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班轮值本就是到九月十五,临了几⽇请假逃差,卑职看在刘廉访的面上便也就许了。”这事江宜卫指挥使也知道,这仓內几人当值时都是由他管辖,此刻便代蒋芸答了。
蒋芸则回答了陈哲另一问:“刘广德至今未曾现⾝,刘廉访府上也没见过他,那⽇花魁大会同样没人见其行踪。”
“那⽇刘广德来请假时神⾊可有异常?”江宜卫指挥使连忙头摇:“并无异常,只是他格外兴喜,也不与卑职隐瞒,说是得了花魁大会的內场席位,可在近处细细观赏花魁们的⾝段容姿。”
“內场席位?”陈哲念头一动,虽不知江南花魁大会的行情,但他知道京城花魁会的近场席有多难得,想来这江南的恐怕也不差:“可查到他的內场席位是怎么来的?”
蒋芸再度头摇:“这条线我等也追过,花魁大会內场共三十六席,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当⽇各席上并无缺座,都是十人坐満,能临时找人填席的大概也只有被各大家包座的前十八席,只是这些人非富即贵,并不好查,这些天来按察使司也只盘问了几家,暂时还问不出猫腻。”
陈哲大致明⽩了这案子重点在何处,一时也不再追问那刘广德下落,而是又在这保平仓內转了一圈细细观察。
这保平仓占地颇广,被⾼⾼⽩墙围起的院中除了一大四小五座半潜地窖作为仓储之外,还有一排七间长屋,一间大的乃是仓管签押房,余下除了五个差人居所之外,还有间存放出⼊账册的案卷房。
那几件居室公房早被按察使司的衙役们里里外外仔细查过,陈哲也只是多看一遍。再确认过那圈一丈多⾼的大⽩墙上没有丝毫翻越攀爬痕迹之后,陈哲转向院內余下那四个小地窖。
四座小地窖当中的存粮尽是麦子,这江南地惯常是一年两季一稻一麦,稻子产量远比麦子⾼,只是俗话说稻三麦四,这保平仓內的陈粮反而是麦子多于稻⾕,四座小地窖內各存有五万石陈麦,左首两库是二年陈,右首两库是三年陈。
陈哲让江宜卫指挥唤来人打开左首两库,走进去翻检起来,这五座地窖当中,存储陈稻的大地窖是腾换最勤的,每年秋收时节都要接收府库那边淘换下来的二年陈稻⾕,替换掉地窖中的三年陈⾕。
而存麦的小仓淘换地就没有这般勤快了,左首这两座地窖內的麦子乃是今年夏收时刚从府库运来替换过,若无意外,这两仓的麦子除了每月的常例点检之外,要到后年五月才会有人彻底翻腾出来。
第一仓中并无异常,地窖之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冷⼲燥,一仓的麦粒保存良好,开门进⼊虽无麦香,却也没有霉陈异味。其中以木板和⿇袋片归拢起来的麦堆也是整整齐齐。
“这扬南的保平仓倒是管得不错。”陈哲点头赞道,接着带着蒋芸⻩鑫几人转头又进了另一处地窖。这处地窖看起来也是齐整⼲净,只是稍一深⼊,角落里的情景就让⻩鑫和江宜卫指挥一齐目瞪口呆:这处的麦堆被人挖空的了一块,地上的尘土清清楚楚显出几个瓶瓶罐罐摆放的印子,还有一块平地格外⼲净,尘土要比旁边明显薄上一层。
陈哲比划了一下这块地面上的印子,嗤笑一声:“⽇子过得不错,有吃有喝,地铺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宽敞。”“卑职这便找人去查。”江宜卫指挥躬⾝道:“这人隐⾝此处当不长久,外墙上又无攀爬痕迹,卑职这便让他们核查这半年来保平仓的进出记录。”
“不用了。”陈哲转过⾝,对着⾝后三人中的一人笑道:“⻩县丞看面⾊好像⾝体有些不适啊。”江宜卫指挥和蒋芸一听陈哲这话,立刻一左一右把⻩鑫夹在中间。
⻩鑫面⾊惨⽩,依旧故作镇定:“其实…其实下官还好,只是这窖里有些气闷,不免头晕。”
陈哲浅浅一笑:“呵呵,无妨,既然头晕,那便先去休息一下,等下跟我等回承天府与按察使司和六扇门的郞中好好说说病情便是。”⻩鑫顿时面⾊一僵,两眼一翻竟然真的厥了过去。
蒋芸和江宜卫指挥一道钳住⻩鑫,哂笑道:“这人如此不堪,也敢跟着都尉一道过来。”陈哲笑道:“也只能怪他掩护这人实在不上心,竟落下这样一个烂摊子丢给他。”
保平仓门噤森严,想进来只有两个机会,一个是每三月一次的仓管换班,另一个则是夏秋两季换储。仓管换班时有江宜卫一路从承天府那边接收护送,人数又只有五人,想偷梁换柱难如登天。
而县丞带队夏收时前来换储,一队人不免就人多眼杂,就算江宜卫仔细查验,依旧有混杂其中的可能。要是这混进来之人扫清了这些隐蔵痕迹也就罢了,如今这⾚裸裸的异状摆在眼前,江宜卫只要回头再核对一遍人员进出记录,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鑫被江宜卫指挥押了下去,陈哲站在库院之中,见四下无人,对蒋芸道:“这案子算是丢给我了?”
“六扇门愿意接手,自是极好的。”蒋芸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隐隐带笑的模样,让陈哲完全看不真切她的意图何在。
沉默了片刻,陈哲决定开门见山:“蒋佥事,你究竟是站哪一边呢?”初见蒋芸,她似乎是代表苗家,然而第二次在按察使司衙门见她,又好似一心在替刘子隆办事,而现在将这一桩案子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到陈哲手里,更是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蒋芸翘起嘴角:“都尉说得这是什么话,盟表已换,妾⾝自是亲近都尉的。”陈哲不吃她这一套:“可你将这案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给我,难道不是想借我的手去图谋刘子隆、纳个投名状么?”这案子无论结果如何,刘子隆都已经深陷其中,即便最终查实谋后真凶并非刘广德,刘子隆也少不得要在御使那边脫一层⽪。
将陈哲拉进来,怎么看都像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要顺势拖六扇门下⽔,借刀在刘子隆⾝上多刺两刀。蒋芸收敛起笑意:“都尉…这江南情势不比京中,眼下这案子不托付给六扇门,难道真的要等京中派御使下来查问么?”陈哲微微一愣:“难道?”
蒋芸又露出一丝狡黠微笑:“江南这边,站队可没有京城那般明晰,站哪一边之说,一时间绝说不清楚,奴家可不好随意与你解说,不过其中关键,不久便会有人向都尉和盘托出。”
说罢,蒋芸转⾝便走,只留陈哲站在原地云里雾里,眼下陈哲既然默认接手这保平仓失火案,自有手下过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割,独自离开保平仓,陈哲又回到了适才⽟斗的庄子。
韦平、沈伯贤等人还在此处作乐,见陈哲一人回来,也不曾多问起那⻩鑫下落,而是神⾊如常,拉着陈哲一道继续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huan.jpg">。
这院子后院除了戏台花园之外,还有一处架起屋檐的小潭,竟是引⽔而来的天然温泉。去年陈哲曾想带几个美人一道在京南山中泡温泉,可惜时值盛夏,实在太热,不免有些扫兴。
这会儿⼊秋天凉,正是泡温泉的好时光,只可惜这潭泉⽔里,多少有些煞风景的东西:吴士珍等几个宾客正各搂着女伴在这泉⽔里盘肠大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