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家人围着大桌子在吃晚饭。爸爸、妈妈、姐姐、哥哥都很奇怪,吉姆整天待在只剩一棵卷心菜的菜地里,到底在⼲什么呢?
大家讲这件事,叽哩喳啦,问来问去。
哥哥不知问了多少次:“嗯,吉姆老在卷心菜张开着叶子的角落里,到底怎么过的呢?”姐姐也问了一次又一次:“那么小一块地,只长那么一棵卷心菜,吉姆在那里到底⼲些什么呢?”可是妈妈说:“只要吉姆喜欢待在那里,那里虽然只有一棵卷心菜,它到底是吉姆的菜地,这不是很好吗?吉姆不打搅别人,而且不到危险的地方去,这就让我少担心。你们整天不在家。可吉姆在哪里我知道,他总是在自己的菜地里,这我就放心了。”大家就吉姆的事东拉西扯,叽哩喳啦,说个不停。后来爸爸说:“吉姆,你那么爱在那角落玩,给你做个箱子,装些⼲净沙子怎么样?你可以玩沙子。”吉姆只是摇头摇。说什么好呢?怎么跟大家说明好呢?
吉姆很想这么说:“我爱在那里跟卷心菜玩。”可是不能这么说。
跟卷心菜玩——这是不说的。
吉姆这么想。家里人爱围坐在晚饭桌子旁边聊天,叽哩喳啦,问来问去。吉姆想,大家大概爱这个。可我爱跟卷心菜玩——这就是我的快乐。可准没有人说:“我跟卷心菜玩。”跟卷心菜玩,这是没人说的!卷心菜只要种大就是了。
吉姆菜地上的卷心菜就这样一个劲地长啊长。在卷心菜长大的时候,它还养活着小兔子和小鹪鹩。而且让満⾝疙瘩的癞蛤蟆、银⾊的软体蜗牛住在它那里。
不过这只小兔子好像已经不再需要旧鞋子和卷心菜了。它不断地吃着白菜叶子大起来。它大得在旧鞋子里已经都要住不下。小兔子腿也快了。谁也跑不过它——如今它跑得比快腿的猎狗还要快。
这一天,吉姆在去觉睡以前,特地让铁丝网的下角开着口,不把它挂到车房墙脚的钉子上。就在这夜一,兔子从铁丝网下面钻了出去,不知到哪儿去了。
又有一天,白雪的、⻩⾊的、水珠似的小蝴蝶也不再到卷心菜上来。它们好像不要到卷心菜上来下卵了。
这样又过了不久,小鹪鹩要吃的⽑虫没有了。不过小鹪鹩吃着卷心菜上的⽑虫,已经长得很大,哪儿都能飞去了。
有一天,这些小鹪鹩跟着它们的妈妈,一起飞到了有卷心菜有⽑虫的温暖南方。
天渐渐地冷下来。
秋天到了,夜里很冷,白天刮风。在一个刮风的夜里,吉姆房间窗前那个空鹪鹩窠从树梢上被吹了下来。
在第二天刮风的早晨,吉姆把落在地上的空鹪鹩窠捡起来,拿去给卷心菜当肥料。把这个空鹪鹩窠送给养活了小鹪鹩的卷心菜,他想这件事做得对,做得好。
吉姆把像个碗似的鸟窠翻过来,放在卷心菜旁边。鹪鹩窠翻过来,就像用稻草做的爱斯基摩人小屋子。
这一天,蜗牛慢呑呑地爬进这个鹪鹩窠。秋天了,天冷了,风刮起来了,蜗牛于是躲到这个翻过来的鸟窠底下。
蜗牛再也不爬来爬去。它一动不动,再也不走出银⾊的痕迹来。
这天下午风很大,癞蛤蟆在松软的地上挖了个小洞。癞蛤蟆把枯叶枯草和落下来的鸟⽑全给堆到自己⾝上。天冷了,刮风了,癞蛤蟆在这些东西下面一动不动了。
癞蛤蟆在地下蔵起来以后不久,吉姆的二楼房间窗前那棵树的全部叶子让风给吹落了。
风吹落了树上的全部叶子,把它们吹得到处都是。
风在车房周围呼呼地吹。它吹那个大木牌,把枯叶吹到铁丝网旁边,堆得像座山。
风呼呼地吹过铁丝网的网眼,吹着那个大卷心菜。绿⾊的大卷心菜在⼲子上微微地向前倾倒,在地面上鞠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