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被这么一说

　　不一样，差多着哩！当年我就修鞋，知道着哩！”修鞋老头道，说着他指着鞋面对何大钢道：“恁看这花边的眼，差着哩。”修鞋老头跟何大钢细说着大利来鞋的真假区别。

　　“啥啊！温州来那能叫进口？”何大钢挑出修鞋匠语言⽑病道。“诶…说恁老赶了不？恁养猪的知不道，当年工商局管市场收费的就这么说，温州鞋那就叫进口，跟进口鞋收一样的管理费。”

　　修鞋匠面露得⾊的瞟了何大钢一眼，让何大钢的老黑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zhang.jpg">得有些红，那修鞋的也是跟他年岁差不多的老头，戴着一副老花镜，蓝帽子，老手耝黑跟他有一拼。何大钢不是争強好胜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格却是个要強有志气的人。

　　这样吃瘪难免不快，于是道：“还管理费？早就不收管理费哩！都啥年月哩？现在‮府政‬搞那个…那个…脫贫…攻坚，还有…內个…內个內个…”

　　何大钢在嘴边的名词一时想不起来，內个了半天才如闹肚子一般猛然想起来：“还有內个优化营商环境！不烂收费哩！俺这回进城就是要跟城里人合作在俺们村搞大买卖哩！”

　　何大钢一口气说出来，人家修鞋匠可没问他要去哪，要⼲啥，纯属他为了找回面子自作多情臭显摆。“恁不是栏沟村的何猪蛋么？不好好在养殖场伺候猪，恁能做啥大买卖？也开个养猪场？恁孙儿不上学校了？恁哪来的钱？”

　　车站就在乡里，那修鞋匠认识他，一下揭了他的老底。何大钢今年周岁六十有四，家里只有他和一个上小学的孙子两口人，说来他也是个苦命人。

　　年轻时候因为太老实，就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huan.jpg">研究帮人家配‮口牲‬所以耽误了结婚，好不容易三十好几才娶了一个婆娘生了儿子，儿子长大，花了光了积蓄给儿子盖房结婚，也有了大孙儿，可谁成想，一场车祸要了儿子儿媳的命。

　　老伴也一病不起不久撒手人寰，只剩下他和五岁的孙子相依为命，为了供孙子念书，他只好去养殖场打工，伺候猪。累死累活的也算能挣几个钱。

　　平时除了生活费学费之外不舍得花，指望着⼲不动之前能给孙子攒一笔结婚钱，他有个绰号叫何猪蛋，是因为他从年轻的时候就擅长养‮口牲‬。

　　尤其练就了一手给‮口牲‬夯蛋的本事，其中夯猪蛋的活最多，所以就得了诨号何猪蛋。何大钢被揭老底并不以为忤，道：“啥养猪！

　　那…那…那…那叫现代化…呃…综合…呃…生…生生…态环保养殖！”何大钢虽然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不差，怎奈何那些城里的名词儿太难记。“啥？生态养殖？生态养殖还综合？能用恁？恁可败扯哩！恁老板儿都木这个实力的哩！”

　　“切，恁一个修鞋钉掌的能懂得个啥？恁懂‮口牲‬吗？恁懂养殖吗？恁知道啥叫生态吗？”何大钢反问道，他虽然老实，但脾气比较倔，跟别人杠上了就是没完没了。

　　“我咋儿不懂捏？恁别看我平时在这修鞋，我赶集的时候可还给大‮口牲‬修蹄子！我咋儿不懂‮口牲‬捏？”说着修鞋匠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把修蹄子的铲刀。

　　“呵…你不就是修个牛蹄子驴蹄子吗？修那玩意能有啥大出息？还说俺？”何大钢不屑的道。

　　“恁一个伺候猪的能有啥出息？⻩土都埋到肩膀头子嘞！”修鞋匠道。农村人也是朴实，虽然二人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但也是认识了几十年，互相拌嘴也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那种农村人之间攀比的心态在作祟。

　　“啥出息？！俺不瞒你，城里有大公司要给俺投资，俺今天就是去签合同去！要不俺咋能穿成这样让恁修鞋？”何大钢终于摊牌了。“啥？成立大公司能给恁投资？啥大公司？恁就胡咧吧！”修鞋匠不信。

　　“君媛公司恁听说过没？就是他们！”“啥？君媛公司？你是不是被骗子诈骗了？我可跟你说何猪蛋，别人让你去‮行银‬转账恁可不能去，别赔光了恁的棺材本！”

　　修鞋匠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去去去…去球…君媛公司的老总何君就是俺叔伯弟弟，现在他没了，就是俺弟媳妇当家，她想搞生态环保养殖，给俺投资咋不成？”何大钢道破了这层关系。

　　“啥？恁还有着好亲戚？那恁咋早不投奔？”修鞋匠不可置信的道。“唉…俺们农村人，咋好总⿇烦人家…”何大钢把他这段时间的遭遇娓娓道来。

　　大钢大钢，就是大炼钢铁之意，正是大炼钢铁时出生，何君是他堂弟却比他小了十好几岁，他已经九年毕业出来挣工分了何君还是个小娃娃。

　　因为何君⽗⺟成分的问题，何君曾经寄住在何大钢家一段时间，所以跟何大钢感情不错。何大钢儿子出车祸时，他和老伴都病倒了，是何君出钱找人帮他们治的病，包括帮着料理后事。

　　一辈子要強的何大钢觉得自己已经承了何君莫大恩情，所以之后虽然⽇子困难也没再开口求何君，他指望着以后孙子要是去市里念书再去找何君帮忙，怎曾想何君竟然英年早逝。

　　上次进城就是他得到通知何君去世参加葬礼。这消息对他来说简直五雷轰顶，怎么能想到这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他火速进城只是参加了遗体告别，看着何君冰冷的遗体他悲从中来老泪纵横，他想起了何君这些年来都是怎么帮助他家的，是怎么给家里修祖坟的。

　　他想起了何君当年去县城念书自己是怎么推着独轮车起早贪黑接送的，他想起了何君小时候是多么可爱，穿开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ku.jpg">的时候是怎么跟他一起去扎蛤蟆的。

　　在葬礼上他看见何君那如天仙般美丽婆娘和小仙女一样的女儿，他依稀记得当年参加何君婚礼时的情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何君家里的竟然还这么年轻，不但年轻，似乎比当年还漂亮了。

　　正派老实的何大钢当然没有像葬礼上许多男人那样在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2.jpg">这个绝⾊俏寡妇，只是看见她脸上的哀戚之⾊心里也颇为难受。

　　感情上涌之处，他一双耝粝黑⼲的老手握住了陶幸媛嫰⽩温软的小手说了一句：“弟妹，以后有啥事需要大哥的你一定张口，你有啥事大哥就是搭上这条老命也得对得起小君。”

　　何大钢的话情真意切，当时陶幸媛也颇为动容，只是事后他们都想，何大钢一个打长工的老农民能有啥可帮得上忙的？何大钢每每想到此心里就很不好受。

　　一想到以后孙子念书可能还得求弟媳妇帮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本想着到了季节多采点天然野山菜和‮菇蘑‬进城看望，没想到弟媳妇陶幸媛的电话却先打来了。

　　电话里她只表达了一个意思，就是她想投资一个大型养殖场，需要人帮忙照看管理。何大钢虽然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但又抹不开面子拒绝，于是便决定还是去一趟。

　　只是没想到出师不利，还没踏上城乡大巴车鞋先坏了。“恁说，俺弟弟走了，就剩俺弟媳妇‮儿孤‬寡⺟的，要俺帮衬俺能不答应么？

　　恁不信这一兜是我给她们带的山菜，城里人最稀罕这个哩！”何大钢拎出了一个已经掉⾊了大布兜子，上面依稀印着“三株口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e.jpg">”几个字，里面塞得満満登登的全是野菜，被他这么一说，修鞋匠也不得不信，这时鞋也已经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