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好生对不起

宁中则深知令狐冲的为人，对岳灵珊自来敬爱有加，当她犹似天上神仙一般，决不敢有丝毫得罪，连一句重话也不会对她说，若说为她舍命，倒毫不稀奇，至于什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不遂、将之杀害，简直荒谬绝伦。

　　何况眼见他和盈盈如此情义深重，岂能更有异动？他出剑制住丈夫，忍手不杀，而丈夫却对他忽施毒手，如此卑鄙行径，纵是旁门左道之士亦不屑为，堂堂五岳派掌门竟出此手段，当真令人齿冷，刹那间万念俱灰，淡淡问道：“冲儿，珊儿真是给林平之害死的？”

　　令狐冲心中一酸，泪水滚滚而下，哽咽道：“弟子…我…”宁中则道：“他不当你是弟子，我却仍当你是弟子。只要你喜欢，我仍是你师娘。”令狐冲心中感激，拜伏在地，叫道：“师娘！师娘！”

　　宁中则抚摸他头发，眼泪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了下来，缓缓地道：“那么这位任大小姐所说不错，林平之也学了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e2.jpg">剑法，去投靠左冷禅，因此害死了珊儿？”令狐冲道：“正是。”

　　宁中则哽咽道：“你转过身来，我看看你的伤口。”令狐冲应道：“是。”转过身来。宁中则撕破他背上衣衫，点了他伤口四周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ue.jpg">道，说道：“恒山派的伤药，你还有么？”令狐冲道：“有的。”

　　盈盈到他怀中摸了出来，交给宁中则。宁中则揩拭了他伤口血迹，敷上伤药，从怀中取出一条洁白的手巾，按在他伤口上，又在自己裙子上撕下布条，给他包扎好了。

　　令狐冲向来当宁中则是母亲，见她如此对待自己，心下大慰，竟忘了创口疼痛。宁中则道：“将来杀林平之为珊儿报仇，这件事，自然是你去办了。”

　　令狐冲垂泪道：“小师妹…小师妹…临终之时，求孩儿照料林平之。孩儿不忍伤她之心，已答允了她。这件事…这件事可真为难得紧。”宁中则长长叹了口气，道：“冤孽！冤孽！”又道：“冲儿，你以后对人，不可心地太好了！”令狐冲道：“是！”突觉后颈中有热热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e.jpg">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下，回过头来，只见宁中则脸色惨白，吃了一惊，叫道：“师娘，师娘！”忙站起身来扶住宁中则时，只见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jpg">了一柄匕首，对准心脏刺入，已然气绝毙命。令狐冲惊得呆了。

　　张嘴大叫，却一点声音也叫不出来，盈盈也惊骇无已，毕竟她对宁中则并无情谊，只惊讶悼惜，并不伤心，当即扶住了令狐冲，过了好一会，令狐冲才哭出声来。令狐冲抱着宁中则身体悲伤<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绝，看着怀中仿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睡般的师娘。

　　想起师娘对自己的种种过往，严厉教导，慈爱关怀甚至有时宠溺和护短，不由悲从中来。短匕<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jpg">在师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看着虽然不深，但是应已刺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肌伤及心脏。

　　令狐冲想将匕首拔出，颤抖着手却几次未及刀柄又缩回，仿佛怕<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痛了师娘一般，盈盈轻轻的扶助令狐冲肩膀，道：“冲哥，节哀！咱们还是尽早让宁女侠入土为安吧！”

　　令狐冲扭头握住了搭在肩膀上的纤手，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搭声，却被盈盈衣袖上的一抹红色刺痛了双眼。忽然他的眼前一阵眩晕。为什么…难道…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令狐冲勉力向师娘双手瞧去，只见师娘的双手润如葱白，衣袖也白胜似雪。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顿时觉得四肢无力，勉强搂着宁中则，却双腿无力瘫倒在地。

　　盈盈大惊，跨前一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扶令狐冲，令狐冲紧紧握住师娘双手，厉声道：“站住！”盈盈止步，惊声道：“冲哥你…这是为何？”令狐冲颤声道：“盈盈，告诉我，你的衣袖的血迹…从何而来？”盈盈娇躯一颤，明眸转了几转。

　　忽然悲声苦笑道：“你想道了？”令狐冲道：“为什么？”盈盈道：“因为…”令狐冲忽然嘶吼起来：“这是你设的圈套，是也不是？从我师傅出现开始，你就设了局对不对？”

　　盈盈娇躯急剧的颤抖着，忽然也大叫了起来：“不错，是我做的，你想知道原因？好，我告诉你，我那么的喜欢你，可是你却整天牵挂着你的师父，你的师娘，还喜欢着你的小师妹！

　　可是我呢？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冲哥，你说！”令狐冲默然无语，半晌才苦声道：“盈盈，你知道的，我是喜欢你的！”“是的，你喜欢我，可是我不想你还喜欢你的师妹，还天天牵挂着你的师父师娘，我要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刺你那一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失去你，害怕你死掉。你把你师父看得比自己还重！我只希望和你两个人一起，我不要其他人夹在我们中间！

　　我想，你师父师娘师妹都死了，你心中就只有我了，不过你师妹是林平之杀的，可不关我的事情…”

　　令狐冲无语，只觉万念俱灰，在地上瘫坐半响，忽然慢慢的爬起，抱起宁中则，踉跄着走去…盈盈急道：“冲哥，你要去哪里？”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跟上。令狐冲垂头说：“不要跟着我！”便加快脚步急奔而出。

　　盈盈不听，待令狐冲走远，依然远远跟着，令狐冲发现后又急有恨，偏又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如麻不知该怎么样面对盈盈，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运起真气，施起轻功急奔。

　　他的内力雄浑，逐渐将盈盈甩了开去。奔驰了良久，令狐冲觉得玉枕<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ue.jpg">和膻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ue.jpg">两处有真气开始急速的在冲撞，耳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是万马奔腾之声，有时又似一个个焦雷连续击打，轰轰隆隆，一个响似一个。

　　然而他此时心情悲痛无比，真气的冲痛折磨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疏解，虽然知道假如不停下来，内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象很可能反噬，后果堪忧，他却没有停下，依然急急的茫然奔驰着。

　　眼前忽然出现一道悬崖，陡峭的石峰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jpg">而下，令狐冲连忙刹住脚步，脚下云雾缭绕，深不可测，身上多股真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汇冲撞，只觉脑袋疼痛无比，眼前金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冒，天旋地转，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摔倒，不得已停下身来让真气平息。

　　这时盈盈又跟了上来，看到令狐冲抱着宁中则在悬崖边上茫然呆立，心中忧急，以为令狐冲会想不开，大声喊道：“冲哥，千万不可！”＊＊＊

　　令狐冲这时觉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中烦闷无比，双耳嗡嗡作响，盈盈说些什么他已一个字都听不清，只看见她奔了过来，自己背后却是悬崖，已无路可逃。

　　心中一急，脚下忽然失了力，踉跄几步，身体往崖边移去，忽然一脚踏空，便抱着宁中则向崖下栽去。盈盈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飞扑到崖边，伸出手叫道：“拉住我！”

　　令狐冲下意识伸长手臂，堪堪抓住盈盈的五指，盈盈被令狐冲二人下坠之力一扯，身子也已落下悬崖，只余一手勾住崖边，却再无法发力将二人拉上。

　　令狐冲抓着盈盈手，发现盈盈身体悬空，另一只手扒在悬崖上，额头上汗珠一颗颗滴落，显然二人的重量让她甚为吃力。

　　令狐冲因为内力反噬，浑身酸软无力，加之怀中抱着宁中则，已无力抓紧盈盈，不由得心灰，想道：“罢了，罢了，她虽然害死我师娘，却也是疼我惜我，如今人死不能复生，多说无益。

　　与其我拉她一起死，不如松手让她活下去…”抬起头，却发现盈盈正深情的看着自己，俏脸上汗如雨下，双臂筛子般颤抖着，显是支撑不了多久，深情的看着自己，却是有了与自己同坠自尽的心。

　　令狐冲一阵凄然，勉力堆起笑容道：“盈盈，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便松开了盈盈的手，与宁中则一起向下坠去。底下云雾缭绕，谷底影影重重，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不…”盈盈凄然大叫一声，奋力向令狐冲抓去，却还是差了一线，另一只手却再也抓不住崖边，身子跟随着令狐二人也向下坠去。

　　令狐冲听到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万念俱灰，心道：“我与盈盈这一世已是永别，便来世再寻她，与她做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坠了数十丈后，已接近谷底了。

　　怪石嶙峋，尖石刺空，在令狐冲眼前急速的掠过，他忽然想到了：“如此的坠势，尖石不免伤到师娘身体，令她死后也会不安…”心电急转，运起了周身内力，横推向身边巨石。

　　顿时搂着宁中则横移了数十丈，只见身下出现一寒潭，碧碧幽幽深不见底，心中不由一喜：“这下或许死不了，天可怜见，还能见着盈盈…”却没想到再见盈盈该如何面对。

　　噗通一声二人落入水潭，溅起冲天水花。下坠之势迫的二人向水底沉去，水的冲击让令狐冲一阵眩晕，再也抓不住宁中则，恍惚中却又听到一声闷响。令狐冲半晌才回复清醒，连忙浮上睡眠，寻着宁中则，搂着她游到岸边，又是一阵乏力。

　　刚把宁中则放下，举目四望，便发现远处石堆中有一人趴伏其上，鲜血从此人身下慢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出。令狐冲瞧那人一身玄衣，恰恰是盈盈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所穿衣着，顿时一颗心心几乎停止了跳动，觉得天塌下来一般。

　　＊＊＊令狐冲抱着盈盈，只见盈盈已出气多，进气少，他低声的唤道：“盈盈，盈盈。”盈盈长长的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颤动了几下，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令狐冲，本已涣散的眼神忽又恢复了一丝神采，低声说道：“冲哥，我…好生对你不起，你恨我吗？”令狐冲道：“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说着举起手来，猛击自己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