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人瑞尔朋-10

　　　　夜是美丽而宁静的。月亮用她银白⾊的光照着海面和颤动的波纹。微风阵阵吹来，把小船送得远远的。已经望得见加波利岛，它好象一只花篮似的突起在波浪中间。瑞尔朋把着舵，唱着人们所不知道的那一类悲惨的歌曲，大概是关于樵夫的或是水手的。在他的脚边坐着阿莱丽，她沉默着但并不忧愁，她在倾听着她最亲爱的人歌唱。过去，她已经忘掉了；将来呢，她还不曾想到。坐在瑞尔朋旁边，这就是她的整个生活。

　　米斯底格利却失去了平时那种温文尔雅的态度，他担心而恼怒，激动得象一头关在兽槛里的熊。他对瑞尔朋在作着美丽的演说，樵夫却不大去听它。瑞尔朋侧着头，对于这一类的演说，他既不习惯，又毫无‮趣兴‬，宰相的演说使他打起瞌睡来。

　　“我们怎么办呢？”米斯底格利喊道，“看看吧，可恶的魔鬼，如果你是有一点什么法术的，就拿出来，使我们从这里脫⾝出去。到什么地方去做你的王子和国王吧，任命我做你的宰相。我需要统治着人们。如果你不使你的朋友有权力，你的权力又有什么用呢？”

　　“我饿了。”瑞尔朋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说。

　　阿莱丽立刻站起来，在她旁边寻找着什么。

　　“我的朋友，”她说，“您要什么呢？”

　　“我要无花果和葡萄⼲。”樵夫说。

　　只听到米斯底格利发出一声尖叫，一桶无花果和葡萄⼲从他的舿下跑出来，把他摔倒在地。

　　“啊！”他想，一边立起来，“我掌握了你的秘密，可诅咒的魔鬼。如果你能够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我的好运是肯定了。这些年的宰相我并没有自做。好王子，我要使你希望那我所希望的。”

　　瑞尔朋正在吃着他的无花果，米斯底格利走近他。弯腰曲背带着媚笑的面孔。

　　“瑞尔朋殿下，”他说，“我希望得到您殿下的无可比拟的友谊。或许殿下还没有懂得，我是把我的忠心掩蔵在我那些话的严谨的修饰里了。但是，我可以保证这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为了让您尽快得到您的幸福。就是我，促成了您幸福的婚姻。”

　　“我饿了，”瑞尔朋说，“给我无花果和葡萄⼲。”

　　“在这里，殿下。”米斯底格利带着一个侍臣特有的殷勤说，“我希望殿下将満意我做的这些小事情，而且希望您能常常使我证明我所有的虔诚。”

　　“三倍的蠢人，”瑞尔朋轻轻地说，“你一点也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要设法使阿莱丽听从我的支配。得到太太们的欢心，这就是策略的主要秘密。”

　　“关于这一点，瑞尔朋殿下，”他媚笑着说，“您忘掉了您是在今晚结婚的。您难道不应当送一件结婚礼物给您的王后么？”

　　“你呀，我的胖子，你真使我厌烦。”瑞尔朋说，“一件结婚礼物，你要我到哪里去找呢？到海底去？那么就派你去问问鱼王看，你给我把它带回来。”

　　立刻，好象有一只手把他掷了出去，米斯底格利从船边跳出去，沉没在波浪里了。

　　瑞尔朋重新开始拣那⼲净些的葡萄⼲，慢慢地咀嚼着；阿莱丽不时地看着他。

　　“喏，一条小海豚从水里冒出来了！”瑞尔朋说。

　　这不是一条小海豚，这是幸福的使者米斯底格利；他从海底回上来，在波浪中间挣扎着。瑞尔朋抓住他的头发，把他从船边拉了上来。真是奇迹，胖子的嘴里噙着一粒红宝石，好象一颗星星在夜空闪耀着光辉。

　　终于，他能够喘过气来了。

　　他说：“喏，这是鱼王献给可爱的阿莱丽的礼物。您看，瑞尔朋殿下，您在我⾝上找到了仆人中最忠实的仆人。如果有一天，您有一个小小的王国会要委任…”

　　“我饿了，”瑞尔朋说，“给我无花果和葡萄⼲。”

　　“殿下，”米斯底格利说，“您不为公主也就是您的妻子做点什么吗？这只小船随时会遇到风雨的袭击，这样的住处和她的出⾝与美丽是不相称的。”

　　“够了！米斯底格利，”阿莱丽说，“我在这里很好，我什么也不要求。”

　　“您回想一下吧，夫人。”非正式的宰相说，“当加波利岛的王子向您求婚的时候，他送了一只华丽的红木船到沙莱纳来，船上每一处都闪耀着金子和象牙，还有那些穿着华丽的水手们，那些用丝编成的绳索和三间四面装着镜子的客厅：这就是一个王子献给您的。瑞尔朋殿下当然不愿意落后的；他，这么地⾼贵，这么地有权力，这么地善良。”

　　“你这个傻瓜，”瑞尔朋说，“你老是说个不停。我愿望有这么一只船，能够锁住你那多话的嘴巴；这样，你就可以沉默了。”

　　这时候，阿莱丽发出一声惊讶而快乐的喊叫，使樵夫也吓了一跳。

　　这是在什么地方呀？一只华丽的船，带着张开翅膀飞翔着的天鹅般的姿态冲破波浪。篷帆被白玉般的灯光照得闪闪发亮，甲板上是一间布置阔绰的客厅。阿莱丽坐在她丈夫的脚边，深情地看着他；米斯底格利在每个水手跟前跑来跑去，想要发布什么命令。但是在这只奇异的船上，没有一个水手和他说话，尽管米斯底格利有那么好的口才，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被他统治。

　　瑞尔朋站起来去看航向，米斯底格利立刻跑过去，他总是媚笑着。

　　“殿下，”他说，“您是否満意我的努力和我的虔诚？”

　　“安静些吧，饶舌的人，”樵夫说，“我噤止你说话，直到明天早晨。我有点头昏，让我‮觉睡‬吧。”

　　米斯底格利张口结舌，但仍装作最恭敬的姿态；接着，他郁郁不乐地到餐厅里去，一声不响地吃起晚餐来。他整整喝了四小时酒，还是不能‮慰自‬，末了竟跌倒在桌子底下。这时，瑞尔朋正舒服地做着梦，只有阿莱丽一个人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