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黑夜浓墨

“母亲，女儿在您生前没能好好向您尽孝…”她站在河岸边看着那盏河灯越飘越远，心中默念了许多想与母亲说的话。

　　今晚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浓如墨，虽是十五的日子，可是天上的明月并不十分清亮，与平时相比反而显得有些惨淡，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子倒有些许亮意，想起母亲的逝世，又联想到了自己在这段婚姻中的不得志和郁郁寡<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huan.jpg">，她亦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如今，又还能怎么办呢？她觉得自己这一生注定是要和晏载安那个烂人捆绑在一些过一辈子了，他没法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她亦无法同他和离，其实在这些吃人的时代里，男子与女子的婚姻是十分稳固的，这种稳固不是感情上的，而是形式上的。

　　后世的人会以为这个时代的男子必然是十分畅快自由，只要对自己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子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就可以随意休弃她们…例如漪娴现在没有生养下子女来，晏载安就可以用无所出为由直接将她休弃回陆家去。

　　但实际上也不尽然。只要女子没有那种实在令人发指的且人尽皆知的过错，晏载安可以冷落她，可以对她不好，甚在私底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ue.jpg">待她，但他就是休不了她，他的妾室们已经给他生下了不少的孩子，这些孩子们名义上的母亲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的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陆氏，所以漪娴虽无嫡子，可是又算不得真正的无所出。男女婚姻大多都是门当户对，所以倘若晏载安有一天脑子抽风了想要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他就会临来自多方面的各种压力。首先是百姓时人的不屑，觉得他无故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是罔顾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恩情，是无情无义之人。

　　其次是御史台那些言官们的闻风而奏，说他治家不严等。第三是来自陆家宗族的阻碍，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公主等人的报复，陆家人他们可以忽略漪娴在婆家过得不好，可以对她抠门。

　　但是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家的姑娘被夫家休弃的，因为这是在打他们整个陆家的脸，会使他们陆家所有人面上难堪，所以他们一定会据理力争下去，漪娴的外祖杨家也不会坐视不理。

　　第四是太原晏载安他们这一支分支宗族的阻挠，因为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对他们族中男子的声誉也会有损，会让外面的人都觉得他们太原晏家这一支的男子都有对媳妇不好的习惯、婆母都会苛待媳妇等等。

　　就不会愿意将自家爱重的女儿嫁到他们家来的。这就严重损及了族中其他男子的利益，他们也一定会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jpg">上一手。

　　但这种时代既然赋予了男子这项特权，就足以说明还是有人会使用这项权力的。大抵发生在两种情况下，一是男尊女卑，意是男家的威势远远高于女家。

　　他们根本不在乎旁人的阻拦或者是自己的名声会受到何种影响…例如有些皇帝废后时，而即便是皇帝废后，废成功了在历朝历代也是颇受人非议的，可想而知要想解除一段婚姻究竟有多艰难。

　　二就是男家真的是不要脸皮的无赖，撒泼打滚就是要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同理，漪娴若是提出和离，更是会受到数倍高于晏载安提出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时遭受到的各种压力。

　　女子素来是被整个社会所压制的，来自各方的各种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唐时倒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准许了女子和离的自由，然这种昙花一现的自由也是很快消散的。

　　所以也无怪乎漪娴此刻的心中如一盆死灰般了无生气，再也看不出自己的人生还有何种生的希望了。隔着数十步之远，徐世守站在漪娴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孤寂的背影。陆漪娴明白自己很难从这牢笼中被释放出来。

　　徐世守更清楚她如今的处境，可是他想，只要他努力了。事情还是会有一线转机的罢。陆漪娴在河岸边蹲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快失去知觉的时候她才转身准备回去，此时河面上只剩零星几个还未飘远的河灯，人也几乎都走光了。

　　或许是因为真的站的太久了，突然起身的那一瞬间，漪娴顿时感到了一阵因为气血两亏而带来的头昏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zhang.jpg">，让她瘦弱纤细的身体几乎摇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坠，就快站不稳了。

　　可是邱姑…难免人有三急，方才去寻了个这附近人家的后厕小解，又恰好就是在这个时候没陪在漪娴的身边。

　　漪娴伸出去想要寻找身边人作为支撑的这只手没有着力点，又好似是有一阵带着夜晚寒气和细微沙土的风吹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了她的眼睛，下一瞬竟然就这样跌到了河里去。

　　此时已经是夏末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头不在那毒辣，所以夜晚的河水水温本就比夏天的时候要凉下许多来。

　　加之这内城河是同护城河相连通的，河里的水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十分寒冷刺骨，有好事者说是因为每每改朝换代攻城的时候，许多战死的将士们的尸骨都丢在了这护城河里面，鬼煞之气格外浓重。

　　所以漪娴在跌入水中的那一刹那就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寒意，似乎就要借由着这些河水渗透到她的骨髓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中去。

　　她的身体本就十分畏寒，普通烧开又凉了的水的温度对她来说就有些难以忍受了，更何况是现在，简直能要了她半条命。更让她绝望的是，她根本就不会水。邱姑也不会水。

　　再者，内城河是人工开挖出来的，河道内的坡度又高又深，不像那些由自然形成的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怎么说从河岸边跌进去了也还有一段宽宽浅浅的过渡河滩，淹死人的几率就被大大减小了一些。

　　漪娴刚刚在里头挣扎了一下，发觉自己的身体就被带离河岸更远了，她想要喊叫邱姑，可是河水似乎铺天盖地般朝她卷去，让她在这吃人的深渊里发不出半点声响了。

　　倘若她被淹死在这河里，若是尸体沉了底，恐怕都很难被人发现吧？是母亲来接她走了吗？见挣扎无果，漪娴几乎有些放弃了求生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望，反而恍恍惚惚地想到了这些念头。

　　不过，漪娴的绝望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同在水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跳入了水中，如水中蛟龙一般向她扑来。

　　她混沌而冰冷的心中生起了些许异样的念头。很快，在她如浮萍一般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无依的身子就快完全没入到水中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肢，将她托举了起来，终于再次接触到了空气的滋味，漪娴奋力地张大嘴呼吸起来，她畏寒，今天穿得稍多了两件。

　　此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i.jpg">透了的衣裳全都挂在她的身上，非但没有多给她带来一些暖意，反而成了她的累赘，裹得她又冷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jpg">不过气来。

　　即便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惨淡，黑夜浓墨，可是那个人的出现却仿佛一束穿透乌云的月光，让漪娴不由得去依靠他，因为他是自己此刻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将漪娴带出了水面，将她牢牢护在自己怀中，还为她拨开了遮在她脸上的碎发。“别怕，别怕，我会带你上岸的。”徐世守低头看了眼面色惨白如纸的漪娴，低声安慰了她一句。

　　只是这一句话，漪娴紧张不安的情绪顿时稳定了下来。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岸边。邱姑在漪娴落水之后不久就回来了。见漪娴落水，她在岸上心都要碎了，好在有个男人跳进了河中救了她家姑娘，她才安定了下来。