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走后,她在把照片放好前,重又一张张翻看了一遍。“对一个四十六岁的女人来说,可不错了,”她笑着说“它们像我,这是无可否认的。”她向屋子四周看看,想找面镜子,可是没有。“这些该死的装饰家。可怜的迈克尔,无怪他从来不用这间房间。
当然,我始终拍不好照片。”她突然想起要看一看她的一些旧照片。迈克尔是个整整齐齐、井井有条的人,她的照片保存在一些硬纸板大盒子里,上面写明了年份,依次排列着。他的照片放在同一只小橱的其他纸板盒里。“等有人要来写我们的舞台生涯的时候,他可以很方便地找到全部现成的资料。”他曾说过。他以同样值得赞许的目的把所有关于他们的剪报从最初开始按顺序贴在一本本大薄子上。照片中有朱莉娅孩提时代的,有她少女时代的,有她最初扮演的那些角⾊的,有她作为一个妇少和迈克尔一起照的,后来又有她和婴儿时代的儿子罗杰合拍的。有一张照片是他们三人合拍的,迈克尔一副男子汉气概,漂亮非凡,她自己満怀⺟爱亲切地俯首瞅着罗杰,而罗杰这个小男孩儿一头鬈发,真是张十分出⾊的照片。
所有的画报都以整版篇幅刊登了它,人家还把它印在节目单上,缩印成了明信片,又在外省销售了好多年。罗杰对此感到讨厌极了,所以进伊顿公学伊顿公学为英国的贵族化中学,生学毕业后大多进牛津、剑桥等大学。后,就拒绝再跟他⺟亲一起合影。看来真怪,他竟会不喜欢出现在报刊上。“人们会当你是残废什么的,”她对他说“而且也不是因为这样做不大合适。你应该去剧院看看首夜演出,就会看到那些社会名流们怎样拥在摄影师的面前,內阁阁员、法官,诸如此类的多着呢。他们嘴里尽管说不喜欢,可是当他们觉得摄影师的眼光朝向他们的时候,你倒看看他们都怎样摆出等拍照的势姿来。”然而罗杰顽固不化。朱莉娅找到了一张她演比阿特丽斯莎士比亚喜剧《无事生非》中的女主角之一,她伶牙俐齿,好挖苦男人。的照片。这是她扮演过的唯一的莎剧中的角⾊。她知道自己穿了古装不好看;她始终不懂为什么,因为穿起时装来,任何人都及不上她。她的衣裳,不论是台上穿的,还是平时穿的,都是在巴黎做的,而她的服装师说她定做的服衣比什么人都多。她体形很美,这是有口皆碑的;她的⾝材按女人来说比较⾼,两条腿也长。
可惜她一直没有机会扮演罗莎琳德莎士比亚喜剧《皆大欢喜》中的女主角之一,剧中有穿着紧⾝裤扮演书童的情节。,她穿上男孩子的服装一定很合适,当然现在为时已晚,不过也许她没有冒险一试也好。虽然你会相信,凭她的机智、调皮和她的喜剧感,她会演得非常出⾊的。评论家们可并不真正欣赏她的比阿特丽斯。问题在于那可恶的无韵诗莎士比亚的剧本基本上全是用五音步的无韵诗写的…她的嗓音,她的相当低沉圆润的嗓音,带着动人的沙哑,在念一段诉诸感情的词儿时,可以使你心如刀绞,或者念喜剧的词儿时,也真能逗乐,但是念无韵诗时听来似乎全然不对头。此外,还有她的吐词;她吐词那么清晰,不用提⾼嗓门,也能使你坐在楼座最后一排都听得清每一个词儿;人家说这就使诗听来好像散文了。事实上,她想,归根到底她是太现代了。迈克尔是以演莎剧起家的。那是在她认识他之前。
他在剑桥大学扮演过罗密欧莎士比亚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男主角。,等他离开了剑桥,在一所戏剧学校里呆了一年之后,本森昅收了他。他到各地去巡回演出,演了许多不同的角⾊。但是他认识到,莎士比亚不能使他有所成就,而他若要成为一个主要演员,必须从演现代剧中积累经验。有个名叫詹姆斯·兰顿的人在米德尔普尔开着一家轮演保留剧目的剧场,很受人注意;迈克尔在本森那里⼲了三年,当时这个剧团正要去米德尔普尔作一年一度的演出,他便写信给兰顿,问可否见他一次。吉米吉米为詹姆斯的昵称。·兰顿是个头发已秃的、血⾊很好的四十五岁的胖子,模样宛如鲁本斯鲁本斯(PeterPaulRubens,1577—1640)为佛兰德斯画家,所画历史画、风景画、风俗画以铺张浮华为特⾊,为巴洛克风格艺术的代表人物。画中的一个殷实市民,对戏剧有浓厚的趣兴。
他是个古怪、傲慢、生气勃勃、虚荣心很重而令人喜爱的人。他喜欢演戏,但是受到⾝材的限制,只能演不多几种角⾊,也幸亏如此,因为他是个拙劣的演员。他生性浮夸,爱好做作,无法抑制,无论演什么角⾊,尽管悉心研究,百般思考,演出来总变成怪诞的人物。他夸大每个动作,夸张每种声调。然而他教他的演员们排练时却迥然不同;这时他不容许半点矫揉造作。他的耳朵极灵,虽然自己念台词的声调总不对头,却决不容许别人念出一句不合调的台词。“不要真的自然,”他对他剧团里的人说“舞台不是这样做的地方。舞台上是虚假的。但是要看上去像是自然的。”他使他的剧团紧张地工作。他们每天早上排演,从十点排到下午两点,然后叫他们回家去背台词,在晚上演出前休息一会儿。他对他们盛气凌人,对他们暴跳如雷,有时候嘲笑挖苦他们。他付给他们的薪金特别低。可是倘若他们出⾊地演好一场动人的戏,他会像孩子似的哭起来,而当他们正如他要求的那样念出了一句叫人发笑的台词,他就会⾼声大笑。他一开心,会提起一条腿在台上蹦跳,发起怒来则会把剧本扔在地上,双脚乱踩,激怒得眼泪直淌。
剧团里的人笑他,骂他,又千方百计使他⾼兴。他在他们⾝上激起了一种保护的本能,因此他们全都感到不能让他失望。他们虽然说被他当奴隶驱使,弄得他们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这是血⾁之躯难以承受的,却都顺从他的苛刻要求,从中得到一种叫人不快的満足。当他紧紧握住一个每星期拿七英镑薪金的老团员的手,对他说“天哪,伙计,你真了不起”时,这个老团员觉得自己好像是查尔斯·基恩查尔斯·基恩(CharlesJohnKean,1811—1868)为英国演员,是以演莎剧中的奥赛罗著称的爱德蒙·基恩(EdmundKean,1787—1833)的次子,曾与其父同台演出,他演狡猾忍残的伊阿古。了。迈克尔赴约去会晤他求见的吉米·兰顿时,兰顿恰巧需要一个演主角的少年。他早料到迈克尔为什么要见他,所以在头天晚上去看了他演的戏。迈克尔当时演的是迈邱西奥迈邱西奥为《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罗密欧的好友。,他认为演得不大好,但是当迈克尔走进办公室时,他的俊美使他大为震惊。只见迈克尔穿着棕⾊上衣,灰⾊法兰绒裤子,即使没经化妆,也漂亮得叫人惊羡得透不过气来。他举止潇洒,谈吐文雅。他说明来意时,吉米·兰顿精明地端详着他。如果他真能演戏的话,凭他那副容貌,这个青年大有前途。“我昨晚看了你演的迈邱西奥,”他说“你自己觉得怎么样?”“糟得很。”“我也觉得如此。你几岁了?”“二十五。”“我想人们对你说过你很漂亮吧?”“就因为这个,我才选择了走上舞台的路。否则我早像我父亲一样入进军界了。”“老天哪,要是我有你的容貌,我会成为个怎么样的大演员啊。”会晤的结果,迈克尔得到了聘用。他在米德尔普尔待了两年。他不久就受到了剧团同仁的喜爱。他和蔼可亲,对任何人都不辞劳苦地乐于效力。
他的美貌在米德尔普尔引起了轰动,姑娘们常常徘徊在后台门口看他出来。她们写情书给他,送花给他。他认为这是一种很自然的敬慕,而不让自己头脑发热。他求渴上进,似乎决意不让任何纠缠来影响他的事业。到头来还是他的美貌保住了他,因为吉米·兰顿很快就得出结论,纵使迈克尔坚持不懈,力求出人头地,他至多只能是一个及格的演员。他的嗓子不够宽,遇到慷慨激昂的时候,容易变成尖声。它所产生的效果不是激情而是歇斯底里。而他作为一个少年主角的最大缺点是他不会求爱。他很会念一般的对话,能把台词念得颇有特⾊,但碰到要倾诉強烈爱情的时候,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困住他似的。他感到窘迫,而且显得手足无措。“混蛋,别把那姑娘像一袋土豆那样搂着,”吉米·兰顿向他大声吼叫“你吻她的那个样子仿佛你怕你们正站在风口里。你是和那个姑娘相爱着,你必须觉得你是在和她相爱着,感觉到似乎你周⾝的骨头在融化,即使下一分钟地震将把你呑没,你也会让地震见鬼去。”但是没有用。纵使有漂亮的容貌、潇洒自如的风度,迈克尔还是个冷冰冰的情人。这可并不影响朱莉娅如痴如狂地爱上他。原来他们俩就是在他加入兰顿的保留剧目轮演剧团的那段时间里相识的。
她自己的生涯是绝无仅有地一帆风顺。她生于泽西泽西(Jersey)为英国南部海峡群岛中最大的岛屿。,她父亲是在那岛上土生土长的,是个兽医。她⺟亲的姐姐嫁了个法国煤炭商人,住在圣马罗圣马罗(St。Malo)为法国西北部一海港城市。,朱莉娅曾被送到她姨妈那里,在当地的公立中学念书。她学会了一口同法国女人一样流利的法语。她是个天生的女演员,从她能够记忆的时候起,大家就认为她长大了应该登台演戏。她的姨妈法洛夫人跟一位老年女演员“沾点亲”她曾经是法兰西喜剧院法兰西喜剧院(ComédieFrancaise)在1680年创立于巴黎,以上演古典传统剧目为主。的分红演员,退休后住在圣马罗,靠她的一个老情人在她多年安安分分做他的妇情而后来分手后给她的菲薄的赡养费为生。在朱莉娅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的时候,这位女演员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吵吵闹闹的胖老太了,但她精力充沛,爱吃东西胜过爱世上其他一切。她哈哈大笑起来,声如洪钟,像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深沉,嗓门提得⾼⾼的。正是她给朱莉娅上了启蒙课。她把她自己在音乐戏剧学院里学到的全都教给朱莉娅,对她讲赖兴伯格到七十岁还演天真少女,讲萨拉·伯恩哈特萨拉·伯恩哈特(SarahBornhardt,1844—1923)为法国女演员,曾在《菲德拉》、《茶花女》、《李尔王》等剧中演女主角而享盛誉。和她的金嗓子,讲穆奈苏利穆奈苏利(JeanMounetSully,1841—1916)为法国名演员,擅演法国古典主义悲剧中的角⾊。
和他的气派,讲他们中间最伟大的演员科克兰。她用在法兰西喜剧院里学到的念法,把⾼乃依⾼乃依(PierreCorneille,1606—1684)为法国剧作家,法国古典主义悲剧的奠基人。和拉辛拉辛(JeanBaptisteRacine,1639—1699)为法国剧作家,所作悲剧《菲德拉》演出后遭到宮廷贵族的攻击。剧本中的滔滔不绝的台词念给她听,并教她同样地念。听朱莉娅用小孩子般的嗓音背诵菲德拉的那些软绵绵的热情奔放的台词,真是动人,她把亚历山大格式的诗行亚历山大格式的诗行:每行六个抑扬格音步,第三音步后一顿。的节拍念得清清楚楚,一个个字眼的吐音是那么装腔作势,却又是那么奇妙地富于戏剧味儿。这个珍妮·塔特布一定一向是个非常做作的女演员,但是她教朱莉娅吐词要绝对清晰,教她怎样走步子,怎样控制自己,教她不要害怕自己的声音,并且,強调要有及时掌握时机的感觉,这一点是朱莉娅凭直觉就具有的,后来这成为她的最大天赋之一。“决不要停顿,除非你有该停顿的道理,”她大叫大嚷,用握紧的拳头猛击她坐在旁边的那张桌子“然而你停顿的时候,就该停得尽可能地长。”当朱莉娅十六岁上入进在⾼尔街的皇家戏剧艺术学院时,那里能教授她的东西,有许多她早已懂得。她需要去掉某些已经过时的表演技巧,还得学会一种更口语化的语调。
但凡是她可能争取得到的奖,她都得到了,等她结束学业时,她的流利的法语几乎立即使她在伦敦找到了一个扮演法国女仆的小角⾊。一时看来她的法语知识似乎将使她专门扮演需要外国口音说话的角⾊,因为在这之后,她又被聘用去扮演一个奥地利女招待。直到过了两年,吉米·兰顿才发现她。她当时正在巡回演出一部言情剧,这戏曾在伦敦获得成功;她扮演一个最终机关败露的意大利女骗子,多少不适当地努力地演得像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因为那女主角是个白肤金发的半老徐娘,却在剧中扮演妙龄女郎,所以演出缺乏逼真的效果。当时吉米在短期度假,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每夜都去逛剧院。他在这戏结束时,跑到后台去找朱莉娅。他在戏剧界相当有名,所以他给她的恭维使她受宠若惊,因此他请她第二天同他一块吃饭,她接受了。他们在餐桌旁一坐下来,他就直截了当地谈起来。
“我整夜没合眼,一直想着你。”他说。“这真是太突然了。你要提出的是正当的,还是不正当的?”他对这轻率无礼的答话只当没有听见。“我⼲这行有二十五年了。我做过催场员、舞台工作人员、舞台监督、演员、宣传员,真该死,还做过剧评家。从我刚离开公立小学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就生活在剧院里了,所以关于演戏,除非不值得懂得的,我无所不懂。我认为你是个天才。”“多蒙你夸奖。”“住口。让我一个人说话。你样样具备。你的⾝⾼恰到好处,你有苗条的⾝材,你有一张橡胶般柔软活络的脸。”“你是在捧我吧?”“正是这样。这就是一张女演员所需要的脸。这张脸能显示一切,甚至显示美,这张脸能表现出心底闪过的每一个念头。杜丝杜丝(EleonoraDuse,1858—1924)为意大利女演员,演莎剧中的朱丽叶和奥菲丽亚、左拉的《黛莱丝·拉甘》中的黛莱丝和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中娜拉等,无不绘声绘⾊,因而名噪一时。就有一张这样的脸。昨天晚上,尽管你并不真想着你正在做的,你说的一字一句却时刻都像是写在你的脸上。”“那个角⾊糟透了。我怎么能用心演呢?你听见了我不得不念的那些台词吗?”“演员们糟透,不是角⾊糟透。你有一副出⾊的嗓子,这嗓音能使观众肠断心碎。我不知道你喜剧演得怎么样,我准备冒次险。”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时机掌握得可以说是十全十美。这是教不出来的,你一定天生有这一招。这比教出来的要好不知多少。现在让我们言归正传。我已经打听过你。看来你讲法语能像个法国女人,所以他们给你演那些说结结巴巴的英语的角⾊。这是没有前途的,你知道吗?”“我只能派到这一类角⾊嘛。”“难道你満足于永远演这一类角⾊?你会陷在这些角⾊中,观众也不会接受你演的任何其他角⾊。配角,你就只能当配角。至多一个星期挣二十镑,大好才能就这样蹋糟掉了。”“我总想有一天会有机会演个正正式式的角⾊的。”“什么时候?你可能得等上十年。你现在几岁?”“二十。”“你挣多少?”“每星期十五镑。”“撒谎。你拿十二镑,而且实在还远远不值呢。你样样都还得好好学。你的手势平淡无味。你不懂每一个手势必须有它的意思。你不懂怎样使观众在你开口说话前就瞧着你。你妆化得也过分。你这么一张脸,越少化妆越好。你想成个明星吗?”
“谁不想啊?”“你要是到我这儿来,我可以使你成为英国最伟大的女演员。你背台词快不快?在你这年纪应该很快的。”“我相信,不论演什么角⾊,我能在四十八小时內把台词背得一字不错。”“你需要的是经验,需要的是我给你演出。你到我这儿来,我让你一年演二十个角⾊。易卜生、肖伯纳、巴克、苏德曼、汉金、⾼尔斯华绥易卜生(HenrikIbsen,1828—1906)为挪威著名剧作家;肖伯纳(GeorgeBernardShaw,1856—1950)为英国剧作家、评论家;格兰维尔·巴克(HarleyGra女illeBarker,1877—1946)为英国演员、剧作家、评论家;苏德曼(HermannSudermann,1857—1928)为德国剧作家、小说家;汉金(St。JohnHankin,1869—1909)为英国剧作家;⾼尔斯华绥(JohnGalsworthy,1867—1933)为英国小说家、剧作家…你有磁石般的昅引力,可你似乎全然不懂该如何运用它。”他咯咯一笑。“不过,天哪,如果你懂得这些的话,那个老太婆也早已不会让你在现在这个戏里演出了。你必须掐住观众的脖子对他们说,哼,你们这帮狗崽子,注意瞧着我!你必须控制住他们。你如果没有这份天赋,别人就没法给你,但如果你有,那就可以教你怎样来运用它。我告诉你,你有成大演员的素质。我一生中没有比这个更有把握了。”“我知道我缺乏经验。我当然得考虑一下。
我可以到你那里⼲一个演出季节。”“见你的鬼。你以为我能在一个演出季节內就把你造就成一个女演员吗?你以为我会拼死拼活教你像样地演出了几场之后,就让你走掉,到伦敦去在一部以营利为目的的戏里演个不三不四的角⾊吗?你当我是个什么样的该死的傻瓜呀?我要跟你订三年合同,我要给你八镑一个星期,你得像一匹马那样⼲。”“八镑一个星期,简直荒谬。我不可能接受。”“哦,不,你能接受。你只值这么些,你只能拿到这么些。”朱莉娅在舞台上已待了三年,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且珍妮·塔特布可不是个严格的道学家,曾教给她许多有用的知识。“你是不是可能有这样的印象,以为我在演戏之外还会让你跟我觉睡?”
“我的上帝,你以为我有时间跟我剧团里的女演员觉睡吗?我有比这重要得多的事情要做,我的姑娘。你会发现,你排练了四个小时,晚上演了个使我満意的角⾊,外加演两个曰场,你就没多少闲工夫,也没多大的愿望跟任何人爱做了。你一上床,就只想睡个大觉。”但是这个吉米·兰顿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