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唯有死后黄泉

　　占据益州，及荆州部分州府的大西军首领，大西国皇帝，张崇义在于二月前在渝州与金国西路军的惨烈遭遇战中被利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e.jpg">伤左眼，五⽇后死于军帐中。其麾下四营兵马共十四万人。

　　正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各营统领为降金还是降宁，又或是坚持大西国旗号，争吵不休。知府⽩知衡的斡旋下，大西军各统领有意联合宁庭，共御鞑虏，但具体条件，需宁庭拿出诚意，前往谈判，再行定夺。

　　大宁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朝廷实际掌控者，耶律南仙闻讯，当即决定乔装前往万州城，亲自劝降大西军，收归大宁麾下。往⽇。

　　但有耶律南仙坐镇，无论是监国太子，还是文武百官，都临危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如今她不在，城中失了主心骨，向樊城守军求援的信又无回复，加之金军大举进攻，上至太子群臣，下至百姓，惶惶不可终⽇。

　　城池要被攻破的消息从昨夜就在城中疯传。金兵轮番进攻，从巳时一刻持续到酉时七刻方才之止。仍不时以投石机，火炮轰击城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ao.jpg">扰。

　　“太子殿下，如今皇后不在城內，国不可一⽇无主。金虏势凶，还请太子殿下继承大统，先登皇位，以壮军心。方保大宁江山万世永存。”说话之人乃內阁首辅，大学士路承安，也是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朝廷的百官之首，他话一出，群臣随之请奏。

　　“请太子殿下继承大统。”陈子俊犹豫不决，此刻的他，对皇位毫无‮趣兴‬，他不傻。此时登基，就等同亡国之君。这个皇帝，谁要是想做，他第一个赞同。

　　“⺟后，⺟后您在哪儿呀，唔唔…儿臣害怕。”陈子俊六神无主，想着的只有他那风华绝代，聪慧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jpg">的⺟后。路承安见状，心里清楚太子难当大任，然国难当头，也只能如此。

　　他率先下跪，道：“殿下，国不可一⽇无君，您是先皇嫡子，继承大统，完全符合大宁礼制，如今国难当头，还请殿下以⾝作则，如此君臣一心，必能击退金虏。”

　　“是啊…殿下请速登皇位。”“殿下，请登基。”…“这…”陈子骏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明⽇再议，明⽇再议。”陈子俊站来了两句，转⾝就跑。

　　竖⽇，天⾊微亮，金军又复攻城，陈子俊还未睡醒，黑着眼圈就被群臣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上抬到奉天殿龙椅之上。早已准备好的龙袍和冠冕被太监们给他穿戴好。

　　太监李忠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家国‬危亡，社稷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朕为先帝之嫡子，上承接天意，下合黎民，继承大统…钦此。诸文武百官，亲王皇子，后宮嫔妃，即刻向大宁咸平皇帝行礼。”

　　随即以內阁首辅路承安为主的‮员官‬集体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子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哭无泪，这才一晚上，百官连诏书，年号都取好了。莫非上天要他做大宁的亡国之君？

　　“报，北门沦陷，守备陈泰和，游击王松战死，总兵⾼凤鸣重伤。”“报，西门守将汤正率部投降，金兵已攻⼊城內。”

　　“报，东门守备李崔叛杀总兵万曦铭，开门投降。”登基才三个时辰的咸平皇帝陈子俊两眼一抹黑，直接栽倒在金殿之上。“皇上，皇上…”新皇帝被抬到寝殿接受太医诊断。大殿內，內阁首辅路承安成了主心骨。

　　“路大人，皇上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太后不在，这该如何是好？”“金兵已攻⼊城內，只怕不久就要包围皇宮。”

　　“莫不如降了吧？”路承安怒发冲冠，死死瞪着那名说投降的‮员官‬，怒骂道：“投降？两年前金陵朝廷的隆光皇帝如何死的，你忘了？如今新帝登基，太后在渝州府与西贼<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涉，尚有荆南三府，越州等大片河山，谈何投降。”

　　“那依首辅大人的意思…”“唉。”路承安负手朝向大点外望去，道“速速通知家眷，收拾好金银细软，从南门，或城中暗道跑吧。若侥幸逃出，三⽇后，于洞庭府治所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城汇合，自有太后主持大局。”

　　“哎，是是是，首辅大人言之有理，我们这就回府中收拾东西。”“快走，快走。”“我昨夜就叫家人收拾好金银细软，备了马车。”

　　“唉。”望着百官匆忙逃离的背影，路承安深深叹了一口气。细看之下，才发觉其鬓角竟比昨⽇多了几分⽩发，他朝传事太监喊道：“去把锦⾐卫督指挥使卢昭文和葡萄牙上尉安东尼奥叫来。”

　　“是。”陈子骏是背摇醒的，准确说是被马车摇醒，他睁开眼。只见皇后路鲤就坐在⾝边，旁边还有两个贴⾝宮女。御辇內，金⾊流苏不断摆动，外面不断传来马蹄声和挥鞭子的声音。

　　“皇后，朕这是在哪儿？”他攥着皇后的手“首辅呢，文武百官呢？”路鲤年仅十六，⾝着来不及脫下的皇后礼服，哭泣道：“回皇上，⽗亲决意留在城內抵挡金兵，为皇上南巡争取世间。”

　　“啊？”陈子骏脑袋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zhang.jpg">，差点又昏过去。皇后将他搂在怀中，稍稍喂了些⽔，才又睁开眼睛，他撑起⾝子，掀开帘子朝御辇外望去。天边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如⾎，染得一片通红。

　　不远处就是流经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的汉⽔，晚风拂过，江面波光粼粼，可定睛一看，那江面赫然漂浮着数不清的尸体。大多数都是贫苦的百姓，有⽩发翁，幼童，妇人，婴孩，少女…多数被剥光⾐物。

　　尸体上伤口深可见骨，不少还被斩断手脚，头颅。鲜⾎与夕<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平铺在⽔面，把汉⽔染成地狱一般的残酷画卷。

　　“呕。”陈子俊差点吐出来，急忙捂住嘴，缩回轿厢內，他双目腥红，泪⽔溢出，紧紧抱着皇后“朕绝不负你。”

　　此刻，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城內，火光冲天，哭声四起。金军主力开始进⼊城內。主帅完颜阿格多早就允诺，但凡城破，五⽇不封刀。于是，鏖战一年多的金兵便展开了一场大‮杀屠‬，女贞人，蒙古人，汉兵，争先恐后奔向城內富庶的区域。

　　一开始，杀人的并不多。士兵们怕耽误时间，钱财被其他人抢走，于是只要百姓们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出些值钱的玩意，大多暂时可保一条命。到夜里，金兵又开始惦记上女人。

　　他们当着女人的⽗亲，丈夫，兄长，儿子等人的面，肆意強暴‮辱凌‬，但有不从或懈慢者，全家砍死。到第二⽇，越来越多金兵闯⼊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城。

　　初始也主要是索取钱财，可最先遭受盘剥的百姓哪还有余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不出来，就地砍死。持续至第三⽇，百姓们的钱财基本被搜刮完毕。于是，一场单纯以杀戮怈愤的⾎腥‮杀屠‬全面展开。无论男女老幼，遇者皆死。至于妇人，一旦被发怈完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或是尸体不堪奷<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2.jpg">者，亦遭屠戮。

　　內阁首辅路承安负手站在家中阁楼之上，望着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城內四处燃起的火光，听着愈来愈多的哭喊声，求饶声，他双目无神，面如死灰，直到听着金兵马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近的声音，他才转⾝举起一枚火把，扔向⾝后到了火油的木板上。

　　然后跪地，面朝西方，南方各拜了三下，火势迅速弥漫，黑⾊的烟雾弥漫开来，他端坐在椅子上。旁边桌上摆着一壶酒。

　　“夫君。”一位中年美妇坐在桌子左边的椅子上，她轻轻唤了声，眸子里満是凄苦之⾊，路承安叹息道“我辜负先帝，太后嘱托，连三⽇都未能守住，如今无言面见圣上，面见太后，唯有死后⻩泉，向先帝请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