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般推演,步骤太多,对于缜密谨慎的布局者来说,步骤太多便是最大的破绽,赵元诚真能行险至此么?“那股势力可曾现⾝?”苗毓秀轻轻头摇:“还不曾…至少未在我等面前现⾝,只知道对方如今正盘踞在金梅府。”
陈哲眉头一跳…又是金梅府。“既然如此,那便给你个面子,刘廉访我自会出力保他。”陈哲冷笑两声:“我倒是也没想到,长公主府竟在有些人眼里如此不堪用。”
无论是不是苗毓秀暗带<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将,这立威张目之事本都是应有之义,于陈哲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得了陈哲的应允,苗毓秀便就飘然而去。第二⽇一早,陈哲回到承天府,一到六扇门衙门,就接到一个在他意料之外又觉情理之中的消息。
“沈伯贤被人掳走了?”“是啊…大人。”来报讯的乃是韦平的家人“昨晚沈员外与我家大人刚刚到城外,便有強人乘着夜⾊倏忽而至,⾼来⾼去地穿过车驾掳了沈员外便走。”
陈哲回想起陈伤的话语,明知故问道:“你们两家的护卫呢?”“回大人,那強人⾝手极⾼,除了辛教头远远追了过去,其余家丁护院全都连影子都摸不到。”
陈哲心说这陈伤⾝上果然是有猫腻,昨⽇还说畏惧对方实力,转头又这般卖力…“此事我已知晓,等下便派人去追,眼下沉家情况如何?韦郡丞可受损伤?”
“我家大人无事。”那韦家家丁神情轻松“沈家现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做一团,沈员外不在,他家也无主心骨,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求救,尤其一早就叫了人去江宜县寻都尉您,还是我家大人提醒,说道都尉公务繁忙,必定早早回承天府,这才派小人来此报讯。”
相比沈伯贤,陈伤在陈哲心里的份量还是要重上不少的,再者陈哲本就无意与沈家扯上太多关系,于是便只是重重允诺加紧派人,将这韦家家丁打发了。
不过这事情陈哲倒也不是真就不管,毕竟若是推断无误,这沈伯贤大概就是洗刀祭仪的第八个牺牲品,无非是距离下月朔⽇尚远,不那么紧要罢了。
相比之下,关于沈家的另一件事情,倒是更为急切一些,陈哲打发了韦家家丁之后,便又带着人来到文心院天一阁。这次查的并非方志,而是户籍。
本地但凡有进学参军⼊仕的家族,均会在这阁子里留下一份族谱。韦平曾说沈家祖辈是本地学政,上代又做过两任指挥使,这些自然都有归档记载,陈哲很是轻易便翻出了沈伯贤已故⽗亲的履历。
“十二年前参与过东塘岛剿匪?”陈哲在沈伯贤⽗亲履历之中找到了一处令他颇为在意的记录。
东塘岛的海匪其实是百年前大宁服征东岛之后留下的一股余孽,躲在东岛列岛最东南偏僻处的东塘岛海域苟活了几十年,十二年前岛上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有人叛出岛来引官兵进⼊,就此了结了这岛上的东岛余孽。
陈哲之所以会在意这记录,乃是因为当年这东塘岛一战,他家那老⺟亲也曾参与其中,陈府中⾝负东岛隐者卫蔵传承的青雉,便是陈家娘老从东塘岛带回来的。沈家与那洗刀祭主人的仇怨,多半就是从这东塘岛而起。
陈哲又从阁中找出当年东塘岛之战的记录,只一翻开,便得了个大收获:当年东塘岛之战的主将姓赵,名叫赵明威,乃是赵元诚亲⽗赵明任的同姓远亲。
赵家其实并非科举传家的文官士族,其元祖乃是大宁的开国大将东海郡王赵廉,也就是承天府西大营的首任主将。只不过赵家传承一百多年,主支早已衰落,赵明任、赵明威等远宗都是各凭本事另起的家业。
故而去年赵明任在京中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最后也不曾牵扯到东海那边的几支赵氏远亲,却不成想原来这些姓赵的原来这般亲密,陈哲转头再去查这赵明威。
赵明威七年前就已故去,这一支赵氏本与江南地方并无太多联系,但这户人家的籍贯税册出现在了承天府的文心院,自然也有其缘故:赵明威有一妹嫁与金梅府的富户严氏结亲,而严氏一家早亡,家产被赵氏继承…
几番转承之后,这赵明威一家便也算是半个江南人士了,只不过严家那份家产赵氏并未太过动用,金梅府中的两处老屋都已闲置多年了,税册都停了进出。
陈哲満意点头,赵明诚虽然⾝边不缺银钱,可他被朝廷通缉,想要寻个安稳的落脚之处并不容易,这远亲家的荒废老宅毫无疑问便是一处极好的蔵⾝之处。
另外,看那洗刀祭主人的布置,这赵明威和赵元诚的关系,怕是不止远亲这一层,要不然他那复仇之心也落不到赵元诚⾝上才对。
有了这层收获,陈哲转⾝又回六扇门衙门,打算立刻去信让金梅府那边的许暖清等人去查一查严家留下的产业。踏⼊六扇门衙门正堂,陈哲一抬头,就见堂上正有一人坐等。
此人⾝穿一领鹅⻩法⾐,颈挂一串念珠,虽是比丘尼打扮,这法⾐却是锦缎为底,暗绣佛家八宝纹饰,华丽无比,那串念珠更是金光灿灿,分明是⾚金打造,每一粒都有莲子大小,价值不菲。
偏生这般贵气打扮,穿在这女尼⾝上依旧是无一丝凡尘俗气,只因她那颜面无瑕似⽟,五官本⾊天真稚拙,眉宇又带悲悯,尽显精修佛法所成宝相庄严。
陈哲一扫左右,原来这衙门正堂角落里左右侍立了几个差人,心说怪不得装出这副模样,便也不急着招呼这女尼,而是先屏退了那几个衙役,这才坐到那女尼对面:“几月不见,你倒是又长开了些。”
外人离开,女尼神情之中的庄严模样立刻尽散,猛地一扑跪在陈哲面前,抱着陈哲两只靴子左右吻亲一番,抬头带着一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2.jpg">亵笑道:“好久不见主人,可想死小奴了。”
这女尼不是别人,正是陈哲的小夜壶元能,她在陈哲⾝边双修几月之后境界大涨,年初便离开京城,回到江南普度禅院本院闭关,这会儿一见面,只见她神完气⾜眼带精光,显然已是踏⾜通天之境了。
陈哲伸手摸了摸元能光溜溜的头顶:“你且过一会儿再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ao.jpg">,此时来寻我,可有正事?”元能面⾊一肃,在陈哲面前端正跪坐:“有的,这三月来奴奴正领命追缉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ou.jpg">拐一案,前几⽇收到金师姐传讯,说是主人这边在查那抛尸案的几具无名尸首,其中一具⾝上特征,正对的上奴奴掌握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ou.jpg">拐案线索。”
陈哲精神一凛,又想起陈伤提到的情节,忙问道:“你查出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ou.jpg">拐案主使的⾝份了?”元能轻轻点头:“有些眉目了,那犯案之人,很可能是金扬江北边东海地界上的琊道恶徒花三娘子。”
“果然又是东海来的么…”陈哲轻声念叨了一句,当即拉着元能起⾝:“来吧,跟我去认一认那尸首。”来到按察使司衙门的义庄之中,叫那两个仵作抬来那具死于八月朔⽇的女尸。
元能自不避讳这死人尸首,从怀里掏出一张拓印了半个手掌印的细纸,扯起尸首左手便仔细比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