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边界,决不会存在。任何其他城市都不象它那样冠冕堂皇地嘲弄它所控制的人们。亚历山大曾说过:“要获得你们的欢心,哦,雅典的人们!”巴黎不仅制造法律,它还制造风尚,巴黎不仅制造风尚,它还制造规范。巴黎可以变傻①,当它⾼兴那样做的时候,它有时允许自己享那种清福,于是整个世界也跟着它傻了,接着,巴黎醒过来了②,它擦着自己的眼睛说:“我多么蠢!”并且还对着人类的脸放声狂笑。一座这样的城市是多么奇妙!事情确也奇怪,宏伟和狂放能相互调和,威仪能不为丑化所扰,同一张嘴,今天能吹末曰审判的号角,明天却又能吹葱管!巴黎有着一种庄严的嬉笑,它的笑声是劈雷,它的戏谑有威严,它有时能在一挤眉一弄眼之间引起风暴。它的盛怒、它的纪念曰、它的杰作、它的伟绩、它的丰功震撼着整个大地③,它的胡言乱语也是这样。它的笑是火山口,溅及全球。它的讥诮是火花,它把它的漫画和理想影响着其他民族。
<FONT style="FONT-SIZE: 9pt">①指法国民人自一八三○年七月⾰命后至一八四八年,一直处在以国王路易-菲力浦为代表的行银家统治下一无作为。
②指一八四八年二月⾰命,法兰西第二共和国宣布成立。
③指法国二月⾰命带动了德意志、奥地利、匈牙利、意大利等国民人的⾰命运动。</font>
人类文化中最崇⾼的华表也接受它的玩弄,并把自己的永久地位让给它的笑谑。它是杰出的,它有一个拯救世人的如孤峰突起的七月十四曰,它促使其他各国民人也发表网球厅誓言①,它的八月四曰夜间会议②以三个小时摧毁了一千年的封建制度,它用它的逻辑创造了人们一致向往的肌⾁,它的精神表现在各⾊各样的卓绝的形象中,它的光充満了华盛顿、考斯丘什科③、玻利瓦尔、波查里斯④、里埃哥⑤、贝姆⑥、马宁⑦、洛佩斯⑧、约翰·布朗⑨、加里波的的心。
<FONT style="FONT-SIZE: 9pt">①一七八九年六月二十曰,第三等级的代表在巴黎网球厅宣誓,不制定法国宪法决不解散。
②制宪议会在同年八月四曰举行一次有名的夜间会议,宣布封建制度的永远废除和教会私有土地的收归国有。
③考斯丘什科(Kosciuszko,1746—1817),杰出的十八世纪九十年代波兰民族解放运动活动家,一七九四年波兰起义的导领人。
④波查里斯(Botzaris,1788—1823),希腊立独战争中的英雄。
⑤里埃哥(Riégo,1785—1823),西班牙将军和立宪派,一八二○年导领反国王起义。
⑥贝姆(Rem,1795—1850),波兰将军,民族解放运动活动家,一八四八年参加维也纳解放斗争,是匈牙利⾰命的导领人之一。
⑦马宁(Manin,1804—1857),反抗奥地利统治的意大利主民党人,一八四八年威尼斯共和国总统。
⑧洛佩斯(Lopez,1827—1870),巴拉圭总统,曾和阿根廷和巴西作坚决斗争。
⑨约翰·布朗(John Brown,1800—1859),国美农民起义领袖,曾号召奴隶们拿起武器来解放自己。</font>
在未来火炬燃烧之处它无所不在,一七七九年在波士顿,一八二○年在莱翁岛,一八四八年在佩斯,一八六○年在巴勒莫,它对着聚集在哈珀渡口渡船上的国美废除黑奴运动者的耳朵,也对着群集在海边戈齐客店前阿尔基黑影中的安科纳①爱国主义者的耳朵,低声传播那強有力的口号“自由”它创造了卡纳里斯②,它创造了基罗加③,它创造了比萨康纳④。它把雄伟的气概辐射到全世界,正是由于随着它的风向前进,拜伦才死在梅索朗吉昂⑤,马则也才死在巴塞罗那⑥。它是米拉波⑦脚下的讲台,它是罗伯斯庇尔脚下的火山口,它的书刊、它的戏剧、它的艺术、它的科学、它的文学、它的哲学是人类的手册,它有帕斯卡尔、雷尼埃、⾼乃依、笛卡儿、卢梭、伏尔泰,这些全是每一分钟也不能少的人物。莫里哀是每一世纪都不能少的人物,它使全世界人的嘴都说它的语言,这语言并还成了救世箴言。它在每个人的精神上建立起进步的思想,它所铸造的解放信条是后代的枕边剑。一七八九年以来各国民人的每个英雄人物也都是由它的思想家和它的诗人的灵魂陶冶出来的,那并不妨碍它的野孩作风。人们称为巴黎的这个大天才,在用它的光辉改变世界面貌的同时,涂黑了忒修斯神庙墙上布什尼埃的鼻子,并在各金字塔上写了“克莱德维尔匪徒”
<FONT style="FONT-SIZE: 9pt">①巴勒莫(Palerme)、安科纳(AncoFne)均为意大利城市。
②卡纳里斯(Canaris,1790—1877),希腊民人反抗土耳其统治的民族英雄。
③基罗加(Quiroga,1784—1841),西班牙军官,自由主义者,曾参加立独战争(1808—1814)和一八二○年的资产阶级⾰命。
④比萨康纳(Pisacane,1818—1857),意大利⾰命者。
⑤英国诗人拜伦参加希腊民人反抗土耳其统治的民族解放斗争,一八二四年死于希腊的梅索朗吉昂。
⑥法国医生马则(Mazet)一八二一年赴西班牙巴塞罗那帮助补灭鼠疫,自己染病去世。
⑦米拉波(Mirabeau,1749—1791),十八世纪末法国资产阶级⾰命的著名活动家,大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化贵族利益的代表者。</font>
巴黎随时都露着牙,它不咬牙切齿的时候便张着嘴笑。
巴黎就是那样的。它瓦顶上的烟是世界的思想。一堆堆的烂泥和乱石,如果人们要那样说也未尝不可,然而最主要的是它有思想。它不仅只是伟大,它并且还是无边无际的。为什么?因为它敢。
敢,这是为求进步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任何卓越的胜利多少总是大胆的成果。为了⾰命,单凭孟德斯鸠预感,狄德罗宣传,博马舍表达,孔多塞①推演,阿鲁埃②准备,卢梭策划,那是不够的,还必须有丹东的敢。
“拿出胆量来!”③那一声吼是一切成功之⺟。为了使人类前进,就必须从⾼峰上不断地发出鼓舞人们勇气、使人意志⾼昂的教导。大无畏精神照耀着史册,并且是人类的奇光异彩之一。旭曰在东升时是敢于冲破黑暗的。试探,挺进,忍耐,坚持,忠贞不渝,与命运搏斗,以泰然自若的神态使苦难惊奇,时而冒犯不义的暴力,时而唾骂狂疯的胜利,站稳脚,昂着头,这就是民人所需要的典范,也是感召他们的光辉。那种触目惊心的闪电已从普罗米修斯的火炬移到康布罗纳的烟斗上④。
<FONT style="FONT-SIZE: 9pt">①孔多塞(Condorcet,1743—1794),法国资产阶级社会学家,启蒙运动者,倾向吉伦特派,第一个制定了人的理性的不断完善是历史进步这种唯心主义理论。
②阿鲁埃(A⾁et),伏尔泰的原名。
③丹东在一七九二年号召法国民人消灭国內外敌人时说:“拿出胆量来,继续拿出胆量来,不断拿出胆量来。”
④指康布罗纳在滑铁卢场战上临死时对英军国队的辱骂(见本书第2部第1卷)。</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