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举手抬足之间

她一笑之下，脸颊浮出两个梨窝。虚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一震，暗叫：“真是个十足的美人胎子！”见她转身要走，忙搭讪道：“小姑娘，你还没说你是谁？你也是戏班的人么？”

　　女孩摇头道：“我叫香菱，这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在梨香院里给主子裁衣。”虚竹知她所说的梨香院，是孟家专门用来教习女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feng.jpg">制女红的所在，接着问道：“那你是梨香院的丫头了？”

　　女孩再摇头道：“我主子不在梨香院，我是园内玉香楼的丫头。”虚竹惊讶道：“原来你是大观园的人。”

　　抬头望向远处大观园的高墙，依稀看见墙内秋千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彩裳飞扬，可以想见里面的莺歌燕舞，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由衷赞道：“怪不得你如此美丽，原来是那园子里的人。”香菱闻言，粉嘟嘟的脸上翻涌红霞，眉间嘴角尽是羞柔。

　　虽然身量未足，但自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一股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气质。虚竹心神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情不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道：“回头我去瞧你，好不好？我姓段，你叫我段大哥吧。”说着把书收回怀里，轻轻拉住女孩的手，那小手温暖滑腻，尚不及他半个手掌大。

　　香菱虽然少不更事，也觉出他不大庄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手道：“我得回园子了，主子这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不舒服，我要赶紧回去服侍。”虚竹抬脚和她同行，再搭讪道：“你小小年纪就会做衣服，现下穿的衣服一定是你自己做的了，真是好看！”

　　香菱欣喜道：“是啊，主子从不出门，每件衣服都是我给她做。园子里的人说我做的好，也让我帮她们，但主子身子很弱，我不能…”

　　香菱突然停口，斜着跨出一步，怔怔瞧着虚竹，原来虚竹见香菱娇憨婉转，语笑如痴，早已不胜其情，不知不觉向她越贴越近，此时忙掩饰道：“啊，你身上好香，是用什么香薰的？”

　　香菱低头羞涩，展颜笑道：“总有人这样说，但我自己不觉得，也没用过什么香。”远处突地传来一声呼唤：“菱儿！菱儿…”香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身叫道：“我来了！”匆忙向虚竹道：“你不是要人给你读书吗？你随我来，那人或能帮你。”说完回身跑了几步，停住向虚竹点了点头。

　　虚竹跟了过去。二人一前一后绕过亭子，过了长廊，见草坪上站着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公子。香菱跑去与那公子紧紧贴住，娇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面，十分亲热。虚竹到了近前，不由吃了一惊：“世上竟有如此美少年？”

　　见那公子头戴束发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身着大红箭袖，项上用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丝绦系着一块美玉，脸皮白里透红，相貌十分俊美。

　　虚竹惊疑不已，注目细细打量，见这位公子削肩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部凸显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再想刚才那声娇娇的呼唤，便恍然而知这位“公子”原来是个女子。

　　香菱在那女扮男装的公子耳边说了几句。那“公子”用力并拢折扇，大步走到虚竹面前，拱手作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着嗓子道：“初见兄台，在下史朝云有礼。”

　　虚竹暗觉好笑，但见她服饰华贵，却不敢稍有放肆，规规矩矩还礼，然后把“降龙十八掌”拿出来，恭恭敬敬说了请求。香菱从虚竹手中接过书，笑着递给史朝云。史朝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一翻，脸色一变，惊问：“此书你从何处得来？”

　　虚竹愣了愣，随口编个故事：自小患病，父母求医，遇到怪异乞丐等等。史朝云半信半疑，走去花廊坐下，翻开第一页，边读边解，问虚竹记住了，接着解读下一页。她连着念了五、六页，虚竹都毫不犹豫说记住了。史朝云斜他一眼，<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狐疑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虚竹见她不相信，便把前几页背诵一遍，只字不差。史朝云惊异道：“你真是好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

　　接着吩咐虚竹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此时再来此地，说完也不告辞，起身便走。虚竹见她没有还书之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言又止，眼见她和香菱消失在霭雾中。第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虚竹如时赴约。史朝云早候在亭子里，依旧扮着男装，用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解读完最后一页，把书合上递还虚竹。

　　虚竹接书时，见玉指纤细，玉腕晶莹，不由的心神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抬眼又见到面若桃花，秋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他心里暗道：“此女气度非凡，美丽高贵，多半也是大观园里出来的。”

　　按理他此刻应该说些感谢的话，而他却似笑非笑。史朝云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en.jpg">的脸上泛起一层羞红，干咳一声，拱手道：“兄台，就此别过！”说完转身离开。

　　虚竹望着史朝云袅袅远去，心中怅然若失。此后不舍昼夜，苦修心法，修完最后一页，发现书上总记载了十七掌，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心生疑惑，心想：“既然号称降龙十八掌。

　　当然应该有第十八掌，如何会没有呢？我已从头至尾练习一遍，而寒痛每天发作，并不见减轻，是不是因为没有练全的缘故？难道马夫人房中还有一处地方单独收藏了第十八掌？”

　　这时听得有人大声唤他，原来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是孟老太太的大寿，戏班的人一早都去了大观园，本来没虚竹的什么事，他进庄一个多月来，天天犯病，从未受过指派，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焦管家特意举荐，见孟老太太感兴趣，赶紧派一个小丫头来叫。虚竹大出意外，随小丫头进了心仪已久的大观园，竟有些莫名紧张和莫名激动。

　　园内处处桃红柳翠，园内有园，院中套院，奇巧精致。虚竹目不暇给，经过一个拱桥，正和一个少女打了一个照面。那少女清眉亮眼，气质不俗。小丫头欠身拜道：“见过姑娘！”

　　少女惊讶道：“你怎么带陌生男子到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走？”丫头回道：“这人是戏班的戏子，老祖宗正等他表演，怕老祖宗等得焦急，奴婢就大胆抄了近路。”

　　少女叱道：“那也不能坏了园子规矩，叫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知道，看你有几身皮子给她打！”小丫头嬉皮笑脸“姑娘饶我！”

　　少女扑哧一笑“我自不会说，你们快去吧。”小丫头谢过，领着虚竹继续急急赶路。虚竹回头瞧了一眼，觉这少女好像曾在哪里见过，不由赞道：“好一个美貌可亲的千金大小姐！”

　　丫头笑道：“不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叫，这位姐姐是梨香院的丫头，叫作袭人，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待我们最好不过。”虚竹更加惊讶，心想：“丫头既已如此，千金小姐又该何等模样！”

　　二人连走带跑，刚刚到了一道照壁前，耳中已听得鼓乐喧哗。小丫头喜道：“前面就是了。”突传来一个脆铃般的笑声：“哎呦呦，众位姐姐且饶我，由我去躲一躲，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真有些醉了…”

　　小丫头脸失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惊恐止步，扑通跪倒。虚竹不知发生何事，正诧异间，见照壁后转过谈笑风生的五、六个女子，当中拥着一位彩绣辉煌的美妇。小丫头颤声叫道：“见过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美妇“咦”了一声，蹙眉道：“什么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闯？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小丫头结结巴巴答不成句，美妇似已不耐烦，扭头对左右道：“去叫人来，该关的关，该打的打，给我往死里打，这些人越来越不像话。”虚竹吃了一惊，忙说道：“回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我不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闯，老祖宗唤小的来表演口技。”

　　小丫头随着磕头称是。那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原本粉面带威，转瞬变成了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含笑，向身边的人笑道：“你们瞧瞧，老祖宗今儿个真是高兴了。口技！我当姑娘时在娘家里听过，且不忙走了，回去陪老祖宗好好乐乐。”

　　其她女子纷纷附和。这位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扭身回走几步，突扭头喝道：“还不快去！这笔账以后再算！”小丫头带着哭腔道：“是！谢过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起身拉起虚竹就跑，到了远处后，虚竹悄悄问道：“这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是什么人，好生厉害！”

　　小丫头吃了一惊，忙在口前竖起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手指，小心“嘘”了一声，仿佛听见“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三字便心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跳。

　　小丫头将虚竹带到一处叫做“大观楼”的地方。那是一个大戏台，台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天的空地上堆堆簇簇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了花花绿绿的人，二楼看台却用轻纱整个蒙住，纱里影影绰绰，想必都是尊贵女眷。

　　高台上正有三个女子手拿琵琶边奏边舞，赢得阵阵叫好声。但见三女一般装束，头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苏彩帽，脑后披着轻薄红纱，上身小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着圆圆的肚脐，下身宽大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ku.jpg">下赤着染红指甲的一双白脚，举手抬足之间，十分曼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ou.jpg">人。

　　最后一同摆了个反弹琵琶的姿势，众人喝彩如<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o.jpg">。虚竹哪曾见识过如此场面，咧嘴直眼的傻样把小丫头逗笑了，告诉他台上的正是尤夫人的三个女儿，人称尤氏三朵花。

　　待这三朵花从台上退下，焦管家叫人在虚竹脸上抹了一些红红绿绿的油彩，带上台去向大家介绍几句，便叫他开始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