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即便时隔很久

　　搞破坏的感觉当然很慡，尤其是还有爸爸的鼓励，就这样拆了又装，从简单到复杂，直到某天他给了一把仿真手<img src="in/qiang.jpg">。它和手表钢琴没有区别，本质上只是一种精密器械玩具。

　　以她的情况，注定不会喜<img src="in/huan.jpg">⾐服首饰、娃娃雕塑之类的静态美，她只能喜<img src="in/huan.jpg">有反馈、能互动的东西。琴声使人平静，<img src="in/qiang.jpg">声使人狂热。

　　游走在两股強大的力量之间，以维持心里的平衡。平静到倦怠时，就跟爸爸去俱乐部<img src="in/she.jpg">击。狂热到沸腾后，就练琴‮定安‬，在知道持<img src="in/qiang.jpg">犯法之前，就已经喜<img src="in/huan.jpg">上了，当然林之谦唯独在这件事上遵纪守法，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能把真<img src="in/qiang.jpg">放家里陪她。

　　偶尔出格一次，是带她出国打猎，作为12岁生⽇礼物，在德州的木屋蹲点，积雪包围了他们，他猎到一头野猪。路南打落几块树⽪。

　　最后一<img src="in/qiang.jpg">本该空<img src="in/qiang.jpg">，然而不知从哪跳出一只小鹿，被她打伤了脚。林之谦很<img src="in/ji.jpg">动。路南却茫然了，她知道猪是可以吃的东西，鹿呢？她没有概念，但爸爸总说她的眼睛像小鹿，爸爸也叫她“小路（小鹿）”

　　那么她不该打伤自己吧？她让爸爸救救小鹿，爸爸攥着她的手又开了一<img src="in/qiang.jpg">，然后把它烤了。路南一直在发抖。爸爸<img src="in/bi.jpg">她吃下去，说“这就是弱⾁強食的世界，要么吃人，要么被吃。”路南边吃边哭边吐，浑浑噩噩发了三天烧。

　　总觉得自己变成了鹿，被自己打死被爸爸吃了。这是她第一次怀疑，也许爸爸讲述的世界是错的。明明有很多很多人，天上有鸟海里有鱼，都在动弹<img src="in/chuan.jpg">气，怎么会是你死我活呢？她应该去上学。

　　自从她送给同桌一支玩具<img src="in/qiang.jpg">做生⽇礼物，同桌当着全班的面骂她：“你有病吧，瞎子能玩<img src="in/qiang.jpg">？”被爸爸揍到住院，又赔钱和解。

　　事传出去后，没有一家特殊学校敢要她了。好不容易找了一所，由于她除了钢琴一窍不通，成绩单很不好看。外‮安公‬慰她“苦难是人生的财富，是艺术的来源。”

　　话太对了，可是，凭什么必须是她的苦难呢？为什么不能是她看别人受苦，然后创作艺术呢？说到这里，路南放下<img src="in/qiang.jpg">，一瞬黯然。

　　“我们走吧，不要再来了。”明明说好不想过去，怎么又说起来了？这当然是宋检太刁钻，非要把她放到和过去连接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暴露了她不堪的一面。钢琴的背后是<img src="in/qiang.jpg">支狂热，她曾经杀了一头无辜的鹿，还会有看人受苦的龌龊想法。

　　她牵他的手，他一动不动。也对，他就是要她把一切都说出来，人总是这么贪婪吗？“不要放任我纠结过去了，我们该往前走了。”“我不想往前走。”宋清宇捧起她的脸，指尖带着厚重的暖意一寸一寸拂过。

　　“我想从我们相遇那天开始，把时间往回调。想认识从前的路南，告诉她我喜<img src="in/huan.jpg">她。”路南鼻头一酸，却挤出一声轻哼。

　　“这话太假了，你不会喜<img src="in/huan.jpg">她。”一个先天失明的人能有多敏感自卑神经质，他想象不出来的，她好不容易把她关起来，认清从前的错误并纠正。再放出来岂不是否定了自己的全部努力？她还想走，宋清宇拦住她的<img src="in/yao.jpg">，以嵌进⾝体的力度扣在怀里。

　　“我只能喜<img src="in/huan.jpg">，路南，对于你的过去，我必须全部接受，甚至是感<img src="in/ji.jpg">。”“因为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偏差，你都不会走到我面前。”路南总感觉哪里不对。

　　好像有什么认知被颠覆了，可她暂时弄不清楚。首都步⼊初冬，西郊北风猎猎。火药燃起的亢奋已经褪去，而他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急促剧烈。

　　“无论过去对你而言多么痛苦，有一个人始终在庆幸。窃喜它们曾经发生过，一件又一件微小的概率迭加，最终成全了他。”“你会忘了一切，但我要替你记住。”路南还是不明⽩。因为她不知道他的不自信。

　　以后的⽇子没什么期待，一眼望到头。⽇久生情，无非是钱权地位的満⾜，加上一点廉价的亲昵，谎称这种感情是爱，只是自欺欺人，他也可以真正趁虚而⼊，利用她的弱点利用他的权势把人绑在⾝边，但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已经去了精神病院。

　　他必须了解她的全部，从过去的缺憾或幸福中，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找出指向他的确定<img src="in/xing.jpg">，证明各自对对方的不可替代。

　　他才肯承认一见钟情…＊＊＊时光倒流，听上去多么浪漫，实<img src="in/cao.jpg">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过去是一栋⾼楼大厦，细枝末节无从谈起，其中有很多已被她自己证实是错的。相遇前一天，她在做什么？

　　路南带他去了一个地方。一家唱片店，位于喧闹的学院区路段，古老安静，一推开门觉得时间都变慢了。老板在午后的<img src="in/yang.jpg">光中打瞌睡，面前摆着盲文书。这就是说。

　　他睡或不睡没有区别。二楼属于路南。不大的房间，四壁密密⿇⿇地摆満了书和唱片，角落有一架旧钢琴和唱片机，琴盖上有一张曲谱，⽇期署在相亲前一天。

　　“对我而言，所有事只有在音乐中才能想通。”路南仔细擦拭唱盘，把唱针小心翼翼放到唱盘边缘，钢琴从黑胶旋转中传出的的声音宏伟响亮，有种音乐厅的氛围。

　　音乐填充了她的大部分世界。当她很小的时候，每天都要花十几个小时练钢琴，靠成千上万遍<img src="in/shu.jpg">练记住琴键位置。其次，还要摸读盲文曲谱，全部背下后才能流畅弹完一整首曲子，正常三四页的曲谱，翻译成盲文是厚厚的一大本。没有理所当然的天才。

　　“虽然辛苦，但童年是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我没想过问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同的。生活就是从马桶到饭桌，从钢琴到被窝的磕磕绊绊的路。闻到花香叫晴天，听到雨声叫<img src="in/yin.jpg">天，什么都没有是黑夜。”

　　唱片机流出的音符<img src="in/huan.jpg">快跳跃，旋律简单重复。慢慢变得复杂混<img src="in/luan.jpg">，不太成调。“后来送我去上学，学一些毫无意义的文字，我不喜<img src="in/huan.jpg">。也总是丢东西，头发总是打结，背后总贴着字条。

　　每次放学都像是落荒而逃，躲到钢琴的世界里。曲子越来越难，我就越来越不能思考其他的。不去想妈妈是一年只有寥寥几句的声音，妹妹是和我一样但不需要人陪着吃喝拉撒睡的生物。”

　　琴声突然中断，她爬起来，摸索着将黑胶翻面，放好唱针，琴声继续，她重新躺回去，枕在他腿上。

　　他就坐在地上，翻一本又一本厚厚的书或曲谱，即便时隔很久，那上面依然都是她的气息，显然她翻过无数次，她这么小，书这么厚。“林北总是跟我炫耀她能看到世界，但我觉得她的世界里没有奖杯和掌声，有什么值得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