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突然自弃一子

虚竹边想边答道：“回太师：小的…小的无名无姓，人称二呆子。本地人氏…自小就入宫了。”说着，暗自庆幸自己还未及换下宦官服饰。

　　孟太师冷笑，继续问道：“在哪里当值？总管是哪位啊？”虚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心念一动：“他既然知道到玉花轩找我，宫中必有他的耳目，我编的瞎话哪里能瞒得过？”

　　想明白此节，扑通跪下，慌道：“太师恕罪，小的…刚才说的不对。小的并未入宫，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才被皇上封为护卫。”孟太师冷哼一声：“听你说话，便知你不是净过身的。”虚竹暗吃一惊：“糟糕！忘记控制嗓音了。”

　　孟太师又问：“皇上为什么封你官职？”虚竹回答道：“皇上去玉花轩时，小人伺候皇上，皇上一高兴…就赏了小的。”说完，偷瞧孟太师神色，拿不准这话能不能骗到他。孟太师沉寂片刻，哈哈大笑：“荒唐！真是荒唐，荒唐天子荒唐臣。”突地大怒：“你假扮宦官，当真胆大包天？”

　　虚竹磕头如捣蒜，惶恐道：“皇上封小的为御前护卫，又叫小的这身打扮，小的实不敢有违圣意！”

　　孟太师听他如此一说，微微<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笑意，早朝上见此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身而出，以为是个厉害角色，不料他如此胆小，心里门暗道：“这猥琐人物不足为患，而皇上烟花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这大宋江山早晚要叫他给葬送了。”

　　孟太师喝口茶，缓缓道：“既然皇上喜欢，此事先给你记着，本朝正通缉一名重犯，你在玉花轩见着外地段姓男子，立即向我禀报。”虚竹心里又是一惊，口中连连称是。

　　孟太师放下茶碗，说了声：“送客！”虚竹回到玉花轩，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打采，心里七上八下，寻思：“原以为找到了皇上就找到了靠山，不料连皇上都斗不过孟家。我大闹孟氏山庄，去了他们的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抢了他们的老婆。狗太师若知道我的真相，我必定小命不保。”

　　吃过中饭，虚竹换上便装，为防孟太师耳目，阿朱将虚竹扮成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虚竹面目全非，只是身材显得瘦弱一些。阿朱给虚竹扮完，已累得无力，自己只换上了一身小厮装束。花姐雇了一辆大车，又给他们拿上了几件换洗衣服。虚竹带着阿朱直奔蝴蝶谷。

　　当晚阿朱再次闭气，虚竹给她输送完内力，说道：“你别说话，安安静静睡一会儿。”阿朱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眼道：“公子，我睡不着。我小时候睡不着时，我妈便在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边唱歌儿给我听，现在我好想念她。”说完深深叹了一声。

　　虚竹没有应声，苦思一会儿，把在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院里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的“十八摸”嗯哼出来，除了这个曲子，他别的什么也不会。

　　阿朱抿嘴笑着，果然在他怀中睡着了。天亮后，马车进了一个山谷。在林间行了里许，望见三间木屋，屋前一株如盖的大树下，数十人围成了一圈。虚竹和阿朱下车，打发走车夫，见树下有二人相坐对弈。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左首则是段誉。

　　虚竹一喜，便想上前相认。阿朱拉拉他手，他才想起自己易了容，向旁人焦急询问：“请问，哪位是蝴蝶谷神医？”段誉回头瞧瞧，用手一指对面的老头“此位便是谷主苏星河前辈。”

　　虚竹当即向那老头跪下求医。老头一指周围道：“他们都是来求医的，但先师给我立了规矩，就是这残局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无人能解，老夫就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不能医人。”

　　虚竹再三肯求，老头不耐烦道：“这规矩立了十多年，难道你一求我就能破了吗？”段誉摆摆手，捏着棋子道：“这位仁兄，先莫焦急，容我好好想想。”

　　虚竹只得起身，静静看他们下棋，心里恨道：“天下怎这多无聊之人，求医要下棋，打架要下棋，以前见人招亲也要下棋，可我偏偏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此道。”万籁无声中，段誉忽吁了口气，摇头说道：“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之极，晚生破解不来。”

　　眼见苏星河赢了，可他脸上反现惨然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一面将棋局摆回原样一面说道：“公子棋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

　　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惋惜之情，确是十分深挚，此时听得笑声清朗，有人道：“我来试试，如何？”一株松树后转出一男一女，男是慕容复，女是石语嫣。

　　石语嫣的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使得阴郁的山谷似乎明亮起来。阿朱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欣喜，情不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要上前拜见，虚竹也拉了拉她。

　　他们如此一动作，石语嫣移来眼光，认出了小厮打扮的阿朱，注目一笑，却见她和一个陌生大汉手拉着手，顿时非常奇怪，猜想到这大汉多半易过容，心里越发诧异。慕容复缓缓走到棋局旁，拈起白子，下在局中，苏星河应了一着。

　　两人一快一慢，下了二十余子，苏星河突然哈哈大笑，道：“慕容公子，你解不开了！”慕容复冷笑道：“此话尚早吧。”

　　苏星河笑道：“这个棋局，你连我在边角上的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也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o.jpg">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慕容复闻言心头一震，一时间百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集，眼前的白子黑子似乎化作了将官士卒，己方白旗白甲的兵马被黑旗黑甲的敌人死死围住，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重围。

　　他心中越来越焦急：“我慕容氏天命已尽，一切枉费心机。我一生尽心竭力终究化作一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梦！时也命也，夫复何言？”众人只见慕容复喃喃说声：“我愧对列祖列宗。”

　　突然拔剑往颈中刎去。段誉食指点出，叫道：“不可如此！”只听得“嗤”一声，慕容复手中长剑一晃，险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o.jpg">手。

　　苏星河笑道：“段公子，好一招六脉神剑！”慕容复一惊之下，从幻境醒来。石语嫣拉着他手，连连摇晃，叫道：“复哥哥！解不开棋局，又打什么紧？你何苦自寻短见？“说着，面颊滚下泪珠。慕容复茫然道：“我怎么了？”

　　石语嫣道：“幸亏段公子相助，否则…我刚才叫你吓死了。”阿朱见此情景，轻声对虚竹道：“这棋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人心魄，看来含有幻术，我们不必再耗费心思了。”

　　虚竹听了，想着她命不保夕，心下难过万分。忽听得远处一个声音悠悠忽忽飘来：“久慕盛名，名剑山庄今来拜访。”叫声甫歇，山下上来一人，身法奇快。

　　苏星河叫道：“<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huan.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之至，但盛名不敢当。”他话音刚落，一男子已飘行到众人前，一女随后赶来，二人并肩而立，正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泉花雨，金银双剑”闵柔白裙飘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系银剑。

　　石清一身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en.jpg">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黄，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上并没有佩戴那柄金色<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泉剑。石语嫣唤着：“爹！娘！”笑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面扑过去，向石清匆匆一行礼，娇娇偎在闵柔身上。虚竹惊慌不安向阿朱身后移了一步。阿朱悄悄问道：“名剑山庄！他们是你的师父师娘？”虚竹捏了捏她手心，以示承认。

　　阿朱脸上微微一红，心想：“他师娘应该有年纪了吧，可看上去仍是很美，难怪这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公子念念不忘，那次受伤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了，仍口口唤着师娘。”

　　虚竹偷偷打量闵柔，见她眼角隐含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想起她梳头时的情景，登时心如小鹿，幸亏易了容，才未显出脸红。

　　石清来到棋盘前，目不转睛地瞧着棋局，凝神思索之后，左手向棋盒凌虚一点，手指便如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jpg">力一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jpg">住了一枚白子放在棋局之上。

　　苏星河对这局棋的千变万化，每一着都已了然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当即应了一着。二人你来我往，各下了百余子。虚竹越瞧越紧张，不知不觉走近几步，实是希冀石清解开残局，破了那怪医的怪规矩。

　　他略通棋理，知道白子不让黑子围住便是赢了，于是随着二人落子，到处寻找黑白两<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的空隙，瞧得头晕眼花，忽觉棋盘上像有黑白二人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在一起，黑人将白人越抱越紧，白人虽奋力挣扎，但渐渐力弱，恰在腹底空出一点，正像是女子门户。

　　虚竹登时大为惊慌，在他眼里，只要黑子在那空位上一填，当即便如黑茎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白子定然回天无术。不由失声惊叫：“不好！怕是要输！”众人正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会神，闻言都吃了一惊。

　　石清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不悦，冷笑一声。苏星河却笑道：“这位兄弟说的不错。石庄主，你起初十着走的是正着，第十一着起，走入了旁门，越走越偏，突然自弃一子，便再也难以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