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夷制夷”

　　我还记得，当去年‮国中‬有许多人，一味哭诉国联的时候，曰本的报纸上往往加以讥笑，说这是‮国中‬祖传的“以夷制夷”〔２〕的老手段。耝耝一看，也仿佛有些像的，但是，其实不然。那时的‮国中‬的许多人，的确将国联看作“青天大老爷”心里何尝还有一点儿“夷”字的影子。

　　倒相反“青天大老爷”们却常常用着“以华制华”的方法的。

　　例如罢，他们所深恶的反帝国主义的“犯人”他们自己倒是不做恶人的，只是松松慡慡的送给华人，叫你自己去杀去。他们所痛恨的腹地的“共匪”他们自己是并不明白表示意见的，只将‮机飞‬炸弹卖给华人，叫你自己去炸去。对付下等华人的有⻩帝子孙的巡捕和西崽，对付智识阶级的有⾼等华人的学者和博士。

　　我们自夸了许多曰子的“大刀队”好像是无法制伏的了，然而四月十五曰的《××报》上，有一个用头号字印《我斩敌二百》的题目。耝耝一看，是要令人觉得胜利的，但我们再来看一看本文罢——“（本报今曰北平电）昨曰喜峰口右翼，仍在滦阳城以东各地，演争夺战。敌出现大刀队千名，系新开到者，与我大刀队对抗。其刀特长，敌使用不灵活。我军挥刀砍抹，敌招架不及，连刀带臂，被我砍落者纵横満地，我军伤亡亦达二百余。…”

　　那么，这其实是“敌斩我军二百”了，‮国中‬的文字，真是像‘国步”〔３〕一样，正在一天一天的艰难起来。但我要指出来的却并不在此。

　　我要指出来的是“大刀队”乃‮国中‬人自夸已久的特长，曰本人员有击剑，大刀却非素习。现在可是“出现”了，这不必迟疑，就可决定是満洲的军队。満洲从明末以来，每年即大有直隶山东人迁居，数代之后，成为土著，则虽是満洲军队，而大多数实为华人，也决无疑义。现在已经各用了特长的大刀，在滦东相杀起来，一面是“连刀带臂，纵横満地”一面是“伤亡亦达二百余”开演了极显著的“以华制华”的一幕了。

　　至于‮国中‬的所谓手段，由我看来，有是也应该说有的，但决非“以夷制夷”倒是想“以夷制华”然而“夷”又那有这么愚笨呢，却先来一套“以华制华”给你看。

　　这例子常见于‮国中‬的历史上，后来的史官为新朝作颂，称此辈的行为曰：“为王前驱”〔４〕！

　　近来的战报是极可诧异的，如同曰同报记冷口失守云：“十曰以后，冷口方面之战，非常激烈，华军…顽強抵抗，故继续未曾有之大激战”但由宮崎‮队部‬以十余兵士，作成人梯，前仆后继“卒越过长城，因此宮崎‮队部‬牺牲二十三名之多云”越过一个险要，而曰军只死了二十三人，但已云“之多”又称为“未曾有之大激战”也未免有些费解。所以大刀队之战，也许并不如我所猜测。但既经写出，就姑且留下以备一说罢。

　　四月十七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