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虎告假的前一天,正是隔壁广佑县第十二起命案案发之⽇,显然何文虎应该是意识到了大难临头,所以独自出门避祸去了。
或许是因为何文虎的离开,又或许是因为陈氏兄弟的抵达,何文虎家中至今安然无恙,各种书籍账册信件字纸却全都不见踪影。
“烧了?”卢帆把何家人全都带回府衙保护了起来,陈哲陈咨也是第一时间叫来何文虎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子,和杨腾一道,在府衙后堂询问起来,不料问及家中文书字纸的去向,这个妇人给出了一个让众人大为惊讶的答案。
“是也,老爷,那⽇当家的说有紧要之事要出趟远门,出门之前,他叫我带着下人把家里所有的字纸都收集了起来,堆在门口一把火全烧了,说是他若不在家,留着这些东西家里可能会有祸事。”
看来这个何文虎是个真正知晓內情之人,只是现在,人也不见了,书籍字纸也全烧了,这线索似乎又断掉了。
不料,却见那趴在堂下的妇人怯生生抬起头,小声问道:“敢问,堂上的三位老爷官职姓名?民妇还有事情禀报,不过只能在钦差御史陈老爷面前禀报。”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陈咨⼲脆道:“本官便是钦差御史陈咨,你可要验过我的官凭?”那妇人显然并不愚鲁,跪在堂下讪讪笑着,却并不再答话…看样子是真想验证陈咨的官凭。
陈咨倒也好说话,掏出自己的官凭与钦差金牌,让衙役递下去:“你可识字?”那妇人答道:“大人恕罪,民妇小时家里也请过两年西席。”
说着,从衙役手里验看了陈咨的官凭文书,随机,她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来:“御史老爷,这是愚夫出门前留下的东西,他说了若是钦差使人找上门来,便当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予钦差御史老爷。”
陈咨陈哲杨腾三人俱是豁然一惊,连忙让衙役把那布包呈上来,打开一看,却是一本诗集。打发走那妇人,三人连同卢帆一起,就在这府衙后堂內翻看研究起这本诗集来。
这本诗集正是灭门案那诗社所辑录刊印的社中文集,四人翻来倒去看了半天,却也完全没有看出其中有何奥妙,虽不是正经诗集,但也厚厚一本,收录了这诗社在那一年间七次文会当中成员所做全部二百三十首诗。
整本诗集內容可以说平平无奇,十几个酸秀才不过是附庸风雅,所做诗句在陈哲陈咨两人看来简直耝陋可笑,二百三十首诗无论是从內容隐喻、蔵头去⽪、还是暗码检字都读不出什么特异之处。
因为內容太多,陈哲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叫来了⽩瑛罗瑜张琼三人,让这三个通晓诗文的花魁也加⼊进来,集思广益。
然而三个聪明伶俐的小花魁同样也是束手无策,最后还是陈哲自己发现了一点可疑之处:“大哥,这诗社里面,目前还未确认死去的,好像就这两人了吧?”陈哲手指着诗集开篇罗列诗社成员姓名的部分问道。
“没错。”陈咨伸过脖子看了眼,见陈哲对他暗暗使了个眼⾊,心中会意弟弟是有所发现,于是便随口感叹道:“可惜了,这纸上虽只是十二个姓名,背后却是三百多条<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命啊。”
“唉…”陈哲也叹息一声,把那诗集抛给杨腾:“杨推府,今⽇时辰也不早了,不如这样吧,你且辛苦些,同我这三个女记室一同把这本诗集中的诗文另册抄录分开誊写,明⽇召集书吏师爷们分发下去一同研究。”
“也好。”杨腾自无不可,知道事关紧要,当即唤人取来纸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jpg">起袖子便要开工,陈哲装模作样邀请杨腾先去一同吃饭,杨腾受宠若惊之余,连连推拒,一副誓要尽心办好驸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付之事的模样,连带着卢帆也不愿离开,盯在杨腾声旁假装鞠躬尽瘁。
于是陈哲便拉着陈咨先行离开,出得府衙回到后街外宅,陈咨在堂上坐定,这才开口:“你发现了什么?”“名册当中,除了姓名之外,还附有籍贯,是吧。”“没错,那又如何?”
“大哥你可曾留意到唯二未被灭门者当中,那个搬去京城之人的姓名籍贯?”陈咨略一回忆:“东海省枝云府蒙涌县赵氏,寄籍广平府博东县生员赵元诚字本信?”
“嗯…枝云府蒙涌县赵氏…大哥你可有印象啊?”“赵…赵明任就是蒙涌县赵氏!”陈咨悚然站起:“此事与三辅赵明任有关?”
“可能还不止。”陈哲放低了声音:“大哥你还记得赵明任家中的事情么?”陈咨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凝重…赵明任家中之事,朝中几乎是人尽皆知:这位辅政学士的独子十几年前便已早亡,这些年一直没能再养出子嗣来,且他老家里是三房共一子,那早亡的儿子乃是赵氏独苗,他连过继都找不到嗣子。
而在这本诗集的名册之中,突然出现一个自称蒙涌赵氏的外地寄籍生员…这人和赵明任又有什么关系呢?“明⽇除了让杨腾他们继续琢磨那本诗集之外,这个赵元诚的过往也要挖一挖。”陈咨说道。
陈哲点头:“查这赵元诚也是顺理成章的,不过不要让杨腾这些人联想到赵明任⾝上,至于卢帆,他就算想到了,大概也同样不会声张的。”
关于赵明任独子早亡之事,其实朝中还有一个传言,那便是贤妃出阁之前便和这个表哥有些不清不楚,十七年前,贤妃⼊宮之后不久便⾝怀有孕,再不久之后,赵明任那留在老家的独子就突然暴毙而亡…
传言本是传言,可若是赵明任的独子其实并未暴毙,而是假死离乡,那传言是否还是传言,那就值得深究了。
真相似乎就在眼前,然而考虑再三之后,陈哲的想法却有所松动:“大哥,这件案子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要不要想办法菗⾝?”兄弟二人请命出京,原意一来是查查这草菅人命的连环大案,顺带看看与京中的夺位之争有没有关联。
二来则是离开京中的争斗一线,躲个清闲。没想到查到此处,这事情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质已然大变…如果真相真如陈哲猜测那般,那这京南可能就要变作争斗一线,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夺位之争,只要是还没撕破脸,仅限于朝堂上的文斗没动起刀兵,那参照大宁朝以往的例子,失败者大概也就是从此失势,断绝仕途,再严重些也就是事主下狱,还祸不及家人…
大宁朝在这方面还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宽松的,但贤妃的那个陈年传闻如果被证实,那九族都不够杀的,整个贤妃四皇子赵三辅一系没有一人逃的掉!
怪不得兄弟二人路上接连遇到那种不计成本的刺杀,陈哲越想越觉得合理,那种不管不顾庒上一切的气势说是布局成事,显然是太过疯癫,但若是保命求生,就合情合理多了。
“事已至此,想退怕是难了。”陈咨叹道,此时退出,也早进了对方要拼命灭口的范围內。
“嗯…那大哥你便同杨腾、卢帆他们慢慢继续查吧。”陈哲想了想:“我这边还是要想办法再增強些力量…贤妃家中富甲一方,赵三辅和户部尚书也有钱有势,他们若是散尽家财用尽权势,天晓得能从江湖中买回什么怪物来…实在不行,咱们还是写信回京,请娘亲过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