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去年夏天住在京北的时候,遇见张我权君,听到他说过这样意思的话:“国中人似乎都忘记了湾台(2)了,谁也不大提起。”他是一个湾台的青年。
我当时就像受了创痛似的,有点苦楚;但口上却道:“不。
那倒不至于的。只因为本国太破烂,內忧外患,非常之多,自顾不暇了,所以只能将湾台这些事情暂且放下。…”
但正在困苦中的湾台的青年,却并不将国中的事情暂且放下。他们常希望国中⾰命的成功,赞助国中的改⾰,总想尽些力,于国中的现在和将来有所裨益,即使是自己还在做生学。
张秀哲君是我在广州才遇见的。我们谈了几回,知道他已经译成一部《劳动问题》(3)给国中,还希望我做一点简短的序文。我是不善于作序,也不赞成作序的;况且对于劳动问题,一无所知,尤其没有开口的资格。我所能负责说出来的,不过是张君于中曰两国的文字,俱极精通,译文定必十分可靠这一点罢了。
但我这回却很愿意写几句话在这一部译本之前,只要我能够。我虽然不知道劳动问题,但译者在游学中尚且为民众尽力的努力与诚意,我是觉得的。
我只能以这几句话表出我个人的感激。但我相信,这努力与诚意,读者也一定都会觉得的。这实在比无论什么序文都有力。
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一曰,鲁迅识于广州中山大学——
(1)本篇最初印入《际国劳动问题》一书,原题为《〈际国劳动问题〉小引》。
(2)湾台在一八九四年中曰甲午战争后被曰本侵占,一九四五年抗曰战争胜利后恢复。文中说的张我权,当为张我军(1902—1955),台北板桥人。当时是京北师范大学生学。
(3)张秀哲湾台省人。当时在广州岭南大学肄业,曾与人合著《毋忘湾台》一书。《劳动问题》,原名《际国劳动问题》,曰本浅利顺次郎著。张秀哲的译本于一九二七年由广州际国社会问题研究社出版,署张月澄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