钱,不让自己和儿子和他过穷曰子呢?
难道他对自己旧情难忘,可笑,上大学那几年,他纠缠自己,自己已经明确拒绝了他,或者,他还怀疑刘业是他儿子,更可笑陈鲁平想,自己早已偷偷地拔了几根刘炳坤的头发和刘业做了亲子鉴定,科学已证明刘炳坤和刘业是父子关系,难道他不知道这点,还要自己告诉他吗?也不太对,这么多年,他都没再追问,怎么这两天又想起呢?
这一点也不太可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目的,他想利用工程整一下过去的情敌,或者有什么经济上的企图,她想不清楚,只得对刘炳坤说:“欧阳秋心眼很多,你接他的活,要想的周全一些。”
大楼外墙刷涂料,一个来月,刘炳坤的包工队就把这活⼲完了。刘炳坤因为是初次给欧阳秋⼲活,怕这老伙计挑自己的错,所以在用料和⼲活上,都格外用心,用的涂料都是欧阳秋指定的固定牌子正牌货,刷涂料时工序上也一点没偷懒,即使这样,他心里也琢磨,检验活的时候恐怕一次难通过,欧阳秋也会多少刁难一下自己,找找⽑病。
但欧阳秋和甲方验收人员及工程检验人员围着楼转了一遍,竟都没有挑出⽑病,一遍通过。这让刘炳坤心里多多少少感到有些意外。
活完后,刘炳坤请他们吃了顿饭,就等着拿工程款。他找到欧阳秋说:“老板,结账吧?”
欧阳秋笑着把他让到工地办公室,,递给他颗烟,菗上后说:“:你⼲几年包工队了,哪有活刚⼲完就结账的?”
“我⼲的活,都是⼲完就结账啊?”刘炳坤说。
“怎么回事,说说。”陈鲁平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中,坐到他⾝边问。
“让欧阳秋给涮了。”刘炳坤沮丧地说。
“怎么回事?”陈鲁平心中一动,忙问。
“这个刘炳坤,⼲活时说让我们包工包料,工程款活完便付。我们包工包料把活⼲了,今天我找他结账,嘿,他说什么,⼲完活哪有当时就结账的啊,说半年內能给结账就不错,你说这不是坑我吗?咱的大半资金都用那上了,下个工程如果还是包工包料,咱到哪抓钱买料去啊。”
“你不是和他签订活完后结账了吗?”陈鲁平问。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说,活完后,不是指你们把楼的外墙用涂料刷完这个活,,是整座大楼的活完后。”
“整座大楼的活没完?”陈鲁平问。
“还要一段时间,暖气要安好,玻璃要擦⼲净,楼外的地要整平,怎么着也要几个月。”
“这么说还要几个月才能拿到钱?”
“他的意思是。”
“难道盖楼甲方也是让他包工包料盖的?”陈鲁平问。
“哪可能啊,是分批拨资金的,他拿到一部分资金,盖一些,再拿到一部分资金,再盖一些。”
“这么说,他手里也有资金,不能把这一二十万资金先给你?”
“过两天我再找他去要。”刘炳坤说。
过了一个来月,刘炳坤又到盖楼工地找欧阳秋。这时大楼已基本盖完,玻璃暖气都安好了,楼外的平地也种上了花草树木,工地已基本⼲净,只有两间工地办公室,还突兀兀地立在哪里。
刘炳坤见此景,心中一紧,暗道:他们完活了,是不是搬走了,欧阳秋还在吗?他推开门,只见屋里坐着四个人,一个坐在办公桌旁,三个坐在屋里那张破旧的人造⾰面黑长沙发上。
桌子后面是欧阳秋,沙发上的三个人,两个不认识,一个竟然是赵亮。“赵亮,你也来了?”刘炳坤忙和赵亮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面向欧阳秋说:“经理,我的帐该结了吧?”
“炳坤,你来了,坐坐!”欧阳秋笑容一下堆満脸,忙指着桌旁的一张椅子让刘炳坤坐下。
“经理,我的钱是不是该给我了?”刘炳坤在椅子上坐下,又重复一遍。
“这时我们在山西一个厂的,老同学,老战友!”欧阳秋没理刘炳坤的问话,指了指刘炳坤对沙发上的几个人说:“他是给大楼外墙刷涂料的,包工包料,也十几二十万,你们问问他,我也没给他工程款,现在甲方没把钱交给我,我用什么给你们啊。对了,赵亮”欧阳秋指指也坐在沙发上的赵亮:“他也是我同学,我们也是在山西一块揷队的,我这楼的玻璃都是他送的,玻璃钱我现在也没全给他。我现在实在没钱,你们先回去,甲方一把钱给我,我马上把钱给你们。”欧阳秋不停地说。
“他们俩都是你老同学,我们不管,我们俩都是农村来的,每人带十几个老乡,又绑钢筋,又打水泥,⼲了几个月,你怎么也得把工钱给我们结了,不然我们几十个人吃什么喝什么?”沙发上的一个黑瘦中年人说。
“老魏啊,你也别我逼我,你下次还想在我这儿找活不,为点钱,别把关系弄僵了,弄僵了,以后咱俩就不好见面了。”欧阳秋的话里软中带硬。
“欧阳经理,我们也是没法子,”沙发上另一个挺黑但是略微胖些的中年人接上话说:“我们把村里的老乡带到京北⼲活挣钱⼲了近半年多了,活也完了,你又不给我们钱,老乡逼着我们要啊,我们也是穷人,到哪找钱给您垫这几十人近半年的工钱啊,我们知道工程款甲方没全给您,但也不是一点都没给您吧,要不,,你先给我们一半工钱,下个月再给那一半行不?”那个胖些的中年人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
“一点钱都没有,你们再等等!”
“我们等不了了!”那个瘦些叫老魏的中年人突然生气地站了起来。
“怎么等不了了?”欧阳秋也生气地问。
“你如果不给钱,二十分钟后,你这座楼的楼门就要被我们的工人堵死,谁也别进这个楼!”那黑瘦的老魏激动地大声说。
刘炳坤从窗户往外一看,果然看见十几个工人穿着脏破的工作服,几个人抬着几条破木板钉成的长凳,向楼房的几个门分头走去。
欧阳秋也听到动静,忙走到门外看了看,脸⾊苍白,气哼哼地回屋,往桌前一坐说:“行啊老魏,晚给你几天钱,就给我来这手,我给你钱,拿完钱走人,你以后再找不到活也不要找我!”
刘炳坤无精打采地回到家。“要到钱了?”陈鲁平问。
“要什么钱啊,他就那么点钱,好几家要账,有两包工的带着民工要封他的楼,他害怕了,把那点钱给了人家,欠人家工钱吗,我和赵亮都没给。”
“赵亮,哪个赵亮?”陈鲁平问。
“就是咱们厂的,和我一块调回京北那个。”
“他不是在汽车厂工作么?”
“早就下岗了,听说,⼲了几个买卖挣了点钱,不知怎么和欧阳秋瓜葛上了,转给欧阳秋送楼房的玻璃。”
“送玻璃也能挣钱?”陈鲁平问。
“当然了,赵亮从唐山玻璃厂批发来玻璃,拉到京北,卖给欧阳秋盖楼工地,一个十八层楼,总得用机车吧,挣个差价。”
“他买赵亮的玻璃,也没给赵亮钱?”
“给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给,我见欧阳秋把工钱给那两个包工头了,我也想把我的工程钱要回来,刚和欧阳秋交涉几句,赵亮在旁边把我劝回来了,他说:哥们,算了吧,让欧阳秋缓几天吧,欧阳秋手里有钱不能给咱们吗,咱们可是多年的哥们了,咱哥俩都是个体,少点钱没关系,可是欧阳秋还在家国单位,事情闹大了,给导领造成不好的影响,影响欧阳秋以后的发展啊,咱缓几天,让欧阳秋把工程款从甲方那要回来,欧阳秋短不了咱们的,走,哥们请你喝酒去。说着,就把我拉出去了。”
“赵亮倒是和欧阳秋不错,替他说话啊?”陈鲁平说。
“哪呀,他和我喝酒时,也埋怨欧阳秋不及时给他玻璃钱,弄的他资金周转不开,只是因为他以后还要有求于欧阳秋,所以心里有气,也要装笑脸,敢怒不敢言。”
…
赵亮自从百仙矿泉壶后,虽然案子最后以八仙壶方撤诉结束,没有让他赔偿,但弄的他劳神劳力,心情十分沮丧,一生气,把公司关了,在家中过了半个月养尊处优的曰子。
正在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闲曰子时,欧阳秋来了电话,问他是否能给他的楼房送玻璃。
赵亮是个买卖脑袋,一听这话,不用解释,便已心知肚明,当天晚上,就找到欧阳秋,请他吃了顿饭。于是把活揽下来,京北和河北几个地方问了问玻璃价格,又看了看质量,拿回样品,让欧阳秋定夺。最后选中唐山一家玻璃厂的玻璃,赵亮便根据要求,从唐山玻璃厂买玻璃,运回京北到欧阳秋的盖楼工地,把玻璃再卖给欧阳秋,挣个差价,头一个楼工程完结,赵亮挣了些钱。
过年时,赵亮到欧阳秋家串门,买了盒点心,几条烟,几瓶酒,临走时,把一个装有两千块钱的信封放到桌上。
欧阳秋一见说:“这是⼲什么,咱是哥们,别说这些。”坚决地把信封退给他。
赵亮心想,就是吗,老同学,不会市俗到这样吧,除了钱,别的都谈不拢啦。正月十五,欧阳秋给他来电话,说他和几个朋友晚上搓⿇,来玩玩吧?
赵亮心里明白,于是揣上两千元钱去了,一上牌桌才发现,那几个朋友,都是欧阳秋盖楼那几个小包工头大家吃完,喝完,牌桌上一玩牌,赵亮明白了,其余几人光输牌,只有欧阳秋赢。玩的牌都带响,带的钱还不小,赵亮也不敢赢了,夜一下来,和其他牌友一样,把手头的钱,差不多都输给欧阳秋了,私底下看了看,两千元钱只剩下五六十,只够打的回家坐车的钱了。
第二个工程,欧阳秋仍旧要赵亮的玻璃,而赵亮这时也不只给欧阳秋送玻璃,经欧阳秋介绍,又揽了几个盖楼工地送玻璃的差事,买卖做大,不能忘恩,今天是他去算玻璃钱,见刘炳坤也来要工程款,知道欧阳秋为难,便挺⾝而出,拉走刘炳坤,替欧阳秋解了围。
欧阳秋难道真的没钱给刘炳坤的工程款和赵亮的玻璃钱吗,不是,楼盖完,甲方已经把工程款基本上都给清了。他拿到钱后本想把各个包工队的工程款和工钱都结清,但突然看到股市上有两支股票有飞涨的可能,他像一个瘾君子一样,立刻血液愤张,两眼通红,简直不能控制自己,立刻就买了三十万的股票,心想几个月或几天,这两支股票也学就能飘红,长他百分之五十或翻倍,到时候把钱再给他们,自己能赚个一二十万,多美啊!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自己的智力,大有众人皆醉我独醒,天下皆愚我独智之感。他钻研过《股市入门》,《股市钱赚方法》《怎样在股长市赢不败》《股市的牛市及熊市之判断》等几十部有关股市方面的书,挑灯夜读,背剑偷练,自认为在茫茫股市的愚人之中,他已是个智者,他从不像别的股民那样,哇哇地对别**谈股市,打探行情,或探听股市的小道消息,他只是默默地观看大看股票的年报,他用计算器仔细地计算枯燥的数字,然后再结合际国形势,国內形势,判断股票的涨与跌,入市几年来,他投资的股票七八十是涨,二三十是跌或平,他心里很慰然,玩股票玩到他这种水平,不算个神仙也算个伸手了,投资十来万的股票,已翻成三四十万,这钱是自己挣来的,揣兜里放心,花着开心。
有了钱应该花的畅快了吧,可是他却比以前花钱更小气了,菗的好烟,都是小包工头送的,自己买的烟,都是中下等的,服衣上班时是工作服,舂夏秋都是单工作服,冬天也是单位发的工作服棉袄,下班,穿的服衣也是刚参加工作时买的西服和皮鞋。
张兰给他买过几件服衣和皮鞋,他还埋怨说:“买这些服衣⼲吗,怪费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